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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代表着,更为惨烈的攻城战,打响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蚁附()
短短两、三百步的距离,吐蕃人就丢下了数百具尸体,而正面的城墙长度有限,一次需要投入三千兵力,才能保证有足够的人活到城墙下,发动对城头的攻击。
他们在赞普和数十万族人的注视下,冒着唐人密集的炮石和箭雨,死伤枕籍,依然勇往直前,终于渐渐逼近了城墙。
尚结息偷眼看了看身前的赞普,赤德祖赞面无表情,似乎眼前的激战根本就激不起他的兴趣,而以大论穷桑、末论结桑东则等人为首的臣子们,却是一脸的茫然,甚至还有些惊恐。
因为发动第一次攻击的这三千人,一半出自没庐氏,一半出自那囊氏,正是所谓的四大“尚”族,余下的两族分别是尚结息所在的琛氏,以及蔡邦氏。
赞普执意要摆出一付大举攻城的阵势,恐怕不仅仅是为了震撼敌军那么简单!尚结息不敢再深想下去,只能乞盼着这一切尽早结束,因为没有人相信,他们能在五天之内,拿下敌人重兵防守的坚城。
就像当初,没有人相信,这样一座位于吐蕃中心地区的坚城,会被外人攻克一样,等到唐人真得兵临城下时,他们几乎连守具都没有准备好。
唐军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防御,一切按部就班,各司其职,没有丝毫的慌乱,就像一部运转良好的机器,精密而充满了效率。
吐蕃人的梯子三三两两地搭上城头,用的是那种自带的材料扎成,一个个身穿轻甲、举着皮盾和直刀的吐蕃步卒,嘴里喊着各种奇怪的口号,一个挨一个地向上攀登。
刘稷的身前就被搭上了一架,刚开始他打算直接将其推倒,没想到梯子的前端,捆着铁制的倒勾,加上自身的重量,深深地嵌入了城墙上的缝隙当中,无论怎么用力都是纹丝不动。
还是手下的军士懂得应付,他们两人为一组,一人拿着盾牌为同伴遮挡城下射来的箭矢,一人抬起准备好的擂石,高高举起,直接顺着梯子砸下去,将那些奋力攀爬的吐蕃人砸得哭喊不已,连续这么好几下,就连梯子都会四分五裂。
第一次参与守城的刘稷,进入了观察和学习的模式,后世的知识在这种大规模、近距离的冷兵器搏斗中用处不大,反而我们的祖先,总结出各种各样的经验,让他学到了不少。
原来那种大石头,是用来破坏云梯的。
刘稷回到自己的岗位上,用强弩对城下的敌军实施远距离狙击,目标的选择和后世一样,首先是那些弓箭手,他们正在做抵近射击,对于守军的威胁最大。
差不多六十步距离,步弓能发射出极有威胁的箭矢,他小心地隐藏着自己,只露出头盔和一双眼睛,在确认了目标的位置之后,才会突然现出小半个身体,将手上的弩箭射出去,无论中不中,都要马上躲回去,因为很多时候,紧跟而至的,就是箭矢从刚才的位置飞过时的声音,或是砸在城墙上。
不得不说,这些吐蕃弓箭手的射术,十分高明,他们躲在一人高的大盾后头,只在射箭的时候才露出头部,射出来的箭矢十分刁钻,竟然能与居高临下的唐军打成相持,双方的箭矢在空中形成了密集的箭云,布满了城头的上空。
“三、二、一。”
刘稷在心里默默数着数,然后马上转身抬手就将弩箭射了出去,只听得“啊”得一声,城下一个刚刚露头的吐蕃弓箭手,还没有来得及举起弓,就被飞来的弩箭正中脑门,高叫一声倒了下去。
他飞快地缩了回来,几下报复性的打击接踵而至,刘稷从容不迫地提着弩机,把它倒过来,双脚踩着蹬把,一用力便将机簧拉开,然后“啪”得一声,又一支弩箭推进了洞里。
他们这些人吸引了大部分吐蕃弓箭手的目标,那些梯子一架架地被砸毁,付出了上千人的代价,竟然没有一个人能登上城头。
终于,阵后响起了号角声,余下的吐蕃人潮水般地退了回去,也让尚结息等人松了一口气,就连不怎么通晓军事的他都一眼看出,退回来的还不足一半,这一千多人的损失,总能让赞普心里好受一点吧。
“那一日,唐人攻城的时候,死的人多吗?”赤德祖赞的表情依然没有任何变化,他问得很突然,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聚集到了尚结赞的身上。
尚结赞还在心疼族人的损失,那囊氏是国内有数的大族,可在唐人攻下逻些城的时候,就遭受了重大损失,眼见着短短的时间里,又不见了几百口子人,他的心都在滴血,一时间根本就没有听到赞普的话。
还是尚结息等人提醒了一遍,他才清清嗓子,定神答道。
“他们没有着甲,刚开始我们的弓箭,造成了很大的伤亡,可这些汉人根本不怕死,他们抱起自己人的尸体,来挡住箭矢,前赴后继地往上冲。”一想到那天的情形,尚结赞还心有余悸。
“后来呢。”
“后来,城里的庸奴造反,停止了射击,他们就用那些尸体搭成梯子,冲进了城里。”
尚结赞的话,让所有人都吸了一口冷气,因为谁也想像不到,那种尸体血海中冲出来的身影,会是怎样的情景,而这么高的城墙,又要多少具尸体,才能搭出一道斜坡?
“汉人表现出了他们的勇气和牺牲,曾经的吐蕃人,能成为这片高原最强的主人,也付出过无数生命的代价,现在你们都成了锦衣玉食的贵人,只怕早就忘了我们的祖先,是如何一步步走到今天的。”
赤德祖赞的话,让这些人都低下头去,不是因为羞愧,而是他们知道,接下来会说出什么。
“强者,才有资格拥有一切,唐人从我们夺去了逻些城,我们就必须展现出不亚于他们的勇气,否则,凭什么同人家谈判?”
“达扎路恭。”
“下臣在。”恩兰达扎路恭应声答道。
“试探结束了,带上这些勇士,看看需要死上多少人,才能将我的旗帜,插上城头。”
赤德祖赞看着黑压压的重骑军阵,沉声说道。
第二百四十章 拼命()
“咚咚”的声响有如万马奔腾,让刚刚坐下还没来得及歇口气的唐军,全都站了起来,看着城外那片潮水般涌来的大队人马。
“吐蕃人要拼命了,全军预备!”
田珍只看了一眼,就大声叫唤起来:“箭矢、石头还够不够,热油烧好了没有,赶紧提上来。”
其实城下一直都在忙碌着,那些临时充当傔人的,是城中被组织起来的汉人,他们抱着一捆捆的箭矢,扛着一块块的擂石,提着一桶桶烧开的滚油,马不停蹄地朝城墙上送,同时将受伤的军士抬下去。
这一次,吐蕃人的速度非常快,刘稷射出第一支弩箭时,他们离着城墙已经不到三十步了。
他射出的弩箭,插在一个吐蕃大汉的手盾上,此人不但身高体长,而且身手矫健,更重要的是,穿着全覆式札甲,只露了一双眼睛出来,长长的梯子被他一扛在肩上,另一只手上还握着一把直刀,简直可以称得上健步如飞,三十步的距离,他只跨了几下就到城墙,一只手将梯子搭了上去。
他们竟然连掩护的弓箭手都没安排。
见此情形,刘稷毫不犹豫放下弩机,抱起一块大石头,照着梯子砸了下去,那个大汉躲避不及,举起手臂上的皮盾挡了一下,身下的梯子发出一阵摇晃,居然没有散架。
“让某来。”
许光景双手提着一桶热油,劈头盖脸地连桶一块儿倒下去,那人被淋了个正着,发出一声慑人的惨叫,却依然一步一步往上爬着,很快,就露出了上身。
只见他的手上被烫起了一个个的泡,热油顺着甲叶的缝隙,无孔不入地钻进去,浑身都冒着气,只有一双眼睛,被铁盔的外沿挡了一下,才没有淋着。
刘稷一把取过陌刀,身体后退两步,留出一个施展的空间,那人大叫着攀上城头,眼见着就要跳下来,就在这时,许光景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一支点燃的火把,照着他的身体扔了过去。
只听得“轰”得一声,热油从脚底开始燃烧,很快就包裹了整个身体,那人的眼中射出恐怖的光芒,口中嗬嗬作声,如同一个火人般冲下了城墙。
“就算是一只厉鬼,老子也要将你斩入地府。”
周围的唐军无不为其威势所摄,见此情形,刘稷大喝一声,陌刀破空而出。
匹练般的刀光直直地砍向那人的身体,或许是被大火烧得糊涂了,那人不闪不避,竟然下意识地想用手臂上的皮盾去挡,凌厉的刀锋划破皮盾,连同他的小臂一块儿斩落。
早已被大火吞噬掉痛感的吐蕃大汉,脚步没有丝毫的停顿,眼中凶光毕现,直刀被他挥出一个圆圈,上面还沾着燃烧的热油。
刘稷拖刀后退,闪过对方的一击,不及站定,腰身一拧,陌刀由下至上,由后到前斩向那人的胸口,刀锋劈开甲叶和里面的层层牛皮,直入皮肉,喷出的鲜血被大火蒸发掉,依然未能阻止对方的步伐。
“嗤嗤”的声音不断响起,那人的身上被唐军射中了好几箭,却连晃都不曾晃一下,眼见着又跨上了一步。
这是一个比达囊乞还要硬的家伙。
刘稷凝神聚气,将陌刀高高地举过头顶,双腿分开,腰身挺直,口中大喝一声,刀光迎头斩下。
“受死!”
已经神志不清的大汉下意识地横刀去挡,沉重的刀势连同他的刀子一块儿压下,劈开铁盔和坚硬的头骨,几乎将对方的头斩成两片。
这一下,才总算结束了他的生命,被烈火烧成枯骨的手上终于松开,那柄直刀“铛”地一声掉在地上。
刘稷用陌刀推着他燃烧的身体,奋力一脚,将他的尸体蹬下城头,还没有来得及歇一口气,又一个吐蕃人攀上了城头。
敌人竟然在头一批攻城者当中,就派出了最强的人手,顿时给了守军极大的压力,城墙上到处都响起了厮杀声,唐军自然而然地拿出了野战的架式,排出了三、五人的小队伍,在每一个垛口处,都进行着激烈的争夺。
源源不断的重甲武士攀上城垣,许多人身上插着不只一支箭矢,然而甲胄带来的防御,让他们能经受得住更严重的打击。
这些武士是各部落中的勇士,技艺精湛,悍不畏死,就连烈火都无法让他们立刻倒下,有些人甚至和身扑入唐军的队伍中,试图用身上的火焰来烧死敌人。
一个给大唐造成了巨大灾难的邻国,果然有着足以自傲的本钱。
陡遇强敌,刘稷却越战越勇,陌刀在他的周身划出道道白光,痛快淋漓地发泄着心中的战意,将身前十步左右的范围,变成了一个死亡地带,当者无不披靡,哪怕是再厚的甲胄,也无法经得起他的重击。
劈、砍、刺、挑、绞、扫,超过一人高的巨大刀身,与他仿佛合为一体,越来越得心应手。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他发现身前为之一空时,已经逼近了城头,连续用力对于体力的消耗是巨大的,以他的身体条件,还无法做到很快地恢复,不得不倚着刀身,稍稍加上一口气。
“戍主,换某来。”
张无价简单地吐出一句话,站到他的身前,刘稷一言不发地抽刀后退,顺便观察了一下城头上的情形。
在吐蕃人连续不断的攻势下,唐军的死伤可想而知,就连田珍这个主将,都加入了战团,一边发出阵阵吼叫,一边挥舞着陌刀,如果不是拥有这种利器,只怕现在已经悬了。
吐蕃人集中了全国之力,像那种以一当十的勇士,是冲锋陷阵时打开僵局用的,所谓好钢要用到刀刃上,根本不可能拿来做消耗,可现在,却成了先登之士。
唐军的压力陡增,特别是田珍所部的这段正面城墙,刘稷当然知道,现在唐军想撤下去都不成,汉人和象雄人,是无法挡住这种精锐的冲击的。
好在援军很快就到来了,梁宰所部的中军,适时地补充上来,替下了已经颇有伤亡的田珍部,让他们能有一个喘息之机。
同时,在唐人的指导下,大量的人力投石器被组装起来,这城里最不缺的就是人手,这些造型简单的投石器,被直接安放在城墙下,每一具都由近百人来操作。
五梢、七梢,用的材料全都来自城内,有些一看就是房子里拆下来的,门梁或是柱子,随着这些投石器的投入使用,总算是扼制住了吐蕃人的疯狂攻势。
毕竟,石块造成的伤害,要比箭矢来得更直接,就这样,总算坚持到了天黑。
城外的号角声,才慢慢歇下来。
第二百四十一章 流够()
天色黑了下来,城头上点起了火把,一些汉人将战殁者的尸体抬下去,唐军被单独摆放在了一起,而吐蕃人的,则扔进了几个大坑里,浇上火油烧成一团。
空气变得混浊,里面夹杂着一股子难闻的味道,让人很不舒服,刘稷靠坐在城墙上,那把陌刀就放在他的身边。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防御,一旦城防被突破,剩下的就是人力的比拼,虽然守军占着很大的便宜,但是在战术上却是被动的,比如眼下,敌人会不会漏夜来攻?
对此封常清等诸将都是忧心不已,唐军人数本来就少,如果这样子拼下去,不是长久之计,但是第一天,必须要坚持下去,才能保持城中的士气不坠。
看到他的时候,封常清显示出了做为主帅的镇定,一旦计定便义无返顾,唐军的执行力,或许才是他们横行这个时代的最大资本吧。
皇帝给了边将极大的信任,就算是战败也不会有性命之忧,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扩张的野心可想而知,封常清借着城头上的火光,看了看他的情况,现出一个关心的表情。
“身上的伤处如何,有没有让郎中看过?”
“今日没有持续多久,也不曾拉动旧伤,郎中们忙得不可开交,等等再说吧。”刘稷对于身体还是很重视的,并不敢打什么保票。
封常清见他心里清楚,也不再多说,爱护归爱护,自家女婿在第一线拼杀,他从来都是鼓励的,如果连这点勇气都没有,哪里能入得他的眼。
见他始终站在这里不走,刘稷坐不住了,撑着手臂站起来,同他并肩站在了一块儿,看着城外的星星点点。
那不是天空的星辰,而是吐蕃人营地里的篝火,布满了整片高原,一眼看不到边,很是让人怀疑,是不是吐蕃人所有的部族,都在这里了。
不光是火光,从他们的营地里,传来阵阵的歌声,刘稷仔细听了听,内容似乎是关于祭祀和祝福的。
“明日起,各部轮流上城,让城中的汉人也参与,他们终归是要学会的。”
“若是吐蕃人还如今日这般,只怕他们会挡不住。”
封常清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拼命罢了,谁也不会多出一条,拿出你们夺城的勇气,吐蕃人的精锐能有多少,禁得住这么拼么?”
刘稷明白了,他是想以下驷对上驷,就算打不过,一命换一命,或是几命换一命,总能将吐蕃人的气势压下去,在唐军的心目中,这些汉人不过是劫后余生的炮灰而已,能活下来已经侥幸了,现在正该他们出力的时候。
他的心里涌起一阵悲哀,连封常清这个主帅,都是如此想法,下头的军将、军士可想而知,朝廷上的官员可想而知,那位圣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