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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来,见城阙荒毁,至于号恸涕泣,可见东北诸国,对我感情的深厚了。
据阿拉伯人所著的古旅行记,说公元1世纪后半,西亚的海船,才达到交阯。公元1世纪后半,为后汉光武帝至和帝之时。其后桓帝延熹九年,当公元166年,而大秦王安敦(marcusaureliusantoninus生于公元121年,即后汉安帝建光六年,没于180年,即后汉灵帝光和二年),遣使自日南徼外通中国,可见这记载的不诬。
他又说:公元3世纪中叶,中国商船开始西向,从广州到槟榔屿,4世纪至锡兰,5世纪至亚丁,终至在波斯及美索不达米亚独占商权。到7世纪之末,阿剌伯人才与之代兴。3世纪中叶,当三国之末,7世纪之末,则当唐武后时。这450年之中,可以说是中国人握有东西洋航权的时代了。至于偶尔的交通所及,则还不止此。
据《梁书·诸夷传》:倭东北7000余里有文身国,文身国东5000余里有大汉国,大汉国东2万余里有扶桑国。这扶桑国或说他是现在的库页岛,或说他是美洲的墨西哥,以道里方向核之,似乎后说为近。
据《梁书》所载公元499年,其国有沙门慧深来至荆州,又晋时法显著《佛国记》,载其到印度求法之后,自锡兰东归,行三日而遇大风,十三日到一岛,又90余日而到耶婆提,自耶婆提东北行,1月余,遇黑风暴雨,凡70余日,折西北行,12日而抵长广郡(今山东即墨县)。章炳麟作《法显发见西半球说》,说他90余日的东行,实陷入太平洋中。耶婆提当在南美。自此向东,又被黑风吹入大西洋中,超过了中国海岸,折向西北,才得归来。衡以里程及时日,说亦可信。法显的东归,在公元416年,比哥伦布的发见美洲要早1077年了。
此等偶然的飘播,和史事是没有多大关系的,除非将来再有发现,知道美洲的开化,中国文化确占其中重要的成分。此时代的关系:在精神方面,自以印度的佛教为最大。在物质方面,则西南洋一带,香『药』、宝货和棉布等,输入中国的亦颇多。
第70章 隋朝和唐朝的盛世()
北朝的君主,有荒『淫』暴虐的,也有能励精图治的,前一种代表了胡风,后一种代表了汉化。隋文帝是十足的后一种的典型。他勤于政事,又能躬行节俭。在位时,把北朝的苛捐杂税都除掉,而府库充实,仓储到处丰盈,国计的宽余,实为历代所未有。
突厥狃于南北朝末年的积习,求索无厌。中国不能满其欲,则拥护高齐的遗族和中国为难。文帝决然定计征伐,大破其兵。又离间其西方的达头可汗和其大可汗沙钵略构衅,突厥由是分为东西。文帝又以宗女妻其东方的突利可汗。其大可汗都蓝怒,攻突利。突利逃奔中国,中国处之夏、胜二州之间(夏州,在今陕西横山县北。胜州,在今绥远鄂尔多斯左翼后旗黄河西岸),赐号为启民可汗。都蓝死,启民困隋援,尽有其众,臣服于隋。从南北朝末期以来畏服北狄的心理,至此一变。
隋文帝时代,中国政局,确是好转了的。但是文化不能一时急转,所以还不能没有一些曲折。隋文帝的太子勇,是具有胡化的『性』质的。其次子炀帝,却又具有南朝君主荒『淫』猜忌的『性』质。太子因失欢于文帝后独孤氏被废。炀帝立,以洛阳为东都。开通济渠,使其连接邗沟及江南河。帝乘龙舟,往来于洛阳、江都之间。又使裴矩招致西域诸胡,所过之地,都要大营供帐。又诱西突厥献地,设立西海、河源、鄯善、且末四郡(西海郡,当系青海附近之地。河源郡该在其西南。鄯善、且末,皆汉时西域国名,郡当设于其故地。鄯善国在今罗布泊之南。且末国在车尔成河上),谪罪人以实之。又于611、613、614年,三次发兵伐高句丽,天下『骚』动,『乱』者四起。
炀帝见中原已『乱』,无心北归,滞留江都,618年,为其下所弑。其时北方的群雄,以河北的窦建德、河南的李密为最大。而唐高祖李渊,以太原留守,于617年起兵,西据关中,又平定河西、陇右,形势最为完固。炀帝死后,其将王世充拥众北归,据洛阳。李密为其所败,降唐。又出关谋叛,为唐将所击斩。唐兵围洛阳,窦建德来救,唐兵大败擒之,世充亦降。
南方割据的,以江陵的萧铣为最大,亦为唐所灭。江、淮之间,有陈稜、李子通、沈法兴、杜伏威等,纷纷而起,后皆并于杜伏威,伏威降唐。北边群雄依附突厥的,亦次第破灭。隋亡后约10年,而天下复定。
唐朝自称为西涼李暠之后,近人亦有疑其为胡族的,信否可不必论,民族的特征,乃文化而非血统。唐朝除太宗太子承乾具有胡化的『性』质,因和此时的文化不相容而被废外,其余指不出一些胡化的『性』质来,其当认为汉民族无疑了。
唐朝开国之君虽为高祖,然其事业,实在大部分是太宗做的。天下既定之后,其哥哥太子建成和兄弟齐王元吉,要想谋害他,为太宗所杀。高祖传位于太宗,遂开出公元627至649的23年间的“贞观之治”。
历史上记载他的治绩,至于行千里者不赍粮,断死刑岁仅39人,这固然是粉饰之谈,然其时天下有丰乐之实,则必不诬的了。隋、唐时的制度,如官制、选举、赋税、兵、刑等,亦都能将前代的制度加以整理,参看第六至第十章可明。
对外的情势,此时亦开一新纪元。突厥因隋末之『乱』,复强盛,控弦之士至百万。北边崛起的群雄,都尊奉他,唐高祖初起时亦然,突厥益骄。天下既定,赠遗不能满其欲,就连年入寇,甚至一年三四入,北边几千里,无处不被其患。太宗因其饥馑和属部的离叛,于630年,发兵袭击,擒其颉利可汗。突厥的强盛,本来是靠铁勒归附的。此时铁勒诸部,以薛延陀、回纥为最强。突厥既亡,薛延陀继居其地。644年,太宗又乘其内『乱』加以翦灭。回纥徙居其地,事中国颇谨。
在西域,则太宗曾用兵于高昌及焉耆、龟兹,以龟兹、于阗、焉耆、疏勒之地为四镇。在西南,则绥服了今青海地方的吐谷浑。西藏之地,隋时始有女国和中国往来。唐时有一个部落,其先该是从印度迁徙到雅鲁藏布江流域的,是为吐蕃。其英主弃宗弄赞,太宗时始和中国交通,尚宗女文成公主,开西藏佛化的先声。太宗又通使于印度。适直其内『乱』,使者王玄策调吐蕃和泥婆罗的兵,把他打败。
而南方海路交通,所至亦甚广。只有高句丽,太宗自将大兵去伐他,仍未能有功。此乃因自晋以来,东北过于空虚,劳师远攻不易之故。直至663、668两年,高宗才乘其内『乱』,把百济和高句丽先后灭掉。突厥西方的疆域,本来是很广的。其最西的可萨部,已和东罗马相接了。高宗亦因其内『乱』,把他戡定。分置两个都督府。其所辖的羁縻府、州,西至波斯。
唐朝对外的声威,至此可谓达于最高峰了。因国威之遐畅,而我国的文化,和别国的文化,就起了交流互织的作用。东北一隅,自高句丽、百济平后,新罗即大注意于增进文化。日本亦屡遣通唐使,带了许多僧侣和留学生来。朝鲜半岛南部和日本的举国华文化,实在此时。其余波且及于满族。公元7世纪末年,遂有渤海国的建立,一切制度,都以中国为模范。
南方虽是佛化盛行之地,然安南在此时,仍为中国的郡县,替中国在南方留了一个文化的据点。西方则大食帝国勃兴于此时。其疆域东至葱岭。大食在文化上实在是继承希腊,而为欧洲近世的再兴导其先路的。中国和大食,政治上无甚接触,而在文化上则彼此颇有关系。回教(编者注:即伊斯兰教,民国时期多称为“回教”)的经典和历数等知识,都早经输入中国。就是末尼教和基督教,也是受了回教的压迫,才传播到东方来的。而称为欧洲近世文明之源的印刷术、罗盘针、火『药』,亦都经中国人直接传入回教国,再经回教国人之手,传入欧洲。
第71章 唐朝的中衰()
唐朝对外的威力,以高宗时为极盛,然其衰机亦肇于是时。高宗的『性』质是失之于柔懦的。他即位之初,还能遵守太宗的成规,所以永徽之政,史称其比美贞观。公元655年,高宗『惑』于才人武氏,废皇后王氏而立之。武后本有政治上的才能,高宗又因风眩之故,委任于她,政权遂渐入其手。高句丽、百济及西突厥虽于此时平定,而吐蕃渐强。吐谷浑为其所破,西域四镇亦被其攻陷,唐朝的外患,于是开始。
683年,高宗崩,子中宗立。明年,即为武后所废,徙之房州(今湖北竹山县),立其弟豫王旦(即后来的睿宗)。690年,又废之,改国号为周,自称则天皇帝。后以宰相狄仁杰之言,召回中宗,立为太子。705年,宰相张柬之等乘武后卧病,结宿卫将,奉中宗复位。
自武后废中宗执掌政权至此,凡22年,若并其为皇后时计之,则达55年之久。武后虽有才能,可是宅心不正。她是一种只计维持自己的权势地位而不顾大局的政治家。当其握有政权之时,滥用禄位,以收买人心;又任用酷吏,严刑峻法,以威吓异己的人,而防其反动;骄奢『淫』佚的事情,更不知凡几;以致政治大『乱』。
突厥余众复强。其默啜可汗公然雄据漠南北,和中国对抗。甚至大举入河北,残数十州县。契丹酋长李尽忠亦一度入犯河北,中国不能讨,幸其为默啜所袭杀,『乱』乃定。因契丹的反叛,居于营州的靺鞨(营州,为热河朝阳县,为唐时管理东北异族的机关),就逃到东北,建立了一个渤海国。此为满族开化之始,中国对东北的声威,却因此失坠了。设在今朝鲜平壤地方的安东都护府,后亦因此不能维持,而移于辽东。高句丽、百济旧地,遂全入新罗之手。
西南方面,西域四镇,虽经恢复,青海方面对吐蕃的战事,却屡次失利。中宗是个昏庸之主,他在房州,虽备尝艰苦,复位之后,却毫无觉悟,并不能铲除武后时的恶势力。
皇后韦氏专权,和武后的侄子武三思私通,武氏因此复盛。张柬之等反遭贬谪而死。韦后的女儿安乐公主,中宗的婕妤上官婉儿,亦都干『乱』政治。政界情形的混浊,更甚于武后之时。
710年,中宗为韦后所弑。相王旦之子临淄王隆基定『乱』而立相王,是为睿宗。立隆基为太子。武后的女儿太平公主仍干政,惮太子英明,要想摇动他。幸而未能有成,太平公主被谪,睿宗亦传位于太子,是为玄宗。玄宗用姚崇为相,廓清从武后以来的积弊。又用宋璟及张九龄,亦都称为能持正。
自713至741年,史家称为“开元之治”。末年,突厥复衰『乱』,744年,乘机灭之;连年和吐蕃苦战,把中宗时所失的河西九曲之地亦收复;国威似乎复振。然自武后已来,荒『淫』奢侈之习,渐染已深。
玄宗初年,虽能在政治上略加整顿,实亦堕入其中而不能自拔。中岁以后,遂渐即怠荒。宠爱杨贵妃,把政事都交给一个『奸』佞的李林甫。李林甫死后,又用一个善于夤缘的杨国忠。天宝之『乱』,就无可遏止了。一个团体,积弊深的,往往无可挽回,这大约是历时已久的皇室必要被推翻的一个原因罢?
唐朝的盛衰,以安、史之『乱』为关键。安、史之『乱』,皇室的腐败只是一个诱因,其根源是别有所在的。(一)唐朝的武功从表面看,虽和汉朝相等,其声威所至,或且超过汉朝,但此乃世运进步使然,以经营域外的实力论,唐朝实非汉朝之比。汉武帝时,攻击匈奴,前后凡数十次;以至征伐大宛,救护乌孙,都是仗自己的实力去摧破强敌。唐朝的征服突厥、薛延陀等则多因利乘便,且对外多用蕃兵。玄宗时,府兵制度业已废坏,而吐蕃、突厥都强,契丹势亦渐盛。欲图控制,守御,都不得不加重边兵,所谓藩镇,遂兴起于此时,天下势成偏重。
(二)胡字本是匈奴的专称,后渐移于一切北族。再后,又因文化的异同易泯,种族的外观难改,遂移为西域白种人的专称(详见拙著《胡考》,在《燕石札记》中,商务印书馆本)。西域人的文明程度,远较北族为高。他们和中国,没有直接的政治关系,所以不受注意。然虽无直接的政治关系,间接的政治关系却是有的,而且其作用颇大。
从来北族的盛衰,往往和西胡有关涉。冉闵大诛胡、羯时,史称高鼻多须,颇有滥死,可见此时之胡,已非尽匈奴人。拓跋魏占据北方后,有一个蓋吴,起而与之相抗,一时声势很盛,蓋吴实在是个胡人(事在公元446年,即宋文帝元嘉二十三年,魏太武帝太平真君七年。见《魏书·本纪》和《宋书·索虏传》)。唐玄宗时,北边有康待宾、康愿子相继造反,牵动颇广,事在公元721、722年,即玄宗开元九年、十年。康亦是西域姓。突厥颉利的衰亡,史称其信任诸胡,疏远宗族,后来回纥的灭亡亦然,可见他们的沈溺于物质的享受,以致渐失其武健之风,还不尽由于中国的渐染。从反面看,就知道他们的进于盛强,如物质文明的进步,政治、军事组织的改良等,亦必有受教于西胡的了。
唐朝对待被征服的异族,亦和汉朝不同。汉朝多使之入居塞内,唐朝则仍留之于塞外,而设立都护府或都督府去管理他。所以唐朝所征服的异族虽多,未曾引起像五胡『乱』华一般的杂居内地的异族之患。然环伺塞外的异族既多,当其种类昌炽,而中国政治力量减退时,就不免有被其侵入的危险了。
唐末的沙陀,五代时的契丹,其侵入中国,实在都是这一种『性』质,而安、史之『乱』,就是一个先期的警告。安禄山,《唐书》说他是营州柳城胡。他本姓康,随母嫁虏将安延偃,因冒姓安。安,康都是西域姓。史思明,《唐书》虽说他是突厥种,然其状貌,“鸢肩伛背,廞目侧鼻”,怕亦是一个混血儿。
安禄山和史思明都能通六蕃译,为互市郎,可见其兼具西胡和北族两种『性』质。任用蕃将,本是唐朝的习惯,安禄山遂以一身而兼做了范阳、平卢两镇的节度使(平卢军,治营州。范阳军,治幽州,今北平)。此时安禄山的主要任务,为镇压奚、契丹,他就收用其壮士,名之曰曳落河。其军队在当时藩镇之中,大约最为剽悍。目睹玄宗晚年政治腐败,内地守备空虚,遂起觊觎之念。并又求为河东节度使。755年,自范阳举兵反。不一月而河北失陷,河南继之,潼关亦不守,玄宗逃向成都。于路留太子讨贼,太子西北走向灵武(灵州,治今宁夏灵州)。即位,是为肃宗。
安禄山虽有强兵,却无政治方略,诸将亦都有勇无谋,既得长安之后,不能再行进取。朔方节度使郭子仪(朔方军,治灵州)。乃得先平河东,就借回纥的兵力,收复两京。长安,洛阳。安禄山为其子庆绪所杀。九节度之师围庆绪于邺。因号令不一,久而无功。史思明既降复叛,自范阳来救,九节度之师大溃。思明杀庆绪,复陷东京。李光弼与之相持。思明又为其子朝义所杀。唐朝乃得再借回纥之力,将其打平。
此事在762年。其时肃宗已死,是代宗的元年了。安,史之『乱』首尾不过8年,然对外的威力自此大衰,内治亦陷于紊『乱』、唐朝就日入于衰运了。
第72章 唐朝的衰亡和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