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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醒来时,乌达尔还这样想,但他马上就否决了这个想法——大单于太过精明,要想在他手中活下去,只得装的老实忠诚,任何阴谋都不可能瞒过他。
如今乌达尔虽是存了异心,但绝不能暴露出一毫一分让大单于知道,若想真正取代他,只要在自己的实力强大到完全压倒他时才能反,否则就是自掘坟墓——在达到这个能力之前,只能老老实实的服从于大单于的命令,做一个最忠心的臣子……这个道理乌达尔懂得,但他那些蠢弟弟们不懂,连他最为亲密的弟弟乌顿也不懂。
操之过急,只会失败。
乌达尔再次在心中告诫自己。他将手伸入怀中,握紧了一环镶嵌着绿宝石的银项圈。
他的傻弟弟乌顿经奸人挑唆,以为有个几个小部落的支持就能扳倒大单于阿勒台。他贸贸然发动了兵变,结果惨败,大单于勃然大怒,他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反抗者必将遭到他猛烈的惩罚,就算是他的亲生儿子也不例外。
在那场兵变中,帮助阿勒台镇压反兵功劳最大的是乌达尔,在乌顿经受马踏之刑时监斩官是乌达尔,甚至骑上领头战马,带领着万马从乌顿身上生生踏过的人还是乌达尔。
从乌顿失败到最终死亡,一手都是他乌达尔促成的——都是他这个最为疼爱乌顿的哥哥促成的。
他曾经认为只要他成为战争的主宰者,就能遏制乌顿走向自我毁灭的道路,结果当他擒拿住乌顿时,阿勒台只是冷冰冰的丢给他一句,“乌顿不是要往上爬么?那么你就把他踩进土里去吧。”
那夜乌达尔跪在王帐前,疯了一般磕头,祈求大单于的原谅——那是乌达尔一生中感觉最为漫长的夜,额头磕破了,鲜血流进了眼睛,叫他看不见清晨的太阳。然而一夜的祈求不足以打动阿勒台,这个兵家出身的大单于在起床后差人传出话来,“不要耽误了行刑的时辰。”
他的弟弟乌顿,死时才刚刚十三岁。这个本是单纯至极,连只羊都不敢杀的小男孩红着眼眶,对乌达尔说道,“乌达尔,你这个只会杀人的魔鬼,我恨你!都是你!都是你害得我!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乌顿忘了,乌达尔曾经告诉过他,生于王帐中的匈奴王子一辈子是不能犯错的,错了很可能就会死,但永远不要想着去怪谁,因为这个错误最终的践行者是自己——在这个野蛮又高贵的王族中,一步一步,都要小心谨慎,错了,只能怪自己太蠢。但乌达尔听到乌顿说恨自己的那一瞬间里,他的心还是狠狠一抽。
他所做的一切,都为了弟弟和母亲能过得更好,而到头来他们却一点都不了解。
多么可笑的事情啊。
想到这里,躺在榻上的少年竟真的笑了出来,但他的手却更加用力的攥住那环项圈。
从此以后,再没有一个人值得他去付出了,因为他所需要付出的人,已经死了……
“古丘!”乌达尔冲着帐子外唤自己的护卫。
一个身材高大,浑身肌肉的汉子掀开帘子,他一脸风霜,右脸颊上还有一条狰狞的疤痕,这样显得面相十分凶神恶煞,而这样宝塔一般强壮的汉子对乌达尔却是十分尊敬的,他朝乌达尔行了一礼,低声问道,“主子醒了?”
乌达尔点点头,起身问,“昨夜去寻药的队伍可回来了?”
“回主子的话,回来了,只是没有寻到什么……还有一人掉进了冰窟中,没有救上来。”
乌达尔一边穿着衣服,一边低声说,“都是没用的东西。今日换另外一批人继续找,再找不到就通通做这个林子的肥料。”
“是。”古丘领命后就退了下去。
这时有侍从端着热水上来供他洗脸,那水是雪水烧开的,清澈见底,乌达尔正准备将手伸进盆里时,却见那镜子般的水面倒映出自己的脸来——在他的发鬓上,竟有一丝银光闪过。
乌达尔停下动作,他仔细看着那发鬓,然后伸手一拔,竟拔下一根白发来——他才十八岁,就有白发了……身姿矫健的少年眯着眼睛,看着那根刺眼的白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尔后他丢了白发,继续洗起脸来。
待乌达尔走出帐子,营地中的人大致都去寻草药了,乌达尔随便吃了一点干粮,便拿上长弓和箭袋准备出营地去。
古丘看他一身紧身短打,便问道,“主子这是要去哪里?”
“去寻药。那帮饭桶寻不到药难不成我还一直坐在营地里?父王可不喜欢等人。”
“需要属下跟随么?”古丘又问。
“不用了,找药而以,不会遇上什么危险,你守在营地中,我随便带几个人出去就好。”
“主子万事小心。”古丘也不是啰嗦的人,当即点了几个精干的人随乌达尔一同而去。
乌达尔骑上马,马刺一蹬,很快便领着队伍离开了。
匈奴人皆是长在马上,只要人能走过去地方,他们就能策着马走过,再说今日乌达尔选择北上,越往北林子就越稀疏,马匹走来也顺当不少。
在乌达尔看来,要在这庞大的林子寻找一株药材还是不难的,据那巫医所说,九节菖蒲在冬日里生长开花,比夏季的花朵还要娇嫩,在白雪皑皑的密林中,那抹青翠是极为乍眼的,只要脚程快,搜寻的地方广,他就不信寻不到那小小的药草。
正当乌达尔在心中划定着寻药路线时,只听属下一声低呼,“看呐!狐狸!”
他抬眼望去,见正前方竟真有一只雪白雪白的狐狸,短短的四肢,蓬松的尾巴,听到声音后,那只狐狸还扭过头来,睁着漆黑的眼睛望了他们一眼——那是一只母狐狸,因为在它口中,还叼着三只圆子一般的小狐狸。
“倒是怪了,这里竟会出现白狐狸,竟还是带着崽子的,”一个属下对乌达尔说道,“主子,我们这次恐怕是要交好运了!”
乌达尔问,“什么意思?”
那属下回答,“主子,您恐怕不知道,白狐狸是那依密林的山灵,会给人带来祥瑞的,况且如今已经入冬,万物都藏起来冬眠了,哪里还找的到狐狸?还是带崽的狐狸呢。主子您看,它见了我们也不逃,是不是带着些灵性呢?”
实质上哪里是狐狸带着灵性,分明是母狐狸口中叼着太多幼崽,根本跑不动了才没有迅速逃开的。
乌达尔也没有挑破属下的恭维,他说道,“我向来不信什么祥瑞之说,但白狐狸出现在这里也太不合时宜了,我们跟上去,看看它带着崽子到哪里去。”说着轻轻一抖缰绳,策马跟了上去。
那只白狐狸走不快,但又不能弃了口中的孩子,它心中害怕,不时会回头看看,但也只能随乌达尔一干人在后头跟着——但这在乌达尔看来,这只狐狸却是一副不怕人的模样,并且还时不时的回过头来,似乎在希望他们跟上。
这只狐狸便是昨夜雪鹤遇上的那只。雪鹤抱着小狐狸守在乌达尔营地的暗处,一旦乌达尔出来了,她便将小狐狸放在他要经过的路上,这样乌达尔自然而然的就能见到前来救崽的母狐狸了。
母狐狸要回了孩子,自然会回天梯山崖去——那里的水潭温暖,不会让这些出生的不是时候的小狐狸冻死,而乌达尔也会跟着去往天梯山崖,接着,他便会见到那株九节菖蒲。
乌达尔生性多疑,雪鹤只有这样煞费苦心的布置,才能不叫他起疑心,在他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进入她的陷阱之中。
在母狐狸还慢悠悠地往天梯山崖走的时候,深林暗处里,一个身影扫了一眼领头的乌达尔后,转身朝天梯山崖赶去,只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遥遥处的高地,一个站得挺拔的身影看着乌达尔那队人马和那黑暗中急行的人影,暗自叹了一口气,随后也跟了上去……
第二十章 陷阱·真容(上)()
跟着白狐狸慢慢行到了天梯山脚下,只见山下生着好些灌木丛,那只狐狸突然钻进了一处灌木中消失不见了。
乌达尔环视四周,见不远处的山崖下竟有一汪极大的深潭,潭水温暖,水面上竟能看见漂浮而起的幽幽白雾,而周遭的植被比起那依密林其他的地方又更葱郁了许多。
乌达尔皱起眉来,觉得有些蹊跷,便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一名熟悉地形的属下答道,“回主子的话,这里是天梯山。这山脚下的深潭底有温泉,所以这一带是那依密林中最温暖的地方,因而草木葱茏。”
乌达尔顺着属下所指看向正前方的天梯山崖,突然,他握着马鞭朝山崖上指去,“那个……是什么东西?”
山崖正中,那光溜溜的岩壁上,竟生有一株翠绿的植物,虽然被白雪盖去了些,但此时天地一片苍茫,那点翠绿极为刺眼,乌达尔眯起眼来,他还看见那株植物开着紫色的绒花,他自语道,“那个莫非就是……”
他话未说完,就听一个属下激动地的大叫起来,“主子,那就是九节菖蒲啊,是九节菖蒲!我们找到了!找到仙草了!”
乌达尔扭过头去,他看向那激动不已的属下,那属下是名药师,对草药颇有研究,平时也是低调安静,今日看他那激动失常的样子,好像真的发现了神药仙草一般。乌达尔却没有如何激动,他问那药师,“你确定那就是九节菖蒲?”
属下从马上跳下来,向乌达尔行了一礼,“主子,那绝对是九节菖蒲!巫医也是这般说道的,细长的叶子,开紫色绒花。主子,若不是九节菖蒲这样的仙药,又有哪种花草能在这寒冬开花长叶呢?属下确定这就是九节菖蒲,如果不是,您大可要了属下这条命去!”
其他人听他这么一说,都有些激动,都说这次找到了九节菖蒲,可是头功一件的事情。乌达尔勒住了马,站在原地,远远看着那株九节菖蒲,他本以为还得寻些日子,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功夫。这时一帮属下对他建议道,“主子,难道真是山灵为了治好单于的病,所以显灵带您来到这里的么?要不我们先将它摘下来吧,是不是仙草近观便知了!”
其他人俱是附和,乌达尔却没有理会他们,他盯着那株碧草许久,那碧草生的高不成低不就,要采摘恐怕是十分困难……他来这林子里没有几天,竟真有这般好的运气采到传说中的仙药?
少年扯起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来,“那你们先去将那株药草摘下来吧。”
众人得了命令,纷纷策马走向山崖,乌达尔则跟在最后头,那身为药师的属下最为兴奋,他走在最前头,满脸渴望的盯着那高高在上的九节菖蒲,一切都是那么正常……而就在下个瞬间里,只听的脚下传来“嘎吱”声,似乎不是踩在雪上的声音,接着只感觉大地突然陷了下去——前方竟有一个用薄雪掩盖起来的深坑!那药师只来得及发出“啊”的一声惊叫,便连人带马的摔了进去!
“有埋伏!快走!”众人瞬间警觉起来,竟也不管那踩进陷阱的同伴,纷纷调转马头向后撤去,而就在这时,从两旁的灌木丛中竟突然射出许多木刺!那一根根木刺有婴儿手臂粗,前头被削的十分锋利,并且来势强劲,在众人惊惶失措中,带着夺命的来势,密密麻麻的射来!许多人被射中,受了伤,跌落下马,接着,在密林的暗处又飞出一条鞭子来,那绳子在虚空中一扭,缠住了那些没死透的人,将一个一个的往陷阱中拉去!
也就在几个眨眼的功夫里,本是六七人的小队瞬间消失,只余下乌达尔一人好端端的坐在马匹上。
乌达尔走在队伍最后头,加上身手极好,自然没有受伤,在见属下一个个莫名其妙的死于敌手时,他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就算是看到绝望的属下向自己求救时,他也只是冷眼看着他们,无动于衷。
在他看来,人命都是不值钱,特别是这些不动脑子,随便就进入了敌人圈套的蠢人,死净了才是最好的。
“哼,雕虫小技。”马上的少年轻蔑一笑,他举起弓来,朝那鞭子伸出来的灌木丛大力射出一箭,在那箭射进灌木丛的刹那,从里头猛地滚出个人影来,乌达尔也不给那人影有喘息的机会,连发数十箭,逼得那人连连后退!
直到箭囊中的箭全数射完,乌达尔才抽出长刀来,然后一跃下马,他目光如鹰,“想杀我,绝对不可能!”
雪鹤先前被乌达尔的箭逼得不能还手,直到这时才稍稍得空,她从地上爬起来,无所谓道,“料想那几个小机关也伤不了你。大王子殿下,若要杀你,我还需要费点脑子给你安排个大排场。”说着,她抬起头来,一双漆黑的眸子毫不惧意的看向乌达尔,然后也抽出了腰间的钢刀。
乌达尔这才看清了来人的真面目,他扬起眉毛来,一副十分感兴趣的模样,“哦?竟是老熟人了。胡为,你敢跑到我族的地盘来,当真是胆子肥了不少!”
雪鹤戴着一顶脏兮兮的白色绒毛帽子,着一身同是脏兮兮的月牙白袍子,腰间挂着一架劲弩和一捆鞭子,模样实在狼狈。她笑了笑,“自我射掉了你帽子的那日起,你就要知道,你的脑袋是我赏在你脖子上的,终一天,你是要还给我的。所嘛以,今日我来取你的狗命来了!”
乌达尔听闻笑了,“以你的身手根本伤不了我,何况要杀我?”
“那就试试吧。”雪鹤握紧钢刀,“乌达尔,就让我今天杀了你,永远解决风雪关的后顾之忧!”说着她脚下一蹬,便朝乌达尔冲了过去。
乌达尔看着杀来的雪鹤,心中隐约感觉到了什么不对,这鹤骑统领平素机灵的很,若不是有十成十的把握绝对不会做出和他死磕的蠢事来,但今天他却突然出现在自己的地盘里,还这么明目张胆的要杀了自己,奇怪,十分奇怪……可是乌达尔已经没有思考的时间了,雪鹤的钢刀狠狠砍来,他下意识去招架,只见“砰”的一声,两把长刀相撞,竟击出了火花,乌达尔轻松抵住雪鹤的钢刀,雪鹤比他的个头要矮许多,他对着这个眉清目秀的小个子危险一笑,再用力一推——男女在力量上毕竟悬殊巨大,雪鹤招架不住,被他硬生生的逼退了好几步。
平素雪鹤打架用的都是巧劲,四两拨千斤的原理,但乌达尔是摔跤好手,什么擒拿手法他都是知道,所以雪鹤的身手在乌达尔这里根本行不通,若是要拼力气,雪鹤必败无疑,而今日的雪鹤好像牟足了力气要和乌达尔硬拼,在被乌达尔逼退之后,她又再接再厉迎了上去。
如此七八次后,雪鹤这种硬砍硬挥的打法没有伤到乌达尔分毫,自己的力气却用的差不多了,只能在原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这时乌达尔没有耐心了,他依旧是一脸轻松的看着雪鹤,“不自量力。”少年冷冰冰的说道。
他早看这个鹤骑统领不顺眼了,这两年来胡为带领着鹤骑屡次侵犯他的地盘,再加上那射掉帽子的一箭之仇,更让他恨不得扒了胡为的皮去,只是这鹤骑统领鬼的很,自己一旦带兵杀回去他就躲在烨城中不出来,烨城一个弹丸穷城,倘若去攻城实在是不合算,因此虽是有杀他之心,却未曾如愿,今日不管他是如何进入那依密林,并知道自己的行踪并设计杀害自己的——都只会有一个结局,那就是他乌达尔将手刃这个着实叫人讨厌的鹤骑统领。
乌达尔提着长刀慢慢走向雪鹤——方才的对决中几乎没有花去他什么力气,看着气喘如牛的雪鹤,乌达尔第一次开始进攻——他从来不会什么花俏的打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