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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又怎样?”
“封大娘,是某家的族姊。”
啊,刘稷一愣,感情是这么回事,看在未来丈母娘的份上,他客气了几分。
“有何指教。”
“是这样,大娘与郑氏有些误会,入京以来,数次回绝了族人的探视,这样做,对封府没有益处,你与他家交好,也算是个聪明人,某家希望你能帮着劝一劝,男子的位置越高,她就越需要母家的助力,是不是这个理?”
郑昂自认为已经苦口婆心将道理说得很透了,刘稷听着偏偏很是反感,不知不觉言语间淡了下来。
“大娘是我的前辈,她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既然她不喜欢你们去封府,就请你和后头的那些人,以后不要再去打扰,这话听清楚了。”
郑昂万万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气得笑了。
“少年郎,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郑昂是吧,耳朵不好使,我就再说一遍,以后,郑氏的人,不要再去高府或是封府,我是封帅的侍卫,到时候,不要怪我不客气。”
郑昂看着面前的少年,那种冷峻的眼神,就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看着让人不寒而栗。
“好好。”
他嘴里发出一连声的冷笑,转身拂袖而去。
对于这个声名不显的家伙,刘稷毫不在意,他们针对的是封府还是别的什么,只要不做什么过份的事,惹不到他的头上,也就当个屁放了,当然了,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这些自诩高门的封建残余,他也不介意稍带手扫上一扫,左右这些人最大的敌人不是自己,而是皇权,恨不得他们死的人,正是皇帝宝座上的那位天子。
出了宫门,跨上自已的坐骑,刘稷本想出城去找严庄,让他帮着捋一下思路,看看在这纷乱的局势中,有什么办法能让天子收回成命,又不至于太过违逆,吐蕃实在不是一个种田积累实力的好地方。
刚刚调转马头,他突然想起了一事,回头问了一句。
“玉真观,知道怎么走吗?”
当李亨发现,前来接引他的宫人,不是天子座前的内侍总管高力士,而是一个品级不高的内侍时,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只怕天子已经知道了。
这就是李泌所说的晚了?
他随着那人一路走进去,很想开口问一问情形究竟如何,可倒底也没开口,直到水阁的门口。
“哎呦,太子殿下,这么早就到了,大家可一直惦记着呢。”高力士听报,亲自打起了帘子。
“高公,圣躬?”李亨用微不可查的声音问道,高力士无声地看了他一眼,眼皮一眨,又马上松开了。
李亨心里,“咯噔”就是一下,事情只怕他们想像的还要不堪。
“不孝儿亨,与阿耶见礼。”
想着出门前李泌嘱咐的话,他头也不敢抬地上前,拜伏于地,没想到,膝下满满地全都是一张张写满了字的纸,当他无意撇到一些字迹时,马上就发现了张清的名字,这是一封弹劾自家内弟的奏疏,而且天子已经在为此不喜了!
叫起的声音迟迟没有响起,他只能继续低着头,背上冷意迭起,一层层地直达脑海,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那个熟悉又让人害怕的声音,才终于响起。
“看完了么?”
“儿不知,请阿耶明示。”
“你不知,你会不知道,你的好女婿,怂恿裴徽去砸人家场子,自己躲在一旁看热闹,你的人,上疏弹劾裴徽扰民,朕依你的吩咐处罚了他,你会不知道?”
听着那种夹枪带棒、尖酸刻薄的言辞,李亨的冷汗直冒,可以想见,发话的人,带着多么大的怒气,他连连顿首。
“儿实不知,那张清做了这等事啊,颜真卿也非是儿的人,他上疏之事,儿是过后才听闻的,请天子明察。”
李隆基怒极反笑,指着他厉声说道:“李亨,你知道朕最看不上你哪一点吗?”
“毫无担当!”
他的怒气止不住地撒出来,完全压过了理智。
“不要忘了,裴徽,他也是你的女婿,为了一已之私,坏了他的性命,枉费了朕对你的一片苦心,今日你这样对裴徽,他日便是他的娘亲、亲人、朋友,李亨啊,朕怎么就没看出来,你这阴柔的性子,竟然也藏着歹毒心思呢。”
这番话,说得李亨如遭雷砋,他呆呆地跪伏于地,什么动作也做不出,脑子里一片空白,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裴徽死了,天子疑心是他做的,这是从何说起?可他连个事情的前因都不明白,根本就无从辩解,杨国忠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杀着,是打算要致他于死地啊。
怎么办?
第二百二十四章 反击(八)()
既然没有退路,李亨暗暗咬了一下舌尖,逼得自己清醒过来。
“臣请至尊,让臣一观这些供状。”
李隆基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李亨不知道这是准了还是没准,没有动弹,高力士低下身子,为他捡起那些纸,一齐递到他的手上。
李亨就这么跪坐着一张张地看过去,越看越是心惊,这里涉及到了自己的亲女和内弟,交待得十分详细,裴徽是因为被禁足心情不好才会饮酒,又无意中撞破了二人的奸情,至于是无意中落水还是为人推下去的,并无定论,但所有人的供词,全都指向了张清,包括他自己的招供,证据链十分清楚,根本无从抵赖,他看得冷汗直冒,脑子里转得飞快,最后终于想起了出府前,李泌的话。
“看完了”李隆基盯着他,语气依然冷冰冰地毫无温度“你没有奉诏就入宫,难道不是知道事发了,来求情的”
李亨明白了事情的因由,心里也多少有了底,闻言慢慢答道“臣入宫,是因为昨日至尊所交待的事宜,有些不明白的地方,想要讨个主意,一时间找不到杨大夫,故而求见至尊。”
原来是这样,李隆基听了他的解释,倒是不疑有他,因为从他进来之后的表现看,似乎真得一无所知。
“那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臣无言以对,只希望,陛下能给他们、也是给臣一个公平的审判。”李亨拱手答道。
“你想要什么样的公平”
“臣请陛下同意,由三司会同审理此案,以示公允。”
李隆基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就在李亨以为他会否决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声叹息。
“难为你,这么短的时间,还能想到一个反击的法子,京兆府是杨国忠的人,他们办出来的案子,未必没有商榷之处,可是你知道吗,晚啦。”
李亨愕然,只听到李隆基继续说道。
“你以为,朕是为了这点破事生气裴徽死了,是不是他们害的,有何原由,哪些人该死,都有定数,让朕想不明白的是,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了,为什么你依然没有吸取教训,你觉得人家在抓你的把柄,可你想过没有,当初韦坚与皇甫惟明如果没有那么招摇,李林甫如何抓到他们的把柄,如果杜有邻不是被他的女婿告发,李林甫纵然想要构陷,又如何成事他所做的只不过是小题大作,可小题也是题,你自己的人行为不检,被人揪到,这全都要怪到旁人的头上么”
“人都说事不过三,你居然三次栽在同一件事上,连一点点长进都没有,你让朕如何不生气”
李亨的身体不住地颤抖着,这些话,比直接骂他还要让人难受。
“三司会审,你以为张清就能脱罪所谓的奸情,不过是杨国忠拿下张清的由头,他借着这个由头,搜捡了张清的府邸,你知道找到了什么吗”
“厌胜”
这两个字,无异于一个惊雷砸在他头上,李亨拜伏于地,连连叩首不止。
“臣该死。”
李隆基看也不看他,自顾自地说道。
“事情到了这一步,你还想要什么样的真相,李亨,你告诉朕,若是你坐在这个位子上,要如何做”
李亨茫然地答道“臣实不知。”
“不知道,朕来告诉你,真相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保住谁,朕如果想保住你,让杨国忠到此为止,就只能快刀斩乱麻,张清赐死,他的妻子赐自尽,裴徽之妻亦然,你说说,还有谁该死才能保下你。”
李亨的身体抖得如同筛糠一般,还有谁,自然是张清的亲姐,自己的那位太子良娣张氏了,天子说得没错,他已经离过两次婚了,再来一次,还真是应了那句事不过三。
可是一想到,这么多年来,张氏的陪伴和悉心照料,心里生出了一丝犹豫。
两个亲女两个女婿,一个内人,李亨突然间心灰意冷,鬼使神差地答道。
“谁也不用死,臣请陛下废了臣吧。”
李隆基一愣,似乎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间沉默了。
跪伏在他脚下的李亨,身体一抖一抖地,压抑的哭泣声慢慢传来,看着一头花白的儿子,李隆基无声地叹了口气。
“事情已然出了,说什么也没有用,你回去吧,一应处置都不要理,管好府上的那些人,不要让朕再听到那些腌脏事。”
“臣谢过陛下隆恩。”
李亨抽哽着答道,想要站起身,没想到因为跪得太久,脚下一个趔趄,幸好被早有准备的高力士扶了一下,才没有当场摔倒在地。
等到高力士亲自将他送出去,再度回转的时候,身后跟着一个纤细的身影,李隆基一看到她,马上便站起身,迎上前去。
“三姨,你怎么来了。”
看着眼前宏伟的高墙,以及上空隐隐露出的飞檐,刘稷不禁感叹了一句。
这哪是道观啊,分明是皇家别院。
他下马留下随从,自己上前敲了敲那扇朱漆大门,很快,边上的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露出一个道士装束的女冠。
“施主,请恕本观不能接待男客。”
“在下奉旨前来,探望观中修行的一位公主。”刘稷向他解释道。
“这里没有公主。”女冠狐疑地打量了他一番。
“她叫虫娘。”刘稷记起了李隆基的话,相信多半是小名,不算太过冒犯。
“你又是谁”
“在下果毅都尉刘稷,请道长代为通报,否则在下只能回复天子,观中有人不让进。”
或许是他的话带着威胁,女冠显得客气了一些。
“请稍等。”
刘稷背着手,站在那里,过了一会儿,侧门再次被打开了,露出一张年轻的女子面容,素色的发髻上簪着一朵白花。
“你便是那什么刘稷”
“在下不是什么刘稷。”
女子似乎对他有几分敌意,俏眼一嗔“油嘴滑舌,可见传言不虚。”
“见不见,不见我走了。”
他哪有空在这里耗着,如果不是答应了李隆基,一早就该出城了。
“凶什么。”女子见他当真打算要走,让开了门“她在里面,不过我要提醒你,收起你的那一套,再要出言轻佻,我就”
“你就做什么以身相许么。”
刘稷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话,越过她的身边,跟着之前的那个女冠,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
李腾空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竟然敢当面调戏自己,一时间气得俏脸发白,可当她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走远了。
“哼。”
再追上去想到对方的那条毒舌,多半也讨不了好,她撅着嘴一跺脚,朝着观门外走去。
第二百二十四章 反击(八)()
既然没有退路,李亨暗暗咬了一下舌尖,逼得自己清醒过来。
“臣请至尊,让臣一观这些供状。”
李隆基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李亨不知道这是准了还是没准,没有动弹,高力士低下身子,为他捡起那些纸,一齐递到他的手上。
李亨就这么跪坐着一张张地看过去,越看越是心惊,这里涉及到了自己的亲女和内弟,交待得十分详细,裴徽是因为被禁足心情不好才会饮酒,又无意中撞破了二人的奸情,至于是无意中落水还是为人推下去的,并无定论,但所有人的供词,全都指向了张清,包括他自己的招供,证据链十分清楚,根本无从抵赖,他看得冷汗直冒,脑子里转得飞快,最后终于想起了出府前,李泌的话。
“看完了”李隆基盯着他,语气依然冷冰冰地毫无温度“你没有奉诏就入宫,难道不是知道事发了,来求情的”
李亨明白了事情的因由,心里也多少有了底,闻言慢慢答道“臣入宫,是因为昨日至尊所交待的事宜,有些不明白的地方,想要讨个主意,一时间找不到杨大夫,故而求见至尊。”
原来是这样,李隆基听了他的解释,倒是不疑有他,因为从他进来之后的表现看,似乎真得一无所知。
“那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臣无言以对,只希望,陛下能给他们、也是给臣一个公平的审判。”李亨拱手答道。
“你想要什么样的公平”
“臣请陛下同意,由三司会同审理此案,以示公允。”
李隆基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就在李亨以为他会否决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声叹息。
“难为你,这么短的时间,还能想到一个反击的法子,京兆府是杨国忠的人,他们办出来的案子,未必没有商榷之处,可是你知道吗,晚啦。”
李亨愕然,只听到李隆基继续说道。
“你以为,朕是为了这点破事生气裴徽死了,是不是他们害的,有何原由,哪些人该死,都有定数,让朕想不明白的是,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了,为什么你依然没有吸取教训,你觉得人家在抓你的把柄,可你想过没有,当初韦坚与皇甫惟明如果没有那么招摇,李林甫如何抓到他们的把柄,如果杜有邻不是被他的女婿告发,李林甫纵然想要构陷,又如何成事他所做的只不过是小题大作,可小题也是题,你自己的人行为不检,被人揪到,这全都要怪到旁人的头上么”
“人都说事不过三,你居然三次栽在同一件事上,连一点点长进都没有,你让朕如何不生气”
李亨的身体不住地颤抖着,这些话,比直接骂他还要让人难受。
“三司会审,你以为张清就能脱罪所谓的奸情,不过是杨国忠拿下张清的由头,他借着这个由头,搜捡了张清的府邸,你知道找到了什么吗”
“厌胜”
这两个字,无异于一个惊雷砸在他头上,李亨拜伏于地,连连叩首不止。
“臣该死。”
李隆基看也不看他,自顾自地说道。
“事情到了这一步,你还想要什么样的真相,李亨,你告诉朕,若是你坐在这个位子上,要如何做”
李亨茫然地答道“臣实不知。”
“不知道,朕来告诉你,真相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保住谁,朕如果想保住你,让杨国忠到此为止,就只能快刀斩乱麻,张清赐死,他的妻子赐自尽,裴徽之妻亦然,你说说,还有谁该死才能保下你。”
李亨的身体抖得如同筛糠一般,还有谁,自然是张清的亲姐,自己的那位太子良娣张氏了,天子说得没错,他已经离过两次婚了,再来一次,还真是应了那句事不过三。
可是一想到,这么多年来,张氏的陪伴和悉心照料,心里生出了一丝犹豫。
两个亲女两个女婿,一个内人,李亨突然间心灰意冷,鬼使神差地答道。
“谁也不用死,臣请陛下废了臣吧。”
李隆基一愣,似乎没有想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