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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军阵在大的混乱之下维持着二十个小型军阵,从而组成一种别样的大阵。
凉国兵马的每一个屯长以上军官都在凉州书院中的研习超过半年,关于军阵、关于御下。
其实乱的,一直都是黑山军自己。凉国人,只是将他们引进乱中取胜的大阵当中而已。
第二十八章 大凉火油()
日薄西山的冀州平原上鲜血染满大地,董卓在汉水河畔满面嫌弃地将烤干的鱼丢在地上。
“娘的,益州人整天就吃这?”董老二有些气急败坏地骂着,年轻时候他便每个好脾气,何况如今年过半百,脾气更加火爆。愤怒地从狮鼻阔口中吐出鱼刺,董卓眯着眼睛恨恨道:“老子一定要将孙坚这竖子挫骨扬灰!”
整整一个月,董卓整整吃了一个月的鱼。无论是清水煮的,调成鱼羹的,切成鱼片的,还是烤成鱼干的。他换着法子吃了整整一个月了。
可不是嘛,董卓现在都有些怀疑人生了,临洮侯过的是什么日子?那何止锦衣玉食,陇都成了西北第一大商业都会,便是洛阳都只弱半分,南来北往的商贾哪个不知道临洮侯的威名,即便是闲赋在家登门拜访奉上千金只求交付一名刺的都大有人在。
可现在呢?短短一个月时间,董二爷三百斤的体重像出汗一样,一个月飞走了至少二十斤,肚子上腹甲的甲片子吸着气儿都能系住了。
怎么一可怜二字说得出口啊!
这一切都是因为孙坚那小王八蛋把董二爷的粮断了,二爷焉能不恨?
两军僵持了很久了,荆州那边一直没什么好消息传过来,汉水河畔的战事则始终将这些凉国好汉的精神紧紧地绷着……归结原因只有一个,保卫家园的益州人防线简直漏洞百出!董卓心里是知道,这事情怪不到那姓严的老头儿身上,便是换了他董仲颖带着一帮新募的新兵蛋子,还是在益州这种十年无战事的土地上,他也不会做的更好了。
前些时候顺流而下与益州那个将军严颜联合作战时取得一场小胜,以五千上下的伤亡换了孙坚五千江东子弟的性命,两边伤亡差不多。但这五千里有三千多都是益州人。先以益州军诱江东军下船追击,后董卓率战船撞翻了他们停在河口的走軻,凉国汉子在战船上又是抛石弩炮,又是劲弩攒射的,才取得了这样的战果。
益州的军卒追击时竟然有人倒提竹枪跑,猛地被江东军在河岸边儿上反冲一阵,一遍握着粗铁刀一砍入肉便是血光迸溅,一遍握着竹枪还非拿钝头当棍子使……这样的袍泽,能杀出相等的损伤已经是董卓求佛烧香了。
在董卓看来,在地上三支兵马只有凉国军士才称得上虎狼之师,马越带给凉州的军事传统是任何人都不能够替代的,即便是最弱的水战,各式兵装器械一出,凉国水军也称得上天下强兵。至于江东军和益州军,陆战在董老二看来就是笑话,即便是孙坚率领下的江东军,也不过是仗着悍勇的豺犬之辈。
可到了水上,人家变成了混江猛龙呀!
这样的战事打了一个多月,董卓算是彻底明白了,再这样下去他就该输了。
这是他董老二第一次在南边的水面上作战,对手还是孙坚这样的江东之虎。他不承认也不行,孙坚在地上猛,在水上更厉害。打水战他们在大江边儿上长大的江东人才是行家里手。
董卓不跟孙坚玩儿了!
有些可惜地从地上捡起烤鱼,董卓也不嫌上面落的灰土,随便吹了吹便顺着鱼肉纹理撕成一条条地放在口中。水上粮道凉国的大船难以接近江东快船,运粮船已经被江东人烧了四艘大船,最近才改了自陆地运粮,也就是说他嫌弃也没用,鱼肉还得吃……外面还有不少将士一日只能吃上一餐呢。他们都没有怨念,董胖儿有啥好说的。
更何况,老子受苦那会儿,什么没吃过……连他娘马草都嚼得香,别说现在还有正经吃食了。
摇着头,董卓将烤成鱼干的淡肉慢条斯理地放进口中吃的一点儿不剩,抬头看着太阳落山了,这才拍手从地上坐起来。
远方河岸边跑来一名小校,看身形应当是李傕的侄子李利,这个李傕从兄的儿子如今也成了凉国军中的后起之秀。至于李傕的儿子,终日叫那夫妻俩金贵的不行,恨不得含在嘴里,别说是从军打仗了,就连在国中任郎官都舍不得,都在州学中呆了七年还舍不得放出来。
李利是个浓眉大眼的小伙子,穿着一身军侯甲胄也是英气逼人,龙行虎步地走到董卓身边拱手道:“将军,战船上的弩炮皆已经拆卸完毕,火油也已灌满了船舱。下步如何,请将军示下!”
董卓眯起眼睛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好!持我手令,自军中择选五百善于泅水的敢死之士,今夜子时驾战船冲击江东军水寨!”
“诺!”李利接到这个九死一生的任务脸上表情没有丝毫波动,叉手应诺便转身离开,被董卓叫住,重重地拍了两下肩膀说道:“活着回来,带着你选去的士卒,活着回来,某家会派人在江边以小船接应你们。”
李利再度应诺,董卓看着年轻凉地汉子转身就走得毫不犹豫,心中暗自赞叹。
这样敢打敢拼的才是老凉州人的模样,像李傕那般只知道将亲子护得滴水不漏,将来孩儿怕也是取得不了什么成就。哪有强者是在父辈羽翼下成长的?
不过董卓也很是理解李傕的心态,就像他老来得子给孩儿取名为钝一般,该拼搏的事情,他们当老子的都提孩儿做的够够的,他们没享过的福气,便叫孩子么你去享受吧。左右也不是那累世数百年的世族,不去想那富贵百代的事情,马越常常挂在嘴边儿的,小富即安。
摇了摇头,董卓转扯着嗓子喝道:“董璜呢,给老子过来!”
侄子董璜听到呼唤,急急忙忙地跑过来拱手问道:“叔父,唤侄儿何事?”
自打家里有了董钝,董璜的日子越发地紧张了。从前他是被董卓当作亲儿去养的,脾性做派堪称临洮一霸,谁不知道董氏公子的威名。但有了董钝可就不行了,人家才是真正的董氏公子,自己这……算什么?
忍受贫困与轻视,其实谁都可以。可一旦享受过了那些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再回到自己的狗窝,谁还受得了?野心便是这么来的,就像如今董璜低垂的眉眼中总是透着一股子疯狂,从前枪棒皆是庸手的董璜在这十年当中竟成了战场上的行家里手。每一次上战场都恨不得操刀直冲敌军大营砍下主帅的脑袋来换取自己的晋身之资。搞的一贯大气的董卓生怕白发人送了黑发人,只得将他拴在自己身边用作亲卫。
没有办法啊,谁让董卓并不是凉国的统帅呢,自家叔父都不过是依靠战功最终得来了临洮侯,那自己除了战功,还能有什么路子呢?
“璜儿传令三军,备马砺兵,今夜董某要教江东竖子常常咱们凉国铁骑的厉害!”
董卓想清楚了,水战打不赢孙坚那便不打了,贱呼呼拿自家兵马最不擅长的水军跟江东最强的水军硬碰算怎么回事儿?为啥江东军只敢断粮却不敢来劫寨呢,原因就在于孙坚很清楚,若是硬碰硬地打起来,他江东轻兵讨不到好处。可他越是不想陆战,董卓便偏要与他陆战!
江东人习惯了水战,士卒多轻装持藤牌而战,单单董卓亲眼见到的江东士卒便有好多不爱穿鞋光脚上阵的,若真在山地硬拼起来哪里会是凉国重兵的对手?
早在几日前他便命令李利选出十五条大船卸了弩炮,船舱中灌满了火油,便要在今日冲击江东军搭筑在江边的水寨。顺流而下,能烧他几座是几座,董卓就不信不能将江东那些水猴子逼到地上来!
董卓是确实打算大干一场了,为了这一战他专门在汉水以南扎营下寨吃了很久的鱼,就为了等着陇都运来火油,狠狠地烧这江东军一下子!
非但是火油,还有大袋的铁簇,乱七八糟伤害足面的陷阱准备的只多不少,董璜亲自择选出三百骑兵每人马背上带了两袋子铁簇与陷阱,只等着给江东军下套子了。
孙坚的前军水寨驻在汉水下游东岸,接连水寨七八座,为了防范董卓的战船顺流而下,在江中甚至拉下铁索,就怕董卓偷营。但这一次董卓不怕了,他压根就没打算这些战船好好地回来,就是要炸碎了送给孙坚。就算被卒于铁索也没有关系,左右铁索距离江东水寨也不算太远,区区数里的距离飘上片刻就到了。
董卓试过,马越的火油与天下哪里的火油都有所不同,可在水上燃烧不说,还能漂浮在水上。
这就是多读书的好处,班固在后汉书上写了,高奴县迶水可燃。便叫刘坏征发匠人去开采,结果真的叫他开采出来了。石油这种超时代的东西,在这里就算绝佳的火攻用具。
左右……也没有汽车来让他加油。
孙坚除了水寨,还有陆寨,住宅在涪陵一代,当他们收到消息冲过来的时候,水寨大概都要被董卓清扫干净了。
带着残忍的狞笑,董卓跨上骏马,剽悍的凉国斥候携弓带弩地冲出营地,与江东军埋伏在林间的暗哨展开一场斗智斗勇……江面上卸下了弩炮的凉国战船,载着一桶又一桶火油向着下游,进发了!
第二十九章 夜拔八寨()
董胖子赢了,一场大火烧了孙坚五座相连的水寨,江面上燃起的大火甚至叫涪陵城中的人们都看得清楚。
孙坚就在涪陵。
一夜之间半数的水寨被董卓连根拔起,顺流而下的火油将汉水河污的油迹斑驳,跳进河里淹死的孙坚军士便不止五千,江面上的战船也被烧的干净。当火焰在江面燃起时,没见过这东西的江东士卒纷纷跳入河中,结果要么被活活烤死,要么便是在水下被憋死。运气好的军士逃到岸上,被冲入大营的凶悍凉国士卒提着砍刀围堵在燃烧的营寨中,等待最后的死亡宿命。
董卓是从来不信命的,他甚至不相信什么报应。以前人们常说董仲颖年轻时杀良冒功,所以才没有儿子。对此董胖嗤之以鼻,他娘的在帝国西北边陲这种地方,哪里有良?莫要说那些人手一张硬弓的羌人,便是汉儿手里哪个又没有几条命?
到老了,老子还不是折腾出个小胖子?
就像这场仗,大火在江上绵延烧了十几里,凉国的马队便在汉水东岸奔驰了十几里,凡是看到的任何人杀无赦,一夜之间十几里的土地遍布鲜血,凉国最精锐的士卒便踏着一步一尸骸,一夜硬生生地将战线向前推了二十五里。
此役,张济的侄子张绣阵斩了江东的三寨水军上将程普,前半辈子虽孙坚虎步天下的幽州老将终是没继续战无不胜的功绩,想要抢救燃烧的战船却在河畔被烧伤,随后领着部下逃出营地又被地上的铁簇割伤了战马,而不闻一名的张绣就在此时领着一票骄兵悍将舍了凉州人比妻子还亲近的骏马,穿着铁鞋挺着长矛奔驰而来,一矛为这江东老臣的生命画上句号。
此战倒霉者众多,前些时日害董卓战船被凿空的大海贼头子薛州被人在陆上生生擒住,督粮官公仇称死于乱军,宗室部将孙河力战而死。
一夜之间,董老二的威风传遍了益州,烧毁四座拔除两座,吓得另外两座水寨将士连夜搭乘战船自北而南,撤入卢江,向着涪陵败退。
然而,这并非结束,才是陆上战争的开始。
此次凉国南征孙坚,董卓带出了不少老班底,虽然得力干将李郭二人身负镇守潼关大职,但从并州闻讯赶来的华雄带着吕布麾下作战最凶猛的陷阵营与高顺成廉二人,算是吕奉先报了老上司的提携之恩,连带着还有南匈奴的左贤王刘豹一部也随军出征。董卓离开并州之后,吕布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并州第一武将,在贾诩麾下过得顺风顺水。除开并州系的人马,凉州出力也不算少,年轻一代的张绣、李利,马越那边的彭式则成了凉国南征的水军头子,连夜陈布战船于卢江之上,备战长江口。
早在董卓子时对江东水寨展开攻势时,凉国最精锐的马步军便分为三镇,南匈奴左贤王刘豹亲自领军,携陷阱与弓矢,陈两千步骑翻山越岭,带着益州识途山人抄近路赶到卢江汇入长江方向的平县境内,于交通要道上散布陷阱,汉水燃烧时,他们在官道上干的热火朝天。
刘豹看着南匈奴汉子在地上翻翻捡捡,片刻之间便将平坦的大道搞的不堪大用,暴敛天物一般同心地摇着头。他熟读汉家史籍,这路还是当年秦皇修出的宽阔官道,历经四百年而不毁,当年不知动用了多少民夫,又不知为了修路又有多少百姓葬身于此路之下,如今却因为自己,全毁了。
谁还在乎路毁不毁啊,如果能让孙坚走到董公布好的包围圈中,就是把整个益州的交通要道全部毁掉也是值得的。
刘豹无趣地解下马脖子上悬挂的水囊饮了两口,揉着骏马的鬃毛这样想着。
路没了可以在修,孙坚来了明就没有了,拿什么去补?
这个地方实际上是非常危险的,距离益州军主要驻防的巴郡隔着一条汉水与百十里路,距董公驻守的凉国大营更是有百五十里的路程,可距离孙坚驻防的涪陵?至多五十里路。
可以说,他们这是在老虎跟前尿尿呢!稍有不慎,就要落个横死当场的宿命,孙坚这头老虎可是在涪陵沿线驻扎了超过两万大军。
这是没办法的事,汉水终究还是有些窄了,容纳不下孙氏遮蔽长江的战船,凉州的汉子活在马上,江东的儿郎自然活在船上,这没什么可思虑的。
刘豹领了董卓的将令,率着军士快速毁坏道路,陈布陷阱,并广布疑阵,有些路有陷阱,有些路则干干净净地留下大队兵马的踪迹,然后在道路间留下一个大坑,更有些路藏着隐蔽的绊马索,覆着浮土的铁簇……只有一条路,一条隐蔽在林间的道路没有被人毁坏,精心清理出的踪迹,直通蜿蜒的断壁峡。
其他的路都是刻意让人发现的道路,虽然布下了陷阱无数,也毁坏了道路,但在道路的尽头却只有少量兵马驻扎……但在断壁峡?峡谷上驻扎着南匈奴弓术最优的三千汉子,这其中甚至有六百贤王亲卫。除此之外,峡谷尽头还驻扎着来自并州的成廉将军与他的两千骑士,以及整个并州最恐怖的陷阵营以及对他们挥如臂使的统领,高顺。
断壁峡的埋伏,尽数由并州的兵马负责。
由涪陵通往巴郡沿线有两条可供大军通行的道路,一个是由相隔不远的数条官道组成,另一条便是由断壁峡直通汉水南岸。
在官道尽头,由董卓亲自布下兵马于沿线设防,两条路设下埋伏无数,只等着孙坚的大军来援。
而且,董卓一点儿都不担心江东的战船由大江向巴郡进发。大江流向自西向东,江东的战船若想逆流而上,速度慢不说还要费上很大力气,更何况今夜的吹着西风……彭式统领的船队中凉国的大型战船正在拆卸着弩炮,战船抛锚驻在江面上任由凉国的大好儿郎在船舱中装着所剩不多的猛火油。
江东的船小,受到江水的阻力便小一些,但凉国的战船大而沉重,能受到更多的江水推力,顺流而下不会比逆流而上还要缓慢。
以战船在江面上对垒,凉国水军的确不是江东快船的对手,但若造价近千金的大型战船被发狠的凉州人当作一种消耗品,江东人在水面上只能死到底!
尽管董卓不愿那样打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