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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狗跑了。
漆黑的夜里，浑身是血的色勒丢掉了腰刀和火把，坐在一具尸骸上。
不远处出来了野狗的叫声，就在这些无头的尸骸附近。突然，色勒哭了起来，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大，传的很远很远。
第102章 广宁会战行军（）
晨光微熹，蜿蜒的明军队伍依然在辽西走廊上不停的行进。
迎着朝阳，嘹亮的军歌在大地上飞扬，“日落西山红胜火，壮士操练把家还、把家还。胸前的奖章映彩霞，愉快的歌声满天飞。”
这愉快的歌声洗掉了人们的一丝疲惫，王俭牵着马，大声的和着那嘹亮的军歌，他唱歌是跑掉的，在傅先生教习唱军歌时，每次他一张嘴，刘大勇就皱眉哭脸，而李云璐则嘿嘿的干笑。跑调没有关系，只要不是领唱就可以了，和着几百将士的声音，根本就听不出来，而且唱久了，调子好像也拿的准了一些。
右卫营携带的骡马大车的车夫们也会唱这首歌，的确，这歌声可以令人驱赶走疲倦和忧伤。
前面出现一个小小的城堡，是沙后所。
“才走到这里啊！”
歌声停止的时候，裴俊牵着马走过来。和王俭交换了意见，决定分兵。
王俭找到张公公和孙有光，他微笑着介绍分兵的决定。
“我们的速度还是有些慢，敌军都是骑兵，有可能追上来。我们分兵，张公公的亲兵队当先锋，辎重队和一千辽兵居中，右卫营断后。到达沙后所后开饭，吃过饭，先锋和中军先行，右卫营休息一个时辰后再出发。”
听说是当先锋，张公公点了点头。
孙有光明白，前面根本没有敌人，右卫营断后，危险极大。在他的坚持下，他的一百五十名骑兵将跟随右卫营断后。
张公公走后，王俭告诉孙有光准备和他平分在宁远斩获的首级，孙有光大吃一惊。
“这怎么可以，这些首级都是哥哥浴血奋战得来的，小弟绝不能要。”
大明武将以斩获的首级论军功，这些首级，意味着职务的升迁、财富的增加。即使没有升迁，骁勇敢战四个字一定会记录在兵部，那么实授游击将军肯定是跑不了的。
“三弟，你就不必退让，那是大哥的一片心意。”
一边的裴俊开始规劝孙有光。
最终在百般推让之后，孙有光接受了三十个首级。热泪盈眶的孙有光一个大礼，跪拜在王俭面前。
“感谢大哥的恩情，小弟永世不忘。”
进入废弃的沙后所，王俭开始书写有功人员的名单，在这份名单里，包括了还在五屯堡的张世辉和刘大勇。
裴俊的心思是细腻的，右卫营在宁远城的时候，就准备好撤退时的食物。吃过分发的油饼、面汤，右卫营的将士们睡觉休息。辅兵们又将收集上来的水壶里灌满了热水。喝热水，是傅先生提出来的，这可以有效的预防将士们水土不服，略懂医术的王俭对此十分的支持，这个做法被写进了右卫营的军事条例里。
留下二十多辆骡马大车用以装载右卫营的铠甲，辽兵和辎重队再次启程出发。王俭将那份军功名单交给张公公，又叮嘱张公公督导全军星夜前行，切莫停留，明天晚上全军就能脱离危险。
为了防止辽兵发生事端，李云璐和军法队的士官们随同辽兵一起出发。
在向后方派出二十名斥候骑兵后，裴俊看着面色依然憔悴的王俭有些心疼。
“睡一会吧，哪怕睡半个时辰也好。”
为了与大队拉开距离，也想让右卫营的将士们恢复体力，一个半时辰后，右卫营吹响集合的号角。
天启二年二月初一未时，右卫营从沙后所出发，沿着辽西走廊，向山海关方向开拔。长枪兵、火铳兵成两路纵队挺进，右卫营骑兵与孙有光的骑兵一起断后。
临近日落之时，身后升起火箭信号。
裴俊看着那个升起的火箭，向王俭报告。
“真的追上来了，一个牛录的骑兵。”
“马上就日落了，让步兵不要停下来，我们在这里阻挡一会吧。”
“要举火夜行吗？”
“恩，举火夜行吧，这个牛录应该是敌军的先锋，后面的大队如果加速赶来，夜间应该不会与我军交战。他们会在夜间休息，选择明天交战。”
疲惫的敌军如果选择夜间交战，那么胜负难料，最多会派出小股骑兵在夜间骚扰偷袭。而明军的二百骑兵隔断了敌军的军情，情报不明，那么小股的骚扰也不一定会发生。王俭是这样判断的。
“明天他们会追上我们，大概在下午的时候，那个时候，我们的士兵会很疲倦。”
裴俊说出了他的担心。
“明天下午，我们至少会赶到沙河驿，也许会赶到前屯卫，那里距离山海关很近，我们找个城堡坚守，他们不会围攻很久的。也许就不会围攻。”
看起来，王俭的算盘的是距离山海关越近越好，然后找个城堡据守。辽西走廊上的城堡林立三十里内必有一座城堡，这样正好可以抵御敌军骑兵的追击，而外线作战，后勤补给距离太远的后金军队无法维持太久的时间，。
向前行进了两里，断后的骑兵们开始披甲，而右卫营的步兵继续向前挺进。
后金的骑兵追上来了，这是一个轻装的牛录，看到二百明军骑兵衣甲鲜明的占据在一处山丘之上，这个后金牛录立即停下来，然后向后退去，与明军拉开距离。
“他们去披甲了，而且马力也不够，不会与我军交战，我们走吧。”
王俭下达了后撤的命令，孙有光的骑兵先行，右卫营的骑兵后行，撤离山丘，继续前行。
天黑下来，那轮残月早早的挂在夜空之上。骑兵们燃起火把，分成四路纵队，向山海关方向缓缓而行。
天启二年二月初二，清晨开始，道路上出现了掉队的辽兵，收拢这些辽兵，拖慢了右卫营的行进速度。
午时，右卫营抵达沙河驿。沙河驿已被焚毁，两个堡门皆被烧毁，幸运的是水井并没有被破坏。
裴俊提出自己的计划。
“游击大人，我们在此坚守吧，这里距离山海关很近，距离前屯卫也只有三十里，仓禀里还有一些没有烧干净的粮食，能坚持两天，敌军人数不会太多，追到这里，看到我们坚守，也许会撤退。”
王俭摇了摇头。
“我们不是诸葛亮，敌军也不是司马懿。吃了亏，那个正蓝旗的旗主莽古尔泰是个脾气暴躁的人，正蓝旗是个大旗，万一全旗而至，非要吃掉我们，两天的时间，他们的补给是能撑的了的。”
没有谁对谁错，有时候战场就像一场赌局。
第103章 广宁会战谁是猎手（）
补充饮水后，右卫营没有在沙河驿停留，继续出发前行。前行十里，得到消息，前锋抵达右前屯，辎重队和一千辽兵也会很快抵达。王俭和裴俊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再行五里，后面升起火箭信号，连续不断的火箭信号升起，让裴俊有些紧张。
“敌军有五个牛录旗，如果作为前锋的话，太多了。”
“我们准备接战吧。敌军至少还有五里，裴俊，你去前面看看，找个有利的地形。”
裴俊选择的交战位置是一个火路墩，火路墩在一个缓坡的上面，有低矮的围墙，但是没有壕沟。
右卫营步兵在火路墩外构筑了一个方阵，长枪兵据内，火铳兵据外，二百骑兵聚集在阵内火路墩的周围，二十多辆骡马大车，卸了骡马，将大车首位相连，构筑在方阵东方的一侧，车夫和辅兵都进入到火路墩里。
方阵刚刚构成，敌骑即到，上千的后金骑兵铺天盖地一般迅速从三面将方阵围了起来。
“围三缺一。”
站在火路墩的烽火台上，王俭哼了一声，裴俊绷着脸，没有回应，一边的谢富贵脸色惨白，一言不发。
在距离明军方阵五百步的位置，后金的骑兵们下马原地休息，准备披甲。正蓝旗甲喇额真屯布禄饶有兴趣的望着前面正在披甲的明军。大前天晚上，正在长城边墙白塔峪堡扫荡的屯布禄接到了爱巴礼战败的消息，欣喜若狂的他第二天一早就出发赶到了宁远城。没有焚毁的宁远城让他吃了个饱。当听说那支离开的明军有几百副比牛录额真还要好的盔甲时，屯布禄动心了。
流着口水的屯布禄飞快的安排一个牛录追击，在留下一些辅兵继续在宁远城搜索后，屯布禄带着四个牛录迅速踏上前往山海关方向的道路。
果然都是上好的盔甲，当看到明军的兵身上的铁甲后，屯布禄又咽了一下口水。
这支明军不太好对付，狐狸一般的屯布禄仔细的观察着。不仅装备精良、而且训练有素，这个方阵东面有车辆做掩护，那里不太好突破。从北面突破好了，留下南面，到时候把这些明军赶到海边，一个不留，全部干掉。
披上甲的后金军队休息了一会，然后缓缓的变换队形，留下南面的缺口，以北面为主阵，在三个方向上包围了明军。
站在烽火台上，后金的布置看的很清楚。王俭扬起头，大声叫道：“去把刘怀玉叫上来。”
正在方阵中指挥火铳兵的刘怀玉这几天心里憋得慌。广宁城外的交战让他留着一份遗憾，虽然临危不惧的火铳兵给后金军队造成了一定的伤亡，但是在长枪兵交战的时候，刘怀玉认为火铳兵没有继续发挥出远程杀伤的作用。这让他一直在思考在交战过程中，如何最大限度发挥出铳兵火力输出的问题。连日紧张的行军，参谋队没有召开战后检讨会议，一些不成熟的构思在刘怀玉的脑海里也没有成型。
被曹变蛟带着登上火路墩，王俭一脸严肃的问道：“刘队官，我需要火铳兵在这次交战中，进行战场机动，你是否可以做到。”
“卑职将竭尽全力，至死不辞。”
“好，你过来。”
王俭指着后金军队的阵地，向刘怀玉讲解了后金军队的部署情况和战术企图。然后向身边的将领们讲解自己的战术设想。
“我将撤去我军方阵南面的防御，抽调出来的长枪兵和火铳兵加强到北方。孙将军的骑兵部队由山坡转移到方阵南面，作为战场预备队相机待命。如果敌军只从北方进攻，我军东方和西方的火铳兵回撤到山坡北面，居高临下，对北方敌军进行不间断的火力打击。如果敌军接近，北面的火铳兵完成射击后，也回撤到山坡之上，居高临下，对敌军进行打击。如果敌军从两个方向进攻，那么我们就像两个方向射击。大家听懂了吗？”
“回大人，明白。”
几位队官齐声回应。
对面的明军占据了地形优势，所有的部署调动都在他们的眼皮底下，这让屯布禄十分的不爽，他一向在内心里瞧不起爱巴礼，凭借匹夫之勇，硬打硬冲，这绝不是为将之道！将领就应该是个猎手，要像狐狸那样，以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收获。这次追击，没有勇猛的旗主的咎绊，自己可要好好的施展一翻。
手下的白甲报告了明军的阵型调整，他眯起了眼睛。两翼的四百骑马的辅兵牵制住了敌军两翼和后方的二百步兵和一百五十骑兵，自己本阵的五百披甲，留下一百作为预备队，那么在正面，就是四百披甲对二百对面的明军。距离日落还有一个时辰，够了，一个突击，就能击败这支明军。
只是还有一个问题，屯布禄一直想搞明白，那个爱巴礼失败在哪里了？难道是这些火铳和长枪？
“召集二十名轻骑。”
屯布禄决定用轻骑进行试探，于是他下达了军令。
火路墩上，面容憔悴的王俭望着裴俊。
“裴俊，这次后金军出战广宁，应该是每个牛录一百披甲，敌军五个牛录，五百披甲加上四百到五百的辅兵，都是骑兵，我军二百三十长枪兵，二百火铳兵、五十骑兵加上孙将军的一百五十骑兵，兵力处于劣势，又被迫布置成方阵，正面敌我悬殊，我军将士又疲惫不堪。”
望着裴俊聚精会神的大眼睛，王俭咬了一下嘴唇，接着说下去。
“我必须加入前线，提高士气。指挥就交给你了。”
“你身上还有伤啊！”
裴俊大惊失色。
“如果运气不好，我们就在忠烈祠见，这里就拜托给你了！”
说完，王俭拍了拍裴俊的肩膀，头也不回的向梯子走去。然后大声喊道：“把我的背旗插上来。”
背着三杆背旗的大明右卫营加衔游击将军王俭，大步走在方阵北面的军阵前。
第104章 广宁会战狐狸一（）
疲惫的军队需要一场战前的演讲，站在队伍前面，身插背旗的王俭挺起胸膛。
“右卫营的兄弟们，我知道你们很累，我也很累，我知道你们有些人身上还有伤，我的身上也有伤。”
眼前那一张张年轻的疲惫的脸开始明亮起来，王俭一回身抬起手臂，指向后金军队的方向。
“他们，那些凶恶的敌人。我们在西宁堡打败过他们，我们在广宁城打败过他们，今天，在这里，我将和你们站在一起，用手中的长枪和火铳打败他们。”
说完，王俭接过一杆长枪，大踏步的走进明军的队列。
“游击大人威武！”
明军阵列中几乎同时发出呐喊声，两翼的明军听到前阵的呐喊声，也高昂的呐喊起来。
“游击大人威武！”
“右卫营必胜！”
火路墩上，孙有光也被明军的情绪感染，他举起右拳，随同周围的军官一起呐喊！
呐喊声此起彼伏，连绵不断，对面的后金军队听的很清楚。
“他们在喊叫什么？”
屯布禄眯着小眼睛问身边一个懂汉语的卫兵。
“他们在为他们的将领呐喊，是个游击将军，这支队伍叫右卫营。”
“士气挺高啊！”屯布禄眼睛一闪，“让轻骑分成两支，逐一试探。”
让屯布禄不放心的是明军的火铳，长枪兵前阵和缓坡上密密麻麻罗列着大批的火铳，这些火铳的样式很奇怪，看起来比朝鲜的鸟铳个头大了许多。爱巴礼怎么输的？难道就是因为这些奇怪的火铳。
换上轻便的锁子甲，二十名敢死队员上了战马，在他们的专达带领之下，缓缓向明军前进。
又是来骗火铳的吧！刘怀玉站在明军队列的左前方，刚才被游击大人点燃的热血，此时正在胸口熊熊燃烧。
怎么和上次不太一样，敌军的披甲盾阵还没有出发，这群轻骑兵就来了。
二十名后金轻骑成疏散的阵型，逐渐的加速，向着明军逐步逼近。
“前排准备射击。”
刘怀玉将手中的银枪横在了胸前，下达了准备射击的命令。
前排的明军火铳手，吹亮火绳，将支架插到地上，一排黑洞洞的枪口瞄着越来越近的后金轻骑兵。
一百步，后金的二十名轻骑分成两支，一支继续向前，一支拐了个弯，向着明军左翼绕了过去。
五十步，“第一排，放。”
战场上响起一排整齐的轰鸣声，轻轻的北风迅速的吹散腾起的硝烟，紧接着，又响起一排轰鸣声。再然后第三排火铳声响起。
这种整齐的火铳声，如同一把铁骨朵，一记一记的敲击着屯布禄的心头。
两军之间空旷的战场上，十名后金轻骑兵全部倒地，只有一匹战马孤伶伶的跑了回来。
好厉害的火铳，连马都打死了。最让屯布禄感到不安的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