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芈月看了看身边的护卫,道:“就我一人?”
那宫女笑道:“芈八子但请放心,这些人,我们会有所安排的。”
芈月冷笑一声,掀开轿帘上轿,轿子转而行向冀阙,宫门开了,一行人走进去。宫门又关了。
此时,那队人马的为首之人一声冷笑,手一挥,芈月仅余的护卫便被一阵乱箭。当场射杀。
芈月坐在轿中,虽然隔了一道宫墙屏蔽了声音,但她多少也能够猜得到那些护卫的下场,心中一声叹息,默念祷文。归秦路,必多血腥。这一路行来,不知道要有多少人倒下,甚至下一个倒下的,也许就是自己。
大争之世,是最残酷的。
宫女带引着小轿,走在空落落的宫巷中。
小轿停在椒房殿前,宫女打起帘子道:“芈八子,请。”
芈月走下小轿,她脚上的鞋子上仍沾有咸阳大街厮杀时的鲜血,步步行来,在干净的地面上,在轿子里,都留下了斑斑点点的血迹。
她抬头看着熟悉的宫门,一时竟有刹那的恍惚。
芈月定了定神,在阶前脱鞋,她的袜子上也沾了血迹,那服侍她脱鞋的婢女看着她的袜子,不免犹豫了一下。芈月笑了笑,干脆连袜子也一并脱了,赤着脚走进殿中。
她走进椒房殿,看到端坐在上首的便是如今的王后魏颐。
魏颐对芈月点头道:“芈八子,好久不见了。”
芈月见魏颐身着素服,小腹微微隆起,依着时间算来,果然似是怀孕六七个月的样子。她行了一礼道:“见过王后。”
魏颐点头道:“免礼,赐座。”她虽然怀着孕,但看上去却没有多少孕妇正常发胖的样子,反而比平时还更瘦削一些,显得肚子更加突兀。她虽然贵为王后,甚至可能怀着未来的秦王,但她的脸色似是极差,连厚厚的粉也掩不住憔悴之色。
芈月却不近前,只远远地坐在下首,道:“不知王后接我来,却是何事?”
魏颐苦笑一声,忽然落下泪来,拿绢帕拭了拭泪,道:“先王宾天,百草凋零。未亡人苦撑大局,实是左支右绌。若不是舍不下这腹中的孩子,我早随先王去了。”她说着声音便哽咽起来,再也说不下去了,只低头拭泪不止。
旁边的侍女见状,也陪着一齐落泪。
芈月却不为所动,只道:“我初回咸阳,发现人事全非,实是不胜惶恐。幸有王后接我进宫,不知有什么可以效劳,还请王后吩咐。”
魏颐挥了挥手,两边侍立的宫女退得只剩两个贴身侍女。
魏颐目光炯炯地盯住芈月,道:“听说你一来,我那母后”提到芈姝,魏颐就不禁一声冷笑,声音也变得尖厉刺耳,充满讽刺之意,“可就寝食不安,非得派出兵马,要把你母子半路截杀。幸而我早有准备,派人把你救下。”
芈月淡淡道:“多谢王后相救。”
魏颐看着芈月,逼问道:“我听说母后如此紧张,乃是因为先惠文王曾给芈八子留下一封遗诏,不知这遗诏现在何处?”
芈月一脸平静地反问:“遗诏?什么遗诏?王后是从何处听来?可知这遗诏是什么内容吗?”
魏颐观察着芈月的脸色,试探道:“我也是从母后那里听来的,听说当年母后为了追查这遗诏,还毒杀了先惠文王的宦者令缪监。”
芈月却忽然急问:“王后可知,那遗诏现在在谁的手中?”
魏颐见了她这副神情,信心不由得也开始动摇起来,将信将疑地问道:“你当真不知此事?”
芈月苦笑一声,也掩面哽咽:“若有遗诏,我母子当年何至于被赶到燕国为质,险些死于冰天雪地之中?”
此时两人互相做戏,魏颐辨不出芈月的真伪,不由得陷入了沉思,喃喃道:“若是连你也不知道,那遗诏会在谁的手中呢?”
芈月却抬头急问:“真有这份遗诏吗?”
魏颐点头:“当然。我打听到的消息不会有错,那缪乙说他亲眼见过那份遗诏,只可惜现在不知道在谁的手中。”
芈月又问:“那遗诏上说了什么?”
魏颐观察着芈月的表情,似乎有些放松了,试探着说:“那遗诏说,先惠文王驾崩后,当传位于公子稷。”
芈月霍地站了起来,神情震惊之至,乃至于失控地叫道:“那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先王、先王,你害得我母子好惨,你既然有传位子稷的心,为什么又临时改变主意?”
魏颐看着芈月失态,心中暗暗得意,若是如此,自己这边控制她便好说了,当下假意劝道:“芈八子,请少安毋躁,这世间的东西,该是你的,总会轮到你头上的。”
芈月坐了下来,看着魏颐殷切地道:“王后要妾身做什么?”
第317章 入咸阳(4)()
魏颐轻叹一声,忧愁地抚着自己的肚子道:“先王早去,未立太子。照理说应该父子相继,母后应该辅佐于我,安定局势,等我生下这个孩子,才能够再立新君。可母后私心太重,欲擅立幼子,才惹得诸公子争位,如今秦国大乱,皆因无人有名分可以继位也。所以我听说先惠文王竟有此遗诏,真是喜出望外”
芈月怀疑地看着魏颐,一脸不信地问:“难道王后竟甘愿让子稷来坐这个王位不成?”
魏颐长叹一声,道:“我知道芈八子未必会轻易信我。可于我而言,先王驾崩,此时若能够平定局势,让诸公子罢争,我何惜让此王位?况且,我腹中孩儿到底是男是女,还未确定,但此时局势不定,杀声四起,我都不知道能不能够让他平安落地。我若助你儿为王,于你有恩,你我联手总好过其他人得势,伤我母子性命。”
芈月的表情这才放缓下来,露出微笑:“王后既真心待我,我何敢不真心待王后?我亦可对王后承诺,王后若能全力相助我儿登上王位,日后王后生子,则当立为太子,十年之后,当传位于太子。”
魏颐微笑道:“如此,你我击掌为誓。”
芈月道:“好!”
芈月上前两步,两人正在击掌为誓,忽然听得外面有呼啸之声。
一个宫女匆忙跑进来道:“王后快走,缪乙勾结惠文后,已经攻入宫来了。”
魏颐一惊,跌坐在席上,叫道:“她是怎么进来的?”
那宫女道:“宫中有秘道,贼人潜入秘道,打开了外面的宫墙之门。”
顿时众宫女一拥而上,扶起魏颐,魏颐顿足道:“走。”又看芈月一眼:“你可愿与我一同撤离?”
芈月点头:“那是自然。”
魏颐顿时松了一口气,便率宫女和芈月转到宫后。自廊桥撤退。
芈月跟随其后,亦自廊桥跑过,忽然间她似觉察了什么,驻足向前看去。
却见廊桥下宫巷尽头。芈姝坐在翟车中,在众人簇拥下刚刚转出来。
忽然间她抬起头,看到了芈月。
两人遥遥相对,恍若隔世。
但见芈月冲着芈姝笑了一笑,忽然便消失于廊桥上。
芈姝见状。似要喷出血来,她站了起来,指着芈月消失的方向,厉声尖叫道:“给我抓住她,抓住芈八子,我重重有赏!”
魏颐带着芈月,在侍卫们的保护下且行且退。不料到了西宫门附近的时候,忽然,一队内侍宫女尖叫哭闹着冲出来,乱七八糟的顿时将队形冲散。便是魏颐的心腹内侍大声喝叫弹压也是无效。魏颐被众侍女护着,倒也无妨,只是一转眼间,却不见了芈月。
魏颐失声尖叫起来:“芈八子呢,怎么不见了?”
侍女战战兢兢地答:“王后,方才奴婢等护着您,顾不上芈八子”
话犹未了,已经被魏颐一掌掴在脸上,尖叫道:“你们这些蠢货,若无芈八子。我们拿什么同那老妇去争?”
宫女们俱不敢答,魏颐的心腹宫女清涟忙劝她道:“王后,惠后已经攻进来了,事情紧急。咱们先避一避吧。再说,这宫中的控制,有魏夫人在,不怕找不到人。”
魏颐无奈,顿了顿足,只得放弃。这时候前面的宫门已开。马车在外相候,魏颐急忙上车,会合魏琰去了。
却说芈月在混乱之际,被一群内侍宫女冲到面前,她心知有异,迅速脱离魏颐身边。果然一个宫女挨近她的身边,低声道:“芈八子,请随奴婢来。”
芈月听她的声音十分熟悉,正是唐夫人的侍女绿淇,当下更不犹豫,随着她乘乱而去,转了几个弯,来到一间小院中,却正见到了唐夫人。
唐夫人一身黑衣,站在槐树下,看着芈月微笑:“季芈妹妹,好久不见了。”
芈月看到了她,心中也平静了下来,亦是微笑道:“唐姊姊,好久不见了。”
一阵风吹来,槐花落下,唐夫人张开手掌,托住了几瓣落花,送到芈月面前,轻叹:“花开、花又落,故人终回,不胜欣喜。”
芈月拈起花瓣,微笑:“故人重逢,不胜欣喜。”
唐夫人郑重敛袖行礼:“我奉庸夫人之命,相迎未来国君母子。”
芈月亦郑重敛袖还礼:“多谢庸夫人,子稷无恙,在安全的地方。我盼能早见庸夫人,受诏聆训。”
唐夫人点头,转而取出一块令牌,吩咐:“玄鸟卫何在?”
忽然听得一个声音道:“在!”虽然同声,但应答的人绝非一人,且均都压低了声音,但这么多人一起应声,却也令人有些震惊。
随着声音,从廊下、树后等阴影处,走出数十名黑衣护卫来,芈月认得清楚,这些人果然与当年嬴稷在承明殿时身边的护卫气宇服饰相似。
芈月吃惊地看着唐夫人:“唐姊姊,你”她当真是没有想到,素日在宫中如同隐形人般存在的唐夫人,竟然才是玄鸟卫的执掌者。
可是一转念,心中却是释然。宫中后妃来自各国,鱼龙混杂,如缪监这样的内侍,就算再有通天的本事,也不能尽皆防范到。而唐夫人这样无声无息的存在,才是秦惠文王真正放心后宫的原因吧。怪不得当日他要让自己交托于唐夫人。而唐夫人的拒绝,估计也是不愿意让自己从隐形的状态中变得显眼吧。
唐夫人将玄鸟令交于芈月,道:“此令原是庸姊姊叫我代掌,如今我把它交给你,让玄鸟卫护你前去见庸姊姊。”
芈月接令,郑重一礼,就要转身,忽然想到了什么,停住脚步转身向唐夫人道:“唐姊姊,你”
如今芈姝、魏颐都在搜寻她,她这一走,若是让她们知道是唐夫人相助,那唐夫人岂不危险?
夕阳西下,映得唐夫人身上黑衣泛起一道金边,她微微一笑,郑重敛袖:“今日一别,或不能再与妹妹相见,若妹妹得偿心愿,我儿子奂,当托妹妹照应。”
芈月心头一震,转身急拉住唐夫人的手:“唐姊姊,我们一起走。”
唐夫人摇头道:“不成的,得有人拖住她们。”
芈月哽咽:“可为什么是你”
唐夫人镇定微笑:“因为只有我,才能够掌控剩下来的事情。”
芈月道:“为什么要舍命救我?”
唐夫人道:“我不是救你,是救我自己。既然我不可能成为最后的胜利者,那我不如救一个值得我救的人,能够记得住我的付出,善待我儿子的人。”
芈月道:“你是为了子奂?”
唐夫人道:“我是为了子奂,也是为了庸姊姊,也是为了先王,这三个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她将一枚玉佩递给芈月,“这一代的墨家巨子唐姑梁是我的族弟,如今你拿这玉佩去见他,他当明白这其中的意思”
芈月诧异:“唐姊姊,他能帮我?”
唐夫人道:“既入墨门,世俗的家族交情恐怕于他无用,讲的只能是利益。当日他的女儿唐棣曾入宫与我相伴,大王与他换佩,信物暂留我手。你若许可,就把他的女儿唐棣订为你儿子的妃子,如何?”
芈月点头:“既是大王之意,我岂有不遵之理?”当年交换信物,订下的是唐姑梁之女与秦公子的婚约,如今事情有变,则这个婚约要变成未来秦王与墨门之约,唐姑梁岂有不愿,岂有不尽力之理?
一名玄鸟卫奉上卫士之服,唐夫人与芈月在厢房更衣,芈月换上了卫士之服,唐夫人却换上了芈月的衣服,她再以面纱相掩,两人身形相似,不到近前,是万不能发现有异的。
天黑了下来,芈月与众玄鸟卫一身黑衣,掩于黑暗之中,无声无息,藏影匿形。
她离开小院的时候,回头看去,唐夫人一身白衣,犹如夏日最后一朵栀子花,开到极盛处,发出最后的幽香。
第318章 穷尽处(1)()
西郊行宫,一队黑甲骑士飞驰而入,一直到了正殿台阶前才停下来。队伍分开,一人越众而出,取下黑色头盔,长发如瀑落下,正是芈月。
魏冉从殿内迎出:“阿姊!”
芈月惊诧地看着他:“小冉,你如何在此?”
庸芮从魏冉身后走出道:“是我通知魏将军在这里等你的。”他向芈月拱手:“芈夫人,阿姊已经在殿内久候了。”
芈月将头盔交给魏冉,往里走去:“你们在外等着,我去见庸夫人。”
正殿之中,庸夫人着青翟衣,副笄六珈,端坐正中。
芈月吃了一惊,这身衣饰,显然应是秦惠文王昔年继位为君,她身为君夫人时之礼服,此时穿上,意义不言而喻。她镇定心神,走上前去拜见道:“见过庸夫人。”
庸夫人点了点头:“季芈,你能够有勇气来,我很欣慰,先王总算没有看错人。”
芈月不语。对于这份迟来的遗诏,她盼望欣喜,更怨恨抵触,她对先王的情感太过复杂,反而不如庸夫人纯粹忠实。当下只说了一句:“先王?”表示疑问。
庸夫人点头:“先王的确留下了遗诏,传位于公子稷。”
虽然这个消息芈月已经从别处听到过,可是真正确认的时候,她仍然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芈月掩住脸,抑住夺眶而出的泪水,百感交集,是愤懑亦是委屈,又或者是一个长久以来的悬疑得到了解答,可是却没有庸夫人想象中的感动和快乐。
芈月勉强平定了一下心神,向庸夫人发问:“我知道,此时问这样的话,已经毫无意义。可是我真的很想问问,夫人可知道,在先王的眼中。我和子稷,到底算什么?”
就算她已经压抑住怨恨,但庸夫人仍然可以听出她话语中的不甘来,长叹一声道:“你不要怪先王。他也是不得已公子荡居嫡居长,多年来是他认定的储君,亦是众人眼中认定的储君。公子稷的年纪太小,你的能力被他认可的时候太迟了。他是考虑过你们,并且筹谋过。但他的病来得太快,他没有时间去安排更换太子,他不能冒着让江山动荡的危险。到最终的时候,他先是君王,然后才是众多后妃的夫君,和二十多位公子的父亲。这封遗诏,其实只是他最后的不甘心,留下来也只不过作万一的考虑,但是这种万一的情形,甚至是连他自己也不愿意发生的。他把这遗诏留给我却希望什么事也没发生。到我闭眼的那一天,把这封遗诏给烧了。”
芈月苦笑:“一个临死之人的突发奇想,却制造了无数的麻烦。他以为留这道遗诏,只是一种临终的不甘心,甚至是无用的。可是遗诏的存在已经被泄露了,若无这道遗诏,惠文后也不会如此逼迫于我,甚至我与子稷可能与其他公子一样,得到一小块封地”
庸夫人也长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