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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显然她已经听到了楼上上吐下泻的声音,她刚开始还不知道是谁,或许是那小丫头,也或许是道长,所以才有此一问,杨仙茅只是嗯了一声没有瞧她,也没有怪她,换成谁都会这样,如果是对方换了瘟疫,杨仙茅也会尽可能与她保持安全距离的,所以他端着药走到楼梯时,还是扭过头来朝她笑了笑,就上去了。
这一下黄姨娘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她很紧张害怕,怕杨仙茅干出可怕的事情,甚至把她杀掉,有很多人死之前出于一些心理,会发疯一般破坏杀人,希望别人跟他一样倒霉,城外的那些暴徒多半都是因为这个,但杨仙茅内心充满了温情,还带着些许的歉意,这让她立刻感觉到,这位道长绝对不会伤害自己,她悬起的心随即便放了下来,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有些惭愧,不觉眼眶都湿了。
如杨仙茅所料,服下这一碗药之后,刘冬雁上吐下泻没有丝毫缓解,到了早上的时候已经拉了十多次,吐了十多次了,整个人的力气迅速丧失,到天亮的时候,她连自己坐起来都办不到了,只是躺在软榻上,无力的望着杨仙茅。
杨仙茅拍拍她的肩膀,已经明显瘦下去的脸颊,望着她更尖的下巴,说道:“你想方便就告诉我,我抱你去。”
两颗浑浊的泪从刘冬雁的眼角滚了下来,她哽咽着点点头,现在这种情况她已经没办法拒绝,虽然那会让她很难看,但是相比拉在被子和裤裆里头要好一些,那样的话杨仙茅还得帮他清洗,反倒不如从开始就把一切交给杨仙茅。
杨仙茅一直坐在软榻旁,只要她皱皱眉或者用手捂着肚子,或开始干呕,他便立刻料知她下一步要做的事,便把她抱到屏风后的马桶呕吐和方便。
杨仙茅不死心,他只等上两个时辰,发现没有效果,立刻换药,所以到第二天中午的时候,他已经先后用了好几种药方,给刘冬雁服下了好几种药。
这些药方和药他都随时观察有没有效果,哪怕只要有一点效果,他都会坚持给她使用,因为药是需要有一定持续的作用才能好转的,但是如果一点儿用处都没有,那就证明这个药十有八九是不起作用的,杨仙茅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去等待观察药效,因为留给刘冬雁的时间也就一两天而已。
刘冬雁的病发作得非常快,到了傍晚,她已经眼神涣散,脉搏微弱的摸不到了,四肢冰凉,就像阴水河的水。
杨仙茅把能想到的药方差不多都用光了,还剩下最后一个方法,这个药方其实他觉得应该没什么用处,因为这个是来自于宋太宗所编撰的一本名叫太平圣惠方记载的一个方子,而宋太宗是杨仙茅一百年前救过的皇帝,宋太宗腿上中了箭伤之后,时常复发,为此他特别注意搜集民间的各种方剂汇编成书,同时也想从中寻找有没有方子能治自己的旧伤了,但最终他没能如愿,但是他为了自己箭伤的原因而广泛收集整理了数以万计的民间偏方,经过太医院太医和各地名医的整理之后汇编成册,的确给药方整理做了很大的好事,使得这些散落民间的药方得以千古流传。
也正是因为杨仙茅对宋太宗太了解,而这个方子又是民间记载,在浩如烟海的太平圣惠方之中,只有方子,没有任何医案和记载,距离现在又太近,杨仙茅没有听闻过有人使用过这个方子取得过效果,所以他以前给刘冬雁用的都是其他史书、医书上有记载有疗效的方剂,而现在那些方剂都使用完了,没有一个有效,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距离现在相对最没有指望的这个方子。
这个方子其实很简单,用青蒿叶一两,甘草一钱用水煎服,也正是因为这个方子太简单,杨仙茅始终觉得太不让人放心,他不相信这么简单的方子能治这么严重的病,如果是这么简单的话,那霍乱早就不复存在了。
但是现在对他来说已经是没有选择的选择,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刘冬雁死在他的怀里,即便是救命的稻草,明知道没用也必须要抓紧。
所以杨仙茅再次来到楼下,从药袋子中取了药。
他在火炉边坐着,用大蒲扇哗哗的扇着,心里在祷告着:“老天爷,你可怜可怜我们,不要再折腾我们了,希望这一次有效吧,不要把这可怜的女孩带走,她已经够悲惨的了,你还想要她怎么样呢?”
他一边在心里嘟嚷着,一边扇着火,就在这时,他听到了轻微的咔嚓一声,好像是踩到瓦片上的声音。
杨仙茅现在耳朵极其敏锐,他已经能够清楚的听到了远处传来的这个声音,那应该是阁楼之外的一栋房顶瓦片碎裂的声音,非常轻微,但是由于这种声音跟其他声音不大一样,所以立刻让杨仙茅警觉,他马上停止了扇火,保持身体不动,用耳朵辨别着,可是随后的一盏茶功夫,却听不到任何异样的响动,包括踩碎瓦片的声音。
杨仙茅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些神经过敏产生了幻听,明明没有听到什么声音的。
不过刚才那一声,他确信应该是确实存在的,所以他还是将蒲扇放了下来,站起身来到了窗边,从窗户的缝隙往声音来处望去。
现在是傍晚时分,夕阳西下,城里的上空依旧飘散着浓浓的黑烟,夕阳在黑暗中时隐时现,给人一种悲凉,但是整个城已经完全陷入了死寂。
也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之下,杨仙茅清楚的听到了刚才瓦片被踩裂的声音,那种声音应该只来自于一种可能,那就是有梁上君子或者夜行人在房顶上行走。
先前从归家庄来洗劫的那些凶徒,并没有发现有能够在房上自由行走的,所以,这个人应该不会是那些打劫的凶徒,因为整个城池没有了官兵捕快,甚至基本上没有正常人,变成了死城一座,这种情况下他完全可以大摇大摆的在街上行走,他没必要从房顶上飞檐走壁,而反过来想,这种情况在房顶上飞檐走壁的,只怕就别有目的了,这个目的是不是冲着自己来?杨仙茅担心的正是这个。
在城外的小山上,他们遇到伏击的时候,狼牙棒曾告诉他,马掌柜在得到算卦先生的指点之后,确认是自己杀了他大儿子,所以已经下重金雇用了狼牙棒和那老者带着他的喽啰来击杀自己,现在他听到的这房顶上的夜行人会不会是第二批呢。
第695章 夜行人()
杨仙茅并没有由此变得紧张,反而露出了一丝嘲弄的笑容,因为他自己也已经得了瘟疫,这是确认无疑的,与其向那些逝去的人一样可怜上吐下泻,最后全身无力的死在路边,倒不如痛痛快快拼个鱼死网破,最终也好过死在病榻之上,所以他离开了窗户,反倒希望自己的推测是对的,来吧,要死就死得轰轰烈烈。
自从遇到马掌柜派来的狼牙棒这些杀手之后,知道马掌柜再次对自己下手,这让杨仙茅心生警惕,所以从那时开始,那把削铁如泥的尚方宝剑便一直背在他的背上,当然是套在那桃木剑之中,有了这柄剑,他的武功无异于翻倍,再加上他漫天花雨的暗器,可以说单打独斗的话,他不畏惧任何人,包括所有成名的高手,他反倒希望来的是一个算得上对手的人,或者强劲对手,让他拼个酣畅淋漓,只有死在英雄手中,才称得上英雄,要死在那些并发症后全身无力的那些肖小手中,那才让人死不瞑目。
杨仙茅端着药罐子上了楼,这是他最后的希望了,如果这一罐要喝下去,刘冬雁还没有任何效果的话,就只有放弃治疗,实际上也不等于放弃治疗,因为刘冬雁的身体,从现在来看只怕连这罐药没有喝完就会死去,所以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他将要提到四楼的时候,黄姨娘讨好地望着他,她正坐在瑶琴前呆呆的,没有弹琴,也没有做别的,好像在那想心事,于是杨仙茅站出来说道:“你怎么不弹琴了?你的琴声非常美,今天这美好的月夜,弹一曲吧。”
原先黄姨娘心情不大好,是因为这一天都听到楼上刘冬雁上吐下泻,昨天晚上她还不能确定是谁,但是上吐下泻时间久了,多次之后她便确认是刘冬雁了,因为杨仙茅跑上跑下的忙活,还有呕吐的声音,能听出是个女生,确定是刘冬雁,黄姨娘的心多少安定一些,只要杨仙茅没有患病,杨仙茅强大的能力还是让她感到踏实,至少可以不用担心有歹徒来谋害她们。
但是,一个患了瘟疫的人就在楼上,这一点让她心中一直不踏实,哪里还有心情抚琴呢。昨天弹琴的时候她还不知道刘冬雁患了病,所以用快乐甚至有些卖弄的心情在弹琴,得知之后,这份心情也就荡然无存了,不过现在杨仙茅主动要求她弹琴,就好像平静的油锅掉了一滴水,一下翻腾起来,她的心又开始活络了,从杨仙茅的表现来看,没有生病的迹象,这个是最主要的,他相信有杨仙茅这么强有力的人在,一切来危难都可以度过。
于是她嫣然一笑,抛了一个十足的媚眼,便坐在那瑶琴之前,对桂花说道:“还愣着干嘛,赶紧啊,没听到少爷说的吗?”
她不留神脱口而出说少爷,可比道长要亲密的多,不觉微微有些脸红。
桂花自然也听出来了,便朝她嘻嘻一笑,跑去拿了一只清水香,点然之后插在香炉之中,青烟袅袅。
这时太阳已经坠入山下,余晖也正在渐渐的散尽,淡淡的最后的余晖洒在她的屋子中,印在她脸上,她的脸像薄薄地涂了一层胭脂似的,轻念慢弄,竟然开口唱了起来,她唱的是唐代大诗人王维的渭城曲:“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她的声音婉转忧伤,与这首诗的意境配合得妙到毫巅,一唱三叹,听得让人禁不住黯然神伤。
杨仙茅还真有些哭笑不得,他希望黄姨娘弹奏一曲稍微轻松一些,而不是这么凄凉的,这不是好像在映衬他即将与刘冬雁两人生死离别吗?
刘冬雁却听得痴了,眼眶早已湿润。
杨仙茅倒了大半碗药,然后放在桌子上,把已经虚弱的跟全身没了骨头似的刘冬雁搀扶起来,将药送到她嘴边,说道:“这个药肯定管用,这是我搜肠刮肚找到的,呵呵,很快就会好。”
刘冬雁笑了笑,杨仙茅这话两天前他已经说了好几遍了,每次生病他都会说类似的话来鼓励自己,宽慰刘冬雁,原本想笑一笑,开个玩笑,但是她已经没力气说话了,只是眨了眨眼,眼中带着感激,自己当真无福消受这么好的一个主人,对自己跟亲人一样关爱,自己来到这世上,能在离开人世的时候有这样一个像大哥哥一样的主人关照自己,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她艰难的把那一大碗药都慢慢的喝光了,然后她望着杨仙茅,蠕动了一下嘴唇,想说什么,杨仙茅耳朵已经很灵敏了,但还是听不到真切,便放下药碗,把耳朵贴上去,凑到她嘴边,这才听清楚,她说的是“抱着我,不要放开,我冷,我害怕”
是呀,一个花季少女即将逝去,对死亡的恐惧还是让她感觉到了战栗,她希望能死在自己最近最爱慕的少爷的怀里,那她就知足了。
杨仙茅点点头,将她轻柔地搂在怀里,用手抚摸着她消瘦的面颊说:“放心吧,这次一定能好。”
楼下传来黄姨娘婉转、凄然地吟唱,这一次她已经换了一首歌,换的是唐代诗人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这首诗很长,她唱的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杨仙茅就这样静静的搂着刘冬雁,看着窗外,落地窗户推开之后,窗外那一轮清冷的月亮照在阁楼之上,浓浓的烟雾已经被夜色所吞没,消失在夜色之中,使得那大煞风景的浓烟已经看不见,只剩下那一轮清幽的明月挂在天上。
月亮已经有些残缺了,再过一个月便是八月中秋,那时候便只有少爷一个人看月亮,少爷会不会看见月亮想到一个月前的今天呢?刘冬雁心里想的悲悲的,眼泪又止不住从眼眶流出来,顺着脸颊,落在了少爷的臂弯里。
良久,杨仙茅说:“想方便吗?”
刘冬雁点点头,“少爷的药还是管用的,我肚子好像没那么痛了。”
杨仙茅瞧着她浅浅的笑,那笑意中并没有看到劫后余生的喜悦,他便明白刘冬雁应该在安慰她,因为刘冬雁不想悲苦留给自己。
杨仙茅转眼抱她到屏风后方便了,出来之后刘冬雁又吐了,只是她基本上没有力气喷溅状的吐出来,只是呕吐,其实只是清水和黄疸从她嘴边流淌下来。
杨仙茅又喂她加了盐的水,他只能用这种办法来补充她失去的水分。
过了一会儿,刘冬雁说:“少爷,你在为我喝一罐药吧,我觉得那个药喝了之后我肚子不像先前那么痛了,也没那么难受。”
刘冬雁主动要喝药,这还是第一次,杨仙茅不由微微一愣,赶紧答应,又给她倒了一碗,慢慢的扶着她喝了下去,并用手按着她的腹部,轻轻揉了揉,说:“感觉好些吗?”刘冬雁眨了眨眼,柔柔的声音说道:“好多了,少爷的药真管用。”
其实杨仙茅知道这个药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因为刘冬雁上吐下泻的次数并没有明显减少,只是她脸上痛苦的表情似乎缓解了许多,或许刘冬雁所说的肚子不那么痛,不那么难受,说的是真心话,心想即便是这个药方不能治愈刘冬雁的瘟疫,最终还是无法阻止死神的到来,但至少可以让刘冬雁在临死之前感觉到平静,少受一些罪,便也达到了目的,所以在进入深夜,刘冬雁已经眼神涣散,生命之火即将熄灭的时候,杨仙茅又说:“我再喂你喝一碗药吧,你会感觉好受些。”
刘冬雁点了点头,说道:“你把麻沸散加到里面,我想睡着了,我就不会害怕了。”
杨仙茅心头一颤,重重地点了点头。
麻沸散直接倒进了药罐里面,拿起来摇了摇,这药罐里的药大概还有一碗,杨仙茅准备端起来倒在碗中,就在这时,忽然他听到了瓦片咔嚓碎裂的声音。
这个声音,在之前在厨房煎药的时候曾经听到过,而现在再次听到,并且这个声音就在头顶阁楼之上。
杨仙茅缓缓将药罐放回桌上,全身放松,缓缓的说道:“楼上的朋友,既然来了,又何必装神弄鬼?下来吧。”
片刻有如鬼影一般从阁楼上下来了一个人,这个人是个女的,目光阴冷,还算漂亮,脸颊在月色下现出了幽灵一般的诡异色彩,让人看得不寒而栗。
那女在月光下闪着寒光,瞧着杨仙茅,冷冷的声音带着一种金属刮擦的刺耳声:“小弟弟,耳朵还不错嘛,居然能听到老娘不小心踩裂瓦片的声音,那声音已经很细碎了,而且下面还在弹着瑶琴,唱着歌,我满以为你应该听不到。”
“那只能说,你的武功不行,轻功没有想象的好,却还跑到那么高的地方去,你不怕从上面摔下去吗?”
杨仙茅带着几分调侃。那妇人不觉脸色一红,十指交叉缓缓刷的一下拉开,一道火星飞溅,说道:“你看来算得上牙尖嘴利,我很讨厌,等一会儿我刺穿你的心脏之后,我倒很有兴趣把你舌头割下来,看看他到底个是怎么个利法。”
杨仙茅说:“凭你一个还不够看的,你的另外两个跟班是时候也叫他们出来吧,别藏着掖着啦。”
那妇人不禁一愣,随即咯咯地笑了,说:“小弟弟,我越发觉得你可爱了,我还以为你只听出了我,没想到连他们的动静你也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