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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活下来,更没有跑到倭国去,那不过是倭人的意淫而已。
杨玉环哭得声嘶力竭,刘稷默默地抱着她,任泪水将自己的衣衫浸湿,进屋前的那点子绮念,早就不翼而飞,只余下了无尽的怜惜。
一个看似风光,实则不过是皇权压榨下的可怜女子罢了,当然了,大唐所有的女子,也许都在渴望这种压榨,享受从岭南到关中的荔枝大接力,享受全族富贵傲视京城的荣耀。
只可惜,吃货的诱惑敌不过死亡的恐惧,被倚为依靠的男子出卖,心里的信念崩塌了,无论事情有没有发生过。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这具丰腴的身体里,显然蓄含着比常人更多的水份,等她慢慢停下来,刘稷感觉自己腰酸腿疼,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天知道过去了多久,万一再来一个捉奸,这里的地形还不熟,要往哪里跑?
似乎觉出了他的想法,杨玉环轻声说道:“他不会来的,今日是为八娘后事做法事,他尊崇道家从不会跨入佛寺半步,况且,这里里外外全是三娘的人,就连宫门外亦然,有什么动静,一早便能告知,你怕什么?”
刘稷松了一口气,差点被人捉奸在房的经历,的确让他心有余悸,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郎,那双饱含泪水的眸子里充满了迷离,明知这样不妥,却怎么也不想放开,可是让她像三娘一样,又难以启齿,结果少年一句话,让她雪白的脸颊一下子红到耳朵根。
“我不是怕,而是有点累,姐姐,咱们能不能过去坐着。”
废话,一具活体生香的躯体,整个压在双臂上,动也动不得,能不累么?
扶着女子在榻上坐下,刘稷做了一个甩胳膊的动作,更是让她羞得抬不起头来,少年当真对自己没有他念,这种感觉让她五味杂陈,那天在屋里,明明看到了掩饰不住的欲望啊。
孰不知,刘稷此刻把她当成了一个饱受煎熬与已倾诉的弱女子,怎么可能想到那上面去,倒是此刻女子的神态,让他看得有些发呆,所谓梨花带泪,不外如是。
他情不自禁地掏出一方锦帕,为她擦拭脸上泪痕。
“姐姐心里好受些了么?”
杨玉环抬起头,凄然一笑,却没有抢过他手里的锦帕:“我喜欢乐舞,从很小时就喜欢,父亲去世后,母亲将我送到洛阳,寄居在叔叔的府上,每日里最快活的,便是与那些乐伎习练器乐、舞姿,那一年,咸宜公主出降杨洄,做为夫族,我等都去观礼,他是送嫁的皇子,丰朗英挺,我的心思全都在席间的歌舞上,是后来才知道,他对我有意的,成亲的那一天,他用御赐的小管,在我们的屋子里吹了一曲凤求凰,我为他舞了一只绿腰,两个人夫唱妇和,以为便是一辈子。”
“五年,即使我无所出,他也从不计较,赐下的那些侍妾,根本就没有动过,将我宠得依然如同出阁之前,宠得我不知天高地厚,人心险恶,直到那一天,惠妃过世,我与他进
宫守灵,竟然。。。。。。就在灵前,你知道么,从那一天开始,他就不许我再与自己夫君同房,哈哈!”
杨玉环笑得泪水四溅,刘稷垂下手,已经没有擦拭的必要了,同一个故事,不同的角度,更让他看清了这出悲剧的始末,用禽兽来形容都是侮辱了禽兽,整个就是一个变态。
“出了这样的事,偏生我还不能死,我若是死了,他也完了,还有家中那么多人,叔叔、族兄、姊妹,他们都巴不得,我能一步登天,宠冠后宫呢。”
“就这样,在他的安排下,我在道观中呆了几年,每天都要穿着道衣服侍他,直到他娶了新王妃,我也成了宫里的第一人,人人皆大欢喜,就像你那歌儿中所写的,对么?”
刘稷默默无语听她讲述自己的故事,也许在记忆觉醒之前,她可以用诸如爱情之类的来自我催眠,毕竟那个人对她的宠爱的确上了史书的,可知道自己的结局后,再来看之前的过程,便会是全然相反的感觉,他相信这些话,就连杨玉瑶也不会听闻,只有自己,被她认为是同类人,才会如此地毫无保留。
“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女。”
“好一个不重生男重生女,可又谁知晓,这背后的龌蹉?”杨玉环咬着银牙,恨意频现,文青女果然都是有洁癖的。
“原以为,他多少还有一些爱惜之意,可那日,他将他召入宫中,分明就是有意要我难堪,哼,前脚委以重任,后脚便如防贼似地防着我们,他以为人人都那般无耻么?就算当真遇上了,我能对他说什么?一个失节妇人,早在十多年前就该死去的,有时候,我倒是真想再交与他一回,而他本就是谦谦君子,连多看我一眼都不会,那个站在洛阳牡丹花旁的女子,已经死了。”
“不,在殿下的心里,娘子永远都是初见时的模样,他不敢看你,是心痛,而非厌弃。”
杨玉环自失地一笑:“所以,我与他再也不可能了,就让他永远念着那一天罢。”
说着,她看着刘稷的眼睛,凄楚地说道:“刘稷,你是我唯一能找到的人,帮帮我,让我也放纵一回,好不好?”
幸福来得太突然,他居然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我只是个粗人。”
杨玉环抚着他的脸,眼中媚意丛生:“那就使出你所有的本事,让我见识见识,当真如三娘所说那般。。。。。。强么?”
这番话,如同春药般一下子释放了他所有的束缚,刘稷手脚飞快地扯掉衣衫,双目通红得扑向那个传说中的娇躯。
。。。。。。
一个放下心防有意放纵自己,一个深受刺激难以自拔,结果便是几度云雨,双双达到了颠峰,怀中女子几近虚脱,面上尽是满足的笑容,用尽了气力的刘稷恨不能睡上一觉,可他知道这不是在某个府中,必须马上离去,狠心放开手,颤抖着双手穿好衣衫,他俯下身在女子的额头印了一下,轻手轻脚地溜出门,刚把门给带上,便被人拍了一下。
“人吓人,吓死人的。”
杨玉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伸过头闻了闻。
“连我走近都没听到,五郎这般下死力,可是如愿了?”
“至尊来了?”想到第一次的情形,刘稷朝她身后看了看。
“方才叫得多大声,这会子怕了。”杨玉瑶“扑嗤”笑了起来:“放心吧,法事已毕,他不会过来了,奴是来收拾残局的,前面的姊妹俱已离去,娘子随我回府沐浴一下,五郎不如同往?”
想到方才的情景,刘稷的心又不争气的跳了起来,这里头的暗示太明显了。
杨玉瑶掩嘴直乐:“想什么呢,到了我府上,服侍她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哪还有机会,闻得五郎要返乡成亲,想同你告个别罢了。”
“只怕要拂了姐姐的好意,启程就在今日,家父还在府中等着,不敢稍有耽误。”
“看吧,有了妹妹就不要姐姐了。”杨玉瑶笑弯了腰。
刘稷焉能不知她在捉弄自己,搂过她的腰,径直按在墙壁上,毫不客气地堵住了那双樱唇。
一个长长的热吻,让杨玉瑶几乎喘不过气来,没等气息平复,少年的一句话,又让她娇笑失声。
“姐姐恕罪,今日委实不成了,这会子手脚还是软的呢。”
“去吧,等你上了京,带着她上府来,咱们再叙。”
刘稷在她的笑声中落荒而逃,依然是坐之前的青布马车回到府中,刘单等人果然已经收拾停当,只等他一块儿启程,岑参等人一直送到城外方才离去,而他们父子则带着随从快马加鞭,朝着刘氏的聚居之地,离长安城八十余里的鄠县而去。
第三百八十八章 争夺(三十八)()
万顷尽天色,千寻穷地根。
舟移城入树,岸阔水浮村。
闲鹭惊萧管,潜虬傍酒樽。
螟来呼小吏,列火俨归轩。
当刘稷听到父亲吟出这首诗时,已经是第二日的午时了,眼前的景象,让他恍惚以为到了后世的江南,水路纵横,阡陌如织,闾桑相闻,渭水的支流涝水与宽阔的官道平行,沿岸两旁是一块块开垦齐整的灰色田地,县城的主街便是穿城而过的河流,每隔上数百步,架设着一座木制的便桥或是拱桥,桥下舟揖紧连,肤色紧致的渔家女一边撑杆,一边用粗俗的话语与男子争吵,河边的浣衣女子捣衣如杵,嬉笑怒骂之声不绝于耳,活脱脱一付水乡风情画。
鄠县,他在这个世上的根,到了。
刘氏一族在这里算是个外来户,他们的祖籍位于隔壁岐州的岐山,就是刘稷所去过的马场所在地,为什么迁来此地,他猜到答案,已经是到家的第三天了。
与这世上所有的大族一样,刘氏也居于县城外乡村中,乡绅乡绅,掌握着乡镇以下的行政权,这是华夏延续数千年的传统,只有从商、进学、为官、做工的才会跑到城里去住,当然了,家中是不是在县城置有别院就不得而知了。
刘氏不算大族,是因为族中丁口的数量太少,举例来说,刘稷年方十七,在族中排行第五,三十五岁的岑参,排行二十七,近四十岁的高适,排行三十五,由此可见,刘氏一族中男丁有多稀少。
当然了,除了数量,男丁成材的质量也是个重要的标准,不过总得来说,数量是可以碾压质量的,这便是为什么古人重男轻女的原因,男丁太少,抢水争地都打不过啊。
他在族中行五,家中行二,上头还有一位哥哥,刘单的嫡长子,姓刘,好吧这是废话,名字同样是第三天才知道的。
名社。
简单粗暴得令人发指。
当时看到记于族谱上的这个名字,刘稷忍不住看了便宜老爹好几眼,心说,您这志向,是不是也忒雄伟了一点,臣妾要多难才做得到啊。
“见过爹爹!”
鄠县县城外秦岭乡岸头村村外,二十二岁的刘社带着家中仆役,早早地候在路旁,看到他们的到来,赶紧上前牵过马头,恭敬地将刘单扶下鞍,后退两步,也不顾地上的尘土,便拜伏于地,叩首再三方被叫起。
回到家中,刘单才找到了一家之长的感觉,此时他并没有亲手去扶,而是目视身后的刘稷,正在好奇打量地下之人的某人被盯了好几眼,才后知后觉地上前将这位兄长扶起,然后,后退一步,长揖作礼。
“见过兄长。”
“阿稷!”
刘社不等他礼毕,便上前一把执住。。。。。。双手,他是真不适应这样的热情,连回应的笑容都尴尬了几分。
这份尴尬,等到了自家府邸,就更甚了,因为接下来,是生下这具肉体的女子,他的母亲。
刘单娘子高氏人如其姓,生得是真高,一看到她,刘稷就放心了,自己还有得长,还不到四十岁的高氏一点都不显老,看到他的第一眼,泪水便涟涟而下。
“五郎,你。。。。。。你可回来了。”
刘稷几乎第一时间就感到了对方的爱意,身体不受控制般地完成了跪拜作礼的动作,还未站起身,人已经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没有哭天抢地的嘶吼,只有低低的饮泣,眼前的妇人将他的头脸摸了又摸,似乎想要从中找了一点记忆中的痕迹,整整十年不见了,刘稷都不知道,一个母亲是如何打发这种日子的,龟兹城中的刘宅,里面有一间屋子,放着无数双手工纳的布鞋,无数件大大小小的衣衫,针脚密密麻麻,如今看到妇人的磨粗的手指,他才知道,那些事物的由来。
“娘,不孝儿让你记挂了。”
这声真心的呼唤,让高氏好不容易压下的情绪在瞬间爆发出来。
“儿啊。”
母子俩在院中哭成了一团,一旁的刘单父子默默地等了一会儿,才将二人劝开,因为,会见还没有结束。
进了后院的堂屋,府中最大的boss才最终现身,那是刘单的母亲,他的祖母。
老太君就没高氏这么矜持了,没等刘稷行礼,便将他叫上前,一把搂进怀里,“心肝肉儿”般得叫得他浑身发麻,却也感受到了一种别样的亲情,更奇特是的,一边疼他,一边还在不住口地骂儿子,他终于明白,刘单为什么要将自己送到塞外,留在这个家里,自己只怕要成为鄠县一霸,长安一害,大唐一祸。
“。。。。。。你个挨千刀的,将我的五郎远远地打发了去,可怜一个六岁的孩童,任他自生自灭,母子分离,骨肉相隔,那些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么,你个不孝的逆子,就盼着气死了老娘,你好逍遥快活是吧,呸,做梦,弄起子下流胚子,连个蛋都生不出,家中好歹就两个男丁,还生生要拆散一个,你这忤逆不孝的狗杀才。。。。。。”
可怜刘单连句辩解的话也不敢说,只知道不住地叩首,他这一跪,屋子里就没有能能站得住的,刘稷一边装乖宝宝,一边暗暗给老太君点了个赞,骂得太好了,这些封建余孽就该骂骂。
等到老太君发泄完,仍是不让他起身,就这么伏在膝下,很是随意地一指边上的一个小女孩。
“那是你十二妹,名唤作细君,八岁了。”
小女孩眨着一双好奇的眼睛,规规矩矩地向他行礼:“阿兄。”
然后就没有了,刘稷分明看到一个二十许的妇人就站在她身后,估计就是老太君嘴里的下流胚子吧,那么这个小妹多半就是庶出,也难怪了,十年都没能生出儿子,老太君不窝火才怪。
这么一折腾再加上吃饭,就到了夜里,等到第三天,他从安逸舒适的床榻上被叫起,在一群娇俏可人的婢女服侍下穿好衣衫,便被带到了村中最重要的一处建筑,本地刘氏宗祠,当看到供奉在里面的密密麻麻的牌位,墙上挂得满满当当的画像时,他才知道,为什么父亲会给自家兄弟俩起这么个名字。
第三百八十九章 争夺(三十九)()
宗祠,是华夏人祭祖的地方,在数千年的宗族社会中,他一直都是社会单位最为要紧的一个组成部分,很难想像一个没了宗族的人,在这个社会中要如何生存下去,也正是因为如此,华夏人不喜欢主动迁徒,因为在陌生的环境里,会被抱团的本地人欺负到死,这不是潜规则,而是通行于世的明规则,原因很简单,外来人侵犯了当地人的利益,人家还不同你拼命?
实际上,春节这个传统节日,最初的主要作用是就是祭祖,大年初一最重要的活动,不是走亲串门子,而是全族聚集于此,在新年第一天,向祖先献上祭品,企求他们的在天之灵,保佑来年风调雨顺,为农的收成良好,谷物满仓,为商的钵满盆满,生意兴隆,为官的仁途顺遂,步步高升。
同时,向他们报喜,讲述一番子孙后代在过去的一年里,取得了哪些成就,今日开祠就是为此,因为族中最显贵的一员,回来了。
阖族男女,挤满了这个宽敞的院落,刘稷粗粗一数,大约在三百人上下,女子约占一半,却没有小妹刘细君,因为她是要出嫁的女子,只有娶进来的妇人才算是刘氏人。
“三十四世孙男单敬献牲一口,豚三口,子男社、男稷各畜一口,伏惟上意,敬醮礼请,旃于血食,不敢或忘。”
刘单一人在前,他兄弟二人在后,各执香烛,将准备好的牲畜,也就是所谓的六畜献到祭坛上,然后是五谷,这些祭品并不是像后世摆着直到烂掉,而是马上就会被族人分掉,说明古人根本就知道,祖先要的只是一片心意,而不是浪费粮食,接着,第一次来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