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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往哪里扎?孩子身后这样的伤还能往哪里扎?
无奈之下,只得又把坤地叫了回来,坤地自然显得比主子冷静多了,他跪倒在主子身前,下手极为迅速,整个流程一气呵成,打完针还摸了摸小少爷的额头认真看着主子道:
“您不要太担心了,主子,这个温度进禁闭室的孩子都比比皆是,孩子比您想象中的要更有韧性,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苏爸爸一听这话,他抱着怀里的孩子垂眸道:
“你当过爸爸吗?”
坤地愣,答:
“没有。”
“那你废什么话!滚!”
苏萧焕勃然大怒,坤地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这安慰的话是有几分不妥,不由行了一礼转身离去了。
苏爸爸就这样紧紧抱着怀中尚未退烧的孩子,他一点点的感觉到怀中团子的颤抖渐渐平复下来了,也许是因为药,也许仅仅是因为爸爸温暖的怀抱,孩子的呼吸声开始变得悠长而强健起来……
苏爸爸静静看着怀中安睡的小人儿,素来凌厉的眸中渐渐有泪光闪烁起来,苏爸爸昨晚是十二点整出的家门,一夜未睡,更何况他今天只吃了一顿饭,这会已经凌晨三点了,苏爸爸知道自己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酸痛,自己就坐在床侧,但他抱着孩子一分一毫都没动,因为怀中的孩子此时此刻睡得是那么的香甜……
苏爸爸抱紧怀中的小人儿,他觉得自己的腿已经被压麻了,然而他还是半点没有动,他只是深深阖上了双眸,苍天啊大地,我愿再经受数百遍生命中最痛苦的时候,但恳求你,请你让这个小小的生命茁壮长大,请你将他所受的伤害移加到我这混账父亲身上吧……
……
……
【八】()
第二天早上整六点,团子一下就惊醒了,下意识就要跳起身来……
一双大手将他紧紧搂抱在怀里,苏爸爸又是一夜没睡,他此时一如昨晚孩子入睡前的动作——他就这样抱着孩子僵坐在床边了一晚,这会左腿已经麻的完全没有知觉了。
但他见孩子醒了,便轻轻拿大大的手掌摸了摸孩子的小额头,他说:
“今天哪都不去,我们在屋子里睡懒觉,好吗?”
天儿窝在爸爸的怀里有点恍惚,好一会后才轻轻,轻轻点了点小脑袋。
苏爸爸扯开着被子,低头对怀里的团子道:
“你想睡左边还是右边?”
团子小幅度扭过头看了一眼门的方向,继而小声指着相反面道:
“右边……行吗?”
苏爸爸又一次拍了拍团子的小脑袋,将孩子轻轻放入了被子的右边,继而俯身脱了鞋脱了衣服也钻入了被子的左边。
被窝里一夜没人睡还是挺冷的,团子几乎是在爸爸进被窝的那一刻就慢慢蹭过来了,苏爸爸伸出大手将孩子抱入了怀里,然后压了压孩子身后的被角,他问:
“冷吗?”
团子发了一夜的烧,身子到现在还是虚的,他窝在爸爸怀里,将小脑袋埋入了爸爸宽厚的胸膛中没答话。
孩子的身上特别冷,这种冷是一种由内发到外的冰冷,苏爸爸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他只是拿大手剥了孩子身上裹着的毛巾被,然后将冰块一般的孩子搂入自己炽热的胸膛中。
人明明是一种恒温动物,但很奇怪的,如果人心渐渐开始变得冰冷,这个人周身散发的温度便再也不会高了。
苏萧焕曾有过这样一段极度冰冷的时光,那种冰冷,是几乎能将昔日的飞鹰将军都折磨疯的冷,那仿佛将人拉入地狱一般的绝对寒冷,这世间没有一种火焰的化,除了……
苏爸爸将眼前这个冰冰冷冷的小人儿紧紧搂入怀里,我亲爱的孩子,你能听到吗?那来自于胸膛深处强有力的“咚咚”声,跳跃在胸膛间的这颗心是如此的炙热,唯有它的温度,方能感化这世间的至极之冰。
团子将小脑袋静静埋在爸爸的胸膛里,安静的像一只受了伤兀自躲在角落中舔着伤口的小兽,然而孩子的身子并没有放松下来,他蜷缩着,两只小手依然紧紧抓在胸前的小玉锁上。
这个蜷缩的姿势是胎儿在妈妈肚子里的姿势,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即使已经在自己怀里了,孩子却还是蜷缩的。
苏爸爸心中难过的无以复加,他伸出大大而又温暖的手,轻轻抚摸过团子瘦小瘦小遍布着伤痕的脊背,孩子在他第一下碰到时下意识僵住了,除了每周的身体检查,暗狱里会摸在身上的大手从来都是冰冷到用来查验伤势的,每一次这样的抚摸,都意味着更加凶残惩罚的开端。
孩子不可自抑的开始抖,小身子蜷缩的更紧了,苏爸爸自然感觉到了,他赶忙用另一只大手将孩子深深搂入怀里一遍遍轻声道:
“没事没事,是爸爸,爸爸在……”
团子似乎稍微放松些了,苏爸爸再次用温暖的大手一寸寸摸过那冰冷冰冷的脊背,入手,皆是凹凹凸凸的道道伤痕……
苏萧焕觉得自己口不能言,即使比这再严重千百倍的伤他都见过或是亲身经历过,可眼前这个小人儿……你算的个什么父亲,苏萧焕在心中问自己。
可能在爸爸的怀里感受到了爸爸情绪的波动,团子睁开因为昨夜嚎啕今早肿起来的小眼睛,他就用这肿着的小眼睛抬头看了一眼父亲特别难过的眸——
“别哭……”
团子看到了爸爸眼角的隐隐泪光,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他伸出了一只一直抓在玉锁上的小手,凑近了爸爸的眼角轻轻抹掉了那亮晶晶的泪花童声童气道:
“我不疼了……”
苏爸爸这辈子腹背受敌叫敌人用枪在身上一连射穿了六个洞时眼都不眨一下,然而这一刻……他抱着小团子的这一刻,听着遍体凌伤的孩子因为怕他担心而安慰他的这一刻……
无声的泪,像雨一样“哗哗”成串而落,苏爸爸觉得自己快要把前些年没流过的泪水都流光了,然而他止不住泪水,他根本抑制不住这像断了风筝线的泪水,为了维护父亲的威严,他只好紧紧将团子抱入了怀里以期小团子看不到他这一刻是多么的窘迫。
团子乖乖窝在他怀里,许久许久:
“爸爸……”
强自镇定的“恩。”
“你哭了……”
团子将小脑袋往他怀里凑了凑。
“没有。”
苏爸爸矢口否认。
“我都看到了。”
团子仰起小脑袋嘟着小嘴看他。
苏爸爸低下头,他将下巴轻轻抵在了小团子的额头上,这回团子看不到他的脸了。
“刚刚有风,爸爸叫风吹了一下。”
苏爸爸说。
“那你看我。”
小团子不依不饶要伸出小手掰过爸爸的脸想证实自己的观点。
下半刻——
“呃!”
本来抚在背上的大手伸到下面去不轻不重拍了拍他光溜溜的小屁股。
团子皱起小眉毛。
“睡觉。”
苏爸爸说,继而用另一只大手摸了摸孩子的额头,他低下头,刚好对视到了有点不甘不平向他看来的小眼睛。
苏爸爸犹豫了一下,好久,他用特别笨拙的方式轻轻在孩子的小额头上吻了一下说:
“这个是来之前妈妈要给的,快睡,再不睡打你小屁股了。”
团子不情不愿的嘟着嘴看了男人一眼,这一回却调整姿势靠在男人怀里睡踏实了。
苏爸爸轻轻搂着怀中这瘦瘦小小的小人儿,他前所未有的感觉到,怀里的这个小生命是这么的轻又是那么的重,他就这样看着小脸沉默了好一会,继而轻轻,轻轻又吻了团子的额头一下轻声道:
“这个是爸爸的。”
感谢老天把你送到了我们的身边。
“贿赂我也没用,反正你就是哭了……”
团子嘟着小嘴眼也不睁的在他怀里呢喃着。
苏爸爸哭笑不得,想抬手再拍孩子的小屁股又忍住了,于是他伸出另一只手去轻轻勾了勾孩子的小鼻子佯装严肃道:
“快睡,多睡伤才好的快,一分钟里再睡不着,爸爸就……挠你痒痒了。”
天儿还是挺怕痒的,一听这话嘟着小嘴往他怀里又缩了几分这才嘟嘟囔囔道:
“那是不是伤好了就可以回家了……”
苏爸爸摸着他的小脑袋轻轻“恩”了一声,天儿这回很快便睡着了。
苏爸爸就这样抱着怀中的孩子静静注视了后者好一会,两夜没睡的层层困倦犯上心头,不一会,男人也这样轻轻抱着团子沉睡过去了。
黑夜总会逝去——
天亮了。
……
……
【九】()
然而这场睡眠可能维持了还不到六个小时。
这间临时安排的屋子隔音效果并不好,但苏萧焕一连两宿没睡了,所以当他‘敏锐’的听到走廊中响起嘈杂的脚步声时,脚步声的主人已经到门前了。
“打开。”
声音的主人字如珠玑,一如既往的温柔平静,然而苏萧焕的心却狠狠的‘咯噔’了一声。
“夫人,属下说了,主子和小少爷都在本家,不在训练营,这屋子里是……”
坤地的声音没有继续下去,因为另一个人的声音依旧悦耳动听:
“要么你拿钥匙打开,要么我自己用枪开,我给你三秒钟。”
紫眮说话,素来是平静而又温润的。
“夫人,这屋子您还是……”
在坤地还要说什么时。
“碰”的一声,熟悉的消音管的闷响,苏萧焕只来得及在这三秒间从床上坐起身来,门就开了。
苏爸爸睡在外面,门被从外打开,门外开门的人拿着装着消音管的格洛克17型,这把手枪最大的特点是通体全黑重量极轻却威力极大,穿着一身黑色风衣的紫眮就拿着它静静站在门口向丈夫瞧来。
被一枪崩掉的门锁残骸在此时恰是时候的掉落在地——
“啪嗒。”
声音清脆极了。
坤地站在女主人的身侧似乎有点懵住了,他未曾想到紫眮说到做到,三秒一到,竟真的拔了他身上的枪一把崩掉了门锁。
可枪头的消音管呢?
是什么时候取走的?
在坤地反应过来摸向装备夹层时,紫眮已经一把将格洛克17型连带着消音管一起塞回了他怀里淡淡道:
“我手虽生了,但就凭你想拦我还嫌太早……”
坤地心中“咯噔”了一声,他突然想起来面前这位女子是从哪里特殊提拔而起的帝国首席科学家,西南总区的特种女兵营成立至今一百年来也就只出了这么一位——红颜少将。
紫眮年轻时候参加过得一线战斗,远不在飞鹰将军之下,如果加上后来她以首席科学家入组的S级以上任务,那就得两个飞鹰将军才勉强够的上她的成绩。
帝国首席科学家紫教授,未嫁于飞鹰将军前其声名远在丈夫之上。
“主子,夫人可能已经离家向训练营来了,我去拦的时候车里……”
恰在此时,楼道里有另一抹穿着中山装的男人一路急匆匆大步跑来,跑到门口时——
乾天呆住,慢慢说完了口中剩下的话:
“夫人不在……”
紫眮面无表情转头向气喘吁吁的乾天看去,她道:
“辛苦了,你去拦的那辆车上发现的箱子呢?”
乾天有点讷讷,将手中好看的女士手提箱给夫人递了过来。
紫眮一边接过箱子一边头也不回的向丈夫这边走来道:
“你们五年来暗中保护纰漏多的,如果要认真追究都能编出一部报告集了,就这么点本事,还天天咋咋呼呼不知收敛的样子,让开!”
最后两个字,是对愣愣坐在床上的苏萧焕说的。
苏萧焕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两个深垂着头不敢再说话的男人,他一边想两个大男人都拦不住一个……弱?女?子?一边又想,实在是太……丢人现眼了。
想归想,苏爸爸也特别(不?)丢人现眼的默默错身让开了……
紫妈妈压根理也不理丈夫,凑在床边伸手去够睡在里间的团子,团子起先睡得迷迷糊糊的,叫妈妈轻轻隔着被子在身上柔柔一拍缓缓,缓缓睁开了小眼来。
……
天儿被妈妈柔柔唤醒了,小鹿一样的小眼睛有点迷迷糊糊向妈妈看来,紫妈妈还没来得及说话,小团子迷迷糊糊嘟囔道:
“妈妈?”
紫妈妈三个多月没见孩子了,刚想应一声,小团子却把小身子下意识往她这边拱了拱嘟囔道:
“做梦了,再睡会……”
说着话,他又一次把小眼睛闭上了,在他的梦里……妈妈一直就在那里。
紫妈妈有点想笑,但更多的是说不出来的酸楚,她侧过身来坐在床边,就这样轻轻伸出手去拍着拱在被子里的团子,不催促,什么话也不需要说,然而屋子里三个大男人却都感觉到,这一刻的女子,也不过就是这世上再过普通不过的一位母亲罢了。
也许她不会唱摇篮曲,但她温柔的味道就是梦乡最好的催化剂。
也许她并不那么柔媚,但她水一样的温暖抚平着你所有的伤痛。
紫妈妈什么话都没有说,她只是轻轻,轻轻拍着被褥下的小身子,团子又一次睁开了眼来……
好像……并不是在做梦,但他还是怕把梦惊醒了,于是特别特别小声道:
“妈……妈?”
这一定是紫妈妈这辈子听过最动人的词汇,于是她微笑着,她说:
“恩?”
天儿又唤:
“妈妈?”
紫妈妈依然在轻轻微笑,但她的眸染上了泠泠波光,她轻轻微笑:
“恩。”
“妈……呜哇!”
团子只来得及吼出了一个词中的第一个字,便大哭着蹭的从被窝中跳了出来狠狠扑到了这昼夜魂牵梦萦的怀抱里……
唯有这个怀抱,是那样的温暖如春是那样的……像水一样温柔。
“明明说好的只去十五天的!”
团子在她怀中哭的喘不上气。
紫妈妈抱着突如其来扑入怀中赤条条的小身子,听着孩子在怀里嚎啕大哭心都碎了,她搂紧孩子低下头亲吻他的小额头,她说:
“是妈妈不对,是妈妈不对,妈妈应该早点来的……”
团子在她怀里大哭着哽咽:
“你撒谎,我……我……我要生你气了!”
紫眮抱着孩子泪流雨下,她一遍又一遍吻着孩子的额头说:
“对不起对不起,妈妈再也不会丢下天儿一个人了……”
团子在她怀里拼命的哭,一边哭一边用小手指着苏萧焕道:
“他……爸爸他……他欺负我,哇!”
紫眮愣了下,刚想问怎么欺负你了,继而定睛一看孩子身上,紫妈妈有一刻间怀疑自己眼睛出问题了,于是她闭上眼睛再次睁开定睛瞧去——
好久好久,大哭中的团子突然都被母亲身遭急剧变化的温度吓到了。
如死一样的沉默,开始在房间中蔓延开来。
不知过了多久。
“苏萧焕。”
紫妈妈的声音平静的像是一波死潭,然而苏爸爸却叫这三个波澜不惊的字唤出了彻骨的寒意……
将近十年的患难与共,苏爸爸还是第一次,听到妻子这样唤自己。
……
……
【十】()
男人没有答话,亦或者,他其实也答不上话来。
在后的坤地见势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