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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 叛徒(二)()
多里克拉安可不理会欧阳自远的想法,说的吐唾沫横飞,越说越起劲儿,直说了好久才算说到最近:“。。。。。。罗林阿里格洛布尼反而变本加,加竖,自称克里拉洛依美特,对抗汉军,反叛国王,实在是罪大祸极!”
欧阳自远听得这多里克拉安将变本加厉说成变本加竖,罪大恶极说成罪大祸极,倒也好笑,但不管怎么说,这位口才惊人的多里克拉安大臣总算把罗林阿里格洛布尼的罪证说完了。
多里克拉安也是自信满满,他罗列了这许多罪证,自信接下来的结论应当没问题了:“因此,该当判罗林阿里格洛布尼的父亲德罗克拉林乌和母亲美洛里加斯以骆驼踩死,他的家人也应当尽数杀掉!”说罢,向欧阳自远又鞠一躬,这才长出一口气坐下。
欧阳自远也总算是出了一口气。
这陈词说的,足说了大半个时辰,现在欧阳自远都担心午饭是吃不上了。
他往右边看了一眼。
右边,罗林阿里格洛布尼的家人席前坐着一个汉人将领,正是赵天成。
因为捐毒王反对让叛徒的家属出声,认为这样做是鼓励反叛,所以欧阳自远干脆让赵天成来为叛徒家属说话。捐毒王本是想不让这些叛徒家属出声,直接判了,没成想欧阳自远借坡下驴,却让赵天成帮腔,但话是他说的,他也不好反悔,只能答应。结果,现在赵天成成了叛徒家属的代表。
赵天成也是困的直打盹,这位多里克拉安实在太能说,说的也实在太过扯蛋,让他也听的太无聊。他听得多里克拉安说完了,这才清了清嗓子,开始发言。
他的第一句就让多里克拉安弄了个大红脸。
“多里克拉安大臣说了这罗林阿里格洛布尼自幼到大直到反叛之时就没一天不在做恶的,我想知道,如此做恶,捐毒王陛下为什么还要用他呢?为什么要用了这些年呢?多里克拉安大臣难不成在暗指捐毒王陛下用人不明,糊涂失查?”
多里克拉安一听之下,满面通红。
他此前一直是负责典狱的,这些年下来,早对如何给人定罪十分熟悉了,哪一个被定为叛徒的都是这一套,说这人自小到大就没做过一件好事,实在是罪不可赦,哪一回都是众人纷纷附合,没成想这赵天成一句话就把他这一套弄成了指责国王糊涂,这还了得,他急忙答道:“不是,非也。这个,只是说这罗林阿里格洛布尼用心险恶。。。。。。”他说不下去了。
无论罗林阿里格洛布尼多用心险恶,不还是国王失查?越证明罗林阿里格洛布尼用心险恶,就越证明国王没有发觉是糊涂,这话还真没得回转。
赵天成也不出声,就那么看着多里克拉安,面带微笑,弄的多里克拉安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一时僵在那里。
僵了好一会儿,赵天成才重新开口:“这捐毒王是不是失查,不是本次讨论之事,我看,多里克拉安大臣也不必深究了,是不是?”
多里克拉安恨的直咬牙。
这话说的,好象他一心要追究国王的罪一样,问题是他方才这一堆罪证,还真就指向这个结果,他现在是点头也不是,不点头也不是,只能含糊着呜呜的哼着,因为他没办法答应说个是,也没办法不答应。
赵天成倒也没打算就这问题追究到底,毕竟如果追究这事就跑了题了,没办法研究罗林阿里格洛布尼的家人有没有罪的问题了。他一笑转了话题:“多里克拉安大臣说罗林阿里格洛布尼自幼就有罪,青年之时也有罪,在反叛之前仍有罪,这些,都不是本次所论之事,如果要追究这些罪,还是请捐毒王陛下来定的好,既然这些年来捐毒王陛下都没有追究,现在追究可实在晚了,你说是不是?”
多里克拉安这一回只能点头。
他没办法,因为赵天成的话里有话:这些年来捐毒王陛下都没有追究,那是为什么?要真讨论这个问题,就又扯到国王糊涂这问题上了。
赵天成见多里克拉安点头,轻轻一笑,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谈这罗林阿里格洛布尼本次反叛吧,本次反叛,罗林阿里格洛布尼的确是罪在不赦,不知多里克拉安大臣可有异议?”
多里克拉安心说这我哪有异议,我就在说这事儿,于是急忙点头,才一点头一想不对,又急忙摇头道:“没有异议。”
赵天成嗯了一声,慢慢说道:“然则,这罗林阿里格洛布尼已经服法,人死万事空,就算再杀他一刀他也无知无觉了,不知多里克拉安大臣说这罗林阿里格洛布尼的罪证是何意?”
多里克拉安一呆。
这个,这个是怎么个话说?没错,罗林阿里格洛布尼是死了,但他的家人可没死啊。多里克拉安急忙抗声道:“罗林阿里格洛布尼虽然已经服法,但他的家人没有服法,本大臣的意思就是,当追究其家人之罪。”
赵天成一脸的好奇,反问:“怎么,多里克拉安大臣要追究罗林阿里格洛布尼的家人之罪?可方才多里克拉安大臣一直在说罗林阿里格洛布尼的罪,没说他家人有罪啊,难道我听错了不成?”
多里克拉安又是一呆。
他突然发现,自己还真是很没道理。
就算罗林阿里格洛布尼罪大恶极,关他家人什么事?他方才罗列的那一堆罪证,只能证明两件事:一,罗林阿里格洛布尼该杀,二,国王糊涂。这后一条是不能提了,前一条,那罗林阿里格洛布尼已经杀了。弄了半天,他居然根本就没证明罗林阿里格洛布尼的家人有罪!
“罗林阿里格洛布尼既然如此大罪,他的家人怎能无罪?”多里克拉安决定呛声。这事儿不能不呛声,本来就是为了定罗林阿里格洛布尼的家人的罪的,要把他家人都开脱了,他怎么回报国王?
赵天成一笑,学着多里克拉安的话反问:“就算罗林阿里格洛布尼有罪,又怎能就说他的家人有罪?”
多里克拉安没折了。
这些年来,凡有叛徒就是全家杀光,谁也没有想过个中有没有不合理处,现在,经赵天成这一反问,他还真说不出道理来。他想了一下,答道:“本国法律,凡反叛者,都要追究全家,数百年来皆是如此。”说罢他不由有些得意,这一句,可真是没得反驳,有种你把法律改了啊。
此话一出口,赵天成突然脸上变色。他没有说话,一个字也没有说,而是沉着脸,冷冷的盯着多里克拉安。
多里克拉安初时以为赵天成是无可反驳而恼羞成怒了,随即转念一想不对,突然间,多里克拉安的脸色也变了,变的惨白,额头汗水淋漓而下。
因为多里克拉安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一个大错误,一个比天还大的错误。
按照捐毒法律,今天这场辩难就根本不用开,因为捐毒法律规定,凡反叛者都要全家皆杀,问题是,今天为什么会开这样一场辩难会?原因很简单,因为现在不是捐毒国人要行使捐毒法律,而是汉人来执法!
现在的情形,是汉人表面尊重捐毒王,但权力则要由汉人来行使,捐毒只能听从,因为捐毒已经投降。如果仍是按捐毒法律,汉军来干嘛来了?难不成是向捐毒王表示效忠来了?汉人能给捐毒这样一个机会申诉理由,已经是大度了,要换了捐毒占领了别国,只怕连这个机会都不会给。现在多里克拉安居然提起捐毒法律来,按捐毒法律,现在这些汉军将领无一不该杀了。
多里克拉安一想明白这一点,立知不妙,这个祸他可闯大了,一时口不择言,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心里已经是一千次骂自己是猪头了,问题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难不成还能收回来?多里克拉安坐在那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场面正自尴尬,却见一个捐毒人急急来到多里克拉安面前,在多里克拉安耳边说了几句,多里克拉安的脸色这才恢复,咳嗽一声说道:“我捐毒王发仁慈之心,以为罗林阿里格洛布尼虽有罪,但其家人却无罪,所以特向欧阳将军请示,是否可以就此发放了罗林阿里格洛布尼的家人,只要他们以后忠心于我王,我王可以即往不纠。”
赵天成看了欧阳自远一眼,一时不知欧阳自远的打算。
欧阳自远见方才已经僵住,虽则大可抓住此事做文章,但一则这不过是无心之过,二则,与其与捐毒发生冲突,不如安抚为上,于是点了点头。
原来,捐毒王身为国王,不好出面亲自辩难,一则是输了实在难堪,二则,无论输赢,他出面本身就有损尊严,所以才让多里克拉安出面,但捐毒王却没有放任不理,这边两方辩难,那边不断的有人往捐毒王处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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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叛徒(三)()
捐毒王听得多里克拉安说出了“本国法律,凡反叛者,都要追究全家,数百年来皆是如此”的话来,不由大惊失色,心中不住怒骂多里克拉安是个十足的混蛋,这等话怎么能说出口?但事已至此,他只能急忙派人指示多里克拉安同意放了罗林阿里格洛布尼的家人,借此下台。
多里克拉安见欧阳自远同意,这才暗松一口气,但他心里却仍是不忿。
要知道,今天可是他第一天当首席大臣,国王委他以重任,结果他却生生的将罗林阿里格洛布尼的家人给无罪释放了,这个脸可丢大了,以后让他如何面对国王?虽然方才他说“我捐毒王发仁慈之心”,勉强讨了个口头的便宜,但实际上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一回合,多里克拉安实在是输的大发了。
多里克拉安心念电转,又说道:“如今时候尚早,正好第二号罪人林单诺林阿布的家属在,是不是可以请欧阳将军也顺便审一下这一案?”
欧阳自远见日已近午,说什么“时候尚早”?但多里克拉安的意思很明显,想翻个盘。
他想了一想,向赵天成一点头。
他倒不是想给多里克拉安一个翻盘的机会,相反,他想彻底压住多里克拉安的气焰。
毕竟,汉军不可能在此长居,几天后汉军还是要走的,如果让多里克拉安仍有话说,以后其他的叛徒家属仍可能被杀,所以既然多里克拉安这样说了,那就正好再打击他一下,将话定死,让他以后也无法反口。
多里克拉安见欧阳自远答应了下来,心中也是暗喜,他也知道,这一回他必须讨得面子,否则以后他休想再处罚叛徒家属了,而且如果这一回再讨不得面子,只怕他这首席大臣也不用当了。
多里克拉安咳嗽一声,说道:“林单诺林阿布,是罗林阿里格洛布尼的副将,此人罪大恶极,当罗林阿里格洛布尼反叛之时,就是林单诺林阿布带人去攻击国王,如果不是国王受上天保护,只怕就会遭其所害,至罗林阿里格洛布尼失败,林单诺林阿布逃回其家藏匿,其家人明知他是叛徒,仍收留他藏在家中,及至我王派兵搜查,仍是反抗,最终服法,然而其家人却协助他反抗王师,虽则反抗者被我王师诛杀,但其他人却也知道林单诺林阿布在家中,请赵将军看看,这一家人可是该杀?”
这一回多里克拉安的话可简洁多了。他既知说什么“自幼罪恶滔天”之类的徒增笑料,这些话也就都不说了,只就事论事,看这一回赵天成怎么说。
赵天成听得多里克拉安这番话,心想这倒的确是这家人有罪,至少是包庇之罪,于是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带林单诺林阿布的家人上来,一一过堂吧。”
多里克拉安心中大喜,心想自己这一回终于可以胜一局了,于是吆喝一声,只见几个捐毒士卒押着数名男女来到场中。
多里克拉安指着几个男女一一介绍:“这一个老者是林单诺林阿布的父亲,布拉满尼乌,这一个是他母亲,格丽多梅亚里特,这一个。。。。。。”多里克拉安还没有介绍完,一声嘹亮的啼哭声却从这一伙人中间响起,听来明明是婴儿的哭声。
赵天成抬眼看去,见一个年轻女子抱着一个不过数月大的婴儿,那婴儿正哭的起劲,那女子则手忙脚乱的想哄那婴儿,却怎么也哄不住。
赵天成嘿了一声,问道:“这么小的婴儿却有何罪?难不成他也同意藏匿林单诺林阿布了?还是他也帮着抵抗王师了?”
多里克拉安的脸上一红,心想就让你一局,这小孩子可以放过,反正只要杀了大人就是胜利,于是故做大度的点头道:“赵将军说的有理,这小孩子不妨算他无罪。”
赵天成摇头道:“这可不是算他无罪,他本就无罪。”随即问那年青女子道:“这婴儿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人?”
那女子愣了一下,以生硬的汉语答道:“孩子,林单诺林阿布的孩子,我,仆人,照顾,孩子。”
赵天成点了点头,又问道:“林单诺林阿布归家时,你可知道?”
那女子摇头答道:“我,一直照顾孩子,其他,不知道。”
赵天成看向多里克拉安,问道:“这女子可说的是实话?”
多里克拉安哼了一声。
他知道这女人说的是实话。
在捐毒,仆人与主人有严格的分别,这女子既然是负责照顾孩子的,就只能在孩子的房间,连出自己的小院都不行,哪里能知道林单诺林阿布回来,就算林单诺林阿布要看自己的孩子,仆人也必须回避才行,主人与女仆人是不能见面的。所以,这女仆还真说不上罪。
他哈哈一笑,答道:“这个也是无罪,就放了她们吧。”其实这一回多里克拉安是打定主意,以退为进,能挑出毛病的都让步,但挑不出毛病的,我可得杀了,只要杀了一个人,就算我挣回了面子。
赵天成见士兵放了那女仆和婴儿,随即看向林单诺林阿布的父母。这一局,关键就在这里。
其实赵天成倒也不想有一个放一个,有罪无罪的都放了,要知道这些人可是对抗汉军的,要都放了,不是在鼓励对抗汉军?只是有罪无罪却要分明,无罪的必须放,有罪的必须抓。
他看向林单诺林阿布的父亲,问道:“你是林单诺林阿布的父亲?”
那老人点头,答道:“是,在下布拉满尼乌。”
赵天成嗯了一声,声音变得严厉起来:“你为什么要藏匿罪犯?你可知这是犯罪?”
布拉满尼乌苦笑了一下,答道:“好教将军大人得知,我和林单诺林阿布的母亲格丽多梅亚里特都不可能知道罗林阿里格洛布尼回家,怎么会藏匿?”
赵天成看了多里克拉安一眼,心说你这人是怎么抓的,怎么审一个就有一个无罪的?他追问道:“你是他父亲,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回家?”
多里克拉安听得布拉满尼乌说不但自己无罪,连自己的老婆也无罪,怒极反笑,也不说话,只等着看这老滑头如何洗脱自己的罪责。
然而布拉满尼乌只说了一句不知道林单诺林阿布回家后,却不再言语,赵天成又追问了一回,布拉满尼乌却只是不发一言。一边上,格丽多梅亚里特却有些急了,恨了一声,对布拉满尼乌说道:“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怕什么丑?你不说,我说好了!”随即说了起来。
原来,这布拉满尼乌是人老心不老,虽然年纪已大,但拈花惹草的心思却一刻也没停过,只要容得个空儿就到外面去找风流女子,就算是年纪已大,不能有什么实质的动作了,但不曾真个也销魂,倒很有些风流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