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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隅藩沿海的一些渔村,村子中的人,一辈子也没见过这样的动静,听着轰隆隆不曾停歇的炮声,他们纷纷涌到海边,向海面望去,只觉得像是神灵打架一样。
还在海里捕鱼的小船上,撒网的渔民不禁直起身来,惊恐的望着炮声传来的方向。
岛津忠朗的虎之丸号,处于萨摩水军的最前端,完全暴露在明军的火炮攻击之下,他没有时间去看,几乎被明军一炮打残废的安宅船,便见一枚枚铁弹从白烟中冲出,贴着海面急速向虎之丸号射来。
不等岛津忠朗反应过来,轰的一声,虎之丸号的左舷便挨上了一枚炮弹,被铁板包裹着的船板,发出一声巨大的碰撞声响,被击中的铁板急速凹陷,后面的木板乱飞,几名铁炮轻足立时被打得倒飞出去。
铁板将炮弹的冲击力,御卸到整个侧舷,虎之丸号的左舷被砸得高高翘起,然后又回落下来,甲板上的萨摩武士倒了一片,岛津忠朗也随着座椅向右舷滑动,他的身体向被抛出去一样,猛然撞到右舷。
虎之丸在日本绝对是顶级的战船,板墙上包裹着一层铁皮,使得弓箭和火绳枪都难以破开他的防御,可是在明军的红衣大炮的轰击下,无敌的虎之丸号,却便得如同玩具一般。
岛津忠朗被武士扶起来,他立刻扫视了被击中的左舷一眼,虽然炮弹被铁皮兜住,但是整个左舷在一炮之下,已经彻底变形。
他不由得有些庆幸,要是距离近些,恐怕铁皮就会被炮弹直接撕开。
虎之丸有铁皮保护,没有造成毁灭性的伤害,可是其他的萨摩战船就没有那么幸运,旁边一艘安宅船,连中三弹,整个板墙全部被摧毁,船身周围的海面上,十多巨残缺不全的尸体漂泊在海上,周围海水一片赤红。
另一艘战船被一枚炮弹从水下撞入舱中,在侧舷留下一个巨大的黑洞,海水灌入,船只迅速下沉。
近两百枚铁弹呼啸着射入萨摩水军的船队中,其中大半落入水中,只有一少半击中战船,可是每一艘被击中的战船,损失都无比惨重,有些防御弱,速度快的小早船,两炮就成了一堆木屑。
明军一轮火炮齐射,至少击沉一艘安宅,两艘关船,四艘小早,重伤十余艘,惊起数百道水柱。
三四里外,就遭受了明军炮火的猛烈轰击,萨摩水军乃至于日本水军,从未遇见过这样的海战,他们的思维还停留在接舷肉搏的时代。
岛津忠朗环视四周,听着武士用日语禀告,损失的情况,明军一下就几乎毁了他一成的战力,这让他背脊发寒,心中是又惊恐,又愤怒。
“八嘎!”岛津忠朗怒吼一声,喊道,“火砲で反撃する!”
“明の船を狙って射撃する!”船上的武士反应过来,摆弄这从明军福船上拆下来的一门十二磅炮,立时开始反击。
重炮被架在虎之丸号上,顿时发出一声怒吼,虎之丸号上立刻白烟弥漫,岛津忠朗拿起千里镜,透过船头白色的硝烟,紧盯着明军炮船方向,可是却没有看到任何反应,原来炮弹打偏,落在了明军炮船编队前方,百余丈开外的地方。
其他五艘装有一门十二磅红衣炮的大安宅,也同时开火,炮弹飞出,结果比虎之丸打的还要偏,明朝炮船连一滴水都没有溅到。
一百五十艘岛津战船,加起来,火炮还没有明军一艘三桅炮舰多,他们能拿来攻击明军的只有从明军福船上拆下来的六门十二磅红衣大炮,除了这六门炮轰击了一下,剩下的岛津战船,基本就像在看戏一样,完全没有反击的手段,就像是海上漂泊的靶船。
岛津忠朗见此,心中实在懊恼,幸运的是明军炮击之后,重新填充需要时间,他知道远处打击,岛津水军绝对不是明军的对手,他们必须要进战,贴近明军的战船!
“大砲が爆撃する!軍艦分三道迎撃明軍!”(火炮继续轰击,战船分三路迎击明军!)
岛津忠朗额头青筋直跳,大喊一声,下达命令,想要借着明军炮击的间隙,拉近与明军的距离!
应元号上,满大壮站在船楼的指挥台上,用千里镜观察了一下炮击的效果,看见萨摩水军几炮都落在了离开明军及远的地方,脸上一阵冷笑。
“都督,萨摩水军分开了,一部向我们冲来!”徐俊胜注意着战场的情况,见聚集在一起的萨摩战船,分成三队,一股近五十艘船在虎之丸的带领下继续向前,扑向广甲、广丙等十艘福船,另一队四十多艘,则扑向广州号组成的编队,剩下的全部向他们扑来。
满大壮闻语看了看,摇了摇头,萨摩的水军太天真了,两军相聚三里,明军炮船每半里就能放一轮炮,萨摩水军至少还要吃六轮炮,才有可能靠近明军炮船,但这是明军不动的情况,现在明军炮船速度也比他们快,怎么可能让他们靠近,肯定是利用速度优势,保持一定距离,用炮火狠揍萨摩战船。
满大壮看了下局势,唯一有点担心的是十艘福船,那是运兵船和补给船,火炮装备不及战舰,所以有一定的危险,不过他相信,以福船的速度,不会那么容易被岛津氏的战船咬住,萨摩水军还没有追上福船,他这边已经解决了冲过来的四十多艘萨摩战船。
指挥台上,满大壮挥手一声大喝,“传令,右摆舵,保持距离,火炮继续轰击,将他们全部打沉!”
四十多艘萨摩战船,被明军一轮火炮打得明白了两军之间火炮的巨大差异,在明军炮船面前,他门大多是一百多吨级的小家伙,而明军的三桅炮船,大的在一千吨级以上,小的也有七八百吨。
他们不仅在大小上比不过明军,偏偏明军还火炮犀利,航速也比他们快得多,萨摩武士们已经意识到,这次恐怕是阻击不成,反要葬生海底,他们想要求得一线机会,就只有趁着明军炮击的间隙,拼了老命的靠近明军,只要距离近上一分,他们活命的机会就大上一分。
在生存还是死亡地选择下,萨摩战船内的水手们,拼命操纵船桨,尽管十一月初海上冷气袭人,桨手们却都脱光了衣服露着膀子,奋力的滑动船桨,使得战船急速冲向明军。
正当萨摩水军拼命前冲时,明军侧舷的火炮,终于填充完毕。
满大壮异常亢奋的再次下达开炮的命令,一连串“轰轰”的爆炸声中,近百枚炮弹再次从火焰中冲出,平行着呼啸着,向萨摩水军砸去。
一枚炮弹,从一艘安宅船的正面砸入,钻入船舱之中,横扫一切,以不可抵挡之势,一下将船舱右侧,一排桨手全部打翻,然后又从船尾破舱而出。
整个船舱内,残肢断腿一片狼藉,因为右侧失去动力,而左侧还在奋力荡桨,直冲的安宅船顿时转向,一下就将旁边一艘小早撞翻,萨摩武士纷纷跌入海中,顿时响起一片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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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1046章 唐船事件(八)()
萨摩水军想要接近明军,可是他们低估了明军船队的速度还有灵活性。
海峡虽然不像大海那么宽广,可是对于船身细长的三围炮船来说,穿插迂回都不成问题。
明军左右两翼采取了同样的战法,一边开炮轰击,一边摆舵与萨摩水军保持距离,想要从萨摩水军与陆地的间隙处冲过去,然后迂回过来,兜着圈儿攻击。
四十多艘萨摩战船,在海面上留下道道尾迹,想要在明军从他们与陆地的间隙内穿过前,拦截住明军,进行撞击近战,但是明军船快,他们连遭两轮炮击,沉没五艘,十艘瘫痪,剩下的距离明军还有一里多远时,明军长笛形状的三桅大炮舰,却借着风势风帆鼓荡着,从萨摩水军与陆地间的间隙穿过。
“左转舵,继续轰击!”
明军炮船冲过了萨摩水军的拦截,并没有继续向前,而是船队慢慢转向,又折返回来,继续轰击萨摩战船。
在航速和射程都不如明军的情况下,萨摩水军倍感无力,追又追不上,打又打不到,连逃都不太可能,心中无比绝望。
两侧的萨摩水军,在面对明军三桅大炮船时,已经没有悬念可言,结果必然是全部失败。
随着距离的拉近,战船顶层的九磅炮也加入了轰击的阵线,三层火炮,依次喷发着,在萨摩战船旁惊起道道水柱,一条条战船接连破碎,变成了漂浮的木板。
岛津忠朗领着五十艘战船,扑向正面的广甲、广丙等十艘福船,福船的火力不如三桅炮船,弹雨稀疏许多。
“舷前に兵士は暴露しないでください!”(没有接舷之前,士兵不要露头。)
福船的速度比不上三桅炮船,加上船内装满了物资和士卒,所以吃水很深,航速比较慢。萨摩战船向前猛冲,逐渐要接近明军福船,岛津忠朗急声呼喊。
“知っている!(明白!)”虎之丸号上的武士回应着,身子都低了下来,没有人将头伸过板墙。
百丈开外,十艘福船放出一轮炮弹,重伤了三艘关船,几枚小口径的火炮,打在虎之丸的上面,船头的铁板被砸得凹陷,但是并没有被破开。
萨摩水军也用大筒和六门红衣大炮,轰击福船,炮弹多没有击中,不少弹丸撕破了船帆,直接掉入海中,溅起道道水柱,唯有一枚重炮打断了广甲号的一根副桅,但对船体并没造成多大伤害。
两军船队迅速拉近,萨摩战船上,一队武士一手拿着长刀,一手拿着飞爪,脚边放着一捆连着飞爪的绳索,一脚踩着绳子尾巴,在船边严阵以待。
其他的铁炮轻足则已经拿着火绳枪,将枪口伸出射孔,瞄准了前方的福船。
萨摩船上的铁炮手还没开火,福船的甲板和船楼上,一队队明军自生铳手,却开始向虎之丸等冲得最前的萨摩战船射击。
“砰砰砰~”的铳声响起,几艘小早上的萨摩水军,顿时身子一滞,纷纷跌入大海。
一队明军自生铳手,对准了虎之丸号,打出一片排铳,铳丸打在了铁板上,被铁板轻松挡住,火星四溅,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岛津忠朗见明军铁炮先行开火,有些吃惊,没想到明国除了火炮战船外,铁炮也这么犀利,要知道征韩之战时,日本的铁炮可是给了明军大量杀伤的。
如此一看,萨摩水军无论是战船、大筒、还是铁炮,都比不上明军,岛津忠朗更加急迫起来。
“射撃、轟殺しの明軍!”
“殺す!!!”
“轰!”“轰!”“呯!呯!”
距离贴近,萨摩船队上的六门重炮和四十多门大筒,近千铁炮手开始射击。
对面的福船被接连命中,传来阵阵惨叫,而福船上明军反应极快,反击的弹雨马上打过来,萨摩船队顿时木屑飞溅。
广甲等十艘福船,因为要运输士卒和更多的物资,所以船上的重炮多被拆除,以便装更多的水和食物,船上的重炮不多,大多是些佛郎机。
虽说是佛朗机,可是也比萨摩藩的大筒强,福船上的明军操纵佛朗机快速发射,三人一组的炮手配合娴熟,他们打过一炮,一人拉出铁栓、一人提起发射完的子铳,另一人填入新的子铳,先前之人再插好铁栓,然后发炮轰击。
佛郎机的速度比自生火铳还要快,不过佛朗机的弹丸太小,只能将那些没有围铁皮的萨摩战船打得木屑飞溅,但是无法破开虎之丸的防御。
其他的萨摩战船,被打得木屑横飞,很快一片狼藉,护板残缺不全,里面的轻足被接连打死,可是虎之丸却只是被砸得铁板凹陷,火星四溅。
此时双方的距离已经只有十五丈,两方火铳手进行对射,萨摩战船多有板墙围住四周,而明军福船高于萨摩战船,明军士卒可以居高临下射击,铳手间的对射不分伯仲。
岛津忠朗站在船头,目光注视着前面的广甲号,因为断了一根副桅,广甲的速度慢了下来,成了虎之丸号撞击近战的目标。
“つかむ!”(抓)
看着两船距离接连,岛津忠朗狰狞的怒吼一声,他话音刚落,十多个飞爪越过两船间的间隙,钩住了广甲号的船帮和护板。
其中一个飞爪正好钩住了一名明军士卒的肩膀,虎之丸号的轻足猛然一拉,飞爪一下勾破明军的肩甲,刺入背部,顿时血流如注。士卒未来得及发出一声哀嚎,就被飞钩拖着撞到船舷,猛然拖出船舷一下跌入大海,然后又在海中拖行一段,对面的日本轻足发现没有勾到船,才停止拖拽。
随着飞钩发力,两船的距离迅速接近,福船上手持长矛的士卒纷纷涌到船舷边,准备刺杀靠近的萨摩战船。
岛津忠朗见马上就要撞击,顿时拔出武士刀大声怒吼道:“突撃を準備する!”
虎之丸上的武士听了命令,全都冲到船头,一名武士抽了船板上的栓子,推了下却没有将船板推倒,这是因为铁板被炮弹打的变形,使得船板卡住了。
“突撃!”数十名武士见此,顿时齐齐一声呼喊,他们用脚踹、用身体撞击,轰的一下将护板撞到,准备冲出虎之丸,攻上广甲号。
然而就在这时,虎之丸的船尾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整个船身猛然被砸的前进了两三步远。
站在船头的岛津忠朗,身体一下被巨大的惯性抛飞,整个人猛得后仰,撞到了舱屋上,虎之丸号上的武士全部摔倒,船舱内划桨的桨手们一个个撞击在舱壁上,不少船桨都被撞断。
岛津忠朗挣扎的起身,站起来往回一看,一枚十多斤重的铁弹,撕开了船尾的铁板,砸坏了甲板上的两座板屋,慢慢的向船头滚来。
这是明军十八磅炮的杰作,刀枪不入的虎之丸,在明军最新的重炮面前,就跟纸糊的一般。
岛津忠朗目光有些呆滞的盯着滚动的铁球,还没回过神来,“轰”的又是一声巨响,又一枚铁弹轰击在虎之丸号上,铁弹砸在铁板上,巨大的震荡,再次将岛津忠朗击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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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1047章 唐船事件(九)()
岛津忠朗在站起来时,广甲号已经趁着虎之丸接连被击中的时机,斩断了飞钩,与虎之丸拉开了距离。
几名武士扶着岛津忠朗,这位岛津家一代藩主的三男,已经十分狼狈,他那华丽的头盔,早已掉落,漏出日本武士特有的发髻。
这种发髻两边秃,中间留着一撮头发,先拉倒后头,然后又拉回来,并不十分美观,武士剃这种发式,主要是为了戴头盔方便。
岛津忠朗的腿上,不知何时被一截飞来的木屑击中,鲜血已经湿了他的大腿。
虎之丸周围遭受的炮火忽然之间猛烈起来,不时有溅上天空的水花,如同暴雨泼下来,将船上的轻足和甲板都淋的湿透。
炮弹不时击中虎之丸,十二磅炮将铁板砸的变了形状,十八磅则直接将铁板撕开,横扫甲板上的萨摩武士。
这时岛津忠朗才发现,左右两翼各四十多艘战船,已经沉了一小半,还有大半被打得瘫痪,剩下的则正拼命往鹿儿岛湾逃窜。
明军十艘三桅炮船,两艘撵着逃窜的萨摩战船进行追杀,两艘绕着圈儿继续轰击瘫痪的战船,剩下的六艘,全部迂回着从后面杀来。
应元号巨大的主炮轰击着,前冲的萨摩战船立时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一艘接着一艘被炮弹轰得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