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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属官领命小跑出门,王匡仰头翻着眼睛直勾勾地顶着木制的天花。他不是大将军,手中没有调集兵马的大权,更没有赶走褚燕的魄力。一旦褚燕不高兴了纵兵作乱,六万黑山军足以令河内郡生灵涂炭。
时间缓慢地溜走,当王匡再抬起头时,平难中郎将已经被郡官署的书吏引着进来了。
“褚燕见过府君。”如今的褚燕再不是当年那个握着一柄刀子便兵指北军五营的小小黄巾渠帅,身上那股子亡命徒的气质也少了许多。人尽管没高起来,却健壮了不少,身披环铁锁甲腰间夸着环刀,隐隐之间自有威势。他成为人上人了,平难中郎将!
“飞燕多谢府君月余粮草供应,府君恩德在下铭记于心。”矜持地拱了拱手,褚燕拉过一张胡凳坐在王匡对面,昂首问道:“府君唤飞燕前来,可有要事?”
十万兵马的粮饷,王匡再褚燕眼中也是个有大魄力的人,一个眉头不皱便应允了数县之粮草供应大军,而且这些日子从未多说过什么。褚燕尽管话里不说,内心对王匡是十分敬佩的。
“郎将不必如此客气,其实……唉,在下就跟郎将明说了。”王匡左思右想,这事情还是不要搞那些小心思,开诚布公地跟褚燕坦白了吧,说那些没意思。想到这里,王匡一梗脖子,直视着褚燕说道:“郎将,兵马之军需供应,河内是不够了。月余时间,河内两县府库已空,照这样下去,支撑不了多久河内就空了。邻近过冬,我不能让治下百姓连过冬的粮食都没有啊。”
褚燕心里一咯噔,怕什么来什么。猛然间便瞪起眼睛说道:“大将军命我督十万大军前来,亦命府君供应粮草军需,如今讨马事未过半,府君却不供粮了。府君是要将我黑山将士置于何地?难道您治下百姓是人,我黑山弟兄便吃不得粮了吗?”
“飞燕绝非怪罪府君,只是如今黑山军骑虎难下,即便是退回燕赵之地,那韩馥一样不会供应粮草。”褚燕察觉到前番语气不对,王匡是黑山部之恩人,他急忙收了逼人的眼神,语气软下来说道:“飞燕亦知府君难处,可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若还有一丝办法,我又怎能任由大将军督派四万袍泽强攻马越城池,府君您可知道,两万兄弟都死在城下了啊!”
褚燕心里苦啊。
两万个把命交到他手里的兄弟,就为了能有朝廷供养更多的兄弟,不明不白地就把命丢到渭南城下了。一天天的战报送回到河内,战报上的数字每一日都刺得他心里滴血!
王匡是个名士,却并非以经学治世的那种名士。他的名声全靠着年轻时仗义疏财接济豪杰得来的,这个安于享乐挥金如土的郡守年轻时也是名震一方的豪杰,哪里见得了褚燕这样的豪杰扼腕叹息。
几乎是突然间的,心底一软,接着硬气地拍案而起直视褚燕说道:“飞燕,你不要说那些了。你有难处我明白,我的难处现在你也明白。这样,既然你退不了,我请你前往洛阳与大将军一叙,洛阳乃天下之都,坐守洛仓,粮草当不是大事。你且去与大将军试试,能否驻军洛阳,如果可以自然大善。”
“王匡即为近畿太守,这事情我说不得,但中郎将却可去说。若实在不行……这样,王匡亦薄有家财,既然韩馥身为州牧都不养治下百姓,若大将军亦不允你将兵马驻防洛阳,王某养!你且放心,就算置卖田宅,散尽家财也保你大军无虞!”
“王府君!”褚燕愣住了,六万兵马的粮草供应可不是虚的,不过一个月时间便吃空了两座县城,眼看着夏季将末,秋冬时节消耗更多。眼看着王匡猛然拍案而起的豪杰气概,那瞬间相见恨晚的感觉令他心折,“飞燕何德何能,竟得府君折节!”
话说至此,褚燕再没有矫揉造作,抱起兜鍪拱手下拜,说道:“既然如此,飞燕这便前往洛阳,若此事不成……今后便但凭府君驱驰了!”
言罢,褚燕转头昂首阔步地走出府邸,奔马回到驻地引千骑前往洛阳。
临至郡界,褚燕驻马回望,内心仍旧一片温暖。
在褚燕心里,王匡要比什么袁家子、韩使君强上太多,他不禁在心里想着,如果是王匡入主冀州……那会好成什么样子?
黑山军的困境,他很清楚,困就困在没有州郡支撑,如今天下动荡,手底有兵便可胜过一切。他一直想做些什么,十余万大军如果还不能做些什么,那简直空负男儿只身!
只是他人微言轻,尽管有足够的兵马可在天下却没有认同,一旦无诏令不说引兵出冀州,就算出了黑山,那冀州官兵都要除之而后快。可如果能再加上个在天下广负名望的王匡……也许就不一样了。
他暗自决定,等此战结束,回到冀州便要全面备战,拱卫王府君入主冀州!
兵行一半,派去洛阳通报的传信兵还未走到洛阳便惊慌失措地跑了回来,慌忙地撞上打着平难中郎将旗号的兵马。
“中郎将,大事不好,大事不好!”褚燕都来不及问究竟出了什么事情,那传令兵便已滚鞍落马慌忙地说道:“前军溃败,黑山校尉与马越的对决中应下承诺,若他身死黑山军便撤出战争。决斗中校尉失利,被马越斩杀,咱们兄弟都溃散了,全线溃败。”
“什么?”马背上的褚燕猛然间只觉头晕目眩,心头的的痛苦仿佛被奔马穿过,张牛角待他仿佛生父,却不想竟役于此战。只一下子便在马背上晃了起来,险些跌落马下。强打着精神,褚燕抬手问道:“老人家尸首何在,可被马贼扣下?”
“没有,中郎将您快通信大将军吧,咱们的将士要退兵,大将军不允,两边起了争执,咱们的兄弟强冲城门,眼下被困在京畿进退不能,大将军已经下诏要强逼弟兄们反攻马越,连校尉的尸首都扣下来了,两边在洛阳打起来了!”
万余溃军被封锁在洛阳?
褚燕紧紧地握住了缰绳,他突然不是那么恨马越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袁绍,是他强逼着黑山军进攻固守的城池,已经死了两万个兄弟这还不算,张牛角都死了,他还不够,还要扣下尸首?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莫非他四世三公便真以为某家可任其欲求吗?”褚燕简直要疯了一般,大好男儿焉能受他人钳制?紧握着刀柄的手臂在颤抖,因愤怒而扯动的肌肉在脸上不停抽动,冲天的怒火直朝天灵盖涌上去。回首看到悬挂在旗杆上飘扬书着‘平难中郎将’的旗号,褚燕更觉嘲笑,指着缓慢地说道:“扯下来,把那旗子给我扯下来!”
“中郎将,您这是要做什么?”
“什么平难中郎将?老子是黑山将军!黑山将军张燕!”褚燕,或者说更名后的张燕大声喝道:“回河内,尽起兵马!传报王府君,待张燕攻破京畿,将助他入主洛阳!”
什么马越,什么袁绍!
黑山军尽起兵马,这天下谁能承受?
第二十九章 稳坐三辅()
不仅仅是屯驻在河内的六万兵马被点起,张燕的传信兵由河内直奔冀州黑山,通报留守太行山的黑山的周仓、裴元绍、于毒、郭大贤、张白骑、杨凤、于氐根等十余部校尉命其尽起大军来援洛阳。
这是真正的尽起大军。
滔天的怒火驱使张燕要将最猛烈的火把丢到司隶的中心,使整个天下燃于战火当中。
翻山越岭渡河焚城的黑山军士要令天下听到他们的怒吼,不死不休!
这不同于张角时代的黄巾起义,继承张角所有起义思想的张燕要更加明白世界弱肉强食的规则。起兵之日便有黑山军士传檄各地,陈述袁绍如何命黑山军以蝼蚁之势强攻城头,言其残忍自矜,将袁绍说成个十恶不赦的混蛋。
更加戏剧性的是,张燕的传檄中甚至附和老仇人马越先前讨伐袁绍的传檄,使黑山军的倒戈成为响应马越的起兵。
祸水东引。
……
早在马越收到黑山军传檄之前,袁绍便在潼关大发雷霆。追击黑山军,扣下张牛角尸首,这事情不是别人做下的,正是他心腹大将颜良。
颜良生性狭促,黑山军的溃败冲阵使其震怒,当下毫不犹豫请战打前阵,两个时辰的功夫便驱策骑兵入潼关追击黑山军二十里,直将黑山军封锁在邙山一带。当袁绍知道此时是已经为时已晚,强压着心头大怒……他没有更多的责怪。
淳于琼已经不在,这一场仗袁绍自觉做过太多错事。若说颜良有错,也是他的过错,明知道颜良是个小心眼为何还要让他先行将军呢?
屯驻在潼关,袁绍已经在心里想这场战争究竟该如何收场了。
西面的马越不会就这样算了,但问题已经不大,眼看着时节入秋,这场打了半年的战争也该有个结束了。了不起休养生息来年再战,现在袁绍主要需要面对的问题是黑山张燕这个泥腿子!
六万黑山军横渡黄河南下,直奔旋门关,声势浩大。
袁绍留颜良与田丰督军五千守备潼关,自己则督着大部向东进兵,半路上又见到张燕发出的传檄,令他几乎晕厥。
这一下子,袁绍真的慌了神。张燕在传檄上写的清清楚楚,他就是响应故辅国将军马越来解天下倒悬的,说的是义正言辞,好似他袁绍才是窃国贼子一般。
袁氏的列祖列宗在上,本初安敢窃国啊!
身旁谋士与故友许攸献计,“本初,无论如何,既然张燕说他是响应马越的,那就好办了。解铃还须系铃人,勤王是马越号召的,你且与他停战,看张燕再说什么借口。但凡不是来勤王,他区区张燕焉有勤王的号召力?倒是你便可请陛下手书一份诏书,召集天下兵马进京共御黑山贼寇,将他们赶回冀州!”
袁绍一向孤高,自恃文韬武略不落人后,不愿采纳谋士建议。正如此次马越勤王他不用田丰的打消耗战的计策一般,硬要以黑山军强攻渭南。但此时此景他别无他法,当下命许攸持书信前往凉州军屯兵的华阴,以求和解。
……
黑山军随着张牛角的死而败退,渭南城池一切进入整修阶段,程立阎行诸将都统大军先行前往华阴驻军。诸般大将都是久居行伍之人,布下连营也颇有章法,以华阴城池为本阵,分别于城东南、东北各起一寨,以掎角之势环抱城池。更于华阴以北的渭水汇入黄河中段修筑水寨,整备兵马操练水军,一方面督练水兵接应北上的关羽所部,一方面也为了防止敌军由水路偷城。
毕竟,潼关以东河洛一带凉州军探子根本摸不过去,尽管程立知道那边出了问题,但凉州军中谁都不知道问题究竟有多大。
马越则留下小部兵马征调四方民夫同修渭南城,总督凉州英灵骨灰送回凉州的道路通畅,同时以渭南为交点沟通长安与华阴,安定三辅民生。
他可不是打下来便完事,邻近冬季,政令方面也需改整,免除苛捐杂税,为三辅百姓备下过冬的粮食与冬衣。他要稳扎稳打,一步一个脚印儿地收拢三辅民心,将整个三辅真正收在他的手中。
三辅,可要比凉州富庶的多,若能真正拿下三辅……他便可以三辅财力反哺凉州。
东面的潼关强攻亦攻不下,只得在华阴沿线布阵防御袁绍兵马的突袭,据守有余而进取不足。
其实不仅袁绍,马越也想休战了。
这仗再打下去,这个冬天两边都得全军覆没了。毕竟谁都不愿面对头天还在营地固守,第二天士卒就被天降大雪埋住半个身子的惨景。战争进行到这儿,无论是掺和进这场战斗的黑山,被动防守的袁绍,或是始作俑者马越,三方没有谁是赢家,统统元气大伤。
渭南的重建,足足用足一个多月,无论是征调民夫修筑城墙,还是重建民宅屋舍,每一样都消耗过巨。好在袁绍一场溃败留下不少辎重财货,以及三辅各县所留,令马越不必付出太多心血便可复原。
新修整的渭南比曾经更雄伟壮观,精修的宅邸与院落,高昂的民夫赏钱令马越在渭南收尽了人心。
十月,马越告别了送他出城五里的渭南的百姓,前往华阴。不能再等了,程立传信告诉马越洛阳有使者前来议和。
这事落在马越的心坎儿上,就现在这样议和,尽管他没能夺取潼关,至少也在三辅站稳了脚跟。
够了。
休养生息半年,明年便叫袁绍脑袋搬家!
方才一至华阴,众将便在西门隆重地接应马越入城,凉州军的士气高昂,一连两月的修整让所部武将心身放松,见到马越不高兴才怪。
“使君,洛阳的使者已经等了半个月了,见见?”贾诩一面迎马越入城,一面小声问道:“再晾下去只怕不合适吧。”
马越无所谓地摆了摆手,点头说道:“见是肯定要见的,不过不是现在,半个月他都等了,难道还等不了两天?”
说话间,众人行至华阴县署,马越大马金刀地在上首一座,反肘撑着膝盖向前探身对众将问道:“诸君,可修整地舒服了?”
阎行拱手说道:“托主公的福,带我等一场大胜,两个月没动手属下都觉得身子骨不舒服。”
哄堂大笑,一种悍勇骁将乐的前俯后仰。
马越轻轻拍手,大堂重复安静,他歪着头说道:“修整够了就准备吧,跟我说说,这两个月新募多少兵员、修造多少攻城器械,进攻潼关有多少把握?”
一下子,堂中落针可闻。
甘宁皱了皱眉头,不解地问道:“主公,还要继续打?”
“喔,兴霸觉得不需要打下去了吗?”马越故作诧异地问道:“跟我说说,怎么个不需再打的缘由。”
“回主公,大战半年,部下凉州军士皆有思乡之感。”尽管马越这么问话让他有些不舒服,但还是十分恭敬地拱手说道:“何况如今我部占领华阴,冢领山更是布满探子,尽管无力攻打潼关,据守却绰绰有余。”
马越抬起手来在半空中定住,制止了甘宁继续说下去。轻咳两声,马越说道:“我没看到什么冢领山布防严密,也没看到严整的军士。”
“你们知道我看到什么?我看到不可一世的覆甲军在太阳下揭开铠甲懒洋洋地在麦田里躺着打盹儿,我看到我的部下疏于训练,一个个威震三辅的名将轻慢无为贪图享乐。”马越满面严肃地说道:“我不知道死守渭南的战争让你们看到了什么,我看到我的部下一个个惨死在城头,在抛石车的攻击下狼奔冢突,我看到因为我们守卫不了城池,百姓的宅邸便被天降巨石砸成粉末。如果没有张牛角的死,黑山军溃败,你们拿什么在我修筑城池的时候在这里安然享乐?”
众将被马越骂得狗血淋头,一个个抬不起头来,纷纷地下骄傲的头颅脸颊一片涨红。阎行的笑容也凝固在脸上僵着不知该如何收起。
“你们作战勇猛,你们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但渭南之战,其实是咱们输了。”马越换了柔声说道:“这场仗咱们不能打下去了,因为你们也说了,将士们想家,我也想家。但咱们不能让敌人知道我们不想打下去了,越不想打,越要告诉敌人我们要无休止地打下去这场战斗!”
“传令,整备兵马,修整城池,打造攻城器械,征募士兵!”马越起身挨个拍麾下众将的肩头,小声笑着让他们打起精神,这才立在堂中朗声说道:“每一刻都有袁军探子盯着咱们,最后几个月万万不可松懈。何况军中还有一个敌军使者!去吧,用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