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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角的脸上、身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念诵咒语的音调越来越高,打着旋儿翻着跟头,最终在最高处夏然而止了。黑云下面,伴随着狂风呼啸,雷鸣闪电,暴雨倾盆而下,瞬间就把吕布和背嵬军浇得全身湿透。
“中黄太一真的在保佑我们!”城上城下数万黄巾都惊呆了,他们齐刷刷地跪在地上,用力地叩着响头,忏悔的声音此起彼伏。“中黄太一!至高无上的神!原谅我们吧!”“我们竟然怀疑您无所不在的力量!”
太平道教众们虔诚地祈祷着,忏悔着,向他们心中至高无上的神中黄太一检讨着自己的错误。大贤良师张角所显示的神迹使他们再次相信,中黄太一真的存在,只要他们虔诚地相信中黄太一,中黄太一就会继续保佑和庇护他们。
狂风暴雨中,背嵬军的旗帜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可是,从大司马吕布到普通的士卒,每一个人都静静地站在那里,视狂风暴雨如无物一般!身经百战的他们,心智早已锻炼得如同钢铁一般坚硬!比起战场上的浴血厮杀,这一阵风雨又算得了什么?两次北征鲜卑,遇到过多少次天气骤变,这一次,顶多是挠痒痒!
狂风暴雨仅仅持续了半柱香的时间,虽然没有给并州军造成实质性的影响,但是,却大大地鼓舞了黄巾的士气。在亲眼目睹了神迹之后,数万黄巾又满血复活了!从头到脚都像浴火重生一般,充满了力气。有了中黄太一的庇佑,眼前的这点儿苦又算得了什么?
大贤良师张角负手而立,那一身青衣在微风中轻轻飘动,宛如画中的神仙一般。张角细长的双目缓缓张开,宛如两道闪电扫射全场。他仰首望天,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张开双臂,大声呼喊起来。
“这苍天不许我成神,我便踏碎这苍天!这大地不许我成功,我便撕裂这大地!天道不仁,视万物如刍狗!我便打上九霄云外,三十三天,建一个崭新的天国!建一个崭新的天道!为了天下太平,我九死而无悔!”
说到这里,张角转过身来,负手而立。就在这一刻,大贤良师张角那睥睨天地、唯我独尊的模样深深地刻进了数万黄巾的心中。直到数十年以后,早已老迈的黄巾残部提起这个瞬间之时,眼中的泪水仍然会夺眶而下。
“你们,愿意追随我吗?虽九死而不悔?”大贤良师张角的声音充满了诱惑力。此刻,他站在那里,就像一尊神,隔绝了天地!隔绝了时空!隔绝了过去和未来!只要跟着他,就能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我们愿意!虽九死而不悔!”就像被催眠了一般,数万黄巾异口同声大喊起来!
“现在,我要率领你们去打一场此生最艰难的战役!只要打垮了眼前的这一支汉军,前往洛阳的大路就会对我们敞开!天下太平的梦想液晶随之实现!会有很多人战死,升入天国!但是,活下来的人们将继承他们未完的遗愿,为了天下太平而奋斗!而我,大贤良师张角,将和你们,我的数万徒众一起浴血奋战,不死不休!”
“所有的一切将取决于这场战役是否胜利!或者建立我们梦想中的天国!或者战死上天堂!我对你们的唯一要求是:在倒下之前至少要杀死三个汉军!只要没有升天,就要用尽一切方法去战斗!用兵器、用拳头、用牙齿、甚至用自己的尸体!而我,大贤良师张角,至高无上的神中黄太一在人间的唯一代言人,将冲锋在最前面!不自由、毋宁死!随我来!”
话一说完,大贤良师张角轻轻一跃,飞下城头,落在一匹战马上,挥舞着精钢九节仗向大司马吕布冲去!“不自由、毋宁死!”数万黄巾发一声喊,双眼冒着红光,饿虎扑食一般向汉军扑去!大贤良师张角已经冲在了前面,我们绝对不能落后!
“为了天下太平!”“为了中黄太一!”“为了大贤良师!”数万黄巾高喊着各种口号,狂风暴雨一般向汉军冲来。猝然来临的重击像一柄巨大的铁锤,重重地打在了左中郎将皇甫嵩部下的汉军身上,猝不及防之下,汉军被打懵了!
这部分汉军由两部分组成,一部分是左中郎将皇甫嵩率领着堵截人公将军张良的那一支,连伤号在内,只剩下了一万多。另一支是由护军傅燮率领着留守大营的那一支,因为和四万黄巾苦战,只剩了八千多。
无论哪一支汉军,都已经奋战了两个多时辰,早已精疲力竭了。如今七八万黄巾汹涌而来,又是新硎初发,而且被大贤良师张角鼓舞得信心满满,一心想着彻底击败汉军,建立梦想中的天国。两相比较,汉军的士气和体力,比黄巾军差了好几条街!
黄巾步卒们已经疯狂了,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冲进汉军大阵中,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只要是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活物儿,照杀不误!三五个人抡起武器对付一个汉军,砍倒一个再奔向下一个,只要还没有倒下,就会继续冲锋!
看着身上插着环首刀,一边奔跑一边把流出来的肠子往肚腹里面塞的黄巾步卒,汉军的心里防线立刻就崩溃了!这哪里是人呀?这是一只只受伤的猛虎!不,比受伤的猛虎还可怕!分明是一群从地狱中跑出来的魔鬼!
大片大片的汉军被砍倒在地,数百只脚从他们的身上踩过,重伤或者轻伤的汉军立刻就没有了声息,化作一团团血肉模糊的人形物体。一旦碰到坚强的抵抗,大群的黄巾就一股脑儿地扑上去,用一切手段去打击汉军。用环首刀劈,用长枪刺,用拳头击打,用脚踢,用头撞,用牙齿咬,即便死去了,也横在地上用尸体阻挡汉军。
数万黄巾向蝗虫一样,所过之处寸草不留!在临死之前,他们都实现了自己的诺言,砍倒了三个汉军!战场上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汩汩的鲜血流的遍地都是,大片大片的土地被鲜血染成了猩红色。旷野上盛开的不知名野花上,被溅上了一蓬蓬的鲜血,娇艳的鲜花瞬间就变成了褐色的一团。
在黄巾军狂暴突击、玉石俱焚、赤地千里的打法之下,皇甫嵩部下的汉军只坚持了数息时间就彻底崩溃了!大群的溃兵转身就跑,嘴里发出骇人的惨号,他们的神经已经崩溃了,黄巾军的战法给他们的刺激太大了。如今,他们已经丧失了斗志,丧失了战斗意识,只是一群群快速奔跑的行尸走肉。他们心中只有一个意念,那就是跑!跑得越快越好吗,跑得越远越好,直到彻底摆脱身后的那群魔鬼!
左中郎将皇甫嵩和护军傅燮在数千骑兵的保护下向南狂奔,他们的前后左右是漫山遍野的溃兵。黄巾步卒们大吼着,用尽全身的立即追击着,只有打垮了前面的汉军,梦想中的天国才能呢建立!死去的黄巾袍泽们才不会白白牺牲!
看吧!刚刚向至尊的主神中黄太一做了触及灵魂的忏悔,虔诚地表示终生信奉中黄太一,中黄太一就保佑我们打了一个大胜仗!看吧!原本如狼似虎、不可战胜的汉军现在都变成了慌不择路、丢盔卸甲的溃兵!黄巾步卒们士气大振,历经磨难之际,再次确立的信仰如同冬日的阳光一般,瞬间点亮了他们心中熄灭已久的大火。
“汉军从左右两翼进入阵后整队!正面冲阵者杀无赦!”在汉军背后列阵的并州军大喊起来。一百张床弩早已整装待发,一百辆投石车也已经上好了弦,就等着中军发令了。所有人都屏气凝神,注视着前方,战斗的渴望充斥了全身。每个人都知道,这场战役将是此生最艰难的一战!
一丈八尺高的大旗上,“国之干城”四个字扑面而来,大旗在风中烈烈飞舞。大旗下,吕布手提方天画戟,满脸凝重地紧盯着前方。“传令!全军指挥权移交给奋武将军高顺!我去会会大贤良师张角!”
远处,汹涌而来的黄巾怒涛中,一骑绝尘冲在最前面,正是大贤良师张角。他背后背着一个硕大的葫芦,骑着一匹健壮的青驴,右手持着一柄精钢打造的九节仗。仙风道骨,双眼开阖之际精光四射,睥睨天地,正是奔走大汉八州传教时的模样。
“吕布,你可敢与我一战?”
第258章:吕布战张角(三)()
“哈哈哈哈!”吕布大笑了:“插标卖首之徒,也敢如此放肆?看我斩下你的首级!”话一说完,他双脚一点马镫,冲天而起,扑向大贤良师张角。“哈哈!”张角同样大笑了:“后生小子,莫要猖狂!老夫纵横江湖数十年,手下向来无一合之将!拿命来!”
两道身影同时跃起,数丈之后,吕布轻轻一踩汉军步卒的头盔,稍一借力便腾空而起,几个起落之后,终于到达了大阵的边缘。张角的内力更是骇人,数十丈的距离,竟然不借力,如同一只飞翔的大鸟一般,横空直渡!
“大贤良师好身手!”黄巾步卒们立刻发出一阵赞叹!可是张角确实有苦自己知,暗中叫苦不已。吕布是从并州军大阵中央起步,一路而来,随处都可以借力。他却是没有半分借力之处,又要维持在黄巾步卒心中的形象,不得已,才仗着一口真气凌空直渡。
看上去万分潇洒,实际上这一口真气早已枯竭,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人在高空之后,直直向地上坠去。吕布身在半空,一见张角腾空而起,立刻大喜过望。他举起方天画戟,在空中舒展身形,以泰山压顶之势向张角兜头砸来。此时,吕布在上,张角在下,张角有心再次腾空,可是左右却没有丝毫借力之处,只得举起九节仗,用力向上遮挡。
方天画戟由上而下,狠狠地砸在了九节仗上,金石交错之声响成一片!吕布是有名的神力王,力大无比,运足了气力,再加上他的体重,何止是万斤之力?张角的身躯噗地往下一沉,两只脚竟然入地一尺,陷在土中。
一见张角双脚陷入土中,吕布心中大喜,抡起方天画戟一下接着一下,兜头盖脸向张角猛砸!老话讲,一力降十会,这般泼天力气一下下砸来,便是大罗金仙也受不住。张角只得运转内力,将排山倒海般的大力向脚下转移。
随着方天画戟的猛砸,大贤良师张角的双腿一次次陷入地下,终于,膝盖以下都陷入了土里。排山倒海般的大力从张角的两只脚上一圈圈儿散发出去,把周围方圆五丈的土地震出了一道道的裂纹,像极了顽童画出的太阳。
大贤良师张角嘴角渗出了丝丝鲜血,显然,他受了极重的内伤。吕布将方天画戟当作大锤使用,这种打法近乎无赖,却是极其有效。大贤良师张角内功惊人,若不是抽冷子把他打伤,鬼知道如何能砍下他的首级?
蓬!这一击吕布用上了全身的力量,方天画戟再一次击在了九节仗上,吕布趁势一借力,腾身而起飞回本阵。张角的九节鞭突然从中间裂开,断成两截,其间蕴含的巨大力量,从张角的右手一直传到脚底。
蓬!一阵飞沙走石,张角周围三尺之内的沙土漫天飞起,遮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没有人看到大贤良师张角张口喷出了一大蓬鲜血!“狂徒莫走!”两次重伤之后,张角脸上早已失去了风轻云淡,面目狰狞,仰天大叫。
“床弩!射击!投石车!发射!”就在这时,奋武将军高顺大喝一声下了命令。投石车发出一声巨响,好似半空中打了噶霹雳,三十多颗投石从汉军阵中飞出,落入汹涌而来的黄巾步卒阵中。哎呀呀!一阵惨叫声传来,黄巾步卒顿时倒下了一大片。
嗖嗖嗖!搜搜搜素!数百支巨箭激射而来,将冲在最前面的黄巾步卒穿成了人葫芦儿!巨箭余势未衰,继续向前疾射,所过之处一片狼藉,人仰马翻。巨矢拦腰迎面而来,投石在空中不断落下,黄巾步卒们躲无可躲,藏无可藏,只得狠下心来,向前急冲!
听见天空中雷鸣之声大作,平地上嗖嗖嗖的啸声,大贤良师张角大吃一惊,连忙运功压住伤势,腾空而起,试图逃回阵后疗伤。就在这时,一杆串满了人的巨矢迎面而来,张角情急之下,双脚一踩巨矢借力继续腾空。
他刚刚腾身而起,一颗圆滚滚的投石迎面而来,张角顿时大惊失色了!他身在空中,无法闪避,只得运足内力,双掌推去!蓬!他的双掌一碰到投石,顿时觉得一股洪荒之力沿着双臂向五脏六腑汹涌而来!
噗!大贤良师张角张口又突出了一大蓬鲜血,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金黄,显然这一次的伤势更为严重,已经危及到了性命!张角突然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四周的景物模糊无比,他一咬牙,顺势向后方飞去。
张角的身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从天空坠落,一直跟在他后面的张梁大惊,连忙腾空而起,一把将张角抱在怀里,顺势落在战马上。张角面如金箔,嘴角边渗着丝丝血丝,露出一抹妖艳的红色,早已昏迷不醒。
张梁看看四周,黄巾步卒们都在忙着躲避巨矢和投石,或者拼死向前冲锋,根本就无人顾及这里。“你们几个,过来!把大贤良师送回广宗城里,找医匠医治!记住,隔绝内外交通,不准有丝毫消息泄漏!违令者杀无赦!”
这几人都是他的心腹,哪里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连忙应了一声,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脱下来,将大贤良师张角紧紧裹住。然后两腿一夹战马,旋风般向广宗城急驰而去!
人公将军张梁仰首望天,两行热泪从他的眼眶噗噗落下,这黄巾,难道要完了吗?
吕布腾空而起,半空中踩着并州军步卒的头盔借力,刹那间就回到了大阵中央,稳稳地落在马上,只觉得嗓子一紧,一阵腥甜,一张口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连忙端坐马上,运转内力疗伤,片刻后才徐徐睁开双眼。
看着左右的背嵬军们投过关切的目光,吕布长笑一声:“不愧是大贤良师!武功果然高强!不过,他比我伤得重,我的伤,半个月就能养好,他的伤至少要两个月!”他并没有看见大贤良师张角双掌力敌投石的那一幕。
黄巾和并州军的战斗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投石仍然在空中飞翔,然后重重地落地,一次次地夺去数千人的生命。床弩也在不停地发射,像一把把巨大的死亡之镰,不断地收割着生命,制造着尸山血海。
“冲过去!把那些东西砸烂!烧掉!”人公将军张梁终于发现了并州军的弱点,那就是投石车和床弩十分笨重,需要大范围的回旋空间。只要拼死冲到前面,那些投石车和床弩就会匆忙撤退!“跑得再快点儿!和汉军贴在一起!”
刚刚被灌满了心灵鸡汤的黄巾步卒们发一声喊,脚下跑得更快了!已经有千余人跑到了床弩面前,他们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向着床弩乱砍乱劈,嘴巴里还在不停地咒骂着。“你倒是发射呀!”“怎么草鸡了?”
银狐鬼军们明智地放弃了那些已经落入敌手的床弩,驾着马车,推着投石车向并州军后阵疾奔。没有了床弩和投石车的威胁,黄巾步卒们立刻就还了阳,大喊大叫着向并州军大阵扑来。“为了天下太平!”“为了大贤良师”
“列阵!刀盾手,向后一步!长矛手,突刺!”虎威将军魏续的声音响起来了。他手下的步军刚刚从广宗城边撤回来,不等辎重车停好,纷纷从辎重车上、战马上跳下来,快跑着在第一重步卒后面列阵。局势已经很不妙了,再晚上一刹那,第一道防线就要崩溃了。
黄巾的怒涛顷刻间冲散了并州军的第一道防线,以不可阻挡之势冲向魏续刚刚布置好的第二道防线。“刀盾手,稳住!长矛手,自由突刺!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