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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国家被封臣取代。分封之法,早已经走到了末路,只是列国不敢承认而已。”
芈月似有所悟:“似吴起在楚国变法,李悝在魏国变法,甚至如齐国的稷下学宫等,列国其实都在或多或少地实行变法,只是变法通常一世而斩,人亡政销,无法再继续下去而已。”
秦王驷点头道:“所谓居其位,谋其政,实是不虚。寡人为太子,观的是国内之势。寡人为国君,观的才是天下之事。列国变法,其实是挖掉自己身上的烂肉,切掉自己的残肢,以求新生。但是谁能够真正下定壮士断腕的决心呢?列国撑不过来,最终变法失败,而秦国撑过来了,却也必定要面对元气大伤一场。”
芈月听得暗惊,细思却是越想越是骇异,喃喃地道:“所谓大争之世,虎视之境。若想自己不落入虎狼口中,就得将自己脱胎换骨,撕皮裂肉。想不让别人对自己残忍,唯有先残忍地对待自己。能够撑过对自己的断腕割肉,世间还有何惧之事?所以秦是虎狼之秦,也是新生之国。”
秦王驷点头,赞许地:“能与寡人共观天下者,唯张仪与你季芈了。”
芈月听到这个的评语,心潮澎湃,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欢喜,谦逊地道:“妾身只是旁观者清。”
秦王驷嘿嘿一笑:“嘿嘿,旁观者、旁观者,天底下人人争着入局争胜负,又或者闭起眼睛缩进龟壳做尊王复礼的大头梦,又能有几个旁观者?”
芈月想了想,又问:“大王看那张仪是入局者,还是旁观者?”
秦王驷道:“他曾想作个旁观者,最终却被逼上做了一个入局者。”
芈月轻叹道:“是啊,张仪曾对妾身说,如果不是昭阳险些置他于死地,他还不至于入局。”
秦王驷点头赞道:“当日我入楚,一是达成秦楚联姻,第二便是这张仪入秦,老实说,此二事,不相上下。”
芈月点头,若有所悟:“妾明白了,为什么张仪能够逼走公孙衍。那是因为,大秦已经不需要公孙衍的治国方式,而是需要张仪的策略了。”
秦王驷来了兴趣:“你且说说看?”
芈月肯定地说:“张仪游说分化诸侯有功,得封国相。而大秦借张仪恐吓诸侯,休生养息。”
秦王驷忽然长叹一声,芈月有些惴惴不安:“大王,妾说错了吗?”
秦王驷摇摇头:“不,你说得很对”他长叹道:“变法,乃是逼不得已的自伤自残,想要恢复如初,就得要有足够的时候休生养息。但商君之法想要稳固,却需要发动战争,获得足够的疆土和奴隶,才能兑现对将士军功的赏赐。有了军士的分权,才能消解分封之制。”
芈月心中暗叹,这实是一种悖逆的两极。为了变法的成果,需要对外的作战,而变法带来的创伤,却需要国内的稳定。所以虽然秦王驷杀商鞅而不废变法,但是同旧族封臣们的对抗与妥协中,在国内的稳定需要中,商鞅变法最关键的军功鼓励,却被迟迟不能阅现而推迟了。所以秦国才需要张仪,需要张仪在外交中以恐吓换来利益,换来秦国的休生养息。
秦国所需要的,是时间,为了变法的真正推行,大秦必要再次展开对外作战,但这个时间,却起码得再等上十几年。
秦王驷虽鼓励民间生育有赏,却也得十几年以后,这些初生的孩子才能成为新一代的战士,那时候,或者是下一代的国君,才能够实行开疆拓土,以战养战的国策。
芈月轻抚着自己的腹部,陷入沉思。
秦王驷从她身后搂住她,手覆在她的腹部,轻声道:“给寡人生一个儿子,将来为我大秦征战沙场吧。”
芈月嗔怪:“大王都已经有十几个儿子了,还要儿子?”
秦王驷大笑:“儿子永远不嫌多,越多越好。”他轻抚着芈月的腹部,道:“尤其是这个儿子,有一个聪明的母亲,将来必然是我大秦最出色的公子。季芈,寡人喜欢你,因为你够聪明,寡人跟你说什么你都懂,而且你会自己再去找答案,再去学习。后宫的女子虽多,但是象这样无处不合寡人心思的,却只有你一个。”
芈月握着秦王驷的手,转身面对秦王驷,笑吟吟地:“大王,天下男子虽多,但知我懂我,信我教我的男人,却只有您一个。我但愿这腹中的孩子,能有我夫君的一半,我就心满意足了。”
秦王驷笑道:“一半怎么够,寡人的孩子,必要强爷胜祖,方能扬我大秦霸业。”
两人同时大笑起来。
此刻,远处,芈姝站在廊桥上,远远地看着花园中秦王驷和芈月两人恩爱,脸色僵硬,手指紧紧握住衣袖,咬紧牙关。
芈姝走进椒房殿,便见乳母抱着襁褓中的公子荡迎上来。小婴儿冲着母亲啊啊地叫着,芈姝满脸怒火在看到儿子的时候软化下来,微笑着抱过儿子,逗弄着。
玳瑁跟在她身后进来,窥伺芈姝的神情:“不知王后为何不悦?”
芈姝强笑了笑:“无事。”
玳瑁自然知道她是为何不悦,见状又道:“王后,您看小公子何等天真可爱,就算是为了他,您也得早下决心啊。”
芈姝沉下了脸,把孩子交给乳母,往内室走去,玳瑁忙跟了进去。
芈姝一屁股坐下,见玳瑁一副非说不过的架式,不耐烦地道:“好了,你又想说什么?”
玳瑁一脸忠心耿耿的模样:“王后,您可要以您的母后为鉴啊,当年向氏险些逼得您的母后失去王后之位,险些逼得您的王兄失去太子之位。那季芈象她的母亲一样善于媚惑君王,您可不能心软。”
芈姝心烦意乱地斥道:“你有完没完,总是这么喋喋不休地说这种话,季芈怎么惹你了,你老是看她不顺眼。”
玳瑁咬咬牙,道:“王后,奴婢就实说了吧,若不是您当日阻止,威后是万万不会让那女人活着出宫的。”
芈姝吃惊地问:“为什么?”
玳瑁道:“王后可知,当年先王为何如此宠爱向氏?”
芈姝道:“不是说向氏妖媚吗?”
玳瑁沉重地摇了摇头,道:“不是,是当年向氏怀孕时,天有异象,唐味将军对先王说,‘天现霸星,应在楚宫,当主称霸天下,横扫六国’”
芈姝一怔,只觉得荒唐可笑:“哈,一个女人,而且还是媵侍生的庶出女,称霸天下,这种话也有人信?”
玳瑁道:“可先王却信了,他自怀孕起,就将向氏移到椒宫,宠爱有加。季芈出生那日,正是王后您的周岁之宴,先王扔下威后和您,就赶去椒宫等着那个孩子的出生。而那个孩子的确诡异,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脱了襁褓只穿着肚兜扔进御河里飘了十余里,居然安然无事,这实在是太过妖孽。所以王后一直防着她,多少次想弄死她,却总有一些阴差阳错的事不能得手。”
芈姝打了个哆嗦,强自镇定地斥道:“这么荒唐的事你们都相信?”
玳瑁见她不信,不得不抛出杀手锏:“王后您可知道七公主为什么会疯掉?”
芈姝一怔:“七阿姊?这事与她又有何关系?”
玳瑁在芈姝的耳边低声道:“七公主一向有野心,图谋秦王后之位”
芈姝不耐烦地挥挥手:“这事儿我知道,你不必多说了,哼!”
玳瑁双道:“威后知道这件事儿以后,就对七公主说,若她杀了九公主,就满足她的愿望。可您知道吗,就在威后对七公主说完这话以后,没过两天,七公主就疯了!”
芈姝大惊,失声道:“你是说七阿姊是被”她诧异地看着玳瑁,惊得说不出来话,难道她的意思是,因为芈茵要害芈月,所以反而被某种不知事的力量给暗算了?
芈茵发疯之事,她早就怀疑过楚威后暗中下手,只是毕竟是自己的母亲,为尊者讳,她不敢多想,更不敢多问。如今玳瑁自己把这话说了,倒叫她一时无语。
第139章 旧事提〔2〕()
玳瑁又细细地将那日芈茵如何准备算计,如何将芈月诱到远处扔进河中,芈月又是如何被发现在少司命神像下,而芈茵却是发了疯的事都说了。
芈姝听了此言,陷入深思,这种事,她不想相信,但又不得不信。她不想害人,但又不得不能为自己打算。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心如乱麻,挥了挥手,道:“你这些都是无稽之谈,季芈虽然有些不驯,但终究不是七阿姊这般心思歹毒。当日义渠人围攻,黄歇为救我而死,她为救我而引开追兵,又为我而入宫。虽然她侍奉大王,擅作主张,终究过不抵功,你这般煽动于我,却是何意,难道要教我害她不成?”
玳瑁急了:“王后,王后虽无伤季芈之心,奈何怎知季芈不对王后有怀恨之意。”
芈姝沉了脸,喝道:“胡说,她若要害我,庸城便可害我,义渠兵困更不必舍身救我。”
玳瑁无奈,正欲说话,只是讲到这桩最隐秘之事,终是心头有些余悸,当下推开窗户开了看,又掀了帘子看了看外面是否有人。却看到窗外长廊处一个小宫女跪在地上,正慢慢地欲往这里窗下抹着地板过来,当下喝道:“这里不用你,快些走。”
那小宫女吓了一跳,连忙拿起抹布跑走了。玳瑁见左右已经无人,狠了狠心,最终还是把藏在心头的隐事说出来了:“王后可知,她的生母向氏是怎么死的?”
芈姝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想了想,反问道:“向氏,哪个向氏?她的母亲不是莒夫人吗?”向氏在宫中存在感稀薄,她出宫的时候,芈月还小,芈姝也仅仅只比她大了一岁,亦是毫无所知,她只晓得芈月的母亲是莒姬。
玳瑁只得解释道:“莒夫人是季芈养母,向氏是她的生母。”
芈姝问:“她死了吗?”过后又恍然道:“我似乎听季芈说起过呢她是先王死的时候,出宫了,还是死了?”
玳瑁摇头:“不是,当年先王驾崩的时候,威后将向氏逐出宫去,并匹给一个性情暴戾的贱卒”
芈姝倒吸一口气,尖叫道:“为什么?”
玳瑁一惊道:“王后,轻声。”
芈姝已经按捺不住激动抓住了玳瑁的手道:“这么说,那个魏冉,真的是、真的是”她与芈月在高唐台一起长大,只晓得芈月只有一个弟弟芈戎,可是在上庸城中,却忽然冒出来一个“弟弟”,而且很明显,和这个弟弟的感情,并不比与芈戎的关系差。刚开始芈月只说这是她母族的弟弟,可是在芈月失踪以后,她遵守了承诺,与魏冉相处日久,听得魏冉说的时候,感觉两的关系,绝非如此简单。
尤其是芈月委身秦王驷,她曾经为此记恨,直到芈月同她解释,说是魏琰抓了魏冉,她不得不出此下策,她虽然觉得有理,但也觉得芈月对魏冉的看重十分不解,甚至有些认为她是曲辞狡辨。如今听玳瑁一说,难道竟是真的不成?
玳瑁点头道:“是,那个魏冉,是向氏和那个贱卒所生的儿子。”
芈姝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道:“果然如此,我就疑惑,季芈与那个魏冉之间在关系,实在奇怪。”说到这里又问:“那向氏呢?”
玳瑁沉了脸,没有说话。芈姝好奇地追问,玳瑁过了良久,才道:“向氏已经死了。”
“死了?”芈姝诧异:“怎么死的?”
玳瑁摇了摇头:“奴婢也不知道。”
“不知道?”芈姝怔了一怔,也没有再问下去。
玳瑁却想起了当年的事,其实向氏的死,她和楚威后却是过了很久才发现的。等她们发现的时候,向氏与魏冉早已经死了多年,他们所居的草棚也早在一场火灾中烧光了。
直到魏冉的出现,才让玳瑁忽然又想起那场往事来,她不知道,芈月是怎么和魏冉联系上的,而且看情况,两人的联系,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再联想起楚威后对芈月的忌惮之意,甚至在芈姝临嫁时,想对芈月下手而未遂,到芈月被义渠王所劫又平安归来,这桩桩件件的事,让她更觉得,芈月似一个妖孽一般,难以消灭,将来必成祸患。
她不相信芈月会对这一切毫无所觉,如果她是知道这一切的,并且有心计有手段躲过这一切的,那么她将来会不会对芈姝产生报复之心,会成为芈姝的危害吗?
不,她不能让这一切事情发生。
她看着芈姝,她不能让她的小公主这样天真无知的继续下去,她一定要让她知道,危险就在她的眼前,她不能姑息纵容,一定要将对方尽早消灭才是。
想到这里,玳瑁长叹一声:“那向氏虽然死得蹊跷,但究其根本,终究是威后逐她出宫所致。季芈既寻回那魏冉,奴婢猜她一定也知道了此事。细说起来,这季芈与咱们岂有不怀恨的,威后一直疑惑她是知道真相的,却一直没探出来。当日王后心善,一定要带着她入秦。威后赐下奴婢随您入秦,一来是为了辅助王后在秦宫应付妃嫔,二来就是要奴婢在沿途杀死季芈。”
芈姝大吃一惊:“你说什么,你随我入秦,是为了杀死季芈?你”她看着玳瑁,气得说不出话来。
玳瑁知道芈姝不悦,然则此事,只能将一切一口气说清,方教她不存侥幸之心,坦然道:“奴婢知道王后心善,所以奴婢亦没有明着下手。原以为她中了砒霜之毒,必然不敌旅途艰辛,让她死在路上就神不知鬼不觉,让人以为是水土不服。可没想到,一路上接连出事,直到王后入宫,见魏夫人步步进逼,奴婢认为季芈还有用,于是没有再下手。”
芈姝跌坐在地,气得流泪道:“你们、你们太过份了!”
玳瑁扶起芈姝,耳语般轻声道:“事已至此,奴婢可是把什么都说出来了,王后您还要再对季芈心存幻想吗?就算王后放过她,她可未必放过王后。当年的事,迟早会揭出来,而她根本就是一个妖孽,若是放过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对王后不利呢?”
芈姝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发现无言以对,想斥责玳瑁,事情已经发生,再斥责她又有何用。玳瑁所说的一切,在她的心理也形成了恐惧的阴影,扪心自问,若自己是芈月,若自己也遭遇到这一切,难道就不会怀怨恨之心吗,难道就不会思报复手段吗。
玳瑁轻声道:“王后,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芈姝恨恨地瞪着玳瑁,问:“你想怎么样?”
玳瑁刚想张嘴,芈姝忽然捂住耳朵:“我不要听,我不要听,你出去,出去!”
玳瑁知道此时芈姝的精神已经乱到极点,待要再说,芈姝已经尖叫着推她道:“出去!”
玳瑁毕竟不敢再行进逼,只得敛袖恭敬地行了一礼,缓步后退而出。
芈姝看着玳瑁走出,紧绷着的精神终于不支,她扑倒在锦被上,泪流满面。
那一刻,她心里真是极恨的,恨玳瑁、也恨她的母亲,为什么她们作下的恶孽,却要教她去承受仇恨、去承受一个心存报复的人在她的身边。而她甚至,受过她的恩,承过她的情,对她示过惠,也对她敞开过自己的心事,诉说过自己的隐秘。
而现在,她颤抖着举起自己的手,看着自己的手,而现在,她的母亲造下的杀孽,变成她要承担的罪恶。她明白玳瑁想说的话,她不能让她说出口,她不想听到那句话。
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玳瑁为什么急于告诉她秦王驷要让芈月住到常宁殿的消息,为什么煽动着让她把芈月留在自己的手中照顾,到此时再把过往的恩怨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