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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他脸一板,严肃的道:“这几位大人才是真正的朝廷大员,来,本官给你介绍一下。”
张老汉见他脸一板,还以为他生气了呢,搞半天是要介绍其他官员啊,他也不认识这些官员袍服上的图案,也不知道这些人是几品,他想着,能这么亲切的跟知州大人走一起的,撑死也就个正五品,所以并不是很在意,只是假假意思供着手,准备随意问候一下,毕竟知州大人都说了不要客气了不是。
徐孚远微笑着把着他的胳膊,将他引到那位最年长的官员面前介绍道:“这位户部尚书曹大人。”
“啊!”,户部尚书,这是多大的官啊,张老头腿一软,差点没趴地上。
他正准备跪地上行礼呢,曹珖一把扶住他,亲切的道:“不必多礼,我们是来做客的,你这么客气,我们会不好意思进门的。”
“哎哎哎。”,张老汉颤声应了下,又被徐孚远拉到另一位年长的官员跟前介绍道:“这位是内阁大学士,文大人。”
“哎呦!”,内阁大学士,那可是宰辅啊!
张老汉吓的一哆嗦,膝盖都直不起来了,要不是徐孚远扶着,他估计早跪地上了。
文震孟见状,扶着他的胳膊打趣道:“怎么了,本官长的很吓人吗?”
“不,不,不是啊!”
张老汉慌忙摇了摇头,又被徐孚远拉到那年轻的官员跟前,这下他总算回过一点神来,前面两位官着实大的吓人,这位这么年轻,应该跟徐大人官差不多大吧。
结果,徐孚远一开口,吓的他差点没瘫地上。
只见徐孚远郑重的介绍道:“这位是内阁次辅,太子太师,兵部尚书张大人!”
第八卷 第九十章 嘘寒问暖()
这村里一下来了三个朝廷大官可是了不得的大事,一时之间,整个村子都传遍了,很多老百姓饭都不吃了,拖家带口疯狂的涌向里正张老头家的院子。
当然,他们只敢站在院子外面张望,根本就不敢进院子里面,虽然这院子四周就二十多个兵丁把守也没人敢进去,开玩笑呢,听说里面可有两个当朝宰辅,那可是仅次于皇上的大官,远远看看饱饱眼福就行了,谁敢到他们跟前去现眼。
张斌这一路走过来还是比较满意的,沿途的民居都已经修葺一新,什么杂草脏物都已经清理干净了,整个村子看上去相当的整洁,要知道,这里可是荒废了好几年的鬼村,过年之前这里还一个住户都没有呢,能在几个月时间内整理成这个样子已经相当不错了。
张斌在屋里转了一圈,检查了一下张老汉家的米缸,又看了看灶上正准备炒的几个家常菜,又问了问张老汉的老伴吃的怎么样,住的怎么样,这才招呼张老汉背了几把凳子来到院子里坐了下来。
张老汉这个紧张啊,一个劲的搓手赔笑,站在那里就跟抽风一样,浑身乱颤,说话都有点不利索了。
张斌一看他这紧张的样子,温声问道:“老张头,你是哪里人啊?”
张老汉颤声道:“小的河南彰德府汤阴县人仕。”
张斌回忆了一下,随即微笑道:“汤阴啊,我去过,我还率军在汤河边上扎过营呢。”
一说到自己的家乡,张老汉这抽风病一下就好了,他手也不搓了,腿也不颤了,满脸兴奋道:“太师大人还去过我们汤阴啊!”
张斌是太子太师,可不是太师,不过这个也没什么要紧的,他也懒得去纠正了,而是点头道:“是啊,崇祯五年围剿反贼的时候去过,对了,汤河里还有水吗,我去的时候里面水好像就不多了。“
张老汉摇头叹息道:“唉,水是有点,不过就跟山里的溪水一样,光够人喝,种地是不可能了。”
张斌抬手示意他坐下来,随即又关切道:“不能种粮食你们日子又是怎么过的呢?”
张老汉下意识坐下来双眼怔怔的往着前方回忆道:“我们饿的没办法了就去山里刨食,什么野果、野菜、毒蛇、耗子,只要能吃的都吃,有时候实在找不到了东西了,甜草根,厚树皮也煮着吃,熬了十多年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
张斌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过去的事情就别想了,这里旱情还不算严重,地也够你们种的,以后日子会慢慢好起来了。”
张老汉闻言,好像突然清醒过来了一般,他蹭的一下站起来,又嗖的一下跪到张斌跟前,激动的磕头道:“感谢大人给了我们地,给了我们粮食,让我们有了活路。”
张斌连忙起身将他扶起来,温声道:“别客气,别客气,这地不是我给的,是户部划给你们的,你要感谢也应该感谢曹大人啊。”
张老汉闻言,连忙转向一旁的曹珖,那架势,分明是想给曹珖下跪磕头。
曹珖见状,连忙起身扶住张老汉,苦笑道:“老张头,张大人这是在谦虚呢,修筑铁路的事是张大人牵头办的,迁移饥民的事也是张大人上奏皇上提出来的,连东盛堂捐赠的粮食都是张大人去游说的,我就动了动嘴皮子让下面人重新将地划分了一下而已,这天大的功劳我可不敢抢。”
张老汉闻言一愣,随即又迅速的转向张斌,那膝盖又有向下弯的趋势,张斌摇了摇头,半拉半摁的把他压回凳子上,这才微笑道:“好了,我这次过来可不是让人下跪磕头的,我主要是想看看你们过的怎么样,还有没有什么需要。”
张老汉连忙摇头道:“没了,没了,我们这十几年就一个愿望,那就是吃顿饱饭,现在我们天天都能吃的饱,这就足够了,不敢再奢求什么了。”
张斌紧接着便追问道:“真的没有其他需求了?”
张老汉坚定的摇头道:“真的没有了。”
张斌微笑着拉过旁边一个便衣汉子,神神秘秘的道:“这位你们肯定需要。”
张老汉闻言,惊奇的看了看这汉子,脸上不由露出疑惑之色,这汉子,长的那叫一个烧啊,要唱戏的话,估计是个名角,问题,他们现在就想着能吃饱饭,哪有什么心思看戏啊?
他不解的问道:“这位是?”
张斌并未开口介绍,而是抬头看向那汉子,示意他自己介绍一下自己。
那汉子见状,大大方方的拱手道:“不才东盛堂建宁制药大掌柜李树本。”
张老汉闻言一愣,东盛堂,那是大恩人啊,他们的粮食,他们的衣物,甚至是他们过来的时候坐的火车听说都是东盛堂提供的,这可是活命的大恩啊,但是,这后面加个建宁制药又是什么意思呢?
这建宁制药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他想了一会儿,终于想起来了,这建宁制药是专门做药丸和药散的,乡里的铃医一般都带着他们生产的药丸和药散,听说这建宁制药的掌柜还是药圣李时珍之后呢。
这位是东盛堂建宁制药的大掌柜,而且还姓李,那肯定是药圣李时珍之后了,他连忙站起来郑重的拱手作揖道:“原来是恩人是东盛堂的大掌柜,还是药圣之后,失敬,失敬,我们深受东盛堂之恩,一直没机会感谢,我代表乡亲们多谢东盛堂活命之恩。”
说罢,他又要跪下来磕头,李树本一把扶住他,劝阻道:“别,千万别这么客气,我们东盛堂可不止我一个大掌柜,以前那些东西都是其他大掌柜捐赠的,我可不敢居功。张大人年前也吩咐我们建宁制药了,让我们多准备些药丸药散和粮食衣物一起送过来,可惜,我们存货不够,所以耽搁了一点时间,这次,我可是带着药来赔罪的。”
说罢,他一挥手,两个特战营精锐立马将一个大木箱子抬过来,摆在他面前。
他弯腰打开箱子,取出里面的药瓶一一介绍道:“这个是风寒散,一般的风寒感冒都可以治;这个是解毒丸,解热毒的;这个是消炎散,消除外伤炎症的;这个是消食丸,吃多了腹胀服几粒就好了。”
听着他的介绍,张老汉眼眶里满是感动的泪水,这东盛堂,这张大人,考虑的可真周详啊,不但送吃的,送穿的,还给送药,都是好人啊!
第八卷 第九十一章 安置试点()
张斌可不是无聊跑出来赚取名望的,他是来考察的,这次北直隶迁徙饥民只是试点,他这是在为后面的迁移做准备。
这旱灾貌似还得持续十多年,受灾严重的地方肯定要向外迁移饥民,不然他们饿极了就会造反,他早就在考虑饥民迁移的问题了,这次他也是趁机试一试,他掌权以后还会有更大规模的迁移。
这次试点还不止一种,有给饥民分配可耕种的田地让他们种田为生的,有修筑铁路招聘和培训铁路系统熟练工的,还有各种工厂征召专业匠户的。
这张家湾是属于专门种田的那种,迁移过来的饥民都是世世代代务农的农户,这北直隶的雨水其实还不是很充沛,以后要迁移,肯定是向南方,浙江、福建、广东、海南,甚至是南洋等雨水充沛的地区迁移,他之所以到这里来考察主要是想看看迁移的效果。
现在看来,迁移的效果很不错,至少老百姓满意了,他们眼中不再是痛苦、麻木甚至是绝望,而是充满了生机。
这就证明,这次迁移很成功,至少目前来看相当成功,成功了就要总结经验,为以后更大的迁移做准备。
那么,这成功的经验有哪些呢?
首先,当然是用对了人,事在人为,用一个毫不关心老百姓死活的贪官污吏和用一个勤政爱民、清正廉洁的干吏效果自然会不一样。
这通州知州正是他的学生徐孚远,勤政爱民、清正廉洁正是他对自己学生的基本要求,这点,徐孚远做的很出色。
当然,迁移这么大的事肯定不是他一个人努力就能成功的,比如,这个张老汉貌似就很不错。
张斌看了看张老汉长满老茧的手,饶有兴致的问道:“老张头,认识字吗?”
张老汉红着脸,腼腆的道:“小人倒是读过几年私塾,字还是认识的,就是人太笨,连个生员都考不上,后面就慢慢息了读书考科举的心思专心种田去了。”
张斌欣慰的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家中可有文房四宝?”
张老汉连忙点头道:“有的有的,以前村里造黄册,修改鱼鳞图册什么的都是小人经手的,这文房四宝肯定得备着。”
还会造黄册,修改鱼鳞图册,看样子功底还可以啊,张斌不由兴致勃勃的道:“去将文房四宝取来,写几个字给我看看。”
张老汉闻言,不由惊讶道:“就在这?”
张斌微笑着点头道:“就在这,随便写几个字给本官看看。”
张老汉却是畏畏缩缩道:“小人那点笔墨怎敢在太师面前献丑。”
这时候,一旁的徐孚远忍不住笑骂道:“大人让你写你就写,你字还能写的比大人好吗,放心,没人指望这个。”
张老汉闻言,连忙起身跑屋里搬出个小方桌,又取出文房四宝,随后便拿出笔和纸咬紧牙关,使出浑身解数,认认真真的写了一幅字,恭恭敬敬的递给张斌。
张斌拿手里一看,他写的是一首诗,就是悯农一首: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这字的确没什么艺术感,就是工整,标准的科举体,写的相当工整。
张斌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对一旁的徐孚远道:“复斋,你这个里正选的很不错,如果其他地方的迁移也能达到张家湾这效果就算是成功了,你有空好好跟人家请教一下,把他怎么组织村民搬迁,分配房屋,打扫卫生,修葺房屋,清除杂草,耕地种田等等记下来,记详细点,以后就作为迁移的教材,每次迁移之前都要组织甲首和里正学习。可别小看这点事情,能把十甲一百余户安排的这么井井有条,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徐孚远郑重的点头道:“学生明白。”
张老汉连连摇手道:“哎呀,不敢当,不敢当,怎么敢说请教,还教材,小人也就做了些分内之事而已。”
张斌拍着他的肩膀赞许道:“老张头,你做的很好,真的,现在,很多人已经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能做好自己本分的官员已经不多了。“
这的确是大实话,这会儿很多官员,特别是地方官员,脑子里想的根本就不是勤政爱民,而是贪赃枉法!
张老汉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他对这点也深有体会,其实彰德府一开始的时候遭灾也不算很严重,奈何不管是知府还是知县都不管老百姓死活,所以他们苦日子都过了十多年了,从一开始遭灾苦难的日子就开始了。
张斌突然又问道:“对了,老张头,你多大年纪了?”
张老汉老老实实的回道:“小人都五十有一了,万历十七年的。”
五十一,在民间来说算是老年人了,在官场之中却不算什么,很多人都是五十多岁才窜起来了的,张斌点了点头,随即对徐孚远道:“复斋,过几年大规模迁移的时候你提醒我一下,给老张头先安排个知县。”
徐孚远是恭敬的应了,老张头却是惊的又从凳子上蹦起来,知县那最少也是举人老爷才能当的官吧,他可是生员都没考上,当知县,那是做梦都没想过的事啊!
他激动的哆嗦道:“这,这,太师,这使得吗?”
张斌并没有回答他,反而转头问文震孟道:“文起,你说使得吗?”
文震孟其实不是他邀请过来的,只是他从内阁值房出来的时候正好遇上文震孟了,文震孟一听说他要来体察民情,说什么也要跟着来,他也是没办法才把这家伙带上的。
这会儿文震孟已经被张斌的大手笔给惊到了,京城东边,特别是通州,可以说是建奴肆虐的最严重的区域,通州城外皆坟场,这是他早就知道的事情,但是,这会儿,这里哪里还有半点坟场的模样,到处都是生机勃勃,简直就跟没遭兵灾一样。
他对张斌已经佩服的五体投地,像张斌这样的,才是真正为国为民的好官!
他跟着站起来,重重的点头道:“使得,你说的很对,老张头比那些贪官污吏强多了,别说知县,知府都当得!”
张老汉闻言,那身体又忍不住颤抖起来,两位宰辅都点头了,看样子他是真要当知县了,县太爷啊!
张斌见状,连忙拍着他的肩膀道:“行了,带我们去其他农户家好好看看吧。”
张老汉被拍的一个机灵,连忙点头哈腰的引着张斌一行人向其他农户家走去。
张斌仔细检查了十余户人家,心中对着张老汉越发满意了,这张家湾可不是表面上干净整洁,井井有条,每家每户屋里屋外都差不多,没有一丝破败的痕迹,而且每家每户的粮食都很充足,看样子,这张老汉是真费心了,其人也相当的廉洁,没有克扣老百姓一丝一毫的粮食。
走访了将近半个时辰,各家各户饭菜都上桌了,张斌这才带着一行人回到张老汉家的院子。
这次考察算是圆满结束了,张老汉也不好意思留这帮大老爷吃粗茶淡饭,张斌正准备告辞回京呢,一个比张老汉年纪还大的老头却突然拿着卷红纸颤巍巍的走进来,跪在张斌跟前,举着红纸激动的道:“太师大老爷,能不能请您留幅字,小老儿想留着当传家宝!”
张斌连忙将他扶起来,又接过他手中的红纸展开看了一下,竟然是新纸,而且质量还相当不错,这东西,饥民估计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