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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君。。。。。。”
康老四刚打算开口,刘稷就做了一个手势,自己轻轻走到门口,凝神听了一会儿。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返身坐到几案边:“没有人偷听,你说吧。”
康老四见他如此谨慎,不自觉得压低了声音。
“有人与咱们做对?”
“小心总无大错,你以后行事,也要如此。”刘稷没有明言,但意思很清楚了。
康老四点头应下,继续说道。
“属下的人,扮作尼婆罗行商,于七日前到达安西镇,为了避免过于声张,属下让他们分成数组,去往各镇兜售货物,同时做些收购,以待郎君归来。”
“你们带着尼婆罗的国书,又有大都护府的行文,做事比我方便,行商是手段,赚钱是目地,纵然声势大了些,也说得过去,这里的事情已经结束了,你们所携货物,还有多少没卖出的,先不要贱卖了,贩到西州去,所获更多些。”
康老四一怔:“郎君的意思,咱们下一步,是往北庭去?”
刘稷毫不隐瞒地点点头,下一步该往哪里去,他的心里其实并没有底,与白氏等人所做的交易,不过是一个愿望,能不能成,得到了长安城才知道,
而在属下面前,他只能做出一付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才能让他们安心。
第三十二章 胃口()
康老四足足带来了五千尼婆罗人,哪怕分成数队,每一队也是一个庞大的数字,因此,他们打出的是尼婆罗国官方旗号,一应文书手续俱全,这便为行事提供了不少便利,毕竟有一层外交的身份做掩护,任是谁想要动,都得多思忖一二。
刘稷会向他一点点地透露自己计划,以康老四的悟性,自然能猜得到,他的重心,并不是安西镇,而是北庭。
原因不难理解,安西镇虽然有着不错的基础,但关系错综复杂,利益早已被分割完毕,强行插一脚,得罪的全是熟人,根本无从下手。
反观北庭则不然,除开伊、西、庭三个挨在一块儿的郡县,名义上还管辖着大片地方,正是广阔天地大有作为。
更重要的是,哪怕按历史来走,封常清也会在不到一年之后,兼任两镇节度,他在北庭的提前布局,将为前者的入主,带来极大便利,双方便有了一致的利益。
很快,酒菜就被胡姬端上来,等她再次出去,刘稷夹了片牛肉扔到嘴里,慢慢地咀嚼着。
“石郎君在数月前就已经回到了西州,你去了先同他联系上,若是他出外不在,你的人不要往西去,雇些熟悉地理的人,向北,去寻草原上的部落,他们需要什么,你们就贩卖什么,把这些部落的底子摸清楚,我有用。”
“郎君是说,葛逻禄人?”
对于那一带,康老四并不陌生,因此刘稷才会用他来带领尼婆罗喀人。
“还有回纥人、铁勒人、突骑施人、突厥人,凡是在草原上讨生活的部落,我都有兴趣,了解他们的一举一动。”
“郎君是要借行商之名,行窥探之实?”
对他的这份机警,刘稷很满意:“我要知道他们的风俗、习惯、地形、水源、行止、每天吃多少,拉多少,一切的一切。”
“你们不是汉人,又是来自极南之处,他们的防备必然不大,打着行商的旗号,在各处多走走,多交朋友,利润还在其次,最好能留下人,挑那种机灵可靠的,事情不必向他们挑明,让他们以为是为通商便利即可。”
康老四听得心惊不已,因为对方的胃口,并不是只是打探一些消息,而是想要建立一个长效的机制,让草原上的动静,瞒不过他们的眼,等到虚实俱在手中,下一步会做什么,他突然感到了一阵恐惧,手上无意识地一抖,将一双竹筷子,掉在桌子上。
“害怕了?”
对于他的反应,刘稷并不意外,如果还能安坐如素,反而有问题。
“郎君所谋者大,属下怕不能胜任。”康老四老老实实地答道。
“所谋者何?其实我也不知,不过是未雨绸缪罢了。”
康老四不再犹豫,站起身朝他恭身行了一礼,到这个时候,再想脱身,怎么可能,他又不蠢。
“坐。”刘稷安然受了他一礼,摆摆手。
等康老四重新坐下,他继续说道:“你们是头一批,后面还会有人来,象雄人的统领是个汉人,你应该见过,到时候接应一下,他们的事与你们表面上互不相干,但是要相互照应,除此之外应当还有一批汉人,会晚一点,到时候再说。”
刘稷的话,让康老四不禁目瞪口呆,他庆幸自己的反应还算快,没有犹豫太久,否则就听不到这席话了,原来郎君一直就有后手,自己并非是唯一的选择。
象雄人和汉人,哪怕数目与自己所带的喀人相当,那也是超过了一万五千人之多!
现在,他已经没有丝毫疑问,郎君所谋者,只怕比自己想像的,还要大得多。
“属下必会全力以赴。”康老四突然间有些兴奋,就像那一回,前往贺菩劳城时。
“好,你的人集结之后,同张戍副一同走,将戍中战死弟兄的抚恤,全数发放到他们的手上,一切听从张戍副的安排,明白么。”
“属下明白。”
交待完了,刘稷也不再多留,起身同他告辞,回到府中时,张无价已经离开了,而老管事告诉他了一个早已听闻的消息,白府的人果真将一个女子送来了,还有好些礼物。
“挑些好的带上京,其余的都收起来,人呢?”刘稷毫不客气地收下,吩咐了一句。
“在后院,交与张小娘子了。”
老管事的话音刚落,他马上意识到,自己是白问了,后宅的事,他一早就交与了张连翘,原因不光是两人有了亲密的关系,还在于她是个新人,与刘府原来的仆役没有关系,刘稷在有意识地培养自己人。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张连翘不是大户出身,自幼便在外抛头露面,接人待物方面虽说不如那些人家出来的讲礼,但人情事故就要强上许多,经过历练,更符合他的要求。
疏不知,此时的张小娘子,面对这个城中有名的女伎,竟然有些不知所措,反而对方比她这个内宅掌事更放得开些。
“姐姐生得好模样,难怪能得五郎爱重,往后同在一处,还望姐姐多看顾些,妹妹便感激不尽了。”
“我不认识你。”张连翘看着这个比自己矮上了小半身的女子,面无表情地说道。
“奴是白府送与五郎的,姐姐日后便知,你我将来一共服侍郎君,总能有个照应不是,认不认识得,打什么紧。”
杜妙如要仰着脖子才能与她对话,抻得久了,又酸又累,长这么大她何尝受过这等罪,可是明知对方是得宠的内宅主事,就连刘府的老管事都极给面子,又哪里敢托大。
“我不认识你。”没曾想,对方翻来覆去就是一句话,又挡在路上,让她进退不得,正没奈何间,一个身影飞快地跑进来,越过她的身旁,拉着那个身量极高的女子,走到了边上。
刘稷可算知道,为什么人长得不差,身材还挺好的,却没有人愿意娶回家,这女孩实在太高了,连自己都会觉得尴尬,那些比自己还要矮的,怎么可能愿意?
“阿翘,你爹呢?”
“走了,呆了好一会呢。”张连翘眨着眼睛,有些不明所以。
“你呀,这府里这么大,哪里不能睡,去着人把人找来,还有老许,也一并请来,就说我请他们喝酒,到时还是你作陪。”
“嗯。”张连翘低低地应了一声,想到那天的情形,不禁面上发烧:“那她呢?”
见她一脸娇羞的模样,刘稷忍不住隔着衣服摸着她的长腿,只觉得腻滑无比,面上现出一个坏坏地笑容:“我先料理了她,再来找你。”
当着外人的面,女孩吃不住劲,低下头飞也似地跑掉了。
第三十三章 柘枝()
“你便是杜妙如?”
刘稷的手里,拿着一份身契,上面自然写着女子的资料,他粗粗地扫了一眼,便打量起这个女子来。
与宴饮时的装束不同,此时的女子,穿着布衣素杈,比张连翘更像个普通平民,脸上也没有施妆,一张素面显得极为干净,这么一看,倒是有几分小家碧玉的模样。
“回郎君的话,杜妙如确是奴的名字。”
“我有一事不明,当日你的出阁礼,也算轰动全城,论财力,我不输给任何人,你最后却选了白老七,想必是有些私情,这倒也罢了,身为花魁,白府出了大价钱将你赎出来,不是正好郎情妾意,双栖双飞吗,怎么一转手就送与了我,白老七舍得么?”
杜妙如见他突然发难,一时间有些站不住脚,“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眼中珠泪琏琏,眼看着就要落下来。
“起来说话。”刘稷不喜欢这种做派,也不想居高临下地同她说话。
“奴不敢。”
“让你起来就起来,我说话不好使么?”
刘稷的语气已经有些不耐,女子赶紧起身,冲他蹲身施了个礼:“往日之事,都是奴有眼无珠,郎君若是不解气,只管责罚便是。”
“我没有问罪的意思,当日不过是意气之争,对于你,我连人都未曾看清,谈不上生气,你也看到了,我不缺女人,若是想离开,这份身契,我便送与你又如何?”
杜妙如万万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间呆在了那里,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这个机会,想必你等很久了吧,只要应下来,从此之后就是自由身,想在城中落户也罢,想去哪里都好,全由得你,怎么样,只需要一点头,这身契就是你的。”
刘稷的话仿佛魔鬼的诱惑,在一点一点地撕扯着她的心,对方手上那张薄薄的纸,决定着她杜妙如的命,天堂地狱只有一步之遥,可是这短短的一步,却如同千钧之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你怕我会反悔,还是怕我在戏耍你?”刘稷直接将身契递到她的眼前:“拿上它,自己走出去,白府已经将你送与了我,我放走你,这龟兹城中没有人敢拦。”
一环扣一环,杜妙如的眼泪摇摇欲坠,身子也是摇摇欲坠,她不敢去看眼前的身契,不得不偏过头去,哽咽着说道。
“你也好,白府也好,都是这城中高高在上的人物,何苦要为难奴一个弱女子?纵然有了这身契,奴能走到哪里去。”
“这倒奇了,往日我抢人进府,一个个哭天喊地不从,如今发个善心让你走,你倒不愿了,还说我在为难你,难不成,我做好人还做得差了,要包你一生吃喝才算?”
刘稷收回手,冷冷地说道:“当日那么多人争抢,你偏偏选了白老七,如今却死活也不走,你不要说,又看上我了,我不信。”
“信不信,奴已经在此了,五郎想要如何照做便是,何苦作弄于我。”杜妙如凄宛地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怪不得我了。”
刘稷拉住她的手臂,一股大力突然袭来,女子跌跌撞撞地被他拉进了一间屋子,左右一看,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里面只有一张床榻和一张桌子。
“咣”得一声,房门被关上,杜妙如的心里就是一跳。
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只见将她拉进屋里的男子,坐在榻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酒宴之上,你不是很主动,八面玲珑,生冷不忌,那才是一个名伎应有之态,怎么,到了我的府上,反而一付委屈的模样,装给谁看呢?”
“郎君不信奴?”
“对你来说,白府与刘府,有何区别,既然你硬要留下,就拿出让我信服的表现来。”
杜妙如一怔,呆呆地看着他,孤男寡女独处一室,房门又被紧闭,暧昧横生,她只是没想到,才进府不到两个时辰,对方就如此迫不急待要想要她。
她动作缓慢地伸出手,解开衣裙上的束带,双手分开衣襟,露出贴身的亵衣,和玲珑浮凸,令人血脉贲张的曲线。
“记得你说过,精通乐舞,要单独跳与我看。”
刘稷的话让她的动作停下来,眼神茫然地说道:“在这里?”
“怎么,没有酒,没有乐,便跳不得么?”
杜妙如摇摇头,一只手臂举过头顶,另一只曲于胸前,分开双腿,扭动腰肢,摆出一个起舞的姿势,这种衣衫半解,含而不露的诱惑,立刻让刘稷看直了眼,原本瞧着此女容貌不过耳耳地,没想到这么一瞧,倒是平添几分妖娆,难怪会被称为魁首,对于一个伎人而言,艺在色上,才令名彰,并不是单指容颜。
她的人还不曾动作,一声清歌首先从嘴里发出来,充满了这间小小的屋子。
“独处室兮廓无依,思佳人兮情伤悲!”
歌声中,曼妙的身姿也随之而动,皓腕灵活地翻动,纤细的手指分开呈莲花状,宛如托着一轮圆月,杜妙如轻抬螓首,挺直身躯,双脚有节奏地踏地,渐渐进入了舞者的状态。
“有美人兮来何迟,日既暮兮华色衰,敢托身兮长自思。”
宛转的歌声,动人的舞姿,在这一刻,即使不怎么通韵律,刘稷也为眼前的一切所倾倒,女子的一动一静之间,充满了美感,眼神中秋波流动,红唇微微地嚅动,似乎带着某种渴求。
很快,曲子就到了尾声,杜妙如轻吟低唱,如泣如诉,动作也慢了下来,双手环抱胸前,小腿微微抬起,停在了空中。
“寝具既陈,服玩珍奇,金鉔薰香,黼帐低垂,裀褥重陈,角枕横施。”
听着这几句话,刘稷的心里涌起一股奇妙的感觉,见她停下动作,出口说道:“你跳得很好,不要停。”
让他有些意外的是,杜妙如踢掉罗袜,露出一双如雪玉般晶莹的小脚,小巧整齐的脚趾上,被凤仙花汁涂成了鲜艳的红色,莲步轻移,款款走来,一步一唱。
“女乃驰其上服。”她分开衣襟,任其滑落于地。
“表其亵衣。”她解开束带,扔到一旁。
“皓体呈露,弱骨丰肌。”
刘稷只觉得口干舌燥,喉中发出“咕咕”地滚动声,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拥住那具湿润如玉的身躯,捧起她的脸颊,慢慢地挨下去。
“时来亲臣,柔滑如脂。”
女子闭上眼,一滴清眼无声地落下。
第三十四章 送神()
这一夜,刘稷尽享齐人之福,不足为外人道也,欢饮加上尽兴,第二日便起得稍晚了些,当他交待好一切,留下张连翘等人看家,自己带着老管事和府中仆役、麾下军士一路来到封府接人时,看到的是一付异常拥挤的画面。
安西大都护府前是一个小小的广场,此时却被城中百姓挤得水泄不通,这是极不寻常的,因为这里是安西镇最高权力机关的所在地,你能想像,中西海被人挤得无法过人吗?
“五郎来了!”
好在,他的恶名在此时起到了极大的作用,围观的群众一听到这个名号,甭管认不认得,全都自觉得为他让开一条路,在刘府一干悍奴和军士们凶神恶煞的眼神中,数百人马穿行而过。
“五郎,来得正好,就等你了。”
白孝节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在他的身后是裴国良和龙如林等权贵,这伙人当中,刘稷还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安西四害中的老二。
无双公子尉迟曜。
好嘛,安西四国全都到齐了,只是为了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