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扼腕之余,此时再亲眼看到这支大军的身影,目睹生龙活虎,谈笑风声的哥舒翰,和那些彪悍的河陇诸将,刘稷的心中,五味杂陈。
也让他,对于那位盛世造反,却取得极大成功的安胖子,有了一丝兴趣,抛开立场,这货的一生,竟然有几分后世网文主角模板的影子。
“五郎,五郎。”被人一连叫了几次,他才回过神来。
封常清拉着他,来到一个男子的面前,此人面色方正,神色刚毅,一看就是那种不苟言笑的性子。
“来来,见过河西节度副使李郡公。”又向对方介绍道:“此子便是刘稷。”
“稷见过郡公。”刘稷一头雾水。
“不敢当,光弼见过封中丞,这位五郎之名,在河西就有耳闻,今日得见本人,果然名不虚传。”
男子说着客套话,面色却丝毫不变,就像是在一板一眼地念着台词,刘稷微微一愣,没想到,连这位号称平叛第一功的天下名将,居然也来到了这里。
袭封蓟郡公、时任河西节度副使的李光弼,统领着后部的近五万人马,不过晚了一个时辰而已,他的到来,也意味着河陇兵马,全数到达了战场。
而有些讽刺的是,日后名满天下的他,是个契丹人。
这个民族在取代了回纥,成为大漠的主人之后,给了当时混乱的中原,极大的压力,更是从中原手中夺取了幽云十六州,将后来的大宋朝,压得喘不过气来。
此时,不过是偏居一隅,与安禄山纠缠不清的一个中等部落而已。
李光弼对他的兴趣,不比哥舒翰少,只是他所问出来的,全都是当前最紧要的战场形势,同样很对刘稷的胃口。
“听闻,这逻些城,是五郎带着人出其不意拿下的,想必也是个胆大的,但不知,下一步,你们有何打算。”
封常清没想到他会问得这么直接,一时间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因为对方不过是个副使,还做不了河陇兵马的主。
刘稷接口答道:“好叫郡公知晓,如今吐蕃人已趋颓势,我军大举集结于此,背靠坚城,与敌呈决战之态,有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耳。”
顿了顿,他又继续说道:“实不相瞒,就算河陇兵马晚些到达,我安西镇也已经做好了,直面吐蕃之兵的准备。”
李光弼尚未答话,一阵爽朗的笑声响了起来,声到人到,结束了与安西诸将寒喧的哥舒翰走过来,挤到了他们当中。
“光弼呀,见识过这小子了吧,不是个省事的,咱们还没歇口气呢,他已经用上了激将法。”
“眼见为实,听闻他年不过十六,倒是让某想到了一人,浑释之的大小子,也是这般年纪,也是这般不畏死。”李光弼附和了一句。
“嗯,初生牛犊不怕虎,咱们都老了,有些事情,连想都不敢想,这日后,必定是他们的天下。”
哥舒翰半真半假地说道,却一点也没接刘稷的茬,无奈之下,刘稷正打算继续这个话题,当着河陇与安西众将的面,把事情挑明,让他们无法回避时,一个巡骑前来禀报。
“吐蕃人遣使者,求见哥舒大帅,已经到了阵前。”
“这么快?”
哥舒翰不禁诧异地看了刘谡一眼,刚到这里,一个自家的小将劝他即刻进兵,而敌人,则派出了使者,这种情况下,不可能是下战书,来意便不言而喻了。
有点意思。
第二百五十四章 求和()
尚结息和几个随从,被唐人的巡骑接引着,从密密麻麻的军阵中穿过,心里一阵接一阵的凉意,从头一直冷到了脚。
唐军并没有扎营,也许是还没来得及,他却不敢做此想,因为,对方也很有可能,稍稍歇息之后,就马上发动攻击。
这才是他马不停蹄,即刻就来求见的原因。
可让人失望的是,哥舒翰没有答应他单独相见的要求,而是在一干将领的面前,临时布置了一个中军营地,两军将领济济一堂,足有近百人之多,这样的情况下,他感到了极端的棘手。
既然是接待外邦使者,代表朝廷威仪的安西、河陇两位主帅节度仪仗,在营地的两旁一字排开,摆得满满当当,两镇节兵挺胸凹肚,持刀而立,一众军将,各依职份,分立两旁,而营地的正前方,并排端坐着哥舒翰和封常清二人,整个营地中,与他们一样坐在书案前的,是以高适为首的两镇军中掌书记等数人,他们将负责记录行止。
“吐蕃使者进见。”
随着中军押衙的一声唱名,尚结息将随从留在外头,解下所佩的直刀,迈着沉稳的步子,走入营地,无视两边唐人将领的咄咄目光,来到大案前,行了一个吐蕃式的礼节。
“奉我方赞普之命,我,尚结息,赞普最忠诚的仆人,感谢两位大帅,拨冗相见。”
尚结息的话,让哥舒翰与封常清二人对视了一个眼神,很明显,既然要说话,就要有个主次之分,身在哥舒翰的营地里,封常清并不介意矮上一头,毕竟他履新不过数月,无论是品级还是资历都远远不如。
“来使不必多礼,我与哥舒大夫见你,只是想知道,你的来意。”封常清开口说道。
“大帅。”尚结息抬起头:“再长的战事,也总有结束的一天,吐蕃与大唐,有过兵戎相见的时候,也有和睦相处、亲如一家的时刻,不论谁是谁非,我们的赞普,希望能重现这样的友好,我曾经与贵方的尊使达成过一致,相信二位大帅,一定会我们共同的愿望,上达天可汗,对吗?”
“此一时彼一时也,那时候,我们还在贡塘城下,如今,已经来到了逻些城,你们连自己的都城都保不住了,还有什么资格妄谈盟约。”
对他的话,封常清嗤之以鼻,哥舒翰并不了解内情,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而那个吐蕃人的使者,似乎一脸的不满和委屈,这是很难得一见的情景,因为诸蕃使者中,唯有吐蕃人,从来往的伊使,就表现出了截然不同的态度,嚣张跋扈才是他们的标签,几时这么谦卑过。
“我们是如何丢掉逻些城的,其中的曲折,恐怕不是一句两句能说得清,但是我们现在还有百万子民,他们将在赞普的带领下,坚持到最后一刻,在吐蕃人自己的土地上,每一处都将是我们的战场,这个结果,恐怕不是两位大帅愿意看到的吧。”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直接开打便是,大唐远涉数千里,又岂会害怕一战?”封常清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尚结息露出一个悲伤的表情:“在今天之前,我们在城下流了太多的血,无论是唐人还是吐蕃人,都有着不怕牺牲的勇士,这样的勇士,不应该为了一场毫无意义的战事而死去,我说得对吗?”
“打败你们,就是最大的意义。”
“那如果,我们承认失败,将胜利果实双手奉上呢?”尚结息的话,让二人俱是一愣,就连周围肃立的将领们,也都是惊诧不已。
他继续说道:“这位大帅说得不错,我们的赞普,不想让他的子民再流血,希望能尽快结束一切,为此,我们不再讨论盟约的问题,而是归附。”
“吐蕃和大唐成为一家,我们将奉天可汗为尊,在同一面旗帜下征战,我们可以放弃你们占据的一切地方,包括了逻些城,我们可以送上降表,以王子为质,表示永不再叛之心,这样的结果,难道不是两位大帅想要的吗?”
“只要你们同意,吐蕃人将成为天可汗的子民,大唐的将士,难道非要将他的子民屠戮殆尽?来做为你们的战功吗。”
尚结息的话,引起了轩然大波,远道而来的河陇诸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方说得不错,战前他们最好的愿望,也不过是收复九曲之地,将青海纳入囊中,吐蕃人的援助虽然败了,可唐军自身的损失并不小,特别是河西兵马。
眼下,他们虽然失去了都城,可还有数十万之兵,哪怕里面不都是带甲之士,真要拼起命来,战斗力也不是可以轻视的,退一步来说,如果吐蕃人不想决战,唐军在这样的环境下,是不可能长期驻扎的,这一点哥舒翰心知肚明。
营地里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正前方的二人,准确地说,是一人,因为封常清也是一样。
这个决定,只能由哥舒翰来做。
“贵方的意思,我们都知道了,请在营中歇下,容我等商议一下,再做答复。”
哥舒翰当然不可能一言而决,安西镇尊重他,是因为他的级别够高,实力够强,但是这一切是谁打下来的?他也不可能越趄代疱,况且,吐蕃人的姿态放得这么低,急于求成之心路人皆知,焉知不是缓兵之计?
尚结息也明白事情不会一怵而就,他故作惊人之语,就是为了打消对方的进攻之心,如果不这样,一旦唐军不顾一切地来攻,后果可能就不是谈判的问题,也许会变成投降。
先让对方起了和谈之心,然后再慢慢地讲条件,对于熟知外交事务和唐人内幕的他来说,一点都不困难,尚结息抚胸作礼,转身退下,离开之前,与站在河陇将领队伍中的末凌替,暗暗作了一个眼色。
吐蕃人的使者离开之后,营地里只剩下了大唐的将领,哥舒翰环视了一遍诸将,在他们的脸上,看到了胜利即将到手的喜悦,特别是自己麾下的将领们。
内附是什么意思,这里的人一清二楚,因为他们当中的许多蕃将,就是这么来的,火拨归仁是如此,末凌替是这样,甚至就连他们的统帅哥舒翰,严格来说也是一样。
哥舒部,当年也是十姓突厥中的一员,归附大唐之后,被安置到了某个州府,首领成为都督,一代一代地下来,慢慢地就融入了唐人之中,成为他们的一份子。
对方的使者说得不错,一旦吐蕃人内附,与被完成消灭也不会有太大区别,他们虽然还能保持一定的独立性,但是受到了严格的限制,要想再起什么夭蛾子,只能像同罗部一样叛出去,然后被四面八方蜂拥而来的大军围剿。
可问题在于,对方可不是一、两万帐的部落,而是一个有着庞大国土和高度组织的国家,如同一百多年前的突厥,其中将会涉及非常复杂的划分。
当然,那是朝廷的事了,现在的问题则是,他们是否要答应对方的要求?
“张少卿呢,他是否在此?”
哥舒翰看了一圈,突然意识到,那位经过他的领地,早在两个月之前就启程的会盟使,居然没在这里。
第二百五十五章 疯狂()
张博济随着程千里和北庭将领到来得稍晚一些,一群人相互介绍寒喧,又是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只有封常清暗暗关注着刘稷的表情。
敌国使者走了,他们自然不必再搞得像军事会议一样严肃,这里头有三个节帅,还有一个相府东床、朝廷钦命的会盟使,谁主谁次都是个问题,哥舒翰当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去平白得罪某个同僚。
他的脸上如沐春风,与每个相识或是不相识的人都能谈笑风声,也不会摆什么大帅的架子,顿时赢得了众人的好感。
品位低下的刘稷站在最外层的圈子,冷眼打量着这一切,面上有些不以为然,直到被人拍了一下。
“你小子,又在想什么呢?”
对这位未来的岳丈,他一向是直来直去的,当下也不讳言,一拱手说道:“我在想,那位使者的话,吐蕃人尚可一战,他却一付任人宰割的模样,是否意有所图呢。”
“图什么?”封常清愕然,许是他的声音有些大,被众人听到了,纷纷将注意力转过来。
“谁知道呢,不过我若是吐蕃赞普,一面遣使安其心,一面挥军袭其后,河陇大军新至,连个营垒都未曾搭起,以逸待劳之下,或许有什么转机,也未可知。”
他的话让众人一下子停止了议论,突然出现了片刻的尴尬,封常清也没料到他会这么说,赶紧呵斥了一句。
“胡说,哥舒大夫军纪严整,内外皆有守备,吐蕃人有什么动静,岂能不知,休得在此危言耸听。”
刘稷连个嗑都没打,立马自认口误,抱拳就是一个罗圈揖:“小子唐突,扰了诸位的兴致,莫怪莫怪。”
一百多张脸,面色各异,这里头除了张博济这个公子哥,都是久经沙场的宿将,他的话看似玩笑,却不无可行之理,就连哥舒翰也收起了笑意。
在他看来,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似乎在提醒众人,如今还是大军环伺的战场之上,远远没有到把酒言欢,庆祝胜利的那一刻,如果真像刘稷说得那样,吐蕃人的使者或许已经得逞了。
于是,他冲着自己的部下一颌首,众将立刻默不作声地退出了营地,同样,安西诸将在封常清的示意下,也随之而走,刘稷在最后一个走出去的时候,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
“吐蕃人倒底是个什么章程,大夫可有意乎?”
他脚步不停地走了出去,说到底还是人微言轻,人家的客气,有多少是给封常清面子?有多少是看在那些过往的战绩上,只有天知道。
吐蕃人的反应比他想像得还要快,给出的条件更是令人心动,至少河陇诸将的兴奋之情,已经摆在面上了,这也难怪,大老远跑来,一仗都不用打,功劳就到了手中,任是谁也会掂量掂量,哥舒翰虽然没有当场表态,是出于谨慎,可如果军心所向,他还会坚持么?
想到这里,刘稷突然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历史上,二十多万人对着一、两万叛军,竟然不敢出关一战,那是因为,石堡城下流的血,让他们失去了血战的勇气,而作为他们的主帅,哥舒翰深知这一点,所以才酿成了那样的悲剧。
也唯有安西子弟,才会遇强越强,最终成为一支可以倚仗的劲旅,在平叛的战事中,立下赫赫威名。
这一点,同行的安西诸将也都看出来了,等回到了自家的营地,一向话就不多的田珍拍了拍他的肩膀,而李嗣业则无言地叹了口气。
“莫要灰心,事情还未见分晓。”
意外的是,刘稷毫不气馁:“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若是当真吐蕃人能逃过此劫,使君可能够,再相信刘稷一回?”
李嗣业被他的话惊到了,一路走来,对于他的性子,李嗣业自认了解了一些,认定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哪怕无人赞同,而结果却是,安西兵马在他的不懈推动下,竟然站在了吐蕃人的都城上,这等伟绩才是最终能取信于人的资本,有时候,都忘了,对方年不过十六岁。
刘稷话里的意思再也明显不过,如果哥舒翰答应吐蕃人的条件,与之谈和,他将单独率军出击,田珍自不必说,田珍部一动,梁宰、杨和等人只怕也会跟上,自己的选择就犹为重要了。
因为,身后的近两万余诸国兵马,就是在他的旗帜下,一路随行而至的。
刘稷的打算则是,在三十余国国王或是王子的眼皮子底下,造成一个既成事实,逼哥舒翰做出一个选择,是放任安西孤军没于吐蕃人之手呢,还是放弃和议,帮助他们一举歼灭吐蕃余部。
有了这三十余国的证词,哥舒翰只怕没得选择,李嗣业不只一次为他的疯狂所惊到,然而,这一次,依然是不敢置信。
因为,这不仅是公然抗命,还是一次非常大的赌博,赌上的,是已经到手的胜利,再加上安西、北庭、河陇四镇十余万将士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