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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种很符合常理的行为。
当年昭君出塞，匈奴王也是在大帐中安静等着的。陈无疾的父亲陈恬大小也是个一方霸主，陈无疾哪有久居洛京的道理。
陈无疾也明白这一点，但是他依旧选择留在洛京，留到两人成功在洛京举行婚礼为止。
千里成亲的例子不绝于史，然而无论是出塞的昭君，还是西行的文成公主，都显得过于谦卑，怎么看都有几分屈辱的色彩，陈无疾不愿意方思嫣沾染到半分这种色彩，所以他毅然决然地决定举行两次婚礼。
一次自然是在洛京，第二次则是在山北侯府。
普通人的婚礼都需要长时间的准备与安排，更别说侯府与宰相这种大富大贵之家了。
别的不说，这请柬您得弄好吧。一张随随便便的破纸可当不了什么请柬，最差也得是黄州出产的上品纸吧。
这书写请柬也是一个大工程，古代社会没有复印机，就连圣旨也得手写。方希直此前朝开始就一直身居高位，身后门生故旧无数，请柬自然也少不了。陈恬也是如此，他也是当官当了十几二十年的主，结交之人也是甚广。
秦桧还有仨朋友呢，何况这两个人呢？再说陈无疾也算半个皇族中人，大婚当日，宫中必然会有赏赐。宫中的赏赐自然不能和平常之物相提并论，您怎么着也得找个房间妥善安置吧。
你要是敢往哪个库房随意一堆，绝对有御史扣你个不尊皇家的大帽子。
所以方思嫣才责备会陈无疾什么准备都没有做，只会在家中睡大觉。
听了方思嫣的话，陈无疾大呼冤枉，婚礼用具无法就是那些东西，自己早就准备好了。
“思嫣，你就放心吧，什么红色竹筷，喜字灯笼我都准备好了。婚礼那天，我觉得会给你一个难忘的回忆。”
听到婚礼二字，方思嫣终于微微露出羞意。
陈无疾暧昧一笑，一句话没有多说，直接再次握住了方思嫣的小手。
方思嫣没有抗拒，更没有挣扎，就这么随着他去了。
此时的陈无疾把一切都抛在了脑后，什么天刺山，什么绝顶高手，通通见鬼去吧！
怀中佳人笑面如花，眉眼含笑，手中的柔荑好似无骨，滑滑嫩嫩。
感受着，感受着，陈无疾竟然有些痴了。
“时间如果在这一次静止，该有多好！”陈无疾不禁暗想。
然而，就像酸腐文人在诗中写的那样，时间总是现在流走，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就在陈无疾沉迷美色之中，不等自拔的时候，房门忽然被猛地推开了！
一道劲风随即刮到陈无疾的脸上。
陈无疾瞬间警觉，以极快的速度松开了方思嫣的手，同时右手向靴子中一伸，抽出了随身携带的匕首。
陈有情送给他的那把黑色长刀虽然削铁如泥，吹毛立断，但毕竟过于大了些，随身带着总有些不方便，所以这把匕首就成了陈无疾的主要武器。
看着陈无疾一言不合，就握住了匕首，方思嫣大大的眼睛中写满了疑问。但她不是个傻子，自然清楚一定有事即将发生。
不是陈无疾反应过激，只是这门开得太诡异了。别院之中，除陈有情外没有哪个人敢忽略陈无疾的存在，推门就进。
可门外的人肯定不是陈有情，陈无疾清楚姐姐听闻李庆之也在洛京，刚刚才去找她切磋，此时断然不可能回来。
从陈无疾松开方思嫣，到握住匕首，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快到门外的人还没有走进房中。
陈无疾一个闪身，飞到门前，终于看清楚了门外之人的脸。
胡如玉！
竟然是胡如玉。
陈无疾被人坏了好事，又吓了一大跳，此时看见是胡如玉，忍不住想出言训斥番。
管你是什么皇亲国戚，不敲门就是不行！
然而，陈无疾刚刚抬起头，就看见了胡如玉的脸。
这张脸依旧白皙，甚至比绝大多数女人的脸还要白皙得多。不知为何，这张脸上却多了不少阴霾。
换句话说，胡如玉整张脸上都写满了失落与悲伤，甚至还有几分惶恐与不安。
胡如玉确实很失落，确实很悲伤，要不然他也不会在推开房门之后，忘了进去。
看着胡如玉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陈无疾活生生把口中的职责咽了回去。
他对胡如玉这个人有一定的了解，知道胡如玉出身世家，家教极严，绝不会做去如此没有礼貌的事情。
事不寻常必有妖，胡如玉之所以会连门都不敲一下，只能证明一件事，他遇到什么事了？
什么事能让京都守备将军如此六神无主呢？陈无疾一惊，想到了最有可能的一个答案。
“陛下是不是快不行了？”站在胡如玉的身前，陈无疾试探地问道。
听到陈无疾的话，胡如玉悲从中来，强忍着眼中的泪水，无奈地点了点头。
“果然！”陈无疾在心中大呼一声。
第178章 请王入宫（）
胡如玉作为胡家二代中唯一一人，胡太后不知在他身上倾注了多少心血，无论是武学老师，还是文学先生，哪一人不是赫赫有名的大牛。
关于这一点，陈无疾早就调查得一清二楚。
胡如玉也算是争气，长得帅气不说，还偏偏能文能武，论文人家出口成章，坐敷倚马可待。论武，人家是一级高手，即使强如陈无疾也甘拜下风。
胡如玉入朝以来，一路官路亨通，早在六七年前，就成为了钦差大臣，现在他更是出任了洛京守备将军，一手肩负起整个洛京的守备任务，权柄之重，地位之高，或许只有两朝老臣方希直可以压他一头。当然，胡如玉之所以能取得如此成就，和他那个独揽朝政大权的姑妈分不开。但陈无疾却清楚，胡太后不是一个用人唯亲的蠢材，胡如玉能身居高位固然有身份的优势，但胡如玉本事的实力也是极强。
用一句还未过时的话来说，一个人的命运，不禁取决于自身的奋斗，也要考虑到历史的进程。
论奋斗，胡如玉乃是一级高手，论进程，胡如玉的亲姑妈是大肇朝廷的实际掌舵人
谁敢拍着胸脯说，自己比胡如玉还强。
陈无疾也没有这个勇气。
所以在看到一向稳重的胡如玉失魂落魄的时候，陈无疾很自然地想到了陛下李却之十有八九就剩下一口气了。毕竟，能让胡如玉如此失态的事情估计只有这一个了。
看见胡如玉点头，陈无疾的心顿时痛了一下。他想起了雷德的话，看来这李却之是活不过今天了。
皇宫之中，一片通明。
一张雕龙画凤的红木桌子静静地摆放在床边，桌子上的越国香茶正在散发着悠悠茶香，这个房间之中都飘散着香气。
茶，渐凉，最后冰冷，依旧没有将它从壶中倒出，然后饮下。
李却之已经并入膏肓，随时可能离世，没有一个人还有心情喝茶。
这座李却之专用的宫殿，陈无疾来过很多次，每一次他的见到的李却之都是一副病病殃殃的样子。
这不过，这一次，李却之病得更甚更重，浑身瘦弱不堪，眼窝深陷，颧骨突出，双眼紧闭，也不知是在睡觉还是已经昏迷。
只有李却之那微微起伏的胸膛在告诉众人，李却之依然健在，还没有死去。
但所有人都知道李却之极有可能活不过今夜了。太医院的太医为李却之诊过脉，他的脉象已经弱地摸不到了。
“还是没有抵得过雷德下的猛药啊！”陈无疾不禁苦笑暗想。
此时此刻，有资格进入这座宫殿的人都和李却之有着亲缘关系，太监宫女之流早就被赶出了店外。
这并不奇怪，一国皇帝自然不能死在这些小虾米的眼前。
除了病床上的李却之，这殿中一共还有四个人，胡太后与皇后饱含在内，另一个人则是李却之的表兄弟胡如玉了。
对于这一点，陈无疾很是惊讶，越王李季竟然没有来。
越王千里北上洛京，就是为了继承皇位，坐上那把椅子，稳定大肇的人心。
这一点，来丫鬟小红都看得清楚。
按照陈无疾的构象，此时的李季应该一脸悲苦地守在李却之的旁边，待自己的侄子咽气，他就可以正式走马上任，接手这个人口已达数千万的大国。
登基仪式，册立储君，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
然而，李季没有出现在这间大殿中。不仅是他，他的儿子李庆之也没有出现。
这是怎么一回事？陈无疾很是疑惑。
难道胡太后心中的继任皇帝另有其人？陈无疾暗想，之后他摇了摇头。
大肇皇族，也就是李家，人丁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旺盛，反而有些凋敝。
李家男儿，除了越王父子，也就新任秦王、也就是陈无疾的表哥李涤非了。
这个胡太后不会想让李涤非坐上那把椅子吧？陈无疾摇着头，否定掉了这个想法
胡太后与李涤非之间，两人仇深似海，胡太后又怎么会做这种傻事？
再者说，如果胡太后真的属意李涤非继承大宝，又何必让李季千里北上？这不是脱裤子放屁是什么？
就在陈无疾胡思乱想之际，明亮但是空荡的殿中忽然响起了一道咳嗽声。
咳嗽声音很轻，很微弱，但却在安静的殿中显得极为清晰，瞬间，这个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咳咳咳。。。。。。”又是一道咳嗽声。
大家终于找到了声音来源，不是别人，正是躺在病床上等待死亡的李却之。
“咳咳咳咳咳咳。”一连串的咳嗽声中，李却之慢慢醒来过来。这个世界能用咳嗽声将自己震醒的人才不过，李却之算是其中一个。
他的眼神不断在病床周围的人脸上划过，之后李却之又将目光投到了整座大殿之中，眼神肃穆中带着几分贪婪，似乎要把这个世界的一切记在脑中。
“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陈无疾的目光随着李却之的目光而动，不知怎么，心中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只是，李却之的风池究竟是什么呢？是不是死了之后便能穿越？陈无疾不知不觉中，又想到了自己。
李却之的目光继续在流转，不论是窗户，还是木板都是他的观察对象，甚至连桌旁的茶水，他都看了半分钟。
最后，他的目光终于落到皇后身上。
“皇后，朕对不起你。”李却之的说话声音很微软，没有比他刚刚的咳嗽声响亮多少，然而全场所有人都能清清楚楚听到这计句话。
因为这座大殿之中，只有他一个人在说话。
原本面露悲戚之色的皇后，听了这句话，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嚎啕大哭起来。
“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我快死了？其实，我觉得我还能再活几天。”李却之自嘲一笑，闭上了双眼。然而，他只是混了过去，死神依旧没有带走李却之的生病。
“陈无疾，你去越王别院，请越王进宫，就说哀家与他有要事相商！”见儿子已经无限接近于死亡，胡太后忽然说道。
第179章 她在城门之上轻招手（）
“为什么要让我去？”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秒，便彻底消失。
陈无疾清楚，越王李季长年镇守边关，与宫中之人少有交集，除了胡太后与他有些战友情分外，这座宫殿中就数自己与李季最为熟络了。
一念至此，陈无疾不敢拒绝，应了声是。
李却之眼看就要咽气，自然需要一位男性坐上皇帝的宝座，继承这天下的一切。
陈无疾领命转身，正要出宫而去，却被一个身影拦住。
“太后？”陈无疾疑惑地问了一句，他不知道胡太后为何要挡在自己身前。
儿子即将死去，胡太后那张英气十足的脸，写满了悲痛与不舍，她叹了口气，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轻轻拍了拍陈无疾的肩膀。
“令越王从午门而进。”胡太后终于开口说道。
陈无疾一凛，重重地点了头。
午门是什么？那是皇宫的第一道大门！若不是皇帝皇后本人，若不是得到皇帝皇后的许可，没有一个人有资格从午门之中进出皇宫。就连那些每日进宫上朝的大臣们也只能走午门旁的侧面
藩王们没有皇帝的许可，更是不能从午门行走。他们不同于大臣，身份要敏感得多。
此时，胡太后许可越王从午门而进，其背后的含义不言自明。
越王马上就要坐上那把椅子了。
李却之随时可能驾崩，陈无疾不敢耽搁，听了这句话，稍一点头，迈开双腿，直接出了殿门。
不知为何，陈无疾出殿后不久，胡如玉也出了殿门。
山北侯府在洛京有别院，越王宫在洛京自然也有别院。
陈无疾站在越王别院之前，确认自己没有认错地方之后，丝毫不该耽搁，像胡如玉一样，他也没有通报，直接闯了进去。
一进门，他就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一幕
姐姐陈有情手握长剑，像一只黑色大鸟一样高高飞起，其速度之快，竟然在空气中留下一道残影。
剑尖不偏不倚，直刺李庆之的胸膛。
李庆之全速后退，脚尖轻点，仅仅一秒，他就后退了十几米。
看到两人厮杀正凶的样子，陈无疾才想起来姐姐早就到了越王别院来找李庆之切磋武功。
即使是一个不修武学的人，也能看出此刻的陈有情占据上风，李庆之只有被动防守的份。
陈无疾清楚地记得，那日在秦都，姐姐也与李庆之切磋过，那一日的胜者可是李庆之。
虽然不知道李庆之是否用力全力，但陈无疾清楚姐姐的修为较之过去，有了长足的进步。
陈无疾忽然也觉得自己的修为也有了长足的进步，回想当初，陈有情陈恬父子与两位太监与大帐之前鏖战，自己什么都看不清，只能看见两团黑影。如今的自己却能清楚地看到，姐姐与李庆之的一静一动。
自己确实进步了，而且进步得不是一星半点儿。
“什么时候才能突破那一道屏障，成为真正的一级高手呢？”陈无疾又想起了这个困扰自己已久的问题，原本因庆幸自己进步的心情再一次暗淡了下去。
无论陈有情还是李庆之都是高手中的高手，院子中忽然进了一个人，他们自然是能感受到的。
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了手，向陈无疾走来。
恰在此时，有着天下第一之称的越王李季也来到院中，他似乎也感觉出了什么。
此时陈无疾的脸色并不比胡如玉强了多少，李季不愧是战场中成长起来的藩王，马上就想到了最有可能的那件事。
“陛下？”李季问道。
陈无疾没有等他问完就重重点了点头。
悲伤的神色瞬间爬上李季的脸，李季缓缓闭上了眼，眼泪随即落下，在他那张还不算苍老的脸上肆意纵横着。
陈无疾看着李季无声哭泣老泪纵横的样子，心头悲伤之意又添了几分。
他本以为李季与李却之的感情并不深，但他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
想先皇纵横疆场之时，李季一直伴其左右，自然和李却之时常接触，甚至在一口锅里吃饭。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想必李季还救过李却之的性命。
此时，白发人送黑发人，李季的心境又会好到哪里去。
痛哭，是难免的。
可是天子无情，也不应该有情，现在真的不是哭泣的时候。
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