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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被惊动的乾坑戍将士和镇中的守军陆陆续续爬起来,张无价看到外头的情形,与许光景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地一招手,带着几个军士又返回了屋子。
镇城本就不大,被他们这么一围,顿时堵得水泄不通,见此情形,王惟良顿时沉下了脸,此时就是想说句软话,也不可能了。
他的一个部属大声嚷嚷道:“你们想干什么,某家使君,麾下兵马过万,此次出征随程中丞一路杀进吐蕃人的都城,将来封赏,前途不可限量,岂是尔等能轻动的。”
他们一行全都打着火把,能进城来的只有王惟良等一干将校以及为数不多的亲兵,王滔能答应的,也就是这点人的住宿安排,再多他也是无法可想,因为全镇总共也就这么多屋子。
王惟良并不是他的上官,就连序列也是外镇,他顶着不放当然有着做戏给杨预看的成份,可要真得硬来,那是不敢的,对方说得没错,如此大捷,朝廷肯定不会吝惜封赏,一跃之下连升数级都有可能,调往外镇出任主官更不稀奇,万一不开眼落到了安西?那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杨和的年龄已经很大了。
他的心里一打鼓,下面的军士也就抱了个瞧热闹的心态,杨预敏锐感觉到了这种变化,不由得怒火中烧,就在他即将要发作的当儿,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
“休得听他胡扯,此人不过是个副使,带着为数不过四千人的骑军罢了。”
“四千人也。。。。。。”那人下意识地反驳,突然眼神一下子凝固了,就连到嘴的话也说不出来。
“四千人也在臧河边上丢了一半多。”
刘稷帮他说完,这个时候,王惟良等人才认出来,脸色全都变了,还真是冤家路窄,没曾想,在这么个偏远的小军镇,竟然也能遇上他最不想看到的人。
“原来是你,若不是你设下奸计,让那些尼婆罗人趁夜偷袭,我等如何会折扣那么多人马。”
“若非是我,你们能进逻些城?更别提什么封赏了,还能在这里大言不惭。”
“不要忘了,你也是北庭辖下,杨鹄子说得对,战事已毕,你就应当归建,某家是你的上官,你敢在军中无礼?须知军法无情。”王惟良色厉内荏地喝道。
刘稷冷冷地一笑:“少他娘摆什么上官架子,老子奉命上京献俘,将来回不回北庭还两说呢,就算回去,谁是谁的上官,都指不定,你最好求神拜佛,不要分在我的麾下,否则就有乐子瞧了。”
“你。。。。。。”王惟良戟指于他,怒不可遏。
“你什么你,有本事,与我打上一场,斩不死你,老子跟你姓,敢么?”
刘稷朝着身后一伸手,一个硕大的刀柄递到了他的手上,他也不怕割伤了自己,就这么大大咧咧地扛在肩头上,斜着眼睛打量着对方。
看到那把巨大的陌刀,王惟良的眼神忍不住收缩了一下,虽然未曾亲自见过,这个五郎的枭勇,早已经传遍了军中,能得到军中儿郎,不分派系不分地域交口称赞的,定然有着过人之处,他又不傻。
“军中禁私斗。。。。。。”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断喝给咽进了喉咙里,差点没给呛到。
“没卵子的东西,不敢打,就夹起你的俅货,滚出老子的跟前,省得在这儿碍眼。”
他的嚣张派头,引得周围的军士们纷纷起哄,自家老大被人喝斥,连个屁都不敢放,本就有些憋屈,如今总算有人出头,还不可劲地吆喝,一时间哄闹之声此起彼伏,让王惟良等人进退维谷。
硬要撑下去,对方丝毫不惧,一旦开打,这里的人数就足以压制他们,最终只会是自取其辱,王惟良脸色青了又白,只得恨恨地一扭头,转身便走,在一阵阵地哄笑声中落荒而逃。
王滔自知事情难以善了,人家不敢拿一个高门衙内,一个节帅东床出气,那板子只能是落在他的头上,这倒霉催的,他不得不赶紧跑上前去,向王惟良不住地小声赔罪。
“尊使勿要着恼,在下也是情非得已,前方一百五十里处,就是新复州与皮山镇,你们只需再辛苦一番,那里比在下这里大得多,定然有歇息之处,得罪了莫怪。”
一百五十里!
王惟良抬头看了一眼还没有丝毫亮色的天空,一鞭子恨恨地打在马背上,带着自家的人,绝尘而去,把王滔一个人扔在了当场,冷得直跺脚,又赶紧跑了回去。
双方哪一边他都惹不起啊。
刘稷将刀子扔还给许光景,这才看清楚,他们这些后到的乾坑戍军士,已经换上了全付具装,心中不由得有些感动。
走过张无价的身边,见他面有忧色,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
“你怕他们会报复?”
“我等家小俱在西、庭等州,听闻这位王军使气量极小,睚眦必报,只怕不会放过我等。”张无价从军三十年,什么龌龊勾当没见过,心中还是有些打鼓的,毕竟他们有家有小,不是刘稷这种有背景有靠山之辈。
“既然如此,那只能怪他倒霉,惹到了老子头上,你觉得我会放过他吗?”
此时的刘稷,让他想到了当初那个抢走自家女儿的恶人,曾经气得想要拼命,如今却只觉得心中痛快,真是怪哉。
“戍主打算怎么做?”
“不用咱们的人出手,这里是杨鹄子的地盘,要连个把柄都捉不到,还妄想与我齐名?羞不死他。”
刘稷满不在意地一挥手,招呼自家将士。
“关门,老子要睡觉!”
第四章 乱子()
毗沙都督府下辖十州,新复州便是其中之一,当然这是专门用于边地异族的羁靡制度,与寻常的内地州府有着本质区别。
对于安西镇来说,实行的是一种半羁靡制度,意即除了新复州这个普遍的行政单位,还有与之平级的军镇,也就是皮山镇。
实际上,它比前方一百五十里处的胡弩镇还要小上一些,驻军不过数百,只是一个单纯的军事堡垒而已。
因此,当王惟良带着不到两千的北庭骑军,经过连续不断地昼夜兼程,终于赶到时,没有人再想去挤那种又小又黑的石头屋子。
“不进城了,就在这里歇下,哪处屋子最大,带某去。”
王惟良带着一肚子的火气,哪里还顾得了许多,再加之后头的大队骑军,让毫无靠山的本镇镇将只能依从,否则这些大兵还不定会做出什么来,所谓兵过如匪,不外如是。
于是,原本安宁的集市、村庄一下子变得鸡飞狗跳,这些骑军毫不客气地驱马而入,占据了原本属于百姓的屋子,王惟良则在镇将与当地富户的陪同下,来到了其中最大的一处,早有亲军一脚踢开门,从两边闯了进去。
那些还没有来得及跑出去的女眷,被这些不速之客吓坏了,王惟良在一个容貌娇好的年轻女子身上转了转,朝她勾勾手。
“就是她了,随某进屋。”
“不可啊,她是良家。”镇将吃了一惊,连连恳求:“此家在国中有些势力,闹出来不是好收拾的,使君切切三思。”
“思个屁,老子看上的就是良家,难道这里还有粉头不成?”
王惟良二话不说,上前抱起女子,不顾她的哭闹捶打,扛着就往当中的屋子里走,陪他过来的那些人不由得面面相觑,人人都是敢怒而不敢言,没有一个人敢于上前拦住。
上行下效,整个新复州乱成了一团,到处响起了打骂哭喊之声,几个于阗百姓装束的男子,相互看了一眼,无不是怒火中烧。
“怎么办?他们人太多了。”
“分两路,一路去往镇守府,报知府中参军,一路回报预郎君,请他定夺,速度要快,这帮狗日的,或许明日就会离开。”
为首的男子冷静地答道,在他的指令下,两骑分别驰向了相反的方向,他自己则带着余下的人,跳下马,悄悄地朝着前方摸过去。
刘稷得到消息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夜里,这个意外的发现,让他完全没有想到,要知道,于阗是个蕃国,并不是普通的州府,这个王惟良还是真是胆大包天啊,难怪会在真实的历史上,悍然起兵做乱。
可问题是,事情闹得太大了,甚至已经不可收拾,让得到消息的二人都有些不敢相信。
“你是故意激怒他的?”这件事怎么看怎么像是阴谋,结合在战事中的表现,不由得杨预不疑心。
“故意不假,可事情终归是他自己惹出来的。”刘稷坦然相告,人在生气的时候,往往会失去理智,他自己深有体会。
“近两千骑,这要如何是好?”
“你老子估摸着还要几天才会返来,国中兵马,只有于阗国兵可用,他们会动吗?”
杨预不太肯定地答道:“尉迟胜心向大唐,就怕他会隐忍,毕竟两军之前曾共同对敌。”
杨预的顾虑正是他的担忧所在,尉迟胜在安史之乱时,毫不犹豫地举全国之兵入援,在长安城一直住到死,连国王都不做了,让他突然对不久前的同僚刀兵相向,怕是不太可能。
“你意欲如何?”
“事情已然出了,只能尽力去解决,你都是这样想了,那王惟良只怕也是一样的心思,镇军未还,国兵不动,咱们人数又少,他才会有恃无恐,等到事情过去,天子会这点小事,破坏大生的兴致么?”
“那便拿他无法了?”杨预狠狠地一拳砸到桌子上,“砰砰”作响。
“你去集结各地守军,能召集多少就召集多少,把这里的人全都拉上,先造出声势再说。”
刘稷的话让他一惊,这是要往大里闹啊。
“胡弩镇只有八百守军,各处的屯、堡、戍所凑一凑,一两千人还是有的,他们并未历战,可怎么敌得过近两千精骑?”
“那就要另想法子了。”
刘稷神神秘秘地样子,引起了他的好奇,这种表情,跟当日在大勃律刺探,在迦毘耶罗城下,在贡塘城中,在臧河之滨,在逻些城外,一模一样。
毗沙都督府位于于阗国都,城中一处极大的建筑群,与唐人的镇守使府遥遥相对,大致上是分管民事、政务,当然,出了什么纠纷,也会第一时间递到这里来。
世袭都督尉迟胜的心情极好,不仅是因为唐人此次征伐,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大胜,他做为辅军,肯定少不了一份恩赏,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心爱的女儿回来了。
自从接到诏命出征,一晃就是大半年没见,而后战事结束,他率兵班师,自家小弟也带着侄女从河西返回,两人几乎是前后脚进的城。
“我一走,你们就坐不住了,咱们这于阗国,就那么不堪,让你一天也呆不下去?”
尉迟曜自小被他当成儿子养,辈份上却是一样的,虽然有时候也会严厉管教,不过大多数时候,还是疼爱居多,从来都是言笑不忌的。
“休说我,你一走大半年,谁耐烦理会那些琐事,我要呆在这府里,只会添乱,索性出去走一走,他们心里不知道多得意呢,现在不是一切如常么?”
“你呀,总有歪理。”
尉迟胜哭笑不得地摇摇头,朝着女儿一招手。
“儿见过阿耶。”尉迟伽罗上前蹲身行了一礼。
“见过你姑婆了,她近况如何?”
少女轻声细语地答道:“一切无恙,有劳父亲挂心。”
“那就好,你如今也大了,应当。。。。。。”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尉迟曜不耐烦地打断了:“听闻这一次,那个什么五郎立了头功?”
尉迟胜明知他是有意转换话题,也没有生气,将军报上写的情况向他们介绍了一遍,由于距离的原因,当时他们并没有前往逻些城,因此也不曾亲眼看到,不过军报里的那些话,已经足够了。
不知不觉,少女听得心驰神往,让他不禁有些奇怪。
“这次回军,他多半会走咱们这里,到时候你们自问他便是。”
听到这话,叔侄二人都有些兴奋,恨不能马上去路上瞧瞧,人是不是已经到了。
只是这种好心情,没过多久,就被一个突如其来的事件给打破了。
几个人的脸色发生了不同程度的变化,犹其是尉迟胜。
第五章 做主()
军纪这个东西,一直到后世的二十一世纪,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因为它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
士气是看不见摸不着,军纪严明士气高昂,说明这支队伍很有战斗力,但是军纪严明与士气高昂之间,并不存在因果关系,相反,在八世纪,越是战斗力强的,军纪往往越不怎么样。
历史上,近三百年以后的南宋,被后世津津乐道的岳家军,有一句很著名的口号。
饿死不掳掠,冻死不拆屋。
这支军队就是以军纪过硬而著称的,与二十世纪那支著名的人民军队,有着异曲同工之效,而后者的口号变成了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无论这些口号的含义是什么,都可以用三个字来总结,那就是不扰民。
如果说一支纪律严明的队伍,才能做到不扰民,那么普遍存在的情况就是,大部分的队伍,是扰民的,只是情况的严重程度不同而已。
他们饿了是会掳掠的,受凉了是会拆屋子的。
北庭兵马是客军,与本地的百姓没有关系,因此,在行事上就更为乖张些,这一点尉迟胜早有心理准备,唯一能减少这种事情发生的做法,只有满足他们的要求,希望他们吃饱喝足了,能圆润地离开,或者说不好意思再去抢百姓。
“让我去吧。”
尉迟曜开口打破了这份沉寂:“怎么说我也是王弟,督府留后,身份和职位都合适,与他们交涉,万一不顺利,你再出面转寰便是。”
这倒是个法子,只不过,尉迟胜有些不放心的是他的性子,事情不小,受害者都是自家民众,他若是不能冷静以对,到时候搞砸了,还不如不去。
“你就放心吧,我有分寸的。”尉迟曜知道他的顾虑,宽慰道。
“也罢,你总要历练一番,带上我的卫队,好好说,如果说不通,先撤回来,不要硬顶,硬来只会吃亏。”
尉迟曜摆摆手,起身走向门口,坐在一旁的伽罗想要悄悄地溜走,刚刚挪动腿,就被一道严厉的目光给盯住了。
“儿去与阿娘请安。”
“嗯。”
尉迟胜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声音,少女慢慢地退出大堂,外头已经在整军准备出发了,她犹豫了一会儿,小心地朝身后看了看,偷偷地贴着墙根往外溜。
大堂上只剩了一人,此时的他,根本没有闲心去考虑小儿女的心思,事情有些蹊跷,他不得不多想上一层,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果于阗国出了什么丑事,哪怕自己占理,也是给长安添堵啊,
“镇守府那边,怎么说?”方才来报信的,正是从府中来,听他一问,立刻答话。
“老使君还没有入境,怕是赶不及了。”
那事情就只能落到自己的头上,尉迟胜再无半分侥幸,一迭声地吩咐下去。
“打开府库,多备些钱粮,不够的,去府里寻一寻,好歹先把这一关过了。”
没等属下离去,又补充了一句:“将城里所有的女娼都招来,就说是府中有宴请,她们的缠头钱,府里全包了,任何人不得借故推托,否则就不要在这于阗国讨生活。”
属下微微一愣,随即拱手作礼,领命而去。
皮山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