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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抽出麦芽的田地被铁蹄践踏,黑绸从越过马头两丈的距离直扯出马尾后一丈,碗口粗的旗杆上书着凉州覆甲的战旗大纛在风中飘扬。
哪有先锋不带兵器的?
无论南阳军还是益州军,谁都没想到马越派个愣头青过来问上两句话,甚至不让人有一点儿考虑时间便说打就打,发号施令轻松地像游戏一般。君不见这已经是袁术与刘焉对峙的第三天了,还没真刀真枪地打上一会儿呢……马越的桀骜不驯与为所欲为,可见一斑。
说到底,这本来是四世三公挑战皇权激战汉室宗亲的战争,突然间给这凉州蛮子搅黄了不说……可笑的是凉州蛮子还想吊打汉室宗亲与四世三公两个人。
你算什么东西?
无论四世三公还是汉室宗亲,论身份论地位论血统,你有这个资格吗?
王双冲得威风凛凛,冲锋在前离他最近的己方骑士还在身后五百步开外正盘算着弯弓搭箭呢,他却已经打着大纛冲入两军中央了。
再不打他,两座营寨**千个战地硬汉的脸往哪儿搁?
根本都不用双方主帅下令,这会儿谁也不管什么益州还是南阳了,抽刀的抽刀,拔剑的拔剑,挺矛的挺矛,弯弓的弯弓,统统朝着王双招呼过去。刹那间,战场上除了凉州军山坡上慷慨激昂的军乐,便只剩两方军士开弓拉弦的声音。
‘嘣’……‘嘣’……‘嘣’……
只一个瞬间,两方军阵便各有数百只箭矢朝着王双奔驰过的地方射去。
王双更是混账,面对两边操持各式兵器的阵势不闪不避,冲到整个战场正中央时猛地向左一勒缰绳,胯下骏马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横着发狂向左面奔去。王双更是两臂使力,硬生生将旗杆上抬一尺越过马头,斜斜地刺向左面。
他的左面,是袁术南阳军的重重军阵,数不尽的枪矛林立,看不起的刀光闪烁。
众所周知,旌旗是插在两丈长矛上,首有矛头尾连配重,那东西在战阵中也是实打实的兵器。可大纛不同,碗口粗的旗杆根本装不上什么兵器,何况最前头还有打横着一根五尺长的圆木,大纛便连在上头,数丈长的大纛在军中能有人扛得起来便已经是人间巨力了。
也就马越麾下猛将辈出,武勇之士数不胜数,随时随地这么一张凉州覆甲的大纛都被举在身后,放到别人军中,大纛通常都架在战车之上……抬都抬不起来,更别说挥舞了!
王双心里想的很简单,他眼里没有蝗群一般射来的箭矢,亦没有数千人的重重军阵。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冲,再向前冲!
因为他眼里只有一个人,不是号车骑将军地位尊崇的袁术,也不是哪个武勇闻名的战将。他眼里只有一个人,先前嘲笑他与主上马越的那个南阳骑卒!
那小子就在阵前,还弯弓搭箭呢。王双怎能不气?
什么也不管了,凉州人马上生,马上死,能扛着大纛死在敌阵前已经足够荣光……但死之前得先教老子捅飞那个小王八蛋!
伴着这样的想法,王双一往无前地催动坐骑,其实他的坐骑已经没有那么充沛的体力了,驮着王双一个壮汉不说,人甲马甲添在一起就有近百斤重,再算上一杆沉重非常的大纛。饶是凉州神骏马力非常此时奔跑起来也不由得身子偏向一边,哪里还能冲得多快?
因此,王双根本没能奔出箭雨的笼罩,两方人马射出的箭矢加在一起足有千枝,纷纷落在以王双为中心的一丈距离内。
扎在地上的,空中箭矢相撞的简直数不胜数,但更多的箭矢落在王双身上。
头顶的兜鍪,面上的恶鬼覆面,铁肩甲,鳞片臂甲,铁护颈,胸前的两裆铠,后背的覆铁甲……箭支在瞬间犹如全部射在身上,传递到身上的震感都险些使王双落马。
在箭支即将到达王双身上时,他的心里是害怕的。尽管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个真正的凉州硬汉,真正的勇士。但在万箭加深的前一刻,他心里陡然间感受到巨大的恐惧,比箭矢先一步穿过他的内心。
接着,是无与伦比的狂喜。
那些箭矢射在他的身上,却在下一刻被铠甲阻隔而弹开,他几乎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几乎。
他的骏马前腿中箭,猛地屈膝将他从马背上掀翻,紧接着他的眼睛痛到不能自己。那些箭支被甲胄所阻,不得伤他分毫,可他的眼睛并没有甲胄防护,便是覆面甲也留有两个眼睛形状的视孔。视孔不大,不过半个手指高,一指长的距离。
一支锋利的箭簇便打在左眼的视孔上,稳稳地砌在视孔之上,甚至就连一寸长的箭簇都没有整个钉入,但却足够伤到王双的眼睛。
先锋勇士带着大纛,坠马了。
痛苦令他发出一声哀嚎,但王双始终没撒开紧握着的大纛,临近敌阵,无尽的南阳军卒涌上来,刀枪剑矛全都朝着要害招呼上来,王双根本来不及犹豫,尽管面甲之下尽是粘稠的血液,尽管面甲之上还插着那只箭矢。
数丈大纛迎风而起,碗口粗的巨木横扫而去,逼开周围十余名敌军,直将二人砸翻在地。
数十斤重的大纛,哪怕没被轮圆了,挨上也是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王双血洞洞的眼睛,仍旧盯着那名嘲笑他的骑卒,抱着必死的决心,挺着大纛冲锋而去。
凉州覆甲军真正强悍的地方就在于,他们能够规避绝大多数来自敌军的攻击,让本就悍勇的军士尽情倾泻他们狂暴的力量。更在于坚实的甲胄能够给予士卒不惧生死的勇气。
伴着轻骑滚滚而下的马越见到王双马失前蹄栽倒在敌阵之前,猛然间心头大急,高声喝道:“覆甲军,抛射!”
距离二百余步,数百名冲锋在前的覆甲轻骑弯弓向天,伴着弓弦齐震得响声数百支箭矢射向天空,继而以更快的速度坠落在敌阵之上。
复冲五十步,马越望见敌阵当中猛然跃起一个壮硕的铁甲身影,高高挥舞的凉州覆甲大纛没有倒下,而是在敌阵中刮起一股黑红色的旋风,他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奔驰之路上,马越回首高声喝道:“马孟起陷阵,将王双拔出!”
覆甲轻骑从呼,“请孟起少将军陷阵,将王双拔出!”
排山倒海般的呼唤中,本在后方匀速冲锋的覆甲重骑中猛然突出十余骑。马超黑红色的铁铠后白色披肩嘶风,擎着一杆浑铁枪猛然奔出,高声呼道:“敢死者与某家拔营!”
一时间从者云集,阎行带着数十骑卷起十八道土龙自山坡上轰踏而下,追随马超直奔敌阵前去。
阵中王双再度向前冲出十余步,袁术的南阳军几乎对王双形成合围,阵后高立帅台上的袁术指着那面翻滚在战阵中的红色大纛说道:“围上去,将西凉那抗纛之将杀死,快杀了他!”
先前耻笑王双与凉州军的那名骑卒此时悔得肠子都青了,被后面乌泱乌泱冲上来的同袍步卒挤着根本无法调转马头,只能看着王双挥舞着可怕的大纛越来越近,恶鬼面甲之下狰狞的面孔覆满血迹,令他肝胆欲裂。
一步,又一步,再一步。
每一步,挥舞着的大纛都会砸飞十余人,上下翻滚,尽管无数的刀兵枪矛刺在王双身上,他却根本不闪不避,抱着必死地决心看着与那骑卒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嘭!”
又是一声巨响,沉重的大纛擦着那骑卒的脸前挥舞而过,阻隔在中间的数名南阳军被砸翻过去,登时便是皮开肉绽,刀枪齐飞。
骑卒的眼睛瞪大了,屁股在马背上不停向后挪动着,却无奈骏马身后已经被同袍围得水泄不通,哪里还有地方能留给他逃命?对他而言,这世上最可怕的事并非冲锋陷阵,而是明知道有个人抱着必死的决心也要杀死你,却只能无力地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仿佛这世间的一切都无法阻拦。
终于,那面大纛里自己的脑袋越来越近,巨木砸在简陋的头盔上,只将骑奴砸翻马下。
王双重重地喘了一口粗气,拼尽全力再一次将大纛竖起,重重地顿在地上,他没有再向前一步,浑身的筋肉都在跳动,他已经使不出一丝力气了,只能靠着大纛凝视着重重冲锋而上的敌军。
如释重负地笑了一下。
王双的一生,就这样了吧。
王双的一生,就这样,值了。
第四十四章 抗纛之将()
象征着凉州覆甲的大纛没有倒下,但王双在马越心里像个有勇无谋的傻子。
为将者需要常人难匹的勇武与运筹帷幄的机谋,更需要的是一颗时刻保持冷静的心。比起来,冷静很多时候会比勇武计谋更加重要。
勇武,意味着能够再战线将崩时身先士卒,稳定军心而不被杀死。计谋则能够算计敌军,以其转变劣势为强势,化守势为攻势。而一颗冷静的心,增能最大限度地保证己方军队能够不落入敌军设下的圈套。
厮杀的战场上,马超与阎行二十余骑奔驰而出,直奔那面书着凉州覆甲的大纛奔杀而去。马越则督着大队轻骑直插着冲向两阵当中的空档,一左一右地抛射箭矢。
面对这些有着与时代骑兵不同冲击力的骑兵,根本无人敢阻拦在他们面前。不要说本就没有几分战意只是为了不在袁术面前低头的益州军,就是一向嚣张跋扈的南阳军面对如此威风的铁骑也只得暂避其锋芒。
并不是袁术想避,他连后退的命令都没下,但面对覆甲轻骑抛射至阵中的箭矢,兵卒们只能不住地向后撤退。前面的往后退,如果他再强令后面的往前冲,那阵型顷刻间便被大乱。其实袁术一直想要变阵,偏偏又被凉州军那一个抗纛之将拖住,不得发令。
哪里有马越这么流氓的?
摆明了袁氏要与刘焉对决,连阵型都已经列好,两翼大多弓兵,阵前才是持着长矛长戈的主攻手与提着短刀大盾的保护力量,一切都是为与刘焉益州军对阵而部署的兵力。这下可好,马越一言不合便开战了,滚滚铁骑轰然而下直冲南阳军右翼……这谁挡得住?
袁术的目光死死盯着右翼侧方滚滚而下的铁骑与横插阵前倾泻箭雨的凉州骑,银牙紧咬的声音甚至令旁边的张勋都听的清清楚楚。
他妈的,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袍泽不宜相残吗?怎么我们只是摆开阵型你直接亮明刀枪开干了?
覆甲轻骑奔驰的阵列外侧由骑兵敢战之士手持长矛使整个骑阵像刺猬一般令人不敢近身,凡是距离较近的敌军便会被凉州骑的铁矛挑翻。而骑阵内部则是由更多持着强弓的覆甲轻骑不断地向外抛射箭矢。对上这样的敌人莫要说是由乌合之众组成的南阳军,便是天下骁锐的南北二军,一样要头疼不已。
养一个覆甲军的成本放在那里,一日三餐,两日一肉食的豢养便足以养起似南阳郡这般的两到三个军士。若在算上他们的甲胄骏马,军械配备……一个覆甲军是十个普通士卒的用度。这样用资财砸出来的军士,在战阵中堪堪能做到一比五的战力,若是让其他诸侯知道免不了要骂马越败家。
但这样的高强战力,要精不要多的尖端更符合凉州的情况。
对坐拥张家川铁矿与种植棉花出产棉衣兜售天下的马越而言,资财不是他要考虑的问题。他面临最大的问题就是凉州的人口过少,极大的限制了他实行天下常规的大集团军作战的能力。
简而言之,凉州根本没有组织大兵团作战的能力。
让他拿出一万人马,他可以横行于天下;让他发动五万兵马,凉州的土地便无人耕种,骏马牛羊便无人放牧,但这都不是最大的问题,五万兵马凉州拿得出来,但凉州只有五万兵马,便意味着失去了马氏对凉州的弹压,外出作战之后,凉州就不是他的了;如果拿出十万兵力,这天下有许多州郡都有这个能力,无论是人口众多百姓富庶的冀州也好,胡族杂居的并州也罢,甚至是徐州、荆州、青州、兖州,都拥有动员十万大兵团作战的能力。但凉州,绝对不在此列。
凉州没有独立能力,在农耕为主导的古代,缺民少耕的凉州永远都不具备这种能力。
但不可否认,凉州军的武备足矣独步天下。
“锄奸讨贼!”
尽管马超只领了二十余骑,但哪怕只有他一个人,他也能冲出千军万马的气势。覆着重铠的骏马横冲直撞入南阳军阵中丈长的浑铁枪上下翻飞,摔劈挑刺砸,冲入阵中后马速非但没有下降,反而更快了些。身后的覆甲重骑也是一般,巨大的战斧扬起、落下,沉重的马身冲撞便是一片人仰马翻,在身后留下一道由残肢断臂组成的通路。
覆甲轻骑的箭雨压制使得南阳军阵已经很难保持原有的阵型,到处哀声遍野,无力对马超所督帅的二十余骑形成有效的拦截与反击,反倒被重骑冲击得七零八落。
不过数息之间,马超便已经冲到大纛下,挑翻几名围在王双身边举起刀剑的南阳杂兵,马超一手擎枪一手猛然捞出,穿过王双肋下抓住王双的两裆铠将他提了起来。猛然间骏马承受更重的负担发出一声哀鸣,身子一矮却在片刻之间再度挺起,带着主人返身向着阵外冲去。
“阎兄,大纛!”
马超与后面的阎行错马之际,猛然回首向着正在倒下的大纛喝出一声,阎行重重地点头,凉州覆甲的大纛可不能丢在这里!
此时沉重的大纛已经夹着无匹的力量向下砸去,阎行猛然间将脚脱出马镫,双腿使力便立在马上,踏着马鞍一脚蹬出,身子便在马上飞跃而起,直冲那坠下的大纛。
半空中,阎行将铁矛猛然掷出,将一名举起环刀的南阳军刺翻在地,人便稳稳地落在大纛即将砸在的地方,双脚还未沾地,双手已向上托举,接在大纛之上。
“嘭!”
挥舞大纛与接住正在落下的大纛可相差过巨,千斤距离猛然砸在双臂,直将飞身而起的阎行以更快的速度砸下去。
这一刻,阎行明白了像马越、关羽这样的男人独力扛下下坠悬门是什么样的感觉。
他只觉得两臂好似要断了一般,双腿更是猛地顿在地上,震得膝盖生疼。紧紧咬着牙关,阎行止住了大纛继续下落的冲势,“老,老子……托起来了!”
几乎没有犹豫,托起大纛后面的事情就好办多了,猛然间自喉中发出一声虎吼,一直在马越身后担当抗纛猛将的阎行双手环住大纛,似王双一般的挥开大纛,如霸王再世一般扬起碗口粗的巨纛,口中接连虎吼,逼退身边环绕而上掠过覆甲骑的南阳军卒。
“覆甲护旗,结圆阵,环冲出去!”
覆甲骑万众是阎彦明一手督练出来的百战百胜之军,从覆甲立旗成军之日起,他阎彦明就是覆甲骑的抗纛之将。斩将夺旗有时,冲锋陷阵有时,阵前抗纛亦有时!
随着阎行一声暴喝,冲锋而出的覆甲重骑几乎在瞬间完成变阵,好似开花一般二十余骑以那面迎风招展的凉州覆甲大纛为圆心散开,结成圆阵环形向右冲锋,砍杀周围路途上每一名敌军。天下骑术,幽凉为最,凉州骑兵,覆甲为王。
这些世间最精锐的骑手在奔驰中不断调整方向,杀戮每一名试图阻挡他们冲出敌阵的敌人,骑兵的速度很快,使阎行周身十余步形成一个真空地带,除了残肢断臂外空无一人。
阎行的速度很慢,不断发抖的双臂紧紧地攥在大纛旗杆上,一步一步沉重地向着北面走着。每一次踏动脚步,他全身上下便钻心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