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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祭开始。”张秀才用了平生最大的喊话力气,开始朗诵祭文。“维,己末年春,奴酋肆虐。辽东发难,有旨援剿。大同壮士,慷慨从戎……”抑扬顿挫的声音传遍人群,声情并茂、通俗易懂的语言让人们想起二年前那个令人痛苦难忘的记忆。
天空似乎更加低沉,浓浓的铅色的云,似乎已经压到忠烈祠那高高挑起的屋檐上。
人群中出现妇人轻轻哭泣的声音,这哭泣的声音在人群中迅速的开始传播,妇人们的哭泣声不久就合在了一起,
路边负手而立的两位儒生听不清忠烈祠内的祭文,却听到了那些哭泣的声音。
“老夫子,这祭文倒是值得一看。”
“恩。”
“老夫子,今日未见右玉的知县?”
“恩。”沈文一反常态没有应答李九官的问话,只是神色严肃的望着忠烈祠里的人群。
“魂兮归来,呜呼哀哉!大礼告成,伏帷尚飨!”张秀才似乎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恭读完毕之时,身子一斜,险些倒下。一侧的王俭赶紧上来扶助了他。
又是一阵急促的鼓声响起。王俭扶着张秀才一起面对忠烈祠跪了下来,台下的人群,除了那些鼓手,也全都跪了下来。随着三遍鼓声,参祭的人们向忠烈祠行了三个叩拜大礼。
礼毕,王俭并没有走下台子,而是转过身,面对着人群,大声的说道:“吾是右卫城军户王俭,吾父随军征战萨尔浒而殉国。吾今起誓,不迎回父辈的遗骨,誓不为人。若有愿随吾起誓之少年,可随吾一同起誓。”
说完,转身向忠烈祠跪下。大声喊道:“吾王俭。”
从台下上来几个少年,也跪在王俭下来。
“吾刘大勇。”
“吾裴俊。”
“吾张世辉。”
“吾张世义。”
“吾谢富贵。”
声音从台上响起,然后在台下也不断的响起。
王俭跪在那里,听着身后不断响起的声音。热泪从眼中夺眶而出。
“大同少年,壮怀激烈。”王俭跪在那里,低沉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的从胸腔里迸射出来。每说一句,身后便响起众多跟随的声音。
“家仇国恨,歹夜不忘。吾辈少年,在此立誓。不迎烈骨,誓不为人。”
慷慨激昂的声音在忠烈祠的上空回荡着,像一支支长枪,刺破了低沉的乌云。
路边的两位儒生不禁怔住了,李九官向身边的随侍交代了几句。那随侍一路小跑挤进了人群。
好久一会,二个人挤了出来。
“回禀大人,是一个叫王俭的少年军户在里面带头立誓,不迎回逝去亲人的骨骸,誓不为人。”那随侍挤得满头是汗,一边擦汗一边回报。
李九官与沈文对视一眼。相互点了点头。
第25章 募兵()
下蛋的母鸡死了,一位中年妇女站在鸡窝前面,呆呆地立了很久。二年前孩子的父亲死在萨尔浒,家里的生活开始一落千丈。两个儿子去给军屯耕作农活,偏偏这两年天气干旱,几经辛苦,也没有收获多少。
放下碗筷,刘怀玉和弟弟刘怀德对视了一眼,轻声向母亲说道“母亲,听说右卫城的王俭开始募兵了。”
见母亲楞了一下,刘怀德赶紧起身收拾好碗筷,去院子里清洗。刘怀玉继续轻声说道“每月一两银子两斗米,这和总兵大人的家丁队都是一个待遇。录用后如果表现优异还会提高月响。”
母亲的眼睛里露出忧伤的神色,刘怀玉的声音也有些低沉。“若是将来重伤或者阵亡,有个叫民生保的票号会送给家里三十亩地,每年的种子耕牛也都免费提供,右卫城的王俭做了担保。”
说完,刘怀玉便低下头,默不作声。母亲的眼神变得空洞起来,一滴泪水从眼角流了出来。屋门口,清洗完碗筷的刘怀德不敢进来,站在那里用手搓着衣角,低着头听着屋子里的声音。
屋子里死寂般的沉默一直延续着。只有母亲的泪水缓慢的滴落下来。
“儿子想着…”刘怀玉抬起头打破了沉寂。
“是那个右卫城忠烈祠的王俭吧。”母亲打断了刘怀玉的话,“去吧,怀德留下来。那个王俭,我信的过他。去了之后不要给刘家丢了脸面。””
通过忠烈祠公祭建立起来的通讯渠道,王俭在五屯堡募兵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大同军镇,同时,也传到了左卫兵备道衙门。
接到王俭的募兵申请后,左卫兵备道顾大人起初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今日差役赶来禀报。
“有数百人前去应征?”顾大人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去岁至今年初,整个大同镇原定募兵一万五千,实际一共募兵一千九百,现今兵部的催募文书已经下来,各路兵备道四处募兵,应募者却寥寥无几,无奈坑蒙拐骗的手段都使了出来,却一不小心险些闹出哗变,巡抚高大人自己掏腰包出了几千两银子,才算平息了下去。
“是的,大人,小人回来的路上见还有人去应征。只是这王俭录用的考核却很奇怪。看起来会有许多人无法通过。”差役小心的回禀。
“哦?”顾大人欢天喜地的好心情一下子被打断。自己辖区募兵若能完成兵部的要求,“教化子民、办事精练。”这样的评语一定会出现在吏部、兵部的考核录上,加上自己和叶大人的师生之谊,仕途之路将会一路坦荡啊!
“有何奇怪?”
“应募者需乡里出具五家联保的文书,保证是良家子弟;考核时手持一杆很长很长的长枪,从二十步奔跑刺中靶子;行走队列喧哗吵闹的也都被赶了出来。”
差役担心顾大人听不懂,学着刺杀的动作,从屋子一头跑到了另一头。
顾大人显然有些着急,没有被差役滑稽的动作逗笑,而是摇晃了一下脑袋,不满的说道:“五家联保,这可不是选女婿。刺不中就会被赶走,这个粗鄙的军户,难道他不知道,兵是需要练出来的吗?”
顾大人感觉有些失言,又补了一句。
“王俭忠勇可嘉,只是毕竟是个粗人,怎么知道朝廷的难处。”顾欣怡心中暗自着急,心想募得之人只要手脚齐全,送到了辽东,路上不逃跑哗变就可以了。怎么这个王俭,如此的挑剔。
“倒也不是,许多没有刺中的人也留了下来。”差役一边说着一边回想着。
“那就好、那就好。”顾大人长出了一口气,心情瞬间又好了起来。“快去告诉王俭,没有选中的人都要留下来。朝廷所给三两的安家费本官一定全额供给。武器和被服本官也会尽快筹备,让他务必多募些兵丁。保举他的文书,本官也一定会送达朝廷。”
顾大人连珠炮的一口气说完,然后哈哈的笑了起来。看起来要去保宁寺再上一次香了。这种好运气真的是不多见啊!
枪很长,差不多有自己身高的三倍。刚才排在前面的人奔跑突刺的时候,刘怀玉就开始留心观察。
“哎。”周围传出了一阵阵的叹息声,刘怀玉知道前面那个汉子在奔跑突刺中跌倒了。
腿上的带子解开,又仔细的重新绑了一次,刘怀玉活动一下腰身,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便接过一位汉子递过来的长枪。
枪握在手里,比一般的竿子稍粗一些,但手是可以握紧的。手感很沉,有十斤以上吧。刘怀玉端起枪,感觉了下前后的平衡,又抖了一下枪身,腊木杆做的枪杆还是软了一些,随着抖动,枪尖上下晃动的厉害。
刘怀玉重新调整了前后手的握距,将枪腹夹在腰下。
“杀。”傍边的汉子大喝一声。
“杀。”刘怀玉应了一声。端着枪向着二十步远处的稻草人奔去。
长枪在奔跑中开始上下的抖动。稳住,一定要稳住。刘怀玉心里告诫着,他在心中暗自数着节奏来配合自己奔跑的步伐。
到了,稻草人越来越近。刘怀玉算好距离,大喝一声“杀。”身体压低,蓄满力量,然后腰腿发力,猛然刺出。
“好。”围观的人群响起一片叫好声。
长枪穿透了稻草人。中了。刘怀玉身体后撤,向后一拔,收起了长枪。
“好,好枪。”刘大勇发出了爽快的笑声。王俭眯着眼睛笑了笑。这种明军作战用的沙家竿子临战时会有问题,王俭此时更加确定了自己的观点。枪体太长,不好控制,枪尖抖动也无法精准的刺杀。临阵之时,对面同样是相同的长枪,那么双方只好用长枪相互拍打,直到一方露出破绽。但是如果对面是刀盾呢?
长枪不能只作为防御骑兵的武器,它还必须是进攻的利器。王俭思索着。
“大人。”裴俊过来向王俭施了礼。这几天,应募的汉子们都对王俭称为大人。裴俊他们在人前也改称王俭为“大人”,只有刘大勇还不习惯,偶尔会冒出来一句“师弟”。
“李云璐来了。”裴俊低声在王俭耳边说了一句。
校场设在五屯堡外的一处临时平整的空地上。王俭和裴俊离开了热闹喧嚣的校场,进了五屯堡。
五屯堡内也是熙熙攘攘,各处都在翻修。按照规划,寨堡中间原来掌柜的院落较为宽大,作为募兵和票号的办公区。寨堡东北是票号的仓库区;西北是军营区;寨堡东南是票号的人员和车马区;西南是的匠户区。已经录用的二百多名汉子在修缮营房,一些雇佣而来的匠人和票号的杂役们也都在不停的忙碌着。
“募兵处”三个大字是张秀才写的,被镌刻成牌匾挂在院门上方。院落宽大,是三进的四合院。一侧的厢房里,李云璐坐在屋里,微笑着等着王俭。
募兵的热闹景象和宽大的寨堡让李云璐欣喜不已,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理想。没有看错,他将来一定是一方豪杰!
第26章 五屯堡()
“参见大人。”李云璐见到王俭进来,便单膝跪倒行礼。
“恩。”王俭恩了一声,对于李云璐每次这种恭敬的举动,王俭已经习以为常。
“恭喜大人,募兵很有成效。”李云璐苍白的脸上浮出难得的笑容。“大人所交办的事情,属下已经安排妥当了。八墩堡关口李百户有十几个守卫军户,三天之后,属下和李百户他们约了酒,属下亲戚的几车布匹就可以顺利出关了。”
“恩,我不希望死一个人。”王俭面色微冷的看着李云璐。
“属下遵命。”李云璐对王俭这种微冷的表情不仅没有产生疑虑,反而心生了一丝欣喜。他眯了一下眼睛,又问了一句,“敢问大人,我们这是准备去辽东吗?”
“是的,只是还需要一些时间。”
“小人明白了。”喜悦之色再次从李云璐的嘴角露出。
王俭问道:“守备府有什么动静?”。
“最近吴守备很少出门,每日都在花园的小楼里。只是范家经常有人到守备府里来。”
李云璐的脸上泛起了一丝嘲讽的笑容,显然吴守备在他的眼里越来越显得渺小不堪了。
“恩,你也要当心。”
李云璐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三百五十二人,王俭听了裴俊的报告吃了一惊。
“是的,没错,到今天共选录三百五十二人。都是良家精壮之人。”
“兵备道顾大人差人送来五百件胖袄、四百杆长枪、三十杆快枪、五十张弓箭、二十杆三眼铳。”
“还说准备保举大哥做守备,请大哥尽快募集到五百人。”裴俊的脸笑的很灿烂。
“守备?”王俭楞住了。父亲戎马一生也只做到了百户,守备这样的五品武官,是他以前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是的,募兵三百可获千户、五百获守备这可是朝廷的明旨。兵备道顾大人传话,如果大哥募兵八百,就会举荐大哥做游击将军。”裴俊的脸上笑的更加灿烂。
“顾大人差人还说,朝廷给的每人三两的安家费,顾大人正在筹集。只是顾大人希望这些银两不要过早发放,到开拔的时候再发放比较合适,这样募来的兵丁就不会得了银两逃跑。开拔的路上也让大哥小心,不行了就用绳索把人系上,防止半路逃跑。”
裴俊说着用手挠了挠头。
“你觉得他们会逃跑吗?”
“我看不会,从登记薄上看,百分之八十都是忠烈祠的子弟,再说需要五户联保的文书,兵油子是混不进来的。”裴俊收起了笑容,忠烈祠的花名册裴俊已经让人抄录后拿到了五屯堡,这些家属子弟将作为重点的招录对象。
“安家费是要给的。如果有人家中实在贫困,可以提前申请。”
至于裴俊说的兵油子,王俭也听到了许多传闻。这二年来,九边不断的募兵支援辽东,一些穷困之人为了获得安家费用,应募入伍,拿到安家费之后伺机逃跑,逃脱之后就换一个军镇再次应募,然后再次逃跑。这样的人就被称之为兵油子。
“那些兵油子大都也是穷苦之人,也许有些也是被逼无奈的吧。”
王俭叹了口气,裴俊想了想,点了点头。
“我们要出塞一趟了。”王俭打断了裴俊的思索。
“恩。”
裴俊有二天没见到张家兄弟了,见王俭没有继续说话,他也不好再问下去。
初夏的月光淡淡的洒在五屯堡的房屋和树木上,寨堡的门已经关闭。劳累了一天的人们大多睡去,在寨堡门临时搭建的箭楼里,哨兵警惕的向外观望着,巡更的更夫敲着梆子慢悠悠地在街上走着。
募兵处的后院里,王俭推着轮椅问傅先生,“出去走走吗?”
“不了。”傅先生抬头望了望天空中闪亮的银河。
星河之下,距离五屯堡不远处的长城边堡八墩堡里,一片灯火。
这个家伙很够朋友!只是要过两辆装了布匹的车,就送来十两银子,还弄来了酒肉,要和兄弟们畅饮。
李百户对面前李云璐敬来的酒毫不推让。没有喝下几杯,李百户就感觉头开始发晕。也许是好久没有喝到这么好的酒了吧。
“李兄弟真是讲义气。兄弟我有些发困,李兄弟别见笑…”李百户话没说完,一歪头趴在长桌上睡着了。
“让李大人休息,我们喝。”李云璐转过头,举起酒杯敬其他的人。不一会功夫,屋里的弟兄们东倒西歪的睡起了大觉。
李云璐从一名军士腰上取下钥匙,嘿嘿奸笑了两声,向着关卡的大门走去。
王俭、裴俊、杨家兄弟几个人牵着马站在关卡的门口,见到李云璐大步流星的走来,也都嘿嘿笑了几声。
星空闪亮,长城外的山丘、缓坡的轮廓清晰可见。
张世义从坡上下来,对着道路上的张世辉说道:“大哥,有信号了。”
“那就出发吧!”张世辉点亮了火把,不一会功夫,蜿蜒的道路上星星点点亮起了几十个火把,从远处看犹如一条火龙。
蜿蜒的火龙转过一个弯,便到了长城的八墩堡关卡。关卡大门敞开,王俭举着火把站在门前,对着迎面而来的王实和张家兄弟咧着嘴笑了笑。
啪啪的马蹄声在八墩堡响了起来。李云璐抽出腰刀,转身进了堡门。王俭使了一个颜色,裴俊也抽出腰刀跟着李云璐进了堡门。
八墩堡是个小堡,距离五屯堡只有不到八里。火龙蜿蜒着没过多久就进了五屯堡,堡里的票号伙计早已在车马区准备了水、豆料、干草。噼里啪啦的马蹄声将堡里已经睡着的人惊醒。
“商号马队回堡,闲人勿扰。”更夫敲着梆子大声吆喝着。
等到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