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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家的妻子牵了一只羊,哗哗地磨起了刀。王俭和裴俊大为惊讶,连忙询问,然后极力的劝阻。那女子笑呵呵地说道:“我家的骡马就是你们送的,而且孩子他爹每次提起你来,都是一脸的佩服,杀只羊来招待贵客,这有什么不可以。”
“提起我什么呀?”王俭笑呵呵地问。
“痛打麻继盛,那个杀千刀的。害的我们流落塞外荒野,要不是张家兄弟的帮衬,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今天。”
王俭和裴俊相互注视了一下。王俭突然有一种感觉,这种感觉很奇怪,自己应该在某个时候痛打过麻继盛,只是自己忘掉了而已。
当一件不真实的事情被许多人传唱,那么她就会变成一件真实的事情,甚至于连当事人都会觉得真实发生过。
清新的空气中隐隐夹杂着木材燃烧的味道,距离汉家的窝棚不远的地方,裴俊笑呵呵的问王俭:“看起来,你哪天一定要和麻继盛打一架。”
“你知道的,我不喜欢打架。”
王俭一脸的无奈,胳膊下面夹着几根捡来的柴火棍。
“可是你真的打了好几架了。”
裴俊说着,看到一根枯树枝,俯下身子捡了起来。他站起身,笑嘻嘻的说:“以后你会带了很多的人打很多次架。”
“哦,那我可要好好学习打架了。”
就在羊肉煮好的时候,张家兄弟风尘仆仆的赶来了。
“你怎么了?受伤了?”
看到张世辉的胳膊吊着一根布条,王俭和裴俊几乎同时问道。
“是啊,伤的不重。”面色黝黑而瘦削的张世辉没有什么表情,他淡淡的讲起来。
就在前几天,歹成部落几个游骑进了威宁海,恰巧看到放马的汉民。蒙古人起了歹意,动起手来。得到消息的张家兄弟带着汉民追上了蒙古游骑,一番血战,将马匹又抢了回来。激战中,张世辉中了一箭,从马上跌了下来。
“这些蒙古人马上射箭的功夫真是了得,回头一箭,还好我穿了上次抢来的皮甲,只是一点皮外伤。”
一边的张世义接过了话。
“他们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现在我在飞驰的马背上也射不准。”
“你们听说过一种叫长弓的弓箭吗?很长,快到一人高了。”王俭岔开了话题。
看到大家一头雾水的样子,王俭补充说道:“听说这种弓可以很轻松的破开铁甲。”
张家兄弟还是一头雾水,裴俊接了话。
“要说能破开铁甲,我听说过一种火铳,可以在一百五十步内破开铁甲。”
“啊!”张家兄弟齐声喊道,喊叫完后,他们两个一起摇头,明显表示不相信有这种事情。
“你在哪里听说的?”王俭没有惊奇,他饶有兴趣的问裴俊。
“我家邻居,张铁匠以前做过这种火铳。”
“哦。”王俭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羊肉煮好了,汉家主人竟然端出了一坛子酒,野果和蜂蜜酿的酒。众人饮了一杯,那汉家主人就迫不及待的请王俭讲述痛打麻继盛的故事。
王俭脸色发烧,不知道怎么回应。还是裴俊解了围,替他讲述了那段惊心动魄的故事。王俭听了一会,脸更红了,这分明就是武松醉打蒋门神的翻版。
吃过晚饭,王俭几个人坐在篝火傍边,火苗烤的人火热。王俭讲述了忠烈祠和募兵的事情,张家兄弟听完,立即决定跟随入塞,参加忠烈祠公祭。
“歹成部会不会来报复?”王俭对这里的汉民的安全有些担忧。
“暂时不会,处理的很干净,他们应该只知道这些人失踪了。代牧的马匹也都转移了。如果有大股的蒙古人进来,他们也搜不到什么,最多拿走一些粮食。”
张世辉见王俭的脸上还有忧虑之色,他接着说道:“即使我们留在这里也是无用,如果蒙古人来了上百,那我们也只得和他们一起逃命。”
第二天清晨,张家兄弟骑着马,驮着行李,赶来和王俭汇合。
两匹枣红马无精打采的在地上嗅着,仿佛能闻出地下正在发芽的小草的清香。见有人过来,其中一匹高大的枣红马抬起了头,眼睛眨巴了两下。
“这匹马比别的马高出一头,别看她没精打采的,只是我们这里没了豆料,脱了膘。一旦吃了豆料,一定是匹好马。”
张世辉笑呵呵地向王俭介绍着,然后将高大的枣红马的缰绳拉住,递给了王俭。
那马儿感觉到有人踩住了一只马镫,突然向一边跳去,企图甩开。哪知那人顺着马势,一个翻身,上了马背。
在一片赞叹中,王俭猛地一夹马肚,马儿翻蹄亮掌,忽的冲了出去。没有跑出几步。马儿快速的绕着一个小圈,屁股向上撅起,头偏向一边,想将王俭掀翻到地上。可惜,王俭如同黏在了马背上,任凭马儿上下前后的颠簸,始终稳稳的骑在马背上。
马儿一个直起,后腿支撑,前蹄抬起,长长的嘶鸣一声。洪亮的马啸声在空旷的原野上回荡。
王俭也直起身子,紧紧贴在马鬃之上。
双蹄落地,马儿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
“好马!”众人纷纷赞叹。
“以后我就叫你闪电好了。”王俭俯下身子,拍了拍马鬃。
四人六匹马行向马头山山间的藏宝洞。
“出关之时,即使有锦衣卫的腰牌,免不了还要检查行囊。”
“那我们就从上次爬墙的地方出去吧。”
“闪电她们怎么出去,她们可不会爬墙。”
“放心吧,现在逃亡的人多了起来,墙砖快被扒光了,马匹也能出去,只是要小心一些。”
“没有巡逻的哨兵吗?”
“有时会有,我们晚上举火而出,遇不上哨兵,只是要当心别跌落了马匹。”
第23章 铁匠()
五斤酱肘子和两壶汾河烧刀子,王俭和裴俊拎着热乎乎的包在油纸里的酱肘子和烧酒,进了右卫城西街张铁匠的家。
喝了一口味道纯正辛辣有力的汾河烧刀子酒,精瘦的张铁匠抹了抹油乎乎的嘴角,向两个少年讲述他的故事。
“那还是我年轻的时候,作为大同镇的能工巧匠,到京师军械局轮班。有幸遇见赵世祯大人。赵大人懂得事可多啦!对军械制造相当的熟悉,看到朝廷经常打仗,便想制造一种军中利器。”
说着话,不服老的张铁匠又端起了一杯酒,一仰头灌了下去。然后砸吧砸吧嘴巴。
“军械局里有戚大帅造的鸟铳,还有从朝鲜带回来的铁炮。赵大人试射过后,都不觉得满意。恰好南蛮进贡了火铳,射程惊人,威力无比。赵大人就按照南蛮铳仿制了一些。”
说完,张铁匠便向屋外望去,眼睛似乎穿过了时空,回到了过去。
赵世祯按照来自土耳其的重型火绳枪仿制了一批火铳。当时明朝将奥斯曼土耳其称之为鲁密国,这种仿制的火铳便取名为鲁密铳。兵部对这种火铳的威力十分满意,便请工部予以制造。结果制造出来的鲁密铳交给火器营后,竟然被退了回来。
“为什么被退回来了啊!”
裴俊支着脑袋,听得很认真。
“是因为射速太慢,火器营的兄弟们装填一次时间很长。说这种火铳在临阵之时,只能射击一次,所以就给退了回来。工部的大人们也说不行,制造太困难了,根本无法大批量的生产。后来赵大人又做了掣电铳,火器营的兄弟们和工部的大人们也认为不行,最后就不了了之了。”
张铁匠说着,惋惜的摇了摇头。裴俊托着腮帮子,问道:“张伯,能不能将这两种火铳用笔画出来?”
“这个鲁密铳太长了,比我还高啊,这个掣电铳倒是像把雨伞。”
裴俊坐在王俭屋子里的桌子旁,对着图纸思考着。
“是啊!这么长的枪管,制造困难,装弹也困难,搞不好很容易炸膛!这个掣电铳看起来好厉害,那么多的枪管,可是这么沉重,一个人怎么端的起来啊,还有这个盾牌,虽然可以挡住敌人的箭矢,可是也挡住了自己的视线啊!”
王俭的话,裴俊也感觉有些道理,不禁点了点头。
等裴俊回家之后,王俭手中拿了两张图纸,敲开了傅先生的房门。
第二日中午,王俭和裴俊拎了一只烧鸡和两壶汾河烧刀子又进了张铁匠的家。
“把火药提前计算好数量,装进一个小袋里。这种方法以前就听说过,在倭国叫做早合。”
张铁匠听到王俭的主意不禁有些吃惊,但他还是告诉王俭这并不是一件新鲜事。只是他对王俭缩短枪管的主意不太赞同。当王俭告诉他缩短枪管虽然降低了射程,但是可以通过提高枪管的制造精度来配合铅弹的紧密度,用这个方法提高射程时,张铁匠瞬间认为这个少年简直就是个神童。
“想法是好的,只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这个枪管真心难钻,费时费力。而且选材不当,很容易炸膛。会炸膛的火铳,火器营的兄弟们说什么也是不敢用的。”
张铁匠又抿了一口烧刀子酒,卖了个关子,然后露出几分得意之色,继续说道:
“不过,赵大人想出了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裴俊和王俭异口同声的问道。
张铁匠捻了下胡须,不紧不慢的说:“使用废弃的马蹄铁来制作枪管。”
“马蹄铁?”两个少年又是一次异口同声。
“是的,使用后的马蹄铁有软,有韧性,即便于加工又不易炸膛。这就是制造鲁密铳的秘诀。”
张铁匠望着两个满面惊讶的少年,得意的又捻了下胡须。
“您看看这张图纸。”王俭从身上掏出一张图纸交给了张铁匠。望着这张图纸,张铁匠的双眉一会紧锁一会又变得舒展,然后一会又开始紧锁。
“用这个手工床子来钻枪管,可以省下一些力气,更重要的是可以得到口径一致的枪管。这样铅弹和枪管的紧密性就能解决了。”
王俭见张铁匠好久不说话,小心翼翼的介绍着。
许久,张铁匠放下了图纸,点了点头。
“恳请张伯制作一张这样的床子,然后制造几只鲁密铳。”裴俊和张铁匠十分的熟悉,便提出了请求。
张铁匠望着裴俊,慢慢的说道“私造这种兵器,可是要杀头的。”
“你确定他会同意吗?”
“我确定,他儿子的尸骨也在萨尔浒。”
“那么我们就要马上去买马蹄铁了。”
“不用买,我舅舅家里的铺子就有。”
“那些不够,我们需要很多很多。”
“需要很多很多?要那么多干嘛?”
“呵呵,以后你就知道了。”
“那么多的马蹄铁,你放在哪里啊?我家可是放不下的。”
“是啊,它们需要有一个家。”
两个少年走在右卫城的大街上,落日的余晖照在两张年轻的面孔之上,飞扬的青春被点燃了起来。
杀虎堡的东北方向十五里处,便是曹家山长城边墙,边墙内的平川上有一条河,叫马营河,马营河从曹家山上缓缓而下,流过这片平川注入黄河。这片平川的马营河畔有座商屯,叫五屯堡。很早以前是座民屯,大同的民屯大约一百户人家称之为一屯,五屯堡顾名思义有五百户人家,可见当时的繁荣,后因靠近边墙,蒙古部族常来劫掠而逐渐衰落。开中法后,有商人为拿到盐引,便买下此地,召集农户开垦农田,继而再度的繁华起来,不仅沿河两岸开垦了农田,还兴修了一些水渠,造出了万亩良田。
每年收获的粮食,农户要交出一部分给商屯,商人用这些粮食交给大同军镇,官府据此开出盐引,商人拿到这些盐引,就可以贩运食盐而获得利润。
无奈盐引制度多次变动,开中制最终废除,商屯终于荒废。边镇的粮食供应也就出现了问题,在灾荒之年,粮价飞涨,军户们手里拿着银子也买不到粮食。
第24章 魂兮归来()
听说有买家来访,留守的掌柜十分欣喜。来的一行人也是痛快,看完堡寨和耕地后,谈妥了价码,便去右玉县办了交割。
赶着装满银子的马车,掌柜没有对留下的耕地、佃户、杂役做任何的告别,一溜烟的奔向大同,去向东家报喜。
虽说一座宽大的堡寨加上一万二千亩半是荒废的耕地,还有那没有一匹马的马场,也是不小的产业。可是水利荒废、连年干旱,去掉种子、耕牛、佃户、赋税等等成本,所收余粮一年也赚不到多少银子。拿到一万两现银啊!
民生保票号,对于这个陌生而奇怪的名字,掌柜一点也不感兴趣。想到东家对自己夸赞的表情,掌柜心里不禁又是一阵欢喜,对着车夫吆喝了一句,“快,再快一点。”
天空阴沉沉的,明明是初夏时节,却隐隐有几分深秋的肃穆,铅云压的很低,笼罩着整个大地。
前两天就开始有人带着萨尔浒逝去亲人的牌位,来到了忠烈祠,张秀才、杨老头和王俭他们很认真的逐一登记造册。造册是按照路、卫、所、村来登记的,每个卫所都确定了主事的人,这样以后在通知各种事宜时就方便了许多。登记之后,照例举行简短而肃穆的迎接仪式,牌位被恭恭敬敬地迎进忠烈祠。
杨家村的族长听说来的人很多,便领了村民安排参加祭奠人们的住宿,附近卫所村落甚至右卫城的居民也纷纷前来帮助安排住宿。杨小娟带着小师弟们在忠烈祠外设了粥棚,起初支起两口大铁锅,后来感觉不够,又从右卫城里的保宁寺借来两口大锅。
保宁寺的僧人不仅扛来了两口大锅,还运来了钟鼓,每次举行牌位迎奉仪式之时,便撞钟击鼓,更有僧人诵经超度。让仪式又多了几分肃穆之色。
太阳刚刚升起,粥棚便挤满了人。刘大勇气喘吁吁的挑着一担水,一溜小跑,来到大铁锅的旁边,扭头看到被拉在后面的杨二弟他们几个,刘大勇腆着脸,嘿嘿地笑了起来。
杨小娟穿着青色短衣,站在铁锅旁的土台上,用一支长柄大木勺给粥棚里的人们打粥,见刘大勇站在那里傻笑,便说道:“大勇,你们几个喝粥了没有?去问问你王俭师弟喝过粥了没有?”
还是一边的曹变蛟机灵,喊了一声,“我去看看。”便穿进了人群中。
忠烈祠大门内立了两个大水缸,进祠的人在这里洗手净面。水缸对面摆了两张长桌,张秀才和王俭端坐在桌子后面,登记参加祭祀的人员。
“下一位。”王俭说着抬头一看,手握着笔,不禁愣住了。
“京城人氏,梁祥。”锦衣卫副千户梁祥站在王俭面前,一脸严肃,见王俭准备起身,忙用手一摆,又从怀中掏出一小块碎银放在桌子上,向王俭点了点头,便向主殿走去。
这位锦衣卫副千户,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王俭不再思索,“下一位。”
路边停了两顶小轿,两位青衣儒生站在轿前。
“老夫子,有千人以上吧?”
“三千人是有了,东翁,看起来我们不好挤进去了。”
“那就站在这里看看吧。”
李九官和沈文负着手,神情复杂地望着忠烈祠外拥挤的人群。
一阵急促的鼓声后,熙攘的人群慢慢静了下来。忠烈祠主殿前搭设有木台,张秀才穿着崭新的衣裳,精神抖擞的登了上去。
“主祭开始。”张秀才用了平生最大的喊话力气,开始朗诵祭文。“维,己末年春,奴酋肆虐。辽东发难,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