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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车上往‘家’赶的徐宝目光坚定,他要去改变很多事情,他要拼搏,让人生无悔,不管在哪里。
张屹、张广、张勇没有太大的理想,不是不能有,是他们习惯了村子的生活,思维是处在了一种模式下,只要多赚点钱就很高兴。
徐宝心里清楚着呢,改变一切要从观念开始。
但他没给三个人讲放羊娃的故事,就是那个放羊、卖钱、娶媳妇、生娃儿、放羊的。
因为没有意义,他要做的是让三个人,包括村里的人先富裕起来,人一旦发现生活跟以前不一样了,就会改变想法,有新想法就好。
“宝郎,你养着一群孩子,能得到什么?”张屹空甩着鞭子,在明亮的星星闪烁下问徐宝。
徐宝反问:“你看到咱村的孩子摔倒会不会去抱起来,然后看看受没受伤?”
“会呀,娃娃摔了呀,当然要看。”张屹回答。
“那你能得到什么?”徐宝问。
“得到什么?”张屹愣一下,然后皱下眉头,说道:“为什么要得到什么?我应该那样去做,总不能看着娃娃在那哭,万一摔坏了呢。”
“我和你一样,没去想得到什么,应该那样做。”徐宝告诉张屹。
“可是你要往里搭钱。”张屹不理解。
“你扶宝宝的时候也要弯腰。”徐宝说。
“弯腰和给别人钱能一样吗?”张屹争辩道。
“对于我来说没什么区别,你弯腰扶起来的是孩子的身体,我花钱扶起来的是宝宝的……算了,眼下与你说没用,以后你就知道了。”
徐宝不打算现在跟张屹说清楚,因为张屹还没成亲,更不用说有孩子。
他所来的地方由于信息交换的速度快,几乎所有人都秉承着宝宝为先的理念,宝宝永远不会错,错的是大人,无论你武力值多么高,碰宝宝一指头就不行,没有为什么,就是不行。
徐宝也是一样,是坚定的宝宝无错论拥趸。
张屹三个人没有养过孩子,不是很喜欢陪同孩子在那里闹啊闹的,他们觉得烦,尤其是小孩子问题多,问的问题还很傻。
“宝郎,下次别让我跟着孩子们一起走了,有个孩子竟然问我一个非常傻的问题,她问为什么车轱辘是圆的,哈哈,多傻呀?车轱辘就是圆的,宝郎你说是不是?”
张广想今天载孩子时候的事情,有个女娃娃问出他觉得很傻的问题。
徐宝看向他:“说句实话,不怕你不高兴,你以为你不傻吗?这叫变滑动为滚动,减少摩擦力,我……我跟你解释不明白,记得下次有宝宝问同样的问题,你就照我说的告诉宝宝。”
“可是什么叫滑动变滚动?摩擦力是怎么回事?”张广真不高兴。
“等有宝宝问你,你让宝宝来问我,我告诉他们,往后有机会教你。”徐宝可不打算现在给张广讲物理课,那样引申出来的问题更多。
张广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嘴上却小声重复着‘轱辘圆是滑动变滚动,减少摩擦力……’
不但是他,张屹和张勇同样跟着记,他们从来不知道圆的轱辘还有这种说法,学问啊。
徐宝听着很欣慰,确实是学问,基础教育里面的。上学学到的物理和化学才是最贴近生活的,而诗词是精神上的收获,是升华。所以自己那时没有人看重诗词,这里的意识形态有所不同,才能拿来赚钱。
三个人念叨完,记住后,就沉默起来,徐宝靠在大豆袋子上眯起眼睛小睡。
四个人,两辆车,又是走在官道上,一般情况下是没人抢劫的,徐宝的手搭在腰上,心中更是安稳。
狗叫声让他醒了过来,村子到了。
有人举着火把出来迎接,里正也出来了,大家都看着睡眼惺忪地从车上跳下来的徐宝。
那火把映衬下的表情,让徐宝觉得大家好长时间没见过了。
大家全不说话,就是看,徐宝是被看的,张广三个人没人关注。
“小宝回来了?”里正先打招呼,很亲切的那种。
徐宝连忙拿出一锭五十两的银子递过去,说道:“我赚了点钱,其他的我自己留下,这个给你,在村子里用。”
他其实没剩多少钱,给孩子们买的纸太贵了,他又买了很多,还有一部分最劣等的纸,他用来上厕所,得偷偷用。
加在一起,他手里也就三十多两银子,其他的钱,除了给孩子的,就是送回村里,还有买豆子的,现在豆子也没全运回来。
里正接过银子,高高举起来,喊:“是小宝为村子里挣的,五十两。”
别的声音没有,就是呼吸急促的动静,大家看向徐宝的目光是‘刷刷刷’的。
他们不出声,徐宝觉得自己给多了,吓到了人,可是不多给,怎么掌握权力呀。
就在他为难时,齐瘸子来了,问:“吃了?”
“晚上我还没吃呢齐爷爷。”徐宝答。
“灶台有,回吧。”齐老头说完就一瘸一拐地走了。
里正旁边一妇人突然说道:“前天给你准备的,一直放在齐老头那里,是炖的老母鸡。”
“多谢。”徐宝向里正的大孙媳妇儿道谢,再朝周围的人笑笑,连忙跟上。
走在后面,他看着瘸腿的齐爷爷,想着刚才齐爷爷的话,突然有种熟悉的感觉,如刚来时齐爷爷端出来饭说‘吃吧’,然后又一指柴房‘睡吧’,还有自己提议帮着卖鸡蛋时说的‘好’。
徐宝想着,不愿意去对比什么‘背影’,也不愿意去考虑‘我的母亲’,更不会去默唱‘酒干倘卖无’,他只是跟在后面,心里暖暖的,星星似乎也更明亮。
随齐爷爷回到家,灶台上果然有个大坛子,老头点燃油灯,借着光,隐约能看到里面有一个鸡头、两个鸡翅膀和两个鸡大腿,似乎还有爪子咕嘟咕嘟地冒上来。
果然是一只老母鸡,什么都不缺。
“齐爷爷,我在京城那里整天吃好的,还有酒喝,一看到荤腥就吃不下多少,明天我又要走,一起吃呗?”徐宝确实嫌腻味,老母鸡呀,上面一层油。
“嗯!”齐老头答应。
徐宝连忙去找餐具,然后把小桌摆上,油灯立在旁,又盛了两碗米饭,搬来马扎,等齐爷爷坐下,他才跟着落座。
就着鸡脖子徐宝吃了几口饭,说道:“齐爷爷,到日子就让欢弟和荣弟回来吧,我打算在村儿里寻个院子教孩子们识识字,我会用心的,村里的娃娃我不要钱,娃娃愿意学就行。”
齐老头的筷子停下,点头:“成,让他俩回来,不听话,打断腿。”
徐宝吓一跳,要不要这么狠啊?
接下来就是吃饭,没什么话说,徐宝本想提一下自己带回来一整套厨房用品,包括碗碟什么的。
可是想想,决定还是别说了,说了齐爷爷也就是那么一两声应对,自己把东西拿过来就行了,不用邀功。
吃完饭,不等徐宝有所动作,齐老头就一看外面,说道:“你去吧。”
“好,我走了。”徐宝答应,不收拾东西就走出去,外面果然还有两个人等着。
张大水和另一个村里年岁跟他差不多的人。
张大水神色略微有些尴尬,说道:“你让我做的活我做完了,你带回来的东西送到豆腐房旁边新搭的仓房里,里正请你过去。”
“嗯,大水哥你以后就管库房,我带回来的文具和糖是给孩子们吃的,你可要看好纸,乱用可不行,有你在,我就放心。”
徐宝一看对方表现出态度,就把之前的事情揭过去,然后委以重任。
张大水整个人突然就放松了,接着激动起来,因为‘有你在,我就放心’这七个字。
在他激动的时候,三个人走到豆腐坊,这里干着活呢,旁边的火把和灯笼照亮一大片地方。
“小宝过来了?看看还缺什么。”里正也没去休息,盯着呢,三个磨同时转,村里的大锅全集中过来了。
徐宝瞧瞧,说道:“里正爷爷,我带回来不少压豆腐的布,需要有人在上面绣字,反字,四个,上岗豆香。”
说着话,他捡起个木棍,在地上就反着写出这四个字。
第四十章 道人生世代教为先()
徐宝写,旁边几个威望高、权力大的人跟着看,不需要徐宝解释原由,他们就明白了。
“小宝你是打算让村中往后卖出的干豆腐上有字?”里正捋捋胡子,颔首说道。
“正是,往后是咱村子的招牌,旁人总不能连字一起学,敢学就告官。”徐宝笃定地说道。
他还准备寻个宋律看看,因为在以前的村子里没学过,仅仅是村长爷爷讲课时偶尔提过一两条,当作例子。
“好。”里正称赞一声,紧跟着喊:“把各家婆娘、闺女叫起来绣字。”
大半夜的,村子里一阵鸡飞狗跳。
徐宝则用毛笔在纸上不停地写‘上岗豆香’四个字,节省了别人瞄样的工夫。
大人一折腾,有觉轻的孩子醒来也不睡了,跟在大人后面转,顺便提前领糖,领徐宝从京城买回来的糖。
徐宝则靠着墙打盹,里正不让他回去睡,有事情好及时问他,见他眯着,怕夜寒他生病,就给他端来个泥火盆。
村子中的人不叫孩子到徐宝的近前闹,大人也尽量小声说话,态度变了。
当初徐宝刚来时,他们觉得孩子可怜,几天接触又发现孩子有骨气,等再过几天,村民们已经不知道应该乐成什么样了。
然后一个个地感谢老天爷,想起来还很后怕,怕万一徐宝没来到自己村儿,而是去了别的村儿,那自己还有钱赚了吗?
村民们尤其是看重一大锭的五十两银子,这银子里正拿了,可以用来抵赋税,虽说暂时不够全村儿租赋,但干豆腐还在卖。
到时候今年的稻子和大豆就不给往上交,留着自己吃。
还可以拿钱抵徭役,不给官府干活了,在村里做干豆腐。
越想村民越高兴,有人就跟守在徐宝不远处的里正说:“若是小宝早些来,连夏税的那茬麦子都不用交了,现在只能少一茬秋税。”
“哼!九子家的小子你这叫贪心不足。”里正看看靠墙轻睡的徐宝,压低声音:“你们摊上我,是你们八辈子求来的福气,什么时候我押过交不上税的人去县里打鞭子?”
“是是是,别的村里正可比不上你,逼着人卖地、卖房的还少了?也就是你,领着咱整个村子能抗过去,一年年的。今年就更好过了。”九子家的小子连忙奉承。
他说的是大实话,别村儿的里正可了不得,自己家有钱有地,才不管村里其他下等户怎么过活,但凡有交慢的就打,有交不上来的就放租子,然后对方还不上,拿田产和房子抵。
结果里正越来越富,别人越来越穷,穷到没了田产和房产,还要给里正种田的地步,一代代地还下去。
上岗村却不同,张姓人多,其他外来的也不被欺负,所以村子整体发展,真若有人家的田出产不好,里正会安排他给村子里干活,然后各家凑一凑,帮他把赋税交上,而不是借他加利息的租子。
因此里正不但权大,威望也高,村里的人都真心听他的话。
里正也自得,为自己所做的事情感到骄傲,他对旁边的人说道:“行了,别卖弄嘴皮子,今年秋后的徭役我打算拿出来银子……”
“别,里正爷爷,不要用钱抵工。”靠墙眯瞪着徐宝突然出声,把两个人吓一跳。
徐宝揉揉眼睛,继续说:“里正爷爷,去问问今年有没有修河道和官道的徭役,若有,咱们村接了,把旁边的洧水沟修修,路也好好铺铺,那怕是往里搭钱,也要弄好。”
“修路和修河做什么?”那个九自家的小子有抵触,他不愿意参加徭役。
‘啪’他脑门被里正拍了一巴掌,接着里正说道:“小宝说得对,我去看看有没有咱村这段的活,有就揽过来,给自己村修还算徭役,怎么算都不赔。”
“没有也可以让它有。”徐宝又说,他确实是想修村子,把路再好好平平,河道清理,好养鱼,到冬天鱼就贵了。
河中可以一段段地拦上网,也就是迷~魂~阵,把鱼存下来。
再顺便找地方挖个渔塘,准备卖的鱼捞上来放池塘里,冬天如果下雪结冰,就在池塘里面漂火盆,烧竹炭,反正竹子多,不值钱。
到时候一斤鱼可就不是几文钱的事情,而是几十文。
不然冬天的时候村子里的人干什么?
他如是想着,也就把话说给里正听。
里正边听边笑,眼睛快要笑没了,连连颔首:“好,听小宝的,我去商量商量,总归要有徭役,用钱去抵不划算。”
“冬天还要干活啊?”那小子又出声了。
‘啪’脑门挨打,里正的瞪着他说:“冬天你还要吃饭呢。”
转过头里正又换成笑脸,问:“小宝,知道你有学问,晓事理,你再说说,还有什么要做的,我把地方先给你腾出来,池塘就开在村西头,那片地不好,没人种,原本是等你换了籍,在旁边拾掇拾掇,算你的地。”
徐宝:“……”
当初自己多感动啊,觉得里正爷爷是好人,结果……
好吧,谁让自己那时表现出的能力还不够呢,里正是一门心思想让自己在村里教孩子,估计教孩子还打算给自己钱,所以地什么样就不重要。
而且村周围也不可能剩下好地没人占,给自己一片地,自己就算有了恒产,行,原谅你了里正,咱还可以继续进行下去。
徐宝看着对面的老头没有丝毫不好意思的样子,只好打消了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责老头的想法,人家不在乎的。
“里正爷爷,若还有大的空地,就给我留出来,总归不能让村子里的人冬天找不到活干。”徐宝没说具体的事情。
因为钱少,需要更多的钱来支撑,先要让村民们看到钱,然后投入进去时村民们才安心。
眼下说一千、道一万的,村民还惦记着干豆腐那点事情,不愿意去接受新的发展计划。
“留,全给你留下,那片地很大,是打算有钱了引水去泡,再上上粪肥,明年开春种稻子,偷着种,不入册的,好给谁家贴补一番,现在归你。”
里正顺着徐宝的话安排,说一不二,事情就定了。
旁边那小子没反对,他自己是不懂得如何做,既然能赚大钱的小宝说留,那便留,有了小宝,至少今年的秋税是不愁了。
里正答应下来,话一转,问:“小宝,那豆腐坊我们商量过,你占四成,其他人按出的力分,再留下一些钱归我管,你……”
“行,四成不错。”徐宝答应,他没说不要,他知道不要是不行的,会坏了规矩,他可以拿着分红的钱给村子里花,但不能把该有的份子让出去。
别说是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哪怕是九成或一成,他都答应。
钱最后还是要大量花在村里,用于村子建设,他需要的是一个位置,一个说出话来别人会支持的位置。
里正猜不出徐宝想的是什么,见他答应,高兴地提起第二件事:“小宝,村中的娃娃们求学是真难呀,花钱多不说,到镇子里路远,不在身边看着,大人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是呀,我弟弟就去镇子里读书,一旬回来一次,去接耽误干活,不接又怕他路上遇到什么。”那小子附和。
里正没拍他,还露出赞赏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