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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过是陷在一个轮回圈中难以跳脱罢了。”
紫眮叫秀文说的一愣,她忍不住的抬头向秀文看去,便听秀文悠悠又道:
“寒毅那个老神棍,一辈子在追求的都是这天地大道,他不曾辜负一腔热血满身才华,作为铮铮男儿,他所行之事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可最后呢……”
秀文话说到这,摇了摇头苦苦一笑道:
“最后不也还是得臣服在这命运的面前,阎王要他三更死,谁又敢强留他到五更呢?”
紫眮听得有点难受,她忍不住的摇摇头,好一会儿后才说:
“可无论怎样,寒二哥都保下了我们,只要我们还在,寒二哥就不会死。”
秀文听得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他“嗤”声一笑摇了摇头道:
“傻丫头,你信他的大道?”
紫眮摇摇头,她说:
“婉儿从不信这天地之间的大道小道,婉儿一介女流之辈,自诩无两位兄长的气度胸怀,婉儿自私,当年之所以会承下两位兄长之托,不过是因为……”
紫眮说到这不再往下说了,秀文却明白她不曾说完的后话,他忍不住的弯起唇角轻轻一笑,有些感慨般遥遥头道:
“萧焕是个有福之人……常言道,爱一个就是不计后果的付出,如此看来,你这丫头却是真爱上他了。”
紫眮沉默了片刻,好久,她似是想起了什么忍不住的柔柔微笑起来,她说:
“萧焕人笨,不及二位兄长有惊世大才;萧焕固执,不及二位兄长般体贴温柔;萧焕性格不好,若非机缘巧合,萧焕定难有绝世作为……”
说到这,紫眮眉眼之间柔柔的笑意却无声无息的又添了几分,她说:
“可婉儿这辈子也从没想过要找一个惊才艳艳的枕边人。婉儿少时孤苦,虽出身名门却家道中落,婉儿体会过从云端坠入地狱般的人情冷暖,即便后来舅父多方照应如似亲生,也暖化不了婉儿早已冰封的心……”
女子慢慢,慢慢遥望着天际诉说着:
“萧焕那时候其实什么都没有,论军衔,他得称婉儿一句长官,论建树,莫说二位兄长,便是比起婉儿他还尚有距离。然而……却正是这个又笨又固执性格还不怎么好的男人跑来婉儿身前,他和婉儿说……”
紫眮柔柔一笑,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感慨道:
“说他可以给婉儿一个家,一个……也许不怎么完美,但膝下一定会有几个可爱的孩子,顺便养着一缸鱼的家……”
秀文一时默然无言,只听紫眮在他身后悠悠叹道:
“二哥,您和寒二哥有经天纬地之才,你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你们都不懂女人,女人这辈子所要的其实很少很少,一个不需完美的家,一个相依为伴的枕边人,几个环在膝前的孩子,充其量再加上一缸子鱼……”
秀文没有答话,便听紫眮又说:
“您刚刚问婉儿人这辈子是为了什么活着。年轻时候,婉儿曾为帝国的大义而活,因为当时的婉儿除了大义没有别的东西;待和萧焕结了婚,婉儿是为了萧焕在活,所以婉儿承下了寒二哥的托付;而如今……”
女子说到这,她抬起头来遥望着那渐渐被雾气笼罩的海面,她慢慢说道:
“如今的婉儿却是为了家而活,这个也许不完美,但却诞育出了太多太多温暖的家,所以婉儿一如既往,只要能够护住这个家,哪怕牺牲一切都在所不惜……”
二人对话到此,紫眮轻轻低下了头,她有些苦涩的微笑道:
“很蠢吧,二哥,您曾经倾慕的那抹风姿之影,早已泯灭在岁月之中了。”
秀文无声的笑了笑,他的眼中倒映出远方笼罩在大雾之中的海平面,许久,他长长叹了口气悠悠道:
“傻丫头,你是个真正的聪明人,真正的聪明人从来都懂得什么年龄段做相应该做的事,这一点,二哥不及于你……”
紫眮没说话,秀文则顿了顿后又说:
“可于此事之上,二哥从未后悔过。二哥年仅一十三岁组建了帝国的第一支特战小队,同年,二哥以正义为名杀了第一个人……”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秀文弯起唇角轻轻一笑,又说:
“你们比二哥幸运,你们在尚未做出选择之前就见过了广义上的正义与罪恶,这使得你们可以更自由,更纯粹的去做出选择……”
秀文话说到这,却又突的肃穆了神情凝视着远方雾气蒸腾的海平面道:
“可你们也没有二哥幸运,二哥没有时间了,所以你们注定将成为这时代之轮的继承人。这千斤的重担由不得你们选择,我们都是被卷入在这滚滚凡尘中的棋子,更何况……”
秀文长叹了一口气,他道:
“你们还有太多的牵绊与软肋。”
在秀文说完这句话后,紫眮的眸色之中似染上了远方海平面的雾气,她看着眼前这坐在轮椅中的背影久不能言,她忍不住的含泪摇了摇头,她哽咽道:
“二哥……我们……我们一定还能想出办法的。”
秀文似是笑了,他微笑着同样轻轻摇了摇头,他用那双温润而内敛的眸注视着远方的海面,他的眸色中并无太多的情绪或波澜,他依然噙着那抹温柔的笑,他说:
“傻丫头,这么多年了,风华绝世惊才艳艳的好人也罢,骂名加身恶贯满盈的坏人也好,二哥虽不在乎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但多少也有些倦了,杀人杀的多了,也会觉得没劲,更何况……”
秀文话说到这,他的笑意里突添了一丝寒气,他说:
“即便我杀了那个老东西,又能怎样?”
紫眮明白秀文没说出口的下话,她也知道老人家心里也清楚秀文不动手的原因,所谓野草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世上的有些东西,压根不是杀与不杀能解决的了的。
近二十年前,寒二哥在托付于他二人绝杀一事时,是不是就早已料到终会有今天这般境况了呢?
紫眮不知道,她只是静静站定在秀文的身后,她用双手扶在秀文的轮椅背后的把手之上,她与秀文一起,遥遥望着——那渐渐被大雾罩满的海面。
尽吾志者,可以无悔矣。
……
五无用之事()
在游家豪宅外的私人草坪上,一个意态悠然的年轻人正躺在一张紫藤摇椅中,清晨时分柔柔的金色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年轻人阖着眸子,若有所思般一上一下晃动着摇椅。
“四少爷?”
一个穿着白色体恤,黑色长裤,长相十分普通的中年男子从不远外大步而来。
游小真打着哈欠睁开眼,他坐起身子揉了揉尚有几分凌乱的头发,继而用一副好似没睡醒般的朦胧模样看着走到身前来的乾天唤:
“叔叔?”
乾天颇有几分无奈,他看着眼前这位出手雷霆,不过两三日间,便将游家上下内外所有派别搅做天翻地覆的年轻人……常人只怕是很难想象,从游氏蠢蠢欲动到骤然腥风血雨,再到无声无息间的覆手乾坤,这一切一切的谋划者,竟不过就是眼前这样一个……年仅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游小真显然还有几分没睡醒的模样,他也不等乾天答话,便一个蹦子从躺椅中跳了起来站定在草地上,抻抻懒腰拉拉筋骨,他意态悠闲的做了几组伸展运动。
乾天在此期间一直静静候在一旁等待,直到年轻人做完这一切,乾天才道:
“四少爷今天精神很好。”
游小真嘿嘿一笑,转过头来笑眯眯看着乾天道:
“怎么了,叔叔,游家这边的老管家也不知道把两位叔叔安顿的怎么样……”
乾天沉默了一下,冲着游小真颔颔首答:
“回四少爷,老管家不愧是游氏的御用管家,昨日对属下一行人照顾的无微不至。”
游小真笑着摆摆手,显然是不想听这些阿谀奉承的话,他一边慢悠悠踩着草坪向前走去,一边摇着头笑嘻嘻的打趣道:
“您这话啊……说的酸里酸气的,真儿可听出些不同的味道了~”
乾天微微一笑,游小真则转过头来笑看乾天一眼后突是一正色,他说:
“真儿也不怕跟您说句实话,事有轻重缓急,更何况好刀子得需时间来磨。您和坤地二位叔叔执掌暗狱这么多年,手下御人无数,真儿就不在您跟前班门弄斧了。”
这话话语之中实则另有所指,但游小真最后同样给足了乾天台阶,乾天听完游小真这样一段话后觉得挺妥帖。
乾天与坤地二人与游小真而言,说到底并非是从属关系,更何况打从那日游小真出了游家的祖陵秘库后,却显得有些心事重重。可游家这位现任家主城府极深,他若不想说的话,其心思绝非一般人可以猜测,这一来二去之间搅的乾天心中也隐隐有了丝担忧。
游小真此刻很是悠闲的踩在柔软的草坪上慢悠悠的散着步。清晨里的空气很好,这片草坪以东还连接着一大片私人园林,林内时不时有鸟叫蝉鸣飘入耳中,便在这样的情况下,游小真突的止下了步子,他笑眯眯的先向树林那边瞧了一眼,这才转头笑看着紧随身后一言不发的乾天问:
“叔叔有心事?”
乾天看着眼前这张笑嘻嘻的年轻面孔,心中有些无可奈何,只道这孩子明明也是自己看着一点点长大的,怎么这一转眼间,自己却连他的心思都猜不透了?但转念一想,乾天又有些释然了,莫说今时今日里眼前这位游家的家主,便是在更早些的岁月里,这位四少爷的心思,又哪是一般人能寻得出踪迹的?
游小真既有此问,乾天也不藏着掖着,他随在游小真一步之后,低下头沉默了两三秒的时间后,乾天说:
“是四少爷有心事。”
游小真挑挑眉,他显然没料到乾天扬手一抛,这个绣球又被抛回了自己的怀中。游小真看了乾天一眼,片刻后咧开嘴忍不住的笑了,他冲乾天挥挥手,有些感慨般道:
“心事嘛,倒还真是不少,我这琢磨着也是时候该领个姑娘回来给这游家续续香火了。但叔叔也看到了,排在游家门口的这群姑娘们呢,虽个个非富即贵,但感觉都像是工厂里批量生产出来的一般,见到我的第一眼,竟然都是……”
游小真说到这,冲着乾天娇滴滴的一捏兰花指,一副女儿姿态般柔柔腻腻贴过来细语:
“见过……乾天……叔叔~”
乾天这下子险些没叫他恶心死,踉跄着一连倒退三步这才站定了身子面有尴尬冲着游小真很是无奈道:
“还请四少爷……注重身份。”
“哈哈哈……”
游小真叫乾天窘迫的模样给逗笑了,他一时笑出声来恢复常态冲着乾天摆了摆手,他一背手,又变作了先前慢悠悠闲庭漫步的模样踩在绿油油的草坪上微笑:
“这种量产出来的大家闺秀们,倒确实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可人生这么长,我总不能和一群机器人去度过整个下半生吧……啧啧~”
游家家主说到这背着手摇了摇头,他又笑:
“无趣,无趣的很呐!”
乾天怎能不知道这混小子是在这插科打诨,但思及此事到底也算是人生大事,他还是决定多嘴劝上一句:
“四少爷才情非凡眼高于顶,一般的女人的确难入四少爷法眼,可四少爷也需知道,事关您几位这人生的大事,主子和夫人可是日日挂念的紧。”
游小真被乾天说的翻了个白眼,他很是无奈的转过头来瞧了乾天一眼,好一会儿后才叹了口气道:
“叔叔你可学坏了啊!”
说话间,他一本正经的用手指语重心长的点了点乾天说:
“动不动就搬弄出师父师娘压我,等回头再把我逼急眼了,我就去猪圈里挑上一头万里挑一的母猪来摆家里供着!”
游小真说到这,冲着乾天大大翻了个白眼,乾天一时叫他逗笑了,摇了摇头的同时看向游小真的神情却变得有些复杂了。
乾天似乎是想说些什么的,但终了只是低下头来对着游小真轻轻一礼,他说:
“四少爷还是不愿提及那祖陵秘库中的事吗?”
游小真前半刻还在插科打诨的模样在乾天如此一问后变得有些说不出的沉重了,他一时背着手站定在乾天的身前,就这样沉默着看了乾天好一会儿后,游小真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开来忍不住的摇了摇头说:
“本来也什么好说的。游不凡一人的危言耸听,却把我们一个个搞得紧张的不得了。叔叔莫要担心,那祖陵秘库之中除了好多价值连城的古董外,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东西了,想来……游家就是靠贩卖这些宝贝发迹的吧。”
乾天下意识的抬起头看游小真一眼,游小真笑的人畜无害,一脸坦然。乾天不得已间只好收回了视线,他低下头来点了点头轻声道:
“如此……再好不过了。”
游小真摆摆手嘿嘿一笑,一转身间继续慢悠悠的迈开步子叹道:
“师父这场棋铺的太开,帝国的高层,煌国的修罗,乃至不毛之地的失落之土……这一方又一方的势力但凡拽出一个来都足够惊人,赶巧不巧,还摊上了个失忆。”
游小真说到这停下了步子背着手抬起头来向万里晴空望去,又说:
“可紧跟着又发生了寒双来刻意带走师娘一事——这让我觉得此事绝非如表面上的那么简单,所以我送二货去他们身边,本想给他们多一层保障,但那日当我和二货一起看完秀文的履历,却又觉得……”
游小真忍不住的摇了摇头,他的目光渐渐有了沉重了起来,他说:
“只怕此事却绝不仅仅是秀文亦或师父二人间的个人恩怨。更何况在如此多方势力对冲之下,暗狱根本不可能继续隐藏在汹涌的波涛之下静观其变,而这,却一定是需要代价的……”
乾天愣了愣,他下意识的向眼前这抹背着手仰望苍穹中的身影瞧去,他不知道游小真此刻到底在想什么,但却知道眼前这位看似年轻,但学识胆魄和预判力都已足够惊人的小四爷一定是看到了他们所不到的东西。
游小真在说完那样一段意味不明的话后摇头一笑,他仿佛感慨般一转头笑看乾天一眼说:
“叔叔,你知道对真儿而言,这二十余年来什么时候最快乐吗?”
乾天愣了愣,片刻,他冲小真摇了摇头。便见眼前这背着手贤身贵体的游家家主笑说:
“我曾经什么人都不是的时候——我不是这游家的家主,不是众人口中运筹帷幄的游总裁,甚至……我那时候连您口中的四少爷都不是!”
乾天愕然,便见游小真对他挥挥手轻轻一笑;转过头似感慨般道:
“我现在渐渐能够懂得……师父那时候做什么一定非要让我去学校里上上学读读书做做学生,我那会儿觉得实在是没用,简直是在浪费我的时间。可这人呐,一辈子有些事却其实论不来有用没用,叔叔说呢?”
乾天一时默然,他不知该在游小真的这样的发问后说些什么,眼前这背着手含笑远眺中的年轻人却似感叹一般慢悠悠说道:
“我没后过悔,但我确实回不去了。”
他说到这,微笑着向乾天看了一眼,游家的家主一字一句慢慢笑说:
“可天儿还小,在他尚未长大的岁月里,作为兄长,我希望他能做很多很多很多……无用之事。”
……
六、日渐宽厚的背影()
“长官,您感觉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