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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行的速度很慢,不断发抖的双臂紧紧地攥在大纛旗杆上,一步一步沉重地向着北面走着。每一次踏动脚步,他全身上下便钻心地疼。而随着他每一次踏动脚步,周围的总有数条南阳军士的性命飘散在脚步中。
袁术的脸都有些发白了,抬手死死扣着大将张勋的手臂,眼睛直勾勾地望向远方那个由二十余骑组成的环阵缓慢地向阵外突出,压着嗓子吼道:“老天何其眷顾马越?老天因何不眷吾袁氏!”
四世三公啊!
张勋一样的脸色青白,如果说二十余人在猛将督帅下阵中夺纛,拔人而出已经令人感到恐惧,无法生出抵抗之心……那后面由几名武将所督帅的数以千计的凉州重骑又该如何呢?
“将军,这一战,咱们输了。撤退吧,再图后事。”
张勋低声说着,他是真的害怕了。此时督帅的是南阳郡最后的可战之兵了。遭逢数次大战,张勋有些不明白,为何他们南阳郡横扫东南,却偏偏每一次都输在马越的铁蹄之下……时至今日他还记得当年那个义无反顾督帅骑兵向着马越断后之将冲锋而去的俞涉。
张勋明白,这个时代越来越出现英武的武士,如果不是俞涉对上了马越麾下那个已任偏将军的关羽,或许在今后的世上一样能成为闪耀在人间的将星,只是俞涉死的太早。这都是命,但张勋并不笃信,他只是觉得自己需要撤军了。
他们必须撤军,他们不应该死在这里。
“我不会输!妈的,袁氏子怎会在一介西凉蛮子身上失败如此多次?”袁术好似发狂了一般,猛地将兜鍪掷下,拔出佩剑飞身奔下帅台一面狂奔一面喝道:“给我围杀他们,杀死他们,杀死他们啊!”
张勋根本来不及去拽袁术,那是他的车骑将军啊!他就只能这样站在帅台上看着他的车骑将军跨上骏马,满头长发迎风而舞,逆着溃退的兵马冲向奔驰而来的西凉铁甲骑兵。
那个背影,和俞涉很像。
第四十五章 挥刀定命()
千百铁骑铺开了夹裹着风雷之势撞入南阳军阵中。
尽管有零散的箭雨射向益州军,但刘焉已经是感恩戴德了。
看着西凉军那面黑红色的大纛与下面的抗纛之将一步一步地向北走来,身边环御的凉州重骑疯狂屠戮来自南阳的军士,担任益州军幕僚的法衍凑到呆若木鸡的刘焉面前,轻声说道:“使君,有凉州军如此,我等恐怕很难执掌朝堂,不如此时趁乱撤军吧。”
对上这般凶悍骁勇的凉州铁骑,不用说法衍也知道是个什么后果。
刘焉转过头,耳畔尽是五里之外南阳军士的哀嚎声与响彻天地的铁蹄之音,刘焉的耳朵有些木。他问道:“你说什么?”
“使君,属下说,咱们趁乱撤军吧,不要去洛阳了。洛阳去不得,徒给他人做嫁衣!”法衍拱手指着阵前说道:“我等撤退,凉州军未必会追击,他们在山坡上有军乐队、辎重,不会舍弃辎重追击我等。若他们胆敢追击,了不起鱼死网破。”
“对,你说的很对,洛阳是不能去了。”刘焉点头,击败袁术一阵教他小窥天下英雄了。在他脑海中的凉州还停留在十余年前战乱频发民哀官苦的印象里,直到现在他都还转不过来这个弯儿……凉州,从哪里武装起大几千这样的铁骑?“你,你把张任叫来,我现在只能依靠他了。”
“诺。”法衍闻言拱手,便去前军寻来正在指挥益州军结阵自守向后缓慢撤退的张任。
张任听说州牧寻他,急忙将士卒交给亲信将领,奔马回驰,不过片刻便整盔带甲地回到刘焉身边,在台下单膝拜倒问道:“使君,有何吩咐?”
“就是,就是现在,趁乱,率军突击!”刘焉一面摆着手一面转头对法衍问道:“凉州军刚才从山坡冲下来时喊的是什么?”
空气中的血腥气息有些刺鼻,法衍还没说话,张任抬头说道:“回使君,凉州骑冲锋时齐声高呼的是‘锄奸讨贼,兴复汉室’。”
“好!”刘焉手拍在张任肩膀上,重重地点了下头说道:“让咱们的士卒也喊这个,冲杀他们!”
张任起身应诺,提起斜插地面的长锋跨上骏马,哪怕知道硬憾凉州骑没有生存下来的可能仍旧义无反顾地冲了出去,挺枪不住地在军阵中呐喊聚兵……胜负从来都是主帅要考虑的事情,作为将军,他只需要服从命令。
张任一跨上骏马,刘焉就猛地一拍腿喝道:“完了,还没跟他说打谁!”
一说完,刘焉唯恐出事,夺过传令的骏马跨上,连一身长衫的别扭都不顾了,奔马便喊:“张从事,喂……你走错路了,不是突袭凉州军,是袁术,作为西凉的援军去打南阳军!务必将袁术的脑袋砍了,打完给辅国大将军送去。”
“来人取些水及干净衣物。”喊完这些,刘焉才回头看了一眼登时士气大振的益州军自顾自地点了点头,对一时间脑袋没转过弯来的张任说道:“你先去吧,我去沐浴更衣,记得这次要恭敬些,我随后就到。”
张任有些英雄气短暂且不提,倒是益州军士本以为使君要他们在这种情况下冲击凉州铁骑……看看人家那战马,那铁甲,那战斧;再看看自己手上跟玩具一样的竹枪,小铁刀。上去硬拼明摆着就是嫌命长啊……不少人当场都想着把益州牧砍了脑袋送去辅国将军那里请求收编了。一下子知道要作为友军从攻先前耀武扬威的南阳军,当下士气大振。
益州全境,有两支军队,一支是常规的益州军,也就是刘焉帐下的这支军队。士卒体力一般,战意一般,军械也是一般,但胜在数量庞大,益州老家里还有数万这样的军队分散守卫各地。而另一支军队就是汉中太守张鲁麾下那支以五斗米教聚集的妖道之军,上有祭酒下有鬼卒,全教只听从张鲁人之令。士气高昂,悍不畏死,以一郡之力养起万余教众,那才是益州军中的真正战力。此次刘焉出益,便将据守凉州方向南下道路的重任留给张鲁。
根本不用作为将军的张任招呼什么阵型,一个个益州军士纷纷自发地向西南方向组成一个冲锋大阵,各个挺枪扬刀,无比英挺。张任这边才刚抬起手,旁边传令就已经高声呼道:“将军有令,冲击敌军左翼,锄奸讨贼,兴复汉室!”
张任一生算上零零散散地讨伐西南蛮族、益州叛军、袁术入侵的战役,所经十余战,尽管不是战战皆胜,却也是胜多败少,多少算作益州军中难得的良将。可他穷尽一生,从未体验过士气如此高昂的指挥,简直是挥如臂使!
他要士卒往前走,士卒绝不往后退……因为后面他们怕被派去攻打凉州覆甲骑。
他要士卒往西南,士卒绝不往东南……因为东南方向是凶悍骁勇的凉州覆甲骑。
他要士卒杀袁术,士卒绝不打马越……因为马越身边是凶悍骁勇的凉州覆甲骑。
指挥都不用了,张任在这一天才真正感受到名将是什么感觉,所谓全军一心是什么感觉!
两军交阵,除了军械士卒之类的比拼,短兵相接时关键还是在于士卒的勇气,也就是士气。这么一交兵,张任就知道这场仗他们赢了。士卒知道自己作为凉州军的友军,心中只担心杀人不眨眼的凉州军会连他们一起端了,内心里绝对没有一点之前对南阳军畏惧,各个像饿极了的野狼一般,看到穿着南阳军服的人便是一通乱斩,何况那边被西凉重骑冲击得七零八落的军阵让许多南阳军溃逃,好一派兵荒马乱。
大局已定,张任提着环刀跨骏马举目四望,他望向南阳军高高筑起的帅台,那上面空无一人。他有他的使命,他的使命就是找到袁术,斩下他的首级献给辅国将军。
……
混乱的战场上,兵戈在耳旁交击,战马从身旁掠过。
袁术已经记不得是第几次被战马撞到,再一次奋力扬起掌中八面玉具剑,重重地磕在奔马而过的凉州军身上。袁术脱力了,浑身上下生疼地厉害,尽管身子裹在重重甲胄中,一次次冲撞仍旧伤到了他的五脏六腑。
“马君皓,你给我出来!”
“马越,你个胆小鬼,出来见我!”
“马越!你,你给我出来!”一次次怒喝,一次次地穷途末路,袁术挥剑指着在不远处驻马的凉州重骑,其实他高声的呼喊,就是因为他害怕了。胆大妄为的袁公路从不畏惧战死,因而年少时也曾每战必争先,因为他明白,只有战不顾身,才能悍不畏死。
人的心底都有股气,只要胆气还在,受了伤也未必会死。但无论一个人武艺多高,在兵荒马乱的战场上一旦失了胆气,人也就离死不远了。
所以袁术即便到了现在,即便数十骑将他团团围住,游曳在身旁环伺,他怕的也不是死。
堂堂袁家子,谁会怕生死?
甚至袁术至今末路穷途,心头里还存着几分窃喜……本初,要是你,在这儿就肯定怕了。
本初啊,本初啊!
“让马越出来见我!我是袁公路,让他出来!”其实袁术不用喊出自己的名字,谁都知道他就是袁术。鲜红的战袍,将军兜鍪上的红缨翎羽,除了他整个战场上都不会有第二个人,何况那一身金灿灿的铠甲。谁不知道呢,面前这个歇斯底里的男人就是曾经声震洛阳的四世三公袁氏嫡子,袁公路。
“怎么公路兄,下马受缚,还要我亲自看你归降?”马越踱马出阵,手上提着战斧俯身看着袁术,掀开恶鬼面甲眉毛微微皱着笑道:“多有不甘啊,你在怕什么?放心吧,相识一场,我会给四世三公一个薄面,不会害你性命。”
时至今日,马越仍旧不愿杀掉袁术。强攻南阳军无所谓,但若是擅杀勤王大将,怕是对接下来的勤王造成不小的麻烦。
更何况,四世三公的声望,也不是说杀就能杀的。
“你以为我怕了?告诉你,袁公路是怕,但怕的不是死!”袁术再一次挥剑指着马越,高声喝道:“下马与我一战!袁氏子嗣死也不会向你俯首投降!有种就亲自来杀了我,别让你的狗来,他们不配!”
四世三公,谁配杀我?
只一句话,挑的重骑纷纷踱马,甚至有些脾气刚烈的还向前踱马两步,手中战斧跃跃欲试,不过马越却轻轻抬起了手掌,任凭战斧坠在地上。
仅一个抬手的动作,环伺在周围的覆甲重骑莫要说还有什么怨言,这个瞬间连马都不敢乱动。强权之下绝对信任的威信。
雄健的身躯在马上慢慢伏下,马越低着头静静地凝视了袁术一眼,问道:“你想死?”
袁术没有答话。
“那个益州军,就是你。”马越从马上跃下,一把将兜鍪拽下掷于地面,指着远处踱马近前的张任说道:“借刀一用,斩袁术头!”
张任没有二话,跃下马来一路小跑着将环刀拱手交给马越。
重骑散开,让出数十步距离,袁术斜握着玉具汉剑,马越抬起了手中环刀。
远处的兵马厮杀声还未停止,二人相对而立,一场搏斗一触即发。
千军万马,挥刀定命!
第四十六章 轻佻藩王()
袁术还是倒在马越刀下,头颅被撒上火灰放入盒子里,尸身也被收敛起来,随马越一路前往弘农郡。
既然袁术与刘焉的军队都已经抵达这里,那恐怕董卓和马腾的部队也已经快到了。他要赶在二人之前至弘农,收拢他们的部队,结成万余大军再入洛阳近畿。
当周仓督着三万大军抵达熊耳山下时,只能看到遍地暗红,对他诉说着那一场战争的惨烈。
随意抛弃的断矛,浅薄的土地高低不平的埋下无尽的的残肢断臂,染血的南阳军服割出无数道裂口,随着西风吹动无力地飘扬起衣襟。
周仓督帅大军过来,是为了将这里化作狰狞的战场,而不是空无一人的乱葬岗。
“渠帅,这里曾有三方兵马交战。”一名老练的黄巾残兵勘探过战场的种种踪迹,俯身对坐在地上的周仓说道:“起先应是两支兵马南北扎营,相互对阵。随后一支重骑出现在山坡上,马蹄的印记足有半寸,那些骑士沉重非常,算上骏马每一匹都有千斤之重量。”
黄巾老卒指着山坡,不断为周仓比划着马蹄印的深浅,接着指着脚下的战场说道:“那应该就是马凉州的骑兵,由山坡滚滚而下,击溃南面阵营的右翼,一支轻骑掠阵攒射,在战场中央留下千步的冲锋迂回蹄印,南面军阵右翼溃败,北面军阵此时冲锋,击溃南面军阵左翼。”
周仓轻轻点头,示意老卒继续说下去。对于老卒的描述,他没有过任何疑问,这是他的心腹亲信,也是百万黑山中出了名的斥候好手,追寻踪迹为黑山之冠。
黄巾老卒接着说道:“之后,重骑一路向西北前行,北面军阵将营地拔出,向西南奔走,可能是刘焉的益州军退出此次勤王。而南面军队则由千余人向南面溃逃,最有可能是来自南阳的袁术军,他们溃散的极其慌乱,而马凉州也并未追击……渠帅,恐怕袁术已经被擒了。”
周仓的嘴角勾了起来,一个马越,区区不满五千兵马与黑山对阵,转战数百里连胜,本来周仓心里还有些不舒服。不过眼下他一口恶气是烟消云散……五千骑打残了袁术,打跑了刘焉,一下子让勤王军里减少了两个对手,这对黑山军而言难道不是大有益处吗?
周仓抬手说道:“命人速速报于张将军,就说勤王军内讧,益州与南阳的军队与司州马越起冲突,已经回去了。让将军主要防范东面的敌人。告诉将军,周仓这便率军驻守伊阙、轘辕、太谷三关,请将军严加防卫渑池、谷城一带,防备马越督军偷袭。”
不过一顿饭的功夫,三万黑山军再度回防。周仓明白,战事进行到这里已经骑虎难下了,要么攻破洛阳杀死袁氏一族,再向陛下上表告罪;要么就此撤出洛阳还要一线全身而退的希望。但即便是全身而退,后面也很难继续好好活下去。
其实现在黑山军众所想要的,已经不是什么生死大事了。
他们只为了在死之前,跟袁氏子争一口气罢了。要他知道,庶民之怒,也可以流血百万,亦能使贵胄伏尸。
尽管他们只是庶民。
……
出凉州一月,先后破陆浑、轘辕二关,转战百里,斩黑山数千,破南阳五千兵马,吓退益州五千军。
马越这一仗刚开始,便战功彪炳。
可惜吓走了益州军队,更是把袁术的首级装在小盒子里……这世上只怕没人敢给他表功。
天子的统治力度越来越弱,这一点马越切实地感受清楚。放在十年之前,谁敢杀个四世三公?放在十年前,谁又敢在路中间与勤王的汉室宗亲对峙?放在十年前,谁又能并未洛阳?
喔对,张角能。
无论怎么说,左右马越也不在乎表功不表功的,自先帝刘宏驾崩,这天下就再也没人能管得了他马越了。
无论他什么地位,什么身份,多少兵马,身居何职……任何人都管不了他。
礼制无法对他造成影响,整个凉州被他的改革从军事到政治改的完全与这个时代不同,现在改革之风又吹到三辅。
道德一样无法束缚他,什么大将军、汉室宗亲、四世三公,都在他的刀下饮恨。
马越知道,尽管他在自己的统治的地方广布贤明,但他更深切的明白,在整个帝国的东部,老者士人,争相喝骂恨不得能亲自指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