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从哪里?冰原上过不了大军,最多小股人马,绕道天竺,那些小邦会不会让他们过路,都是问题,就算能过,我的人一定会收到消息,你要是担心,可以退回象雄去,我倒要看看,他们的胃口有多大?”
尚结赞不禁摇摇头,如果唐人只想要勃律,对于他们来说,也许还是好事,可如果不是呢?
象雄?就一定安全了吗,没有人能给他答案。
看着息东赞那自信满满的神情,他的心却越来越不托底,只觉得无论是哪个方向,都隐藏着危险。
这一刻,只想要离得远远得,越远越好。
第六十八章 犹豫()
咄骨利犹豫再三之后,才决定暂时先不将事情,告知营中的吐蕃上官,因为还不清楚,来的究竟是什么人,他们的目地又是什么?
当然,家人在人家手中,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
将时间定在午时,并不是他走得慢,而是军营中没有那么自由,想要不引起注意地离开,需要一个充分的理由,家中有事,女儿找来,这便是现成的理由,但他还是完成了早上的操练才向上官开了口。
他是一个百人队的头儿,手下全是勃律本地人,其中本村的就占了两成,其余的也都来自附近各村落,因为是猎户出身,有一手好箭法,才被吐蕃人看中,提拔成为了百夫长。
出营之后,咄骨利谁也没带,只同女儿一块儿,大步流星地往回赶,很快就到了约定的地点。
那是一处草岗,小山坡被青郁郁的牧草覆盖着,经过几个月的生长,已经长过了小腿,里面有许多没有长成的野兔、鼠之类的小动物,在他的驱赶之下,四散逃窜,籍着这些动物造出来的动静,咄骨利凝神于耳,双脚站定,突然发出一声呼喊。
“远方的朋友,既然已经到了,请现身吧。”
刘稷知道行藏暴露了,也不慌忙,从草丛中站起身,既然对方都敢于一个人来,他有什么可怕的。
咄骨利看着这个一步步朝自己走过来的男子,不由得心生戒备,一把将女儿拖到了身后。
“阿爸,就是他,捉了全村的人。”那女孩躲在他身后,眼神畏惧地小声说道。
离着大约五步远,刘稷停下脚步,用勃律话问道:“你找我?”
“你们想要什么?”
咄骨利一不问他们的来历,二不问他们去哪里,直接了当,开门见山,就冲这份稳当,刘稷便明白,这是一个领头人。
“先告诉我,守桥的人,有多少?”
听了刘稷的问题,咄骨利面色一沉,脚上不动声色地挪了一步,将身后的女儿遮得严严实实。
“你们是。。。。。。唐人?”
刘稷点点头,算是肯定了他的猜测,这么问,就是看看对方的反应,山贼是不会关心藤桥有多少守军的,也只有唐人才是真正的威胁。
咄骨利在他的身上打量了一会儿,语气中有了一些惊异:“这是雪狼的毛皮,你们是从冰原过来的,那可是一只大狼群,难道全都被你们杀了?”
刘稷一怔,低头看了看,他身上披的,的确是雪狼皮,因为皮袍子穿了太久,又尽是血污,不得已换上的。
“没杀光,还有二、三十只吧。”
咄骨利不由得吸了一口气,女儿告诉过他,村子里来的外人不会超过五十,居然能干掉近两百只的大狼群,这份强悍,让他一下子迟疑了。
他相信,对方不会欺骗,因为那个狼群,一直就是冰原上无敌的所在,任何人要从那边过来,就一定逃不掉,如果不是因为狼群的阻碍,他们无法打到足够的猎物,又怎么会出来为吐蕃人卖命。
可是如果,唐人比吐蕃人还要强大,他们岂不是成为了最先牺牲的那一批?
很明显,这个年轻的唐人在等待着他的选择,比起这些从军的士兵,村子里的妇孺,只怕死得更快,身为猎户,早就见惯了大自然的残酷,这么简单的道理,又怎么可能不懂?
“这些天,吐蕃人一直在征兵,附近的村子,成年男子都给拉了去,不去的,课重税,想要不破家,就只能去守桥,我那一营有一千人,前后还有两营人,都是本地人,领兵的官长是吐蕃人。”
这就是三千人了,刘稷脸色不变,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咄骨利见他表现得十分平静,也不迟疑:“听说,吐蕃人从贺菩劳城调来了不少兵马,具体有多少不知道,全都是骑兵,领头的是个大官,就连我们营的官长,都要毕恭毕敬地。”
“领头的那个人,你见过吗?”
“远远地看过一眼,没长胡子,应该很年青,眼角不太理人,吐蕃人扎在另一头,离我们有一里远。”
没错了,这个人肯定是息东赞,他的骑兵应该在三千人左右,可刘稷的心里并不托底,如果息东赞全军都在这里,那么隔着百里左右的贺菩劳城,岂不是空了?
这是极不寻常的,刘稷沉吟了片刻,他在想那个曾九娘的话,如果息东赞有心欺骗,那么就不会给她确实的消息,吐蕃人未必没有后招,而他们这支前出的小分队,除了打藤桥的主意,还得弄清楚,吐蕃人的真实意图。
见他良久没有说话,咄骨利不得不忍耐再三,有好几次他都想要动手,拿下这个年轻的唐人,用来逼迫他们交人,可每次看到对方身上的雪狼皮,就没有丝毫把握。
煎熬中,他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你们倒底想要什么?”
“藤桥的守备,是不是你们轮流负责的?”
刘稷的话让他吃了一惊,自己明明已经告诉他们,守备桥头的足有几千人,他们还要打藤桥的主意,这不是找死么。
“你们占了桥头也没有用,桥上的踏板都被抽掉了,现在就是几条藤索,架在河上。”
“喔?”刘稷并没有表现出太多惊讶,要是藤桥还好端端地,那才是怪事。
“桥头的支架上,吐蕃人命人倒上了火油,一旦有什么不对,我们就会放火烧桥,这藤桥,根本就是一个陷阱,你们还是不要去打它的主意了。”
怎么能不打它的主意呢,吐蕃人如果想毁桥,哪用得着这么麻烦,打什么主意不要紧,只要对方还心存侥幸,那就一定会有空子可钻,刘稷也不说破,面上浮现一个淡淡的笑意。
“你们的村子,我还要住上几天,这些天,如果你不放心,可以回来看一看,但是如果吐蕃人知道了,我们不会保证村里那些妇人和孩子的安全,这个意思你能听懂吧。”
咄骨利没有任何动作,他如何不知道这里头的意思,唐人安则亲人安,离去之前,他似乎有一个很模糊的疑问,不吐不快。
“你的样子很面熟,是不是。。。。。。”刘稷那个胸有成竹般的微笑,让他脑子里灵光一现:“那一日,两个唐人探子冲过桥头,是不是有你?”
“对,像我这样的唐人,来了足足有一万人,吐蕃人的失败,是注定的,你们勃律人,有没有必要陪上性命,回去了,不妨好生想一想。”
看来那一天,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刘稷毫不讳言地认了下来,他的话里,没有多少威胁之意,却给了对方一个沉重的压力。
一直到离开,咄骨利都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女儿被他留了下来,反正一个是质,一家也是质,没有什么区别,等他走远,刘稷打出一个手势,被留下来的小女孩惊奇地发现,从草丛中钻出了不下十个人,刚好围成一个圈子。
“康老四,去过贺菩劳城吗?”刘稷将他叫到一边,问道。
康老四摇摇头:“没去过,但属下能找得到。”
“即刻走一趟,城里有个石家脚马店,你找到石郎君,打探些消息,就说是某让你去的。”
康老四应声而去,他的样子,扮个粟特行商没有问题,又懂勃律话,正是此行的最佳人选。
第六十九章 打算()
至少在婆夷川的对岸,唐军没有刘稷所说的一万人那么多,只不过也足够将一大片的河谷给塞满了。
在田珍的前部到达之后的三天,杨和的于阗镇军也赶到了,他的人里头,有近一千的轻骑,便担负起了巡骑的作用,对侧翼的山林以及周边进行巡查。
其实谁都知道,吐蕃人破坏了藤桥,也相当于截断了他们自己的消息渠道,可是军营有军营的规矩,战事一开,警戒就是重中之重,越是临近战场,越是不可轻忽。
杨预带着他的队最先到达许光景的驻地,看到的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营帐早在数天之前就已经搭好了,濠垒哨楼、栅栏木障一应不少,可那些士卒既没有在营中操练,也没有整兵布防,全都跑进了山林里,将一棵棵参天大树给砍倒了,拖拽着拉入营中。
“你们许戍副呢。”
杨预看着那些只剩了个树桩子露在外头的荒山坡子,叫着一个军士,那人正忙着抬木头,脚步不停头也没抬,只是伸手一指。
顺着他指的方向,杨预一眼就看到了许光景,这厮浑身脱得只剩了个袴子,一个人扛了根两丈长的原木,脸不红气不喘地大步走着。
“吁。”
杨预跳下马,随手将缰绳一扔,自有后头的手下接着,他跟在许光景后面,一路走进他们的营中,居然连个巡营的都没。
除开那些砍树运送的,其他的人都在这里了,几个明显是后营工匠的老人,正在指导那些个军士,将运下来的原木做初步的处理,用刀斧砍去多余的枝桠,然后堆到一边。
另一头,几个木匠将那些处理过的原木进一步加工,在军士们的帮助下,将一根根原木拖到木工台子上,用双人一把的手锯,全都锯成了一片片的长形木板,只要看看他们边上堆起来的木板,就知道,活儿已经干了不少天。
这是要闹哪样?攻城用不上,莫非是搭桥。
许光景放下刚砍下来的树身,让手下接过去做处理,一转身,就看到了跟在后头的杨预。
“预郎君,这是刚到?”
“可不是,尽是山林谷地,连条平整些的路都没有,名为骑兵,走得比步卒还慢,不到百里的路,倒有一多半的时候,是咱们侍候它,吃得还精细,哪里快得起来。”
杨预发了一把子牢骚,半真半假的,主要还是为了找个话题,对于刘稷手下这帮老油子兵,他摆不出什么衙内架子,人家也不会吃这套,倒不如直来直去,还能赢得些好感。
“看郎君说得,这前敌巡哨、遮蔽阻塞的活儿,咱们这些步卒可干不了,你们这一来,能省多少事。”
“都说你是许大马棒,连嘴上的亏也不肯吃啊。”
杨预笑骂了一句,许光景嘿嘿一笑,不接这一茬,都不傻,知道对方过来肯定不是闲得没事做,再说了,就算杨预很闲,他可没闲功夫。
“是不是五郎有消息了?”
杨预的话让他一愣,茫然地摇摇头。
“休要瞒某,不是五郎的话,你们这是做甚?”
原来是说这个,许光景也不瞒他,左右前面的情形,看一看就明白了,杨预肯定会去藤桥,瞒是瞒不过去的。
“你说这事啊,吐蕃人抽掉了桥板,却没有斫了桥身,咱们要想过河,不能指望他们再给搭上吧,这不,只能自己想办法,老许脑子笨,就只想到了这一条。”
这么一说,杨预哪里不明白,刘稷还没有消息,这么多天了,死活不知,只怕也是凶多吉少,没有了奇兵,只怕就要来硬的。
许光景,一点也不笨啊。
可真要来硬的,杨预自己就走过那座桥,别看两个人就冲了过去,那是吐蕃人没准备,又加上以本地人为主的守军,根本不想拼命,而且他们想要捉活的,却没料到,横的怕不要命的。
如今可不一样,人家严阵以待,就算一次能冲过去,那点人手,还不够人家填牙缝的。
看着营地里热火朝天的景象,杨预熄了再问下去的心思,转身欲走的时候,又停下来,正好此时许光景也瞅了过来,两人想到了一块儿。
“不会的,五郎,命大,当日那般情形都逃得掉,还杀尽了吐蕃人,区区雪山冰原,又岂能夺去他的性命。”
这话,既是说给对方,也是说与自己听的,许光景更是用力地一点头,仿佛不这样,不足以表明心里的信念。
隔着一条婆夷川,不到百里远的小山村,刘稷望着不远处的冰原出神,就连被人走近了,都不曾发觉。
“人都放了?”
“放了,有咱们的人看着,他们翻不出什么水花。”
现在与他相处,张无价已经越来越自然,除开那件双方都不愿意提的事情,两人的合作逐渐默契起来,有了他的帮助,刘稷也乐得轻闲,将主要的精力从军中琐事,转向更重要的方向来。
这也是张无价前来寻他的目地。
“戍主,下一步,你有何打算。”
不怪张无价疑惑,此时的刘稷也不敢说,带着三十个人,还能轻松夺下藤桥,接应大军过河。
在这里休整几天,一是养伤,让那些伤员们有个舒适的环境,二是等待,康老四去贺菩劳城,会打探出什么样的消息,谁都不知道。
任何的决断,只能基于确实的情报,因此,对于张无价的疑问,也是手下们的疑问,他也没有明确的答案。
“咱们的命,是历经了九死一生才活下来的,绝不会轻易地舍弃,就算你们肯,我也是不肯的。”
刘稷目光灼灼,让他又想起了过往的那些经历,这个小子,似乎总能给人以信心。
“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想法子,同对面咱们的人联系上,那个勃律人可不可信,还要再看看,看不准,或许就是身死队灭的下场,不得不慎哪。”
张无价听明白了,无论这一趟,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能够把手下的性命放在心上,这等主官,便值得效命。
第七十章 谣言()
贺菩劳城的石家老店,看着依然热闹非凡,门口人流如炽,店里头也是推杯换盏、呦五喝六之声,不绝于耳。
石崇志有些心不在焉,他倚在柜台上,打量着这些客商,若是之前,每一个都是金灿灿的拂林金胡饼,可如今呢,谁知道这里头,有没有吐蕃胡狗子在?
胡狗子,是他们这些胡商,对于吐蕃人所发行的那种银钱的蔑称,明明杂质极多,做工也差,偏偏要与西域传来的金银币等值,人家不认,就靠着手中的刀子强行推行,这不是胡狗子是什么。
腹诽归腹诽,真得看到吐蕃人,还是得弯下腰,在人家的地盘上,腰杆子又如何硬得起来,没人会同生意过不去,更没人,会同自家性命过不去。
“掌柜的,一间上房,有没有。”
正在胡思乱想间,一个极大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只见店里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一个身量极高的大汉,跟在他身后的两个护卫,也是膀大腰圆,眼神警惕,一看就是练家子。
石崇志没有说话,也没有盯着人家看,自有掌柜的招呼,他只听对方的口音,就知道这是来自于北边的客商,说着一口不怎么纯熟的勃律话,或许粟特话才是母语。
“客官好气运,恰恰还余了一间,是方才有客人退了的,你们是长住啊,还是打个尖?”掌柜的也不疑有它,客气地问道。
“打个尖,住上几天就走。”
康老四将一张文书递了过去,脸上笑意不减,一看就是走南闯北惯了的胡商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