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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空了,那一张张架子床上,没有了洁白的床单,没有了棱角分明的被子,也没有了摆放工整的帽子与腰带,有的只是那一张张军绿色的床垫,好像还在孤独的诉说着它曾经的往事。
他们都走了,马小军、范显贵、李明明、金成泽、杨仕亮、王辉、阿坤,以及永远离开我们的。。。。。。
阿坤在老兵走之前就被保送去了士官学校,他也因此没有送任何人,这不怪他!去上学,是他一直以来追求的理想。
马小军去了新兵营,正在准备为即将到来的新人进行集训,我不知道这哈士奇会以怎样的面目去带新兵,更不知道他所在的班,在他的带领下会是个什么样子,或许他又要继续讲述那些英模故事。
五个老兵退伍了,我不敢想象他们带着大红花离去的样子,更不敢想象那没有我们送别,没有我们敬最后一个军礼,没有与我们一起吃最后一顿散伙饭,没有我们唱一句分别的歌的车站,他们会有多么的遗憾。
还有一个人也走了,永远的走了。我不知道那永远有多远,但我知道,每每念起他的名字时,心中都会很痛,痛的我想流泪,痛的我想大喊一声:班长!
空荡荡的房间,再也没有了往昔的嬉笑,再也没有了滚成一团疯玩,再也没有了此起彼伏的说话声,一切都寂静了,静的让人感觉到孤独与无奈。
我闭上眼睛,回忆着往昔这里的一切,回忆着一张张咧到耳丫的笑脸,回忆着一家人欢乐的模样。
这里是九班,更是我的家,而他们,更是我割舍不下的家人。
如今在这里的,只有一个孤独的人,只有我。
沉思中,一个瘦小的身影走了进来,是小麻子,他很歉意的跟我说:
“大赖,你回来了。。。。。我一直想去看你,可是连队一直也没有批。他们说你状态不太好,看到曾经与你一起疯玩的我,会让你会更难过。对不起,你不会怪我吧。”
“别傻了,怎么会呢,我们是兄弟。无论你去不去,我们都是。”
小麻子望着我消瘦的身影,眼神很伤感。我看的出,他之前一直为我的事儿着急,现在更为我的颓废样子而隐隐担忧。
“你没事吧?兄弟,心里不痛快就说出来,不行就大哭一场,总憋在心里,身体会吃不消的。”
“没事儿,我都想开了。不管怎么说,我还活着,我还能在这里与你说话,我还能留着四连把兵当完。”
小麻子放心的点了点头,可看着我的眼神依旧伤感,他叹息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封信交给我,有些哽咽的说道:
“罗班长走了,我去送的。在火车站前,他拿出这封信让我交给你,他跟我说,你一定会平安的回来,他坚信你一定会!罗班长上车的时候哭了,一边挥手一边哭,一边哭,一边喊着你的名字,喊着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拿着信的我,整个人都在微微的颤抖了。我小心翼翼的将信封拆开后,当我看到信的内容,眼圈不由自主的红了。
刘东,兄弟,我走了!很遗憾,走的时候没有你的相送。但我仍然感到欣慰,因为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说明你已经平安的归来。
在你被带走的无数个夜里,我都在为你默默的祈祷,祈祷我的战友,我最亲最亲的兄弟,能够摆脱身陷囹圄的命运。
很庆幸,你没事儿了,哥哥为你由衷的感到高兴。
说说我吧。。。。
来这里五年了,我一直愤恨着这里的一切,也一直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做着错误的事儿。
我很幸运,能够在军营生活的最后一年遇到你与麻子,能够在最后一年,做一点对的事儿,这是哥哥的福气。这五年,能够有你们这么一对好兄弟,哥哥算是没白来一趟。
在这半年多的时间里,我一直在想,人活一辈子,到底图个什么?
想到最后,我想明白了!功名利禄,都是过眼云烟,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人其实就是为了人而活着,为了我们的家人、朋友,也为了我们自己而活着。
以前哥哥不太懂,迷迷糊糊的混日子,浪费了很多本该美好的光阴。但这一切还都不算晚,现在想明白了,以后也就会活了。
兄弟,哥哥走之前得劝你一句,你这个人心思太重,放不下的东西也太多,活得太累了。
记住哥哥一句劝,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儿,别死钻牛角尖,别非把把自己往死里逼,没必要。心大一点,整个人也会过得轻松了。
人生是一场马拉松,不是百米竞赛,不要太在意一时的顺逆,以后的路长着呢。遇到挫折,多笑笑,多跟身边的兄弟诉诉苦,别总是什么事儿都一个人忍着,最后容易走极端。
别怪哥哥太罗嗦,我只是很放心不下你。
兄弟,哥哥走了!说实话,还没跟你待够呢,我舍不得你,舍不得与你分别。可命运就是这样,缘起、缘灭、聚散无常,我们都是身不由己的凡人。
我不知道你曾经的理想还会不会坚持?还是不是想在这里长期的干下去?但希望你能记住哥哥送你的话:
顺则进、逆则退,尽人事、安天命。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了,顺其自然就好。
好了,不说了,哥哥先行一步,算是帮兄弟们打个前站去!如果有一天你离开这里了,记得来找我!哥哥混的好了,带你们飞黄腾达,哥哥混的不好,我们就把酒言欢。
最后祝愿你在这里收获到自己的幸福,收获到完美人生的一个起点。
愚兄:罗永琪 12月10日晚
当这封长信看到最后,当眼圈的微红散去,拿着信纸的我,宽慰的笑了。
罗永琪说他遇到我们很幸运,其实幸运的是我们,能够在这里结识这样一位好战友,能够在这里结识这样一位时刻挂念自己的好大哥,这是上天赐予我们最好的礼物。
(本章完)
第197章 成长的印记()
该走的人,终究会离开,而留下的人,需要接替走了的人,去完成他们还未完成的事业。
一批一批军人,就这样前赴后继的交替着。我们就像一茬又一茬的庄稼,年复一年的重复着一件事儿,交替着承担着守护者共和国的每一寸土地的责任。
有人说,这叫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
老兵们都走了,他们的离开,使原本热闹的部队,突然陷入了宁静,直到一车又一车没有军衔、没有帽徽、没有领花的新鲜面孔的到来,这座占地1平方公里的部队大院,又恢复的往日的喧嚣。
站在新兵连门前值班的我,看着那一张张充满孩子气的脸,看着他们那一脸的好奇,一脸的彷徨、一脸的不知所措,突然想起了一年前的我。
今天,我十八岁了。
在这个我彻底迈入成年人世界的第一天,在我为一群初入军营的小家伙拉起棉布门帘,在他们鱼贯而入时,我第一次的被称呼为班长。
班长?这个词汇是多么的熟悉,它让我想起了很多离开与永远离开的面孔。
在他们一声声谢谢班长、班长好的问候里,我仿佛看到了一年前的自己,更从那一张张笑容里,看到了这支部队的希望。
没错,他们就是希望。那一张张稚嫩的脸,那一个个毛头小子,他们即将成为这片土地的守护者,在不远的将来,也会成为我们的接替者。
我发现这一声班长,好像突然把我的心叫老了,似乎一瞬间,我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老兵,尽管我和他们同龄,甚至比一部分人的年龄还要小。
恍惚间,小麻子走到了我的跟前,穿着破旧且满是褶皱大衣的他,显得格外的滑稽,他就像个西北农村的穷汉,正对我微微的笑。
他身上的那件大衣很旧,好像穿了很多年,因为那原本就不是他的,而是他班长士官老张的衣服。
听老大跟我说,士官老张走的那天,就穿着他身上这件破旧的大衣。
一个五年的老兵,为了这片土地奉献了他最宝贵的青春,结果走的时候,居然穿着这样一件腋窝处露着棉花的大衣回家。
这一幕叫人看的想落泪,让人心酸到了极点。
值班的小麻子,看到这心酸的一幕,含着泪脱下了自己的大衣,不由分说的要给他的班长换上。
在撕扯中,士官老张急了,他一把推开了小麻子,大声的吼道:
“麻子,你干什么?班长在这干了五年了,也正直了五年!临走了,你要让我落下一个扒新兵衣服的骂名吗?”
小麻子被士官老张的这一声吼,吼出了一行眼泪,他红着眼睛,勉强的挤出来一丝微笑说:
“哥,衣锦还乡。”
士官老张哭了,与小麻子紧紧的抱在了一起。这并不是因为那一件大衣,而是浓浓的情谊。
士官老张家里很穷,穷到每个月的工资一分不留寄回去,还不够弟弟妹妹大学的生活费与母亲的药费。
五年了,他甚至没有穿过一件新军装,他穿的只有别人换下了的旧军装,因为新衣服他要拿到外面卖掉,用换来的那一点点钱去补贴家用。
这一天,士官老张穿上了他参军以来的第一件新军装,因为他的兄弟跟他说:哥,衣锦还乡。。。。。
这件破旧到令人不忍直视的军大衣很丑陋,但它在我的眼中,比任何名牌大衣都更雍容华贵,因为它象征着纯洁友谊,象征着袍泽的真谛。
在一个军礼过后,我与小麻子换岗了,我并没有回到自己的连队,而是拉开门走进了新兵连,走进了曾经的新兵三班。
三班门口那块“炊事班”的牌子犹在,只是里面的人,早已不是曾经的样子。
隔着门口的玻璃,我看到了里面那一张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他们就像从前的自己一样,坐在低矮的小板凳上,聆听着宽大木椅上马小军班长的训话。
这些小家伙们听的很认真,而那训话的内容,却令人忍俊不禁。
“李庆庆,站起来。。。。。我问你,邱少云同志是一种什么精神?”
“那个。。。。那个。。。。班长,烈火烧身一动不动!”
“那你为什么要动?”
“报告班长,风吹的。。。。”
“风吹你就动?把手伸出来。。。。。。。”
这一幕很熟悉,让我想起了下连队第一天的场景,他当初就是这样给阿坤下马威的,而如今却用到了这些新兵身上。
想着想着,我忍不住的笑出了声,而这笑声,却引起了马小军的注意,他快步的走过来将我拉进了门。
在一片起立后凳子与地砖的摩擦声,以及“班长好”的问候中,我变得不知所措,甚至觉得这种被尊重的感觉很梦幻,很不适应。
在我讪笑着对新人的问好一一用“你好”回应的时候,马小军却一把将我拉到了他的身边,向一众新兵介绍道:
“同志们,给你介绍一下!你们面前的这个老兵班长,大赖。。。阿不,刘东,他就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战士,也是我带出来最英勇的战士!别的不说,就今年夏天,你们刘东班长连续两次与穷凶极恶的敌人作斗争,先后击毙四人、击伤1人,荣获三等功一次。。。。。。”
在马小军唾沫横飞的向新兵添油加醋的说着我的“英雄事迹”时,我逃也似的夺门而出。
我没有理会背后马小军叫我回去给新同志讲几句的召唤,头也不回的跑向了四连,跑向了老兵排,跑向了我所在的二班。
我不愿意被人吹捧,更不想成为任何人的榜样,如果可以选,我宁愿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因为这其中的代价太大了,大到我不敢去想,更不愿被任何人提起。
气喘吁吁的回到宿舍,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看着那双原本清澈的眼睛,它此时已经不再清澈,它变得很复杂,还透着一股淡淡的忧伤。
有人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可当我看着自己的这扇窗时,却感觉是如此的陌生。
我发现我变了,变得自己都不认识自己,尽管镜子中的这个人已经不再忧郁,但那股淡淡的忧伤,放佛是刻在我灵魂中的某种东西,让我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或许,这就是成长的印记。。。。。
(本章完)
第198章 镜子()
人的成长,是需要无数次痛苦的磨练的。有些人,年近六旬还像个十八岁的孩子,那是因为他还不够痛;而有些人,年仅十八岁,却像个年近六旬的老人,那是因为他所承受的痛太多,甚至超越了这个年龄的极限。
有人说,这叫苍老的少年。
这是一个多么令人心碎的形容?很难想象,那年轻的外表下,却隐藏着一颗看破世间百态的心,他又将怎样面对漫长的人生。
人生是需要陪伴的,而那个陪伴我的人,却消失的无影无踪,消失的就好像从未出现在我的世界中一样。
在我无数次拨打那个熟悉的电话号码后,终于有了她的消息。
电话那头,是孙静战友韩雪的声音,她很意外的对我说:
“是刘东吧?诶呦,你怎么才打电话?孙静她们已经走了,你也不去送送她!”
“哦哦。。。啊?走了?韩姐,好端端的怎么走了?那个。。。。您知道她去哪了吗?”
“恩。。。。。她去了非洲,好像在利比里亚,对,是利比里亚。”
“你说非洲?她去那做什么?”
“你不知道吗?诶呦,你不是她表弟吗?嗯。。。。可能是走得急没跟你说!孙静报名参加了驻利比里亚维和部队的医疗分队,上个月就走了。”
“。。。。。。。。。。。。。。。。。。。。。。。。。。。。”
“喂?刘东啊?你在听吗?”
“。。。。。。。。。。。。。。。。。。。。。。。。。。。。。”
在沉默中,我挂断了电话,而当那电话啪嗒一声扣死后,我的心,也彻底的死了。
我很懊悔!懊悔自己为什么在禁闭室与孙静说那些决绝的话?为什么就不能对她解释自己的苦衷,为什么没有给她一丝一毫的安慰。
在悔恨中,我无奈的一声长叹。
这就是命运的使然,也正如罗永琪信中说的:缘起、缘灭、聚散无常,我们都是身不由己的凡人。。。。
在那个悲伤的时刻,在我陷入痛不欲生的抑郁时,我又怎会说出一句歉意的解释,又怎会体会到她那颗对安定生活绝望的心。
回想她在铁门前那模糊的身影,我惨然一笑。
算了,或许我只是她生命中的一个路人,擦肩而过,对于她来说也是一件好事,至少不会让她每日都活在过去的沉痛回忆中。
或许,在非洲那片广袤的土地上,在忙碌中,孙静会忘记曾经的哀伤,变得越发的快乐。
如果这哀伤需要有一个人去承受,那么就把它交给我吧,因为我原本就已经满是哀伤。
什么是爱?在明知道自己不能给对方带来幸福时,放手也是一种爱,更是一种对爱人的祝福与责任。
这一切,只有交给时间!
时间会让孙静那颗满是裂痕的心逐渐的修复,修复到她有勇气去追求新的幸福,新的人生。
然而时间也能够让一个人走出阴霾,因为周边人的欢声笑语,能让人一个抑郁的人受到感染,逐渐恢复原有的快乐。
在我试着与那些肩膀上仍然是一道拐的“老兵”们,没心没肺的疯玩后,我发现自己似乎变得开朗了许多。
尽管眼神中仍然透着一股莫名的悲伤,但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的明媚。
可能这是心理上的某种自我保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