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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了是些山民,尼婆罗人,这城就是他们夺下的,这些汉人,也是他们救下来的,尊使想要女人,何必自找没趣,那个女子,是个疯的。”康老四身材极高,站直了比起坐在马上的他,也不遑多让。
王惟良好奇地问道:“怎么说?”
“救出来的时候,她一连杀了三个孩子,全是自己亲生的,你说疯不疯,招惹她?何必呢。”
康老四的话让他身上不禁一凛,难怪方才那个眼神,直似要吃了自己,果然是个疯女人。
“你又是何人?”
“通译,他们不懂汉话,没有一个人从中周旋,便会如今日这般误会,尊使放心,待某与他们的首领交通一二,便成了。”
康老四装模作样地与几个喀人头领说了说,果然,那些虎视眈眈的山民马上就收起了武器,只是依然盯着他们这队骑兵,颇有些不放心的样子。
“他们怕你们在这城中生事,让某带句话与尊使,约束好自家弟兄,免得再生事端不是。”
康老四的一付笑模样,让他发作不得,这里的异族人少说也有五、六千,又是人家的地盘,王惟良不得不收敛起自己的脾气,人家哪会管你什么副使?官司打到上头,多半也是自己吃亏。
见他们老实了,康老四客客气气地引着他们进城,还特地去找了一群吐蕃女人来侍候,总算让王惟良泄了心火,出兵在外,连个母耗子都见不到,哪还管得了是什么样的人。
第二百零八章 劫盟(二)()
正午时分,在王惟良所部抵达的两个时辰之后,大部唐军也陆续到来,首先是程千里亲领的北庭军马,三千多骑沿着臧河两岸展开,气势惊人。
紧接着,便是一部又一部的安西镇军,田珍的归仁军在前,杨和的于阗镇军在左,梁宰所部在右,将近七千人、近两万匹军马的庞大队伍,同样给人极具震撼力的冲击力,仿佛无穷无尽一般。
被这些军马簇拥在当中的,是两面并排而立的牙边节旗,大旗下,张博济与程千里、封常清并骑而行,身着圆领常服,腰系玉带,头戴襥头,在一干戎装武人当中,十分显眼。
“属下见过两位中丞,见过正使。”王惟良早已经得报,赶紧带着手下迎出城来。
“吐蕃人到了多少人?”程千里顾不得同他客气,劈头就问。
“不下两万,后头是否还有,不得而知,他们遮蔽了臧河两岸,属下的人过不去。”王惟良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实际上他根本就没有出过贡塘城,只是从守军那里问出了一些消息,却没有去证实。
当然,他只有五百人,真要想做什么,也是力不从心,程千里听了,与张、封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在这种情况下,张博济哪有什么主意,不得不看向了封常清。
“不得不防,这里毕竟是吐蕃人的地方,咱们虽然拿下了贡塘城,人数还是远远不如的。”
封常清中规中矩地分析,与程千里的判断相去不远,他虽然被人称为“疯子”,又不是蠢人,当下沉声说道。
“象雄人和尼婆罗人,什么时候到?”
“尼婆罗人已经到了,就在这城中,不过五千之数,守城倒还凑合,指望他们上阵,只怕不成。”封常清想起了从穹隆银城出发时的情形,嘴里接着说道:“象雄人也是一般,虚张声势而已,来得再多,也难有什么作为。”
“不就是指望他们张张声势么,哪用得着上阵。”程千里不以为然说道:“张少卿,你是正使,大主意,须得你来拿。”
张博济皱着眉头,看着远处那层层叠叠的营帐,心中举棋不定,事情肯定是要谈的,具体怎么做,在如今的形势下,也是毫无头绪。
在他们的正对面,休息了两个时辰的吐蕃人有了动静,尚结息在自家兵马的护卫下,跨出营地,身后的吐蕃兵马同样排出了逼人的气势,丝毫不让地对远处的唐军遥遥相对。
“唐人来了多少?”尚结息看着对面重重叠叠的旗帜,心里有里不托底。
“不好说,看他们的旗号,安西、北庭两部的兵马都到了。”
“不,如果是真的,他们根本不用这么做,尚结赞对我说过,侵入勃律的唐军不足万人,那是他在唐人的大营里探得的消息,应该可信。”
尚结息转头看了一眼贡塘城:“或许加上城里的人,他们才能与我们相当,这样也好,双方谈起来,才有余地。”
“大尚,要属下派人去问问吗?”
“不,这种情形下,谁先主动,谁就落了后着,沉住气,拖一拖,看看唐人的反应。”
尚结息一声令下,吐蕃人的大军在隔着四、五百步左右的距离上停了下来,黑压压的阵势如同一片乌云,让张博济的心更是摇摆起来。
与此同时,几乎与他们处于同一水平线上的刘稷,正带着象雄人穿越念青唐古拉山口,这座地处青羌高原中心地带的大山,将广袤的高原一分为二,与另一边不同的是,翻过山口,迎面而来的是一片郁郁葱葱的高原牧场。
刘稷有些吃惊,眼前的景像,有点像是漠北的大草原,几条源出雪山冰川带的河流,蜿蜒地流向远方,到处都是成群的牛羊,一个个圆锥形的帐篷,点缀在天地之间,完全不是他记忆中的样子。
“去问一问,有没有熟悉这一带的汉人奴隶。”刘稷吩咐了一句,小五应声而去,小四看着山下,疑惑地问道。
“你怀疑,咱们走错了方向?”
刘稷没有答他,只是回头看了一眼高大的山峦,念青唐古拉山的主峰海拔七千多米,此时大半隐在云层中,露出的那一部分,与白云是一样的颜色,他们所翻越的这个山口,至少也有五千米,如果不是这些习惯了高原地区的象雄人,光是疾病就得减员多少人?
越是到了这一步,就越是要小心,前路不测,他并没有什么先知先觉,吐蕃人与唐人谈判的地方在贡塘,他们是否成行,带了多少人,逻些城里还有多少守军,都是未知之数,可就算没有多少,以吐蕃人的习性,全民皆兵、全城皆兵都是有可能的,这些话,只能憋在心里,谁也不能说。
上了路,就不后悔,一路走来,他们打破了无数个游牧的部落,解救了上万汉人奴隶,如今整个队伍已经发展到了近八万人,就在他的身后,无数的人影正在艰难地前行,他们当中,既有精壮的男子,也有妇孺,每一个人都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却义无返顾。
因为,除了性命,他们已经一无所有,而性命是他们心目中,最不值得在意的东西。
没过多久,小五便带了几个汉人奴隶过来,这些人看上去,同吐蕃牧民没什么区别,从发型到服饰都是一样,只是面相还有几分关中人的模样。
“他们说,那里是吐蕃人权贵的封地,那些草场,不准别人进入,哪怕是吐蕃人自己走错了地方,都会受到鞭挞。”
小五为他翻译的是吐蕃话,这些汉人已经说不出流利的汉话了,其实用不着他翻译,刘谡也能听得懂一二,不过没有去打断。
“纳木错,离这里还有多远?”既然如此,他也干脆换成了吐蕃话。
一个汉人有些紧张地看了看他,开口说道:“应该就在前头,有一年部落里的头人让我们赶着一群牛羊去缴税,就走过这片草场,还在河边宿过一夜,第二天走到太阳落山的时候,就到了纳木错湖边。”
“好。”刘谡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那人的眼中顿时有了神采:“你还记不记得路?”
“小的记得,就是沿着这条河一直走,最后汇入湖中。”那人肯定地一点头。
既然方向没有错,又有了明确的路线,刘稷心里有了底,马上就有了主意。
“想报仇吗?”他盯着几个汉人的脸,温和地说道。
几个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用力地点点头。
“有心气就好,就怕奴隶当久了,忘了自己是什么人。”刘稷放大自己的音量,从坡地上着起身,迎着正向山口上攀爬的大队人群说道。
“他们欺压了你们多少年,你们就冲上去砍多少刀,把心里所有的仇恨,通通发泄出来,我不要俘虏,也不要活口,只要你们在杀死这些所谓的贵人之前,大声地告诉他们,你们是什么人!”
“用汉话。”
第二百零九章 劫盟(三)()
僵持再久也有打破的时候,吐蕃人有危机感,张博济同样在与时间赛跑,撑了不到一个时辰,双方几乎同时派出了人,进行谈判方式、地点等事宜的交涉。
吐蕃人不愿意进贡塘城,唐人也不可能去他们的营地,双方妥协之下,就将地点放在了两军的阵前,臧河河边,离着两军都是两、三百步的样子,谁也不吃亏。
包括属吏在内,每人带着五个随从,张博济这边,除了两个跟来的手下,王惟良与一名唐人军士充当了他的护卫,对面的尚结息也是差不多,双方在商定好的地点停下来,各自打量了一番。
“吐蕃国使,大尚琛。尚结息许丁,恭奉赞普之命,前来与天可汗的使者会盟。”尚结息在马上抚胸行了一礼。
“大唐国使,鸿胪寺少卿张博济,奉天子之命,与吐蕃共盟永好。”张博济还了一礼,两人分别遣手下送上国书,以及代表各自身份的信物。
“原来是张少卿,长安城中缘悭一面,很是遗憾啊。”尚结息换成流利的汉话,倒是让他多看了一眼。
身份确认已毕,临时搭在河边的凉棚也已经架好,双方在地面铺上了草席和地毯,按照各自的习俗分别坐下,尚结息依然操着一口汉话,与他套着交情。
“悉野多赞那个蠢人,冲撞了你们的太子,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如果不是他的鲁莽,我们或许在长安城,就能成为朋友了。”
“原来当初投书的人,就是你?”张博济突然想起来,那是几个月以前的事了。
“是我的仆人,被你拒绝了,不过不要紧,眼下,我们不是又坐在了一起?”尚结息笑着说道:“用一句汉人的话来形容,就是‘有缘千里来相会’,不知道张少卿以为如何。”
“恐怕你用错了地方。”张博济懒得与一个蛮夷解释,更没功夫在这种地方和他叙根本就不存在的旧,直截了当地说道。
“你我都负有使命,相必,尚结息先生,也是如此吧。”
“张少卿快人快语,我也不必讳言,不错,我们都有自己使命,结束这场可怕的灾难,让所有的子民,无论是吐蕃人还是大唐人,都得到和平与安宁,是我们的愿望,对吗?”
尚结息表现得十分镇定,给了张博济一个不好的感觉,也许,吐蕃人并不像想像中的难熬,否则他怎么可能有心情同自己攀交情?
唐人的条件,就在他的怀里,拿出来扔到对方的面前,要么答应,要么开战,这是何等爽快的举动,重压之下,吐蕃人或许真的就签了,回到京城,他将受到英雄般的礼遇,因为自己拿到了战场上都没能拿到的结果,天子会怎么看?
张博济的心“突突”地跳起来,不得不努力压抑了一下,才使得自己的声音,不会显得那么激动。
“愿望虽好,现实摆在眼前,如今,就连贡塘都插上了大唐的旗帜,从这里到你们的都城,不知道尚结息先生,用了多少天?”
尚结息面色不改地哈哈一笑:“这样的小城,前面还有很多座,尊使若是有意,我可以亲自带路,让你慢慢领略,怕只怕,你身后的这点人,还不够啃下其中的一座。”
见他如此嘴硬,张博济不禁沉下了脸:“贵方,是打算把谈判的地方,改到逻些城下么?”
“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张少卿说得不错,从这里到逻些城,用不了多少日子,可是,如果吐蕃人誓死抵抗,哪怕就是丢了都城,也毫不妥协,你的那位老岳丈,还能坚持到你抵达逻些城的那一天吗?”
张博济顿时语塞了,对方竟然了解得一清二楚,连自己的命门都给抓住了,他一下子意识到了,这场谈判,只怕没有那么容易。
尚结息仔细观察着他的脸部表情,感觉到了火候,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道:“我想在长安城里,有很多人,并不愿意看到战事的结束,他们会想尽办法帮助我们,一直拖到贵府的消息落实,比如那位天可汗最宠爱的贵妃,和她的某个亲戚。”
“你知道还真不少。”张博济阴沉着脸,却没有办法否认,因为对方点出来的那个人,正是岳父最为忌惮的,没有之一。
“请相信,一个朋友的诚意,我们都处在一个紧要的关头,何不放下成见,一起来想想办法呢?”
他的话,让张博济的脸色有些阴晴不定,如果像对方所说,谈判一旦破裂或是陷入僵局,后果只怕就是灾难性的,从这里返回,没有一两个月的功夫可不成,他根本就拖不起。
“说说你们的打算。”事到如今,怎么也得听一听了,张博济放低了声音,身体不自觉地向前凑了凑,做出一个倾听的姿态。
对于他的反应,尚结息很满意,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如同绽开了一朵野花,怎么看怎么透着古怪。
逻些城中,人心依然惶惶不安,特别是在尚结息带走了绝大部分的守军之后,那些从臧河流域逃来的部落头人们,不得不拼命地挤进城中,以防唐人突然出现在城下。
好在不久就传来了好消息,派往青海一线的那支大军回师了,得到消息,城中顿时沸腾开来,所有的人都争相涌上街头,希望能一睹大军的风采。
做为城中实际执掌者的赞蒙,那囊。芒保杰细登更是亲自来到了城门口,等待着苦盼已久的好消息。
连续这么多天,昼夜不停地赶路,已经老迈的大论没庐。穷桑被他的儿子莽布之搀扶着,一瘸一拐地走在山道上,两旁的吐蕃人站得密密麻麻,让他看着心惊不已。
“尊贵的赞蒙,你的热情让我感到羞愧,我们并没有带着胜利返回。”走到近前,没庐。穷桑推开儿子的手,上前弯下腰。
“大论,你能安全返回,就是吐蕃的胜利。”芒保杰细登扶了他一下,看了看后头。
“达扎路恭呢?”
“他亲自带着禁卫军断后,不会晚上太久。”没庐。穷桑的话让她皱起了眉头,在自己的领地里行军,还要让一军主将断后,这是防备什么?
芒保杰细登的视线越过层层的人群,停在山下那支队伍的身上,这是吐蕃人最后的力量,出发之前,为数超过了十万,如今看着依然源源不断,可却没有了精气。
她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问道:“你老实告诉我,还剩下多少人?”
“四万出头,我的赞蒙。”
对方的话让她中一凉,这就意味着,损失了一半以上,可是让她心惊的还不只这一点。
“没有看到苏毗人的旗帜,他们是不是已经。。。。。。”
没庐。穷桑摇摇头:“末凌替让我们通过他的领地,还供应了马匹和吃食,却拒绝了我们的召唤,他在摇摆不定,但是未必已经投向了唐人。”
难怪,达扎路恭会领兵断后,芒保杰细登明白了,笑容重新浮现在她的脸上。
“回来就好,我们还有很多的问题要处理,莽布之,请扶上你的父亲,进去休息吧。”
在他们的身后,无数的吐蕃士兵为终于回到了都城而欢呼,一脸笑容的芒保杰细登朝他们频频挥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