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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生保不是好欺负的,右卫营更不是狗熊。这是一次血腥的,赤裸裸的反击。
这次反击将同时在大同军镇的几个地方展开。这几个地方有的是商铺后宅,有的是路边的旅店,有的是普通的民宅。不过这些地点都会有一个相同的特点。
范家在大同的据点,公开的和一些秘密的。就在今夜,都将彻底被铲除。
这是一次全面战争的序章,野蛮的切断范家在大同的触角。
除此之外,李云璐想不出有什么其他的好办法。
斗智,李云璐承认根本不是范家的对手,那么只有斗勇了。
天亮了,范家商铺迟迟没有开门,周围的街坊邻居开始议论昨晚听到的一些吵闹声。
地保、衙役打开了范家商铺的门板。
满地的血迹、凌乱的房间,墙上还有血字。
“收我地,抢我牛。气死爹,逼死娘。三年学艺,杀你人,烧你房。”
一名衙役摇了摇头。
“这个范家是放高利贷的吧。”
穷苦的农夫在春耕前,会借款购买种子、租借耕牛,这些高利贷就是青苗钱。
那些贪婪的财主们会放出高利贷,若是灾年,农夫无法归还,便会失去抵押的天地、房舍,有一些农夫便会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范家为富不仁,被仇家上门追杀的故事在大同府没有流传起来。
因为还有一个更吸引人的故事还在继续上演,大同最大的观云楼里的说书先生,已经讲到了“王将军私会美郡主。”这一精彩的节段。
每天下午,观云楼人山人海,水泄不通。
二楼雅间里坐着一位面色清秀的素雅少年。因为生意太好,雅间前面加了一张桌子,趁着说书先生休息时间,两个操着京师口音的人在交谈。
“大同府也不来管束,这样说下去,那代王府的阳和郡主还怎么嫁人?”
“话说的也是,不过那个王将军也不好再娶她人。”
“人言可畏呀!”
“是呀,人言可畏呀!”
正在说话之间,那位说书先生登上台子,人未开口,叫好之声就四下响起。
雅间里的素雅少年的脸色,一阵红晕泛起,煞是好看。
八百里外的京师,紫禁城里。
天启皇帝的心情非常的好,听着听着奏章,竟然用手拍着书案,拍的很轻,明显带着一些节奏。
念完一篇奏章,王体乾停了下来。
天启皇帝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奏章已经念完,仍然用手击打着书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站在一傍的王体乾与魏进忠面面相觑,一时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第150章 三十一节边将入京()
不一会,年轻的皇帝从沉浸的世界里跳了出来。
他眯着眼睛,笑呵呵的说道:“听说大同府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王体乾仍然一头雾水,而魏进忠猛的醒来,用手拉了拉王体乾的衣袖。
“万岁,大同的代王上了份专折。”
“哦,念给朕听听。”
天启皇帝靠在椅子背上,神了神腰身。
王体乾找到那份奏章,慢慢悠悠念了起来。看到天启皇帝慢慢坐正身子,眉目之间充满了笑意。王体乾的朗读也开始声情并茂,充满了感情。
代王府哭诉的奏章念完,年轻的皇帝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们说说,这个王将军是真的疯了,还是假的疯了呀?”
王体乾忍不住,摇晃着脑袋说道:“这个王俭带着几百个娃娃,转战千里,拿了许多的首级,怎么会是个疯子呢?”
说完,有些后悔,偷偷的瞄了魏进忠一眼。
天启皇帝点了点头,又问道:“奇怪,既然没有疯,大同的巡抚和御史怎么就认定他是个疯子呢?”
摸了摸脑袋,王体乾没有敢继续接话。一边的魏进忠清了下嗓子,回应道:“大同这几个官员也是惜才爱才,情急之下,才想出这般令人哭笑不得的办法来。”
“哦,惜才爱才?”
年轻的皇帝似乎没有完全听懂。
魏进忠躬身说道:“按我大明例,驸马仪宾一旦选中,就要卸除现任的职务。大同的官员是舍不得那个青年才俊。”
天启皇帝歪着头想来一会。
“大明例,哪一条哪一款有这般条规?”
明知故问,看起来有事。
王体乾上过内书堂,见魏进忠无语,便接过了话头。
“倒是没有明确的条规,只是宣宗以后的循例。”
略有紧绷的脸忽的轻松下来,天启皇帝笑着说道:“很有趣,我想见见这个王俭,也想见见大同那个郡主妹妹。”
边将入京。
王体乾和魏进忠两个人瞪大了眼睛。除了有些荒唐的朱厚照以外,没有巨大战功的边将是不能进京面圣的。
当然不能阻止正在兴头上的皇帝陛下。而且看起来皇帝陛下的这份兴致,也不是一时兴起,也许在听说了大同代王府选婿的这个故事之后就产生了。
回到府邸,也不知为何,魏进忠有些心神不定,他叫来了孙进。
孙进正在殿门工程处干的热火朝天,突然接到大同这个差事有些惊讶。
“公公,这个可是紧要的差事啊。”
你这个孙进,挣钱挣的脑袋进了水,心中骂了一句,魏厂公略略讲了代王府选婿的事情。
然后画龙点睛,边将入京。
“边将入京?”
孙进还是摸不到头脑,魏厂公轻骂了一句。
“你可记得江彬的故事吗?”
孙进恍然大悟,连忙点头。
那个江彬可曾经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一个小小的卫指挥使,得到武宗的赏识,很快就封爵拜将,与武宗同卧同起,夺取了本应属于宦官们的恩宠。
明白了道理,只是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还请厂公明示,小的应该做些什么?”
魏进忠皱了皱眉头,思索了一会,叹了口气。
“走一走,看一看,再做计议吧。”
原来只是严密监视,随时通风报信。孙进轻松了许多,俯身一拜。
“请厂公放心,孙进必不辱使命。”
八百里外。
沉甸甸的麦穗放在手用,搓揉之后,轻轻的吹去麦皮,青色的麦粒一颗一颗露了出来。
放入口中,好甜。
“今年是一个好年头。”
王俭笑呵呵的对着身边的李云璐说着。
带着吴明等几个人从大同回来,李云璐的心情好了许多,一是斩断了范家的威胁,二是看起来吴明不会是范家的奸细
裴俊的心情也很好,他们这些有世职的军官们,都把土地租给了民生保,民生保每年两次发放银两。
这样,那些军官就可以一心一意的在右卫营处理军务。
刘弘举的后勤保障工作做的很好,右卫营中很少出现贪墨的现象。
这些都减轻了裴俊的工作压力。
一群意气风发的少年军官们站在田垄上有说有笑。
远处,一匹战马绝尘而来。
战马迫近,连连打了几个旋,方才停了下来。
“大人,大人。”
马上的士官连连喊了连喊两声大人,竟然再也说不出话来。
难道有什么紧急军情,裴俊大声问道:“有何军情?”
那名士官摇了摇头,喘了一口气,说道:“大人,京里来人,皇上请大人入京。”
这些少年军官全部惊呆了。
这是一道没有经过内阁签署的中旨,大同的地方官吏便没有陪同。
圣旨很简单,简述了王俭往日的战功,要求王俭即刻进宫。
宣旨的是名太监,名字很熟悉,孙进。
没多久就想了起来,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便多送了一份银子给孙进。
“王将军请尽快随咱家进宫。”
孙进似乎想不起来什么,就连辽东张公公的事情也忘掉了。
王俭更觉的有些不好意思,是不是当时那一棍子打的太狠,把这个公公打傻了。
在孙进的催促之下,王俭不得不紧急召集各个驻地的将领。
“任命裴俊右卫营加衔总督司,节制五屯堡、右卫城、杀虎堡各路驻军。”
总督司这个名字是王俭发明的。督司大概就是傅先生所说的司令的意思,那么总督司就是总司令的意思吧。
这次任命裴俊而不是张世辉,是因为裴俊在杀虎堡平乱时的表现,可以独领一军。李云璐那里已经对范家开了杀戒,相信范家不会善罢甘休。
“王将军可以带上五十亲随。”
孙进的话让王俭有些惊讶,如果这是皇上的意思,那么这就说明,天启皇帝对他的这支队伍有些兴趣。
李云璐、史冲、曹变蛟等人随行,而小云小姐,由李云璐安排人员护送前往大同,向郡主报信。
第二天,右卫营列队送行。
八门三磅铜炮接连鸣放,近三千名右卫营官兵衣甲鲜明,精神抖擞的接受了他们参将大人的检阅。
“右卫营威武!”
“参将大人威武!”
“圣上威武!”
孙进被这钢铁般的军队和斗志所震撼,小脸一阵青,一阵白,连声说道:“王将军练得好兵,练得好兵呀!”
第151章 三十二节东厂问话()
孙公公带了一百名禁军,加上右卫营的五十名骑兵,王俭丝毫不担心路过宣府的时候会遭到范家的袭击。
别说是奉旨进京,范家不敢动手,就是这五十名亲军,王俭也有把握击败或者是脱离范家的偷袭。
听说范家的老三范国柱受到宣大总督董汉儒的赏识,已经开始在宣府募兵,而且速度很快,据说已经招募了上千的兵勇。
“那些兵勇大多数破产的农夫和军户,听说范家免除了他们的高利贷。”
李云璐的情报应该很准确,这个家伙甚至安排了眼线进入了范国柱的新兵营。
对于这样的队伍,虽然没有嗤之以鼻,但确实没有放在心上。
路过大同,孙公公执意要进城。直到大同镇守太监帮着找到那个说书人,王俭才闹明白孙进的意思。
说书人舍不得观云楼的生意,打死都不走,只能带着他的徒弟一起出发了。
一路之上,那个说书的徒弟,坑坑巴巴的讲着评书,搞笑的段子依然把王俭逗的直乐。
而这个孙公公也很有意思,每晚都要弄些小酒,一边听着一边与王俭喝着。
听完之后,总会拉着王俭,问来问去,闹的王俭不好回应。
“王将军果真没有与郡主私定终身吗?”
“王将军一看就是性情中人,若真有此事,即便告知咱家,咱家也不会坏了王将军的好事。”
这些问题让王俭不知道怎么回答。
与李云璐商议之后,基本可以确定这次进京,大概是因为王府选婿之事了。
“如果圣上问将起来,如何回答?”
李云璐挠着脑袋想了许久。
“让卑职想想。”
从大同一直想到了京师,这个有着神探潜质的李千总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大人不必担心,按照大人对高巡抚的说辞即可,无论如何,尽忠尽孝都是没有错的。”
李云璐憋了一路,最终给出的回答和王俭的想法雷同。
是啊,尽忠尽孝,总是没有错的吧。
这是第二次进入京师,不需要乔装打扮,而且带着五十名亲随。
昂首从德胜门进入京师,王俭一行被安顿在距离紫禁城不远的一处营房之内。
“大人,依卑职所看,这京师的防务十分的松懈。如果破开城门,我三千右卫营就可以……”
王俭迅速打断了李云璐的话题。
“李千总,我们是来当人家朱家的女婿的,不是来打劫的。”
李云璐嘿嘿陪着笑脸。
“大人说的极是。卑职口误,卑职口误。”
第二日,孙进前来,没有领着进宫,而是进了紫禁城东华门外的一所大院。
堂前有座牌坊,上书“百世流芳”四个大字。
堂中挂有岳飞岳爷爷的画像,跟随孙进上了香,便立着等待。
许久之后,一阵脚步声传来。
“是王将军吧。”
一个身穿蟒袍,耳边别着一朵鲜花的男子走进来。
蟒袍男子五十开外,面色白净无须,神态慈祥可亲。
见这男子身穿蟒袍,年纪又长,王俭刚想俯身,那男子连忙掺起王俭。
“王将军不必多礼,咱家听得王将军的故事,果然自古英雄出少年。”
孙进连忙介绍,果然是东缉事厂督主,魏进忠魏厂公。
连忙再拜,魏厂公硬是拉着不允,你来我往了几下,便也作罢。
落座之后,魏厂公继续散发着他那和颜悦色的独有魅力,嘘寒问暖了好一阵子。
这厂公总不会是来拉家常的吧,正在想着。魏进忠步入了主题。
“皇上若是问话,辽东的事情,是王化贞所误还是熊廷弼所误,不知道王将军有何感悟。”
原来是辽东的事情。王俭想了想,答道:“愿听厂公大人教导。”
魏进忠一愣,然后哈哈大笑。
“王将军有何感触,就如何作答好了,咱家没有什么偏持。”
又想了想,王俭回应道:“若是依卑职所想,卑职分不清是哪位大人所误。”
魏进忠收起笑容,面色有些凝重。
“请王将军详细讲来。”
“卑职只知道奋勇杀敌,庙堂决胜于千里之外,不是卑职这样的莽夫所能猜测臆断的。”
又是一阵爽朗的笑声,笑过之后,魏厂公兴致很高,拉着王俭参观东缉事厂。
这个东缉事厂完全没有傅先生说的那么阴森恐怖,不仅设施陈旧,而且杂草丛生。
厂内也见不到人犯,只有一些皂靴褐袍的番役往来走过。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傅先生说的不对吗?
“王将军,你看看,这里杂草丛生,真是可惜了。王将军可愿随咱家一起,替圣上铲除这些害人的杂草,还大明一个朗朗乾坤?”
口中应着是,王俭的后背出了一股冷汗。
“熊廷弼这厮最是可恶,不仅失陷封疆,不战而逃,随军携带的十六万两饷银也不翼而飞。”
魏厂公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扎进了王俭的心中。
难道魏进忠知道自己得到了那些银子,这是在旁敲侧击吗?
“这样的人就是大明的一颗杂草,咱家必须将之斩草除根,王将军你说是也不是。”
惊的王俭出了一头的汗,那魏厂公似乎并没有留意王俭的神情。
又讲了一些忠君为国的豪言壮语,这才送王俭出了东缉事厂。
“我们被发现了,那些张进贤给的银子,十六万两,魏进忠全都知道。”
一回到驻地,王俭就告诉了李云璐。
李云璐的看法与王俭截然不同,银子是张进贤给的,就算是传到魏厂公的耳朵里,那也和熊廷弼没有关系。
所以这十六万两饷银的事,绝对不是针对王俭。
正在聊着,有司礼监的太监到来,讲述了面圣的礼节,又带来一件崭新的武将官服。
沐浴更衣,刚要试穿,不料又有太监来到。
“万岁爷还是想看王将军一身戎装的样子。”
无奈之下,又连忙更换了戎装,那太监看看,感觉不太威武,便差人去取来锦衣卫大汉将军的盔甲来。
金盔金甲,护心宝镜,显得威风凛凛。
“这样王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