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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自己的主公啊!
他就知道主公是不会舍弃自己!
“这鬼丰怎么会落到颜兄手中,还望你给兄弟解个惑,兄弟发出去七拨人马封锁各地可都扑了个空。”治无戴指着杨丰直笑,因为马越亲自解怨,言语中没什么恨意,只是说道:“鬼丰啊,你可是滑溜!”
“有甚个滑溜?这小子被老夫那女儿带回家里,居然还不好好藏着,吃了熊心豹子胆找老夫提亲,哼!”颜俊一脸不屑地张狂道:“别说他一介小小马前卒,便是那州牧马越亲自提亲,老夫也不会看上分毫,什么东西!有心拿他跟马越换一样东西,这小子居然还不领情,简直是找死……这不,老夫这便领他与治无首领来换购赏了,嘿嘿,那百金虽少,却也是钱财!”
治无戴面带笑意地附和颜俊,笑容中却难掩尴尬,悄悄地看了马越一眼,却见这年轻州牧神色如常,这才反应过来招呼左右道:“既然颜兄已经将这杨丰送来,那便交给我来处理吧,来人,将鬼丰松绑,看座。”
“不过颜兄啊,购赏的事情稍后再说,你跟兄弟说说,看上马州牧什么了,竟需要其麾下大名鼎鼎的鬼丰来换?”
“这就不劳治无首领费心了,不过是一点私事。”颜俊闻言便像护犊子得老母牛一般,猛地一偏身子,仿佛有宝贝被藏在心中,急忙撇开话题道:“治无首领啊,这鬼丰你打算拿他怎么样啊?”
治无戴笑了,这个颜俊,平时就看他不顺眼,终日仗着虚长年岁好似自家是天王老子一般,不过是仗着家族有个几百私兵,还有郡中有个不成器的儿子领着几百县兵罢了。平日里还要有些恭敬,不过今日可不一般,旁边站着马州牧,凉州这世道是友非敌,是敌非友,朋友一日之间能变成敌人,敌人一日之间也能成为朋友。
关键在于你能给朋友提供多大的利益,又能给敌人施加多大的震慑。
颜氏即无法给治无戴提供利益,又无法对他形成震慑。尤其在如今站到了马越的对立面上去……这种人留着还有何用?
马越是什么人,一州之牧守,可以和韩遂站到一起的人物,尽管如今没有任何利益在内,难保今后没有利益,更何况马越对治无戴可是有着足够的震慑,马越怕韩遂不假,治无戴也能觉察出来,但人家马州牧可不怕我治无戴,老子这万余兵马根本不够看……凉州的世道,可都掌握在韩遂、宋建、马越人家几个人手里,哪怕不交好,也是不能得罪的。
治无戴对颜俊神秘地笑了笑,朝着马越坐着的位置拱手笑道:“只怕,鬼丰何去何从,还得听这位的意思行事。”
颜俊好似此时才看到马越一般,换上一副惊讶的神情,拱手问道:“敢问,阁下何人?观您的气定神闲,难不成是韩将军?”
颜俊明显是目中无人惯了,这一手玩的极为自然,非但不显尴尬反而轻飘飘地拍上一记马屁。
在凉州谁最牛?无疑是叛军中数次权力斗争之后活下来最终统领十万凉骑的韩遂韩文约!凉州境内如今流行要夸一个人,最上流的夸法便是说这人真是如若天神下凡,简直和韩将军一般模样。
显然,这记马屁并不受用。在当今这天下,最恶心人的说法无疑是当这姓袁的夸姓马的,当这姓公孙的夸姓刘的,或是当着姓马的面夸姓韩的!
马越脸带笑意摆手煽风,仿佛颜俊在面前放了个臭不可闻的屁一般,随后拱手操着一口标准的洛阳官话说道:“阁下想要姓马的什么东西,不如说于在下听听,或许能帮些忙。”
说罢,马越带着一丝故作神秘指了指东边,说道:“至于在下,东边来人。”
颜俊瞪大了眼睛,东边,东边那几个郡没听说过有这般身量的名人,再加上这汉子满口的中原口音,以及一身不怒自威的气质,难不成……是朝廷要出兵来剿马越?这他娘可是一场大富贵!
“在下武威颜氏,颜俊。”颜俊想着,眼珠一转便自报家门,张手说道:“阁下若是有意,在下可请您赴颜氏邬一叙,看您这般年岁,可曾婚配?小老儿有女正值妙龄……”
“颜俊,你的女儿我替兄弟要定了!”马越起身,瞬间杨丰眼神霎那间满是火热,看着自家主公脸上带着森然笑意,挥手碾平了下摆的褶皱,一字一顿地说道:“某家凉州马氏,马君皓!”
第八十九章 争夺凉主()
看着颜俊抖若筛糠一般的身影,马越的脸上扬起了笑容,内心里还有股子暗喜……老子的名头,终于也能用来吓人了。
数年不居凉州,初初回凉靠着名头也能镇住雄霸一县的地主豪强,马越对这个开始还算满意。
转头笑着对治无戴拱了拱手,马越便将杨丰拉起,准备离开。走到门口被贾诩的轻声咳嗽提醒,转头看到贾诩朝着杨丰给自己使眼色。这才想起来治无戴的仇怨解了,可他还没问杨丰的意思,只得又硬着头皮走回来,拉着杨丰站到治无戴面前,说道:“阿若,方才兄弟自作主张,为你和治无首领解了怨仇,现在正好你当面,解这个怨,你是应不应?”
杨丰抬头看着治无戴,又转头看了看马越,半晌才拱起沾满血的袖子,钉在手臂上的箭簇直将袖袍钉入肉中,杨丰说道:“主公的意思,便是在下的意思。但是治无首领,酒泉沙头县玉门道旁有一孤坟,葬着我家兄弟,还需你去祭拜……我曾立誓,要你在他坟头躬身。”
这一句,让帐中情形再度紧张起来,杨阿若刺杀治无戴,不就为了带他去坟头祭拜,无非当年的誓言是不论生死罢了。
不过这股令人窒息的沉默随着治无戴爽朗的笑声瓦解,治无戴弯腰,捞起几案上酒碗推给杨丰,一手勾着酒坛仰头便大口浇灌,末了一抹嘴,开怀笑道:“痛快,请饮!”
杨丰看了看仰头一饮而尽,酒碗就地一摔,看向马越。
马越微微抬手,转身一摆,“山高水长,治无兄就此别过,不必送了。”
“州牧慢着!”治无戴抱着酒坛伸手问道:“这颜老儿,是打是杀,是擒是放?”
马越回头笑道:“打杀?兄长说的哪里话,哈哈!”
长笑声中,马越已经领着贾诩杨丰二人掀开帐帘走了出去,留下颜俊与治无戴二人面面相觑。
良久,治无戴这才无力地摆了摆手,招呼颜俊坐下,呢喃着问道:“有几分大争豪杰的模样,是吧?”
“嗯,不过为了一介马前卒便孤身涉险……啧啧。”前一刻治无戴还要对颜俊喊打喊杀,后一刻与颜俊促膝长谈竟像是故交好友,颜俊满面轻松地说道:“只怕不是韩文约的对手。”
说着,颜俊自顾自地从治无戴怀中揽过酒坛,灌下一口压惊,斜视着治无戴问道:“怎么,方才小马儿发话,你真要杀我?”
“呵,颜兄,我是治无戴,不是韩遂。马儿要杀你我拦得住吗?”治无戴笑的欢实,末了却又叹了口气,粗犷的眉宇间带着些许愁苦,“这凉州三虎相争,互不统属,太乱了。要死些人,要死几个人才好。”
“嗯,是要死几个。”在这种全面竞争的天下大环境之下,在最早荡起波澜的凉州,存活下来并称名一时的男人哪个不是经受了无尽的考验与生死,各个心怀鬼胎,即便是治无戴和颜俊两个老粗的看似闲谈也透露着刀光剑影,颜俊眯着眼睛说道:“咱们只是小人物,想那么多做什么,乐的一时是一时,得了。”
“是这个道理。”治无戴憨笑地揉了揉发胀的眉心,饮下口酒吧唧着嘴巴,回味着马越的模样跟多年前凉州称雄的那个董姓豪杰言行举止间的几分相似,满是茧子的手指扣动几案出神,说道:“或许决定谁在什么时候死的是他们三个,但至少他们谁生,谁死,是我等所决定的。”
帐中的篝火烧的噼里啪啦,颜俊来了精神,一歪头斑白的鬓角垂下靠近篝火险些被烤焦了,问道:“你打算让谁死?”
治无戴的指节轻叩几案,敲击出清脆的响声,手指的主人却皱着眉头眯眼思虑,过了半晌才缓慢地摇着头说道:“还不是时候。”
“还不是时候?你个小兔崽子想等什么?”
“老东西你闭嘴!”这俩人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一言不合不拔刀只是因为都觉得麻烦,更何况,凉州这个时节,谁不急着寻求盟友呢?治无戴抿了抿嘴,“韩将军也急了起来,这段日子一直派人往宋建那边跑,等等看再做决定吧。”
颜俊摆摆衣袖,对于马越要强抢自家女儿他丝毫没有一点儿上心的意思,要不是家里的几位不能生落了个老来得子的局面,他也不至于拖着半百年岁将脑袋别裤腰带上搏这般生死富贵。家里的几个女儿,怎么走的他是一点儿都不在乎。
他和众多凉州人感兴趣的都是同一件事,韩遂、宋建、马越。
究竟谁才是凉州共主!
……
出了羌人大营,贾诩便拱了拱手翻身上马,对马越说道:“使君,那属下便前往金城以会韩遂。”
马越拽着缰绳一摆手,贾诩身后跟上十余名骑兵,看着张家川中走出的雄健羌儿,他说道:“文和,无论什么事情,保护好自己,我在汉阳等你。”
贾诩轻轻一笑,一展缰绳袖袍兜风而起,十余骑在草原上并驾齐驱,渐行渐远。
杨丰惨兮兮地靠在车辕上,车驾缓缓起行,马越坐骑踱步跟在车驾旁边,歪头关切道:“如何,能撑下去吧?”
酒泉剑手抬起受伤的手臂,艰难地摇了摇头,脸上浸出的汗水与笑容形成鲜明对比,他说道:“不碍事,倒是拖累主公了,以身犯险。”
“说什么呢,你杨阿若对我忠心耿耿,我又怎能忘恩负义。”马越义正言辞地说了一句,接着话锋一转挤着眼睛问道:“是看上颜家的姑娘了?”
一句话勾起杨丰十余日来隐身闺房的回忆,记忆泛起的点点温情,杨丰重重地点头,英俊的脸庞转而却满是凶戾,抬手一扬剑鞘起身说道:“主公,那颜俊辱我,请主公应允,令属下斩之!”
“啊?不妥!”马越一横脸,哪里有想娶人女儿还要杀人的主儿?皱着眉头对杨丰说道:“颜俊杀不得,今日治无戴与其结怨留下龌龊,我看这颜俊不是个久居人下的主,治无戴也并非什么人主的模样,他俩早晚要崩盘,任由着他们闹了便是。”
马越这么说,杨丰只好偃旗息鼓,不过听马越的意思颜俊日后只怕也没好果子吃,他这才安心,对马越说道:“主公,你不信任治无戴?”
“阿若,你要记住,在这天下,所有人都能成为我们的朋友,但他们也能成为我们的敌人,攻守易势只因各人所站立的土地不同。在这里面只有我们是永恒的朋友,只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才能成为长久的朋友。”马越耸了耸肩,“至于别的朋友,可以一荣俱荣,却不能与咱们有难同当。对了,那颜俊找你想用你换什么东西?”
“还能有什么,张家川的矿山走漏消息,他想从中分一杯羹。”杨丰枕着没受伤的手臂翘着腿说道:“铁矿对咱们那么重要,我怎么会为他向主公请愿。”
“给他,以后再有这种涉及自身安危的事情,直接给他便是。”马越有些责怪地看了杨丰一眼,“阿若,你以为铁矿对我有多重要?没错,它比你想象中的还要重要,知道川中探明铁矿我连着三天睡不着觉,躺在榻上都一直偷笑,但它没你们重要。”
“无论是盐铁钱粮,还是城池郡县,终究是外物。那些东西没有,我可以去抢,去夺,去探,去要,总会有办法的。但你们不一样,你们是我的手足爪牙,没了就是没了,哪里有人会为了外物去断掉自己的臂膀?”马越眼中满是诚恳,“所以以后万万不可再因些许外物使自己置身险境了。”
尽管马越这话说得没有一丝煽情,完完全全是奔着利益的方向,将杨丰等人比作他的手足爪牙,但这也仍旧令杨丰足够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只能重重地点头。
他送出那封求援信时,可从未想过马越会就带着寥寥十余骑一路奔驰千里赶来武威这个势力范围之外的地方。到了现在更是希望自己当日便应下铁矿的事情,那可是一座矿山,其中铁矿若能打制出来,可供几千,不,是几万大军武装。
主公却说,那些矿石不过是外物,根本比不上一个杨阿若。
“阿若,这么些年都没听你说过家里事,酒泉那边还有亲人吗?”
“离家之时老母尚在,只是这些年随主公南来北往,不知是否安好。”杨丰叹气,便叫他威风一世,可他内心里对自己永远有足够大的污点,他不够孝顺,游侠数年都未曾归家,这种事情更不知主公会怎么想。
“酒泉,酒泉,是在那个方向吧?”马越在坐骑背上立起,抬手遮挡阳光望向西边,他看到绵延的大漠与荒凉的戈壁,就连那寥寥可数的城郭,入目都尽是一片土黄。“你等着,我一定会收复凉州全境,到时候你来做酒泉太守,或是在凉州做个将军,把阿母接过来,咱们兄弟一同尽孝,教阿母享尽天伦之乐!”
杨丰抬头,他看见马越顶着阳光望向西面勾起的嘴角,他也期待着那一天。
横扫全凉,统治全境。
第九十章 闺房何在()
“阿若啊,咱们去抢亲吧?”
一望无际的戈壁滩上,马越看着身旁跟随的七个扈从,这样对杨丰说着。
他们要去的地方,是戒备森严的颜氏邬,据杨丰所知的情报,里面屯驻着三百往上的家兵,尽管兵甲劣质,但那也是活生生地经历过战阵演练的家兵,自己这边至多算作八个半,根本不成比例。
不过马越担心的不是人数上的事情,他要去抢亲,不是杀人,出其不意才是正理。这一道理他的孟德兄长早在三五年前便将‘抢亲’这种技能的精髓传授给他。问题出在他是要把大姑娘抢来给杨阿若做新娘子,不是像曹操袁绍那样抢到路边图个刺激,为人主公,不能不讲究个排场。
“你,回张家川叫人准备,择日撞日,明日就是良辰吉日,叫他们准备婚礼事宜,回去叫他们知道,凉州最风流的游侠要成婚了!”马越指着一名骑从说着,接着对杨阿若说道:“你先指挥几个兄弟往颜氏邬走,我回去找治无戴借些人马车骑,把接亲的架子给你搭起来!”
才走出不过几里路,马越单骑掉头重回羌人营地,初来乍到便闹出好大风波,这一次羌人营卫见是年轻州牧,根本无人阻拦,顺顺当当地见到了治无戴。马越借兵的口一开,治无戴便理所应当的面露难色,马越应允下不是打仗,只是结亲,还附带着些许好处,这才顺利地点出五百羌骑跟随。
出发前,治无戴三番两次地告诫骑从们不要与人争斗,引得马越嘿嘿直笑。
人们总在刻意隐藏自己的真实性格,不愿暴露出自身的优点与缺点,优秀的人能够使人看不透彻,但有些人,无论如何隐藏,仍旧会露出些许的蛛丝马迹。性格在瞬间打开一个缺口,只要把握住这个机会,这个人便会在你眼前一览无遗。
马越此时便是这种感觉,治无戴已经被他看清了。一个性格粗豪,却吝啬无比的羌部首领。
无论治无戴怎么想,马越在离开羌营时脸上都露出了奸计得逞狐狸般的笑容。
一方面他是为杨阿若抢亲,这是绝对的。但马越如今的身份注定了他不能再单纯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