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老白,几时到的?”
刘稷与白孝义也算是旧相识了,包括身旁的这位小娘子,都是人家亲自送到府里的,看到他,不由得倍感亲切。
“晚了几天,主要是等老胜那头的消息。”
白孝义不出意外地拱拱手:“某一听到城中逸闻,就知道是你五郎的首尾,没曾想还有这么一出,早知道你在此,某家何必强出头,没得得罪了三位宗亲,这买卖亏大了。”
“少扯淡,你白家还会做亏本买卖?”
刘稷毫不客气地戳穿了他虚伪的面孔,要说是不期而遇,鬼才信,长安城这么大,怎么就恰好跑到这里来了。
“以前倒是不曾,自从遇上了你刘五郎,那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亏到姥姥家去了。”白孝义暗有所指的说道。
“哈哈,想不到你老白也有恢谐之处。”
刘稷点了他一下:“此事你还当真是多此一举,我正等着他们自报家门,杀将进来呢?”
“不是吧,那岂非亏大了。”
白孝义倒也不笨,马上就明白过来,自己的举动,可能是帮了倒忙,不过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刘稷也不想再计较什么,对方出面有对方出面的好处,可以让他继续隐在暗处,也让杜妙如坐实了龟兹王族遗裔的传言,倒并不是全无收获。
当然了,在这种情况下,裴徽自然就动不得了,他要真出什么意外,是人都会联想到今天的事情,看来需要另作打算。
刘稷马上改变计划,让陈金带人继续散布遥言,将事情的影响扩散出去,于是,当那十几个被打的仆役和白发老管事,被人抬着招摇过市时,无数的长安百姓都亲眼目睹了他们的惨状,更加坐实了事情的性质。
为什么要这样做,杜妙如是不知道的,当白孝义私下里问起时,只得照事先就准备好的说法来。
“五郎怜奴家孤苦,家中主母又容不下,不得已只能出来讨个营生,奴家本就是这个出身,还能做什么,城中权贵如云,要想保住饭碗,不得不编出一个离奇的身世,让人有所顾忌。”
“他只将你当个外室?”白孝义想了想:“这样也好,可以借此打探消息,倒不失为一条路子,你的身世,倘若有人问起,既不要承认也不要否认,让他们打听去,某这厢会为你做些安排,让他们以为得计,传言变成了真相,算是助你一臂。”
杜妙如有些惶恐地问道:“大王究竟让奴做什么?”
白孝义看了她一眼:“服侍好五郎便罢,要你做什么的时候,自会有人来告知。”
“瞧你这模样,倒是比在龟兹时还要好上许多,他待你不错吧。”
杜妙如还要说什么,远远地瞅见刘稷走来,便换上了另外的语气。
“五郎待奴,自然是好的。”
声音刚好让刘稷听见,他哈哈一笑。
“怎么,白府还不放心?”
“怎么也是府里出去的人,多问一句罢了。”白孝义也笑着回说道。
杜妙如露出一个害羞的表情,推说为他们准备酒食,退了下去。
刘稷与白孝义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他当然知道这一次只是突发事件,而白孝义来找自己,才是主要目地。
“说吧,别卖关子了,若是好消息,我让阿妙准备好酒招待,若是不好,趁早滚蛋,省得我气不顺,将你打出去。”
白孝义毫不奇怪他的粗俗,这才是认识的那个枭五郎呢。
“当然是好消息了,没得某家好找,这长安城也忒大了,若不是你造出来的声势,一时半会儿上哪寻你去。”
刘稷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白孝义赶紧将表功的话收回,说到了正题上。
“某与四国使者将弹劾表章与万民折送入朝堂,陈相国亲自接见,听闻了事情的经过,当即就进宫面圣,天可汗震怒,随后便处置了一干将士,兵部的降罪文书都是当着咱们的面拟就的,还宽言抚慰了我等。”
“说结果。”
“结果就是,王惟良纵兵掳掠、为祸乡梓,杖一百、流三千里,其余将校杖五十、罢为军士,涉及的所有军士,延长役使三年。”
没杀?
刘稷倒是真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也只是判了个流刑,不是说天子一怒流血漂杵吗。
白孝义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释道:“没有弄出人命,这已然是严惩了,他毕竟是有功之将,这种情形下,不好断然处置的,天可汗也要顾及军心,不过嘛。”
“不过什么?”
“除却王惟良这个副使,还有一事值得高兴,诏令,瀚海军使高耀治军无方,贬为张堡守捉使,这一来,瀚海军一正一副两个军使全都空出来了,岂不是幸事?”
“喔。”刘稷真没想到,当时提瀚海军,不过是给他们设置一个要求而已,成与不成,都没太大指望,毕竟那不是小官,哪是他们这些内附蕃国能左右的,就算封常清也不好提出自己的人选,他还没兼任两镇呢。
做死王惟良,才是他的唯一目地,现在也算是达到了吧,由于王惟良本就是碛外军官,因此这个流放,便放到了岭南,在八世纪,省港澳还是不毛之地,令人畏惧的险途。
“就算空出来,也未必落到我的头上啊,有何高兴之处。”
白孝义呵呵一笑,像是不认得他一般。
“旁人倒也罢了,五郎说这话,某却不信,在兵部的述功簿上,陈相国亲手划去了王惟良的名字,而你刘五郎刘稷的大名,可是排在头一个,试问,一个由安西镇主帅亲点的首功,又是北庭隶属,还有什么位子,能比得上瀚海军使,更合适呢?”
原来如此,刘稷身在局中,反倒不如他一个外人看得清,对方说得没错,升赏都是要讲次序的,无论他立下多大的功,也得有位子安置才行,一个萝卜一个坑,你要上位,就得人家让出来,如果没这档子事,想要挤进军使这个序列,少不得一番利益交换,现在位子空了,兵部考虑人选,自己这个叙功第一人,可不就是首选,一切水到渠成,根本不用伤脑筋,除非他们脑子坏掉了,要搞高难度才会另僻犀境,给自己找麻烦。
大唐的官员,会是这般没事找事做的么?
只不过,他嘿嘿一笑。
“你来这京中,就没听到一些传闻?”
“什么传闻?”白孝义有些莫名其妙。
既然他不知道,刘稷也懒得解释,事情人家已经办得够妥了,能不能成,就要看自己,首先就是他得推掉天子心中的打算。
驸马军使,还真是不多见。
第二百零五章 危机(十七)()
这场不大不小的风波,在有心人的推动下,很快就发酵了,宫门还没有落锁,御史台的第一封弹章便送入了兴庆宫。
这位殿中侍御史,在后世有一个十分响亮的名字。
颜真卿。
当然,此时的他,还没有以书法家的身份闻名于世,但直言敢谏的耿直作风,在这个已经四十三岁的男子身上,表露无疑。
宣阳坊杨府,作为御史台长官的御史大夫杨国忠,与他的几个亲信们,在灯火通明的书房里,等待着消息。
很快就从外面进来一名下人,将刚刚打听到的消息呈报于他,杨国忠面色阴沉地一摆手,下人恭身退出,书房的门,再一次被关上了。
“仲通,缘何要让他的弹章先呈于至尊?”
鲜于向坐在一张锦榻上,正夹着吃食往嘴里送,闻言停了一动作,将一双牙箸搁在碟子边上。
“大夫想不通,那颜真卿弹劾裴郎君,咱们非但没有压下,还让人趁夜送入宫中,天子也许会连夜将他召进去,训斥一通?”
“难道还有别的说道。”
“某来问大夫,这件事,说大不大,又未出人命,天子纵然有些怒火,撒完也就撒完了,有虢国夫人这份情谊在,会将裴郎君如何么?”
杨国忠捻着清须沉吟了片刻,确实如对方所言,不过下人们打了一架,又没有伤到性命,若不是颜真卿太过认真,根本就是不会传到天子的耳中。
“只怕三娘要来寻某家的晦气。”
“这是为了虢国夫人好。”鲜于仲通接话道:“事情虽说不大,在这个当口,也不算小,否则至尊不可能过问,能让天子过问的事,就不是小事,但是天子发过了火,这事情就算过去了,咱们的目地,不是为了帮虢国夫人压下。”
“事情已然昭然若揭,天子无端端地让太子兼领安西大都护,又默许太子府与封常清结亲,这说明什么?”
鲜于仲通的话音陡然高了一些:“说明天子已有退位之意,这是在为太子上位铺路!”
他的分析,让屋里所有的人都是一惊,杨国忠的面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颌下的胡子一颤一颤地,显然内心极不平静。
这几天的事情,的确出人意料,先是东市冲突不了了之,第二天的宴请,封常清顾左右而言他,根本不接他的茬,再过两天,便传出太子有意纳封氏女为嫔,还不曾平息,宫里突然传出旨意,太子竟然兼领了安西大都护!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透着诡异,让人目不暇接,偏生他又无可奈何,故此只能是隐忍不发。
“大夫,诸位试想,入京的几位边将当中,哥舒翰与咱们走得近,这是路人皆知的,可其心中,有多少偏向太子,又有谁知道,不要忘了,他可是王忠嗣一手提拔的心腹爱将。”
“程千里军功不显,与李府那个张博济素有往来,如今就算是投过来,于大夫而言用处也不大。”
“只有这个封常清,传闻已然简在帝心,将来前途如何,殊难预料,太子这般急切与之交好,未尝没有接纳之意,而天子的默许,更是将事情摆在了明面上,太子将得大用,诸位想想,一国储君还能有什么大用?”
他的一番解释,入情入理,不由得众人不信,窦华首先出言附和道。
“令尹所言甚是,咱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然计将安出?”杨国忠认清这个现实,心下不禁急切万分。
“便是今日之举了,可谓天助我也,大夫,你掌着御史台,纠言察行,应当应份,如今京中有不法之行,正其时也。”
“你是说那张清?”
杨国忠回过味来,涉事的三人,裴徽算是自家人,张垍自有圣宠,哪一边的人也不算,只有张清,与太子府有着紧密的联系,既是太子内弟,又是女婿,可问题是,这事情说破天,也不过是训斥啊。
“首先,咱们要把裴郎君摘出来,所以颜真卿的弹章必须连夜入宫,呈于天子驾前,一旦天子开口惩戒,事情到此就算了了,接下来才轮到咱们出手了。”
“仲通,细细说来。”
杨国忠听出了味道,不由得兴奋起来。
“颜真卿是个直臣,所谓朝中清流,必然倾向于太子,其奏疏所言,事情大都会推在裴郎君的身上,咱们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天子也是有所倾向的,纵然他有意太子,可越是如此,眼里就越是容不得沙子,这当口,小事也会变成大事,大事,则会变成祸事。”
“太子借题发挥,攻讦虢国夫人,天子会做如何想?为了两家和睦,太子府与杨氏一族,相互联姻,本应是一家,如今还没上位呢,就开始不依不饶,日后登了大宝,岂不是无容身之地?”
“这是其一,其二,天子这么久不见大夫,除了心意未定,还有一份愧疚在里面,种种微妙之处,不可尽言,大夫心知就好。”
“有了这番铺垫,大夫回京不哭不闹,便成了一种忍让,你将来所说的话,份量会更重,哪怕出于补偿的心理,天子也会偏向于你,这就是接下来,某要说的第三点。”
“张清乃是太子近亲,可再近,近得过韦坚、皇甫惟明、杜有邻这些至亲好友么?”
此言一出,杨国忠顿时明白了,他兴奋地一扬手,接下来该怎么做,已经用不着鲜于向出声,他早就谙熟于胸了。
恰恰在此时,宫门外又传来了消息,天子连夜将虢国夫人连同其子裴徽,一同召入了兴庆宫!
一切不出鲜于向所料,这个结果顿时鼓舞了杨国忠的斗志,他马上目视自己的亲信,同样身为侍御史的郑昂。
“张清的案子,便交与你了,多寻几个苦主先咬死他,等天子发了话,咱们再来慢慢料理,哼。”
郑昂心领神会地一点头,当即便领命而去,因为他知道,憋了这么久,自家这位早就等不及了。
第二百零六章 危机(十八)()
刘稷回到宣阳坊高府的时候,正好听到明日奉诏入宫的消息。
两个当事者封常清和刘单,一脸忧色地相对而坐,看到他进来,表情也是各不相同。
“见过中丞、父亲。”
刘稷上前见礼,封常清还没说什么,刘单神色严峻地哼了一声。
“既有护卫之责,每日里都跑出去闲逛,是何道理,须知京城比不得别处,出了事没人护住你,还要连累家人。”
“儿省得了。”
刘稷自然不会同他争辩,不过封常清似乎看了对方一眼,欲言又止的最终什么也没说。
便宜老爹就是不如未来岳丈贴心啊。
他随口应了一句,上前在刘单的下首坐下,后者皱着眉头,看着他一付惫懒的模样,心下暗暗生出几分不满。
“这个时辰了,还不去好生歇着,以备明日之事,只管赖在这里做甚。”
“仁甫,事情同他有关,让他听听吧。”封常清却不打算放过他。
刘稷只得装作不情愿地坐下来,而封常清一开口,就让他吃了一惊。
“太子来人,已被某拒了,天家那边,你是个什么打算,不妨明言。”
“这个。。。。。。”刘单似乎也没料到,对方竟然如此简单粗暴,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封常清何等眼色,先是看了看父亲,又转向儿子,将两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你我相交多少年了,有什么话说不出口?封某只想要你一句实话罢了。”
话说到这份上,刘单也没了退路,不得不一拱手,正色说道。
“若是早知天子有意,刘某拼着性命不要,也绝不会受了这身官服,可事已至此,纵然某不惜命,家中老幼、阖族生口,奈何奈何?”
此时的刘稷还沉浸在之前的话语中,封常清竟然连个磕都没打,直接就拒了太子?这给他的震惊太大了。
原本还以为,他采取拖延的战术,随便找个理由,不说应也不说不应,拖上个几天,因此他才会同杨玉瑶去做交易,可现在对方都已经拒了,那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一个助力?就在这时,又听到封常清的声音响起来。
“封某知道了,你能如实相告,就不枉这些年的交情,无论如何,这件事非是人力所能挽回,天意如此,你也不必多虑,只能说造化弄人,你我两家无缘罢了。”
封常清得了确信,也不想再停留,刘单有心起身送一送,人已经到了门口,好在刘稷的动作比他快,早就追了出去,看着二人的背影,刘单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都听到了?”
少年仍如之前一样,挽着他的手臂,让封常清的心里一暖。
“嗯。”刘稷说道:“这么回了太子,似乎有些不妥,不是中丞一向的作风啊。”
“某倒是想应,可三娘,她会寻死的。”
封常清平平淡淡的一句话,让刘稷对他的感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