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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这么大的阵势去了,最后灰溜溜的出来,没有动他家一块砖头,总得给咱们自己找个借口吧,要不怎么在老百姓众目睽睽之下出来?他有什么不高兴的?为什么不把工作做细?去了那么多人,结果无功而返?”彭长宜有些生气。
“是啊,我发现老田一味模仿你,又模仿不像,瞎咋呼。”刘忠笑着说。
“唉,现在农村工作不好做,必须把困难想足,不然老百姓不买你的账。”
“接下来怎么办,总不能把他陷在那儿吧?”刘忠说道。
“嗯,咱们下午去高安,找他当县长的儿子去。”
“去高安,那么远,下午能回来?”
“下午回不来半夜回,必须下午去,我不是说了吗,先清理村干部的,其实就是想稳住他们,给咱们自己赢得时间。中午吃完饭就走。”彭长宜坚定的说。
“那村支和主任要是来了呢?”
“不管他们。”
“他们两家也在清理范围。”
“我知道,不就是多占了村边的地了吗?交罚款就是了,已经盖好了,没法恢复地貌,按要求罚就是了。”
“那咱们走了,他俩就白跑一趟了?”
彭长宜瞪着眼说:“你还心疼他们白跑一趟,尿炕还没挨揍哪你一会告诉老田,让他们抓紧交罚款。没钱找基金会贷款”
彭长宜看了看表,对刘忠说:“你给老田打个电话,看他什么时候回来。”
刘忠想在他这里打,但看见彭长宜已经拿起话筒,就回自己屋去了。
彭长宜这个电话是打给如今已经是锦安市政府秘长戴隽茹戴阿姨的,他跟戴阿姨说下午路过锦安,问她出去不?
戴秘长说:“我哪里出得去呦,天天忙的跟个陀螺似的,长宜有事吗?”
“没事,我给您稍点土特产,是靳老师最爱吃的。”
戴秘长说:“长宜,你把他惯坏了,自从你们给他出了那本后,现在变本加厉还想接着写,长宜,你可不许再助纣为虐了。”
彭长宜笑了,上次老师那本是他和寇京海两人帮忙出的,最后还给他卖了一部分,老师很高兴,尽管戴阿姨嘴上这样说,实际心里也是很知情的。彭长宜就装作很听话的说道:“好,我听您的,不过这个东西得给老师拿起,马上就到周末了,等他回来就能吃到。”
戴秘长笑了,温和的说道:“好,我就当个地下交通员,负责给你转交,你们师生情谊我是不好违拗的。”
吃过中午饭,彭长宜带着刘忠和田冲就出发了,他们绕道从彭长宜的老家县城,买了两袋酱熟的驴肉,他没有让老板把这两袋驴肉放进包装盒,那样太显眼,就直接装进一个普通的食袋里,然后就向锦安市里驶去。
田冲有些不解,说道:“彭主任,你不是想贿赂白老头的儿子吧?”
彭长宜一听,撇着嘴说道:“我贿赂他?他小名叫白糖”
田冲一时没明白是什么意思,愣住了。
刘忠也没纳过闷,重复着说道:“他小名叫白糖?”
正在开车的老顾笑了,说道:“长得甜”
田冲和刘忠终于明白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哈哈哈”大笑起来。
彭长宜也禁不住笑了,说道:“亏你们想得出,我还给他送礼?哼。”他嘴角往上弯,习惯的露出讥讽的笑意。
将近两个多小时,他们才到了锦安市政府办公楼,彭长宜拎着东西进去了,其他人等在车里。过了半个多小时,彭长宜笑眯眯的出来了,说道:“继续前进。”
高安县在锦安的西南部,紧邻南岭县,是锦安比较贫困的地区,多丘陵,是早期的国家级贫困县。又过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他们才到了高安县政府所在地。下了车后,彭长宜四处看了看,果然看见了县政府东侧,有一面墙大的公开栏,上面有县领导班子成员的照片,他佯装活动筋骨,就走了过去,目光就落在了一个叫白中林人的身上。由于事先在他家里见过他们全家福的照片,彭长宜便记住了这个人。
按说现在正是上班的时间,可是整个院子冷冷清清,不见有人出进,直到他们进了县政府的两层小楼,才看见一个人夹着皮包走了进来,脸红乎乎的,估计刚从酒场上下来。彭长宜赶忙伸出手,单刀直入的说道:“白县长您好。”
那个人一愣,看了看他们三个人,都不认识,但是口音不是本地人的口音,就客气的伸出手,说道:“你好,你们?”
“白县长,我们是亢州北城区政府的,特地来找您。”彭长宜说道。
那个姓白的人一听,就收起了笑容,说道:“我一会还有会,眼下没时间。”说着,就低头往自己办公室走去。
彭长宜紧跟他身后进了办公室,那个姓白的人回头一看,他们三人居然跟进了办公室,就气呼呼的说道:“我说,你们怎么回事,我直说一会还要开会,没有时间”说着,他站在门口,冲外喊道:“来人”
喊了半天,也没人出来,估计其他人都没来上班呢?
彭长宜说道:“我知道我们是不受欢迎的人,但是,既然我们千里迢迢的找您来,就一定要跟您谈谈家里的事。您可以去开会,我们在走廊里等您。”
彭长宜说着,就要往出走。
那个人急了,喷着酒气说道:“我说你什么意思?威胁我?你长着几个胆儿?”
彭长宜知道他是借着酒劲说大话,就回过身说道:“我胆儿不多,就一个,不敢威胁您,您最起码是副处,我充其量是个正科,他们俩个就更提不上了,都不具备威胁您的资格。您也是政府的领导,您最该了解政府工作的难处,我们只希望得到您的理解和支持。”
那个人跟本就不吃这一套,说道:“你们带着身份证明了吗?”
彭长宜一愣,摇摇头。
“没有身份证明,我知道你们老几?一个科级干部,这样跟我说话,你还不够资格在这样无理取闹下去,别说我不客气。”
彭长宜气的脸都白了,他说道:“好吧,我见见你们县委记或者县长,请他们给我们验明正身。”
“哈哈,见他们,他们三天前就被锦安市纪委请去交代问题走了。你敢这样跟我说话,哼”说着,就冲楼道里大声囔道:“来人,都死绝了吗?”
这时,从外面进来一个女同志,说道:“白县长,有事吗?”
“去门口叫保安,多过来几个人,把他们给我轰出去”
彭长宜一听,这整个一个混蛋真不知这样的人怎么混到了副处,还是副县长?他刚想说什么,就听那个人桌上的电话响了?他拿起话筒,生气的说了一句:“谁呀”
可能里面的人报了家门,这个姓白的语气立刻软了下来,说道:“秘长,怎么……怎么是您啊,您……您有什么指示,尽管吩咐。”完全是换了一副嘴脸,卑躬屈漆的谄笑着。
彭长宜静静的听着。
“什么,您……您的学生?哦,是,是。我错了。是。我一定给家里打电话。是,配合,一定配合。支持,绝对支持。好。好。照办,一定按秘长的指示照办您放心,我这就跟家里联系。是,是。秘长,我们县的两位领导怎么个结果了?哦,对不起,我又犯错误了,好,不打听了,谢谢秘长提醒。好,再见。”
他断断续续说完,这才挂了电话,一屁股坐在老板椅上,抹着一把汗说道:“你们谁是戴秘长的学生?”
彭长宜说道:“我。”
他站了起来,赶紧过来握住了他的手,说道:“怎不早说啊,让我挨批了。”
彭长宜见他话里有缓,就说道:“您哪让我们说话了。”
“唉,请坐吧。”说着,伸手让他们三人坐下。
他又重新坐在老板椅上,摸了半天脑袋说道:“你们真要扒房子?”
彭长宜说道:“是的,就因为看着您的面,我们才没扒,您知道,我们不是没有办法,只是想把这个面儿给您。因为从你家垫底盘垒老台开始,我们的干部就去制止,根本不听,这个房子建在自留地里,您自然知道该怎么办。论政策,您比我们懂得多,清理宅基地这项工作的精神您也比我们领会的深,按规定,必须拆除恢复地貌。本来我们这次是准备去找您的二弟,市纪委有明文规定,在这次清理整顿农村宅基地的运动中,凡是国家干部,不得纵容包庇亲属干预这项工作的开展,对违纪干部,将严肃处理。您二弟新近提拔的副大队长,我们没有去找他,怕给他带来什么政治影响,所以就直接到您这来了,没想到刚一见到您,您就……”
姓白的喝了一口水,说道:“你别说了,我明天回家,给老父亲做工作,另外你知道,我们现在还没有分家,弟兄三人都得听老爹的,而且这房子也不是盖给我的,我尽量做工作,保证支持你们。”
“好,我们等您一天,希望您也想周全。既然您要开会,我们也不打扰您了,告辞。”说着,就往出走。
那人说道:“吃了晚饭走吧,好歹你们也是家乡来的人。”
彭长宜笑了,说道:“饭就不吃了,我明天等您好消息,如果想跟我们这几个科级干部喝酒的话,明天亢州见,北城政府宴请您,答谢您支持我们的工作。”
“哪里的话,应该的。”说着,伸出手就要跟彭长宜握,彭长宜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就带头走了出去。
刘忠觉得不好意思,跟他握了握手。
那个人直送他们出了大门口才回去。
回来的路上,彭长宜一言不发。田冲说道:“彭主任,行啊,太了不起了原来……”
刘忠也说:“长宜,你能答疑解惑吗?”
“不能,天机不肯泄露。”彭长宜知道他们要问什么,就微笑着说道。
刘忠说,“还想跟你学两手呢,这倒好,直接回绝了。”
田冲说:“你说你比我们俩小好几岁,怎么主意比我们还多呀?想的做的都这么周到。”
刘忠也说道:“是啊,就拿上午来说吧,长宜看白家的照片,我也看,到这里我还纳闷,他看人家公开栏干嘛,取经吗?也该着露脸,刚进门就看到了姓白的,而且单刀直入,不容对方回避,再有,看那小话儿说的,软硬都有,而且摆明了今天找你来是给你脸,如果不配合,拿你是没办法,但是有办法对付你的家人,市纪委有权追究你弟弟的责任,而且,还是个刚刚提拔上来的副队长。”刘忠也兴奋的说。
彭长宜笑了,说道:“你们说得我胳膊都起鸡皮疙瘩了,这些让我牙酸的话少说点吧。”
田冲说:“不服不行啊。”
“是啊,不服不行。”刘忠附和了一句。
田冲说:“你是怎么……”其实,田冲很想问彭长宜,他是怎么让秘长打的这个电话?但是碍于司机在此,他也就不便多问了。
彭长宜非常清楚田冲和刘忠到底想知道什么?就是没有司机老顾在,有些话他能说,有些话他不能说,许多事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
王家栋说过,人在官场上行走,要善于络各种信息,哪怕在街头早点摊上都能听到有用的信息,这也是彭长宜善于交际的一个目的。沈芳经常说他,总是出去喝酒,有什么意思?在家就不能喝吗?其实,喝酒,只是获取信息增加感情联络的一种手段,他彭长宜就是再馋,也不会馋那几口酒的。他喝酒的目的,就是获取信息,增加人脉,了解社会各方面的关系。有时候,他的确把喝酒聚会看做比回家重要,原因就是在酒场上,你能迅速分辨出谁和谁是怎么回事,是什么关系,谁是谁圈里的人,这些关系在工作中是看不出来,可是在酒桌上很快就能做到一目了然,而且百试不爽。
彭长宜天生就对酒场的事物敏感,而且无师自通,别人一顿酒下来可能晕晕乎乎,但是他尽管喝多了也能对酒桌上发生的一切记忆犹新,况且,他也很少有喝多的时候,大都情况下都是他让别人喝多了。
有的时候,有些信息暂时是没用的,对于这些没用的信息,他暂时储存起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了。包括那个姓白的在锦安工业局呆过这个信息,就是他从酒桌上获取的。戴阿姨是高安县人,姓白的曾经是她的手下,他能出任副县长,肯定戴秘长帮过忙。
酒桌,能反应出许多东西,官场和社会百态,都能在酒桌上表现出来,哪怕细微的形势变化,也能从酒场百态中折射出来。
他不嫌麻烦,绕了好几十里路,给戴阿姨送去靳老师爱吃的驴肉,见了戴秘长,就把自己要去高安的事跟阿姨说了,不曾想,她主动说要给姓白的打电话,不曾想,电话打了两次居然没人接,她就让他们先去赶路。尽管这一切都在自己策划之中,他还是有些欣喜。
酒桌,的确能提供给他许多有用的东西,对于基层官场的小人物来说,酒场,是万万不能冷落的地方。
田冲没有问出他想知道的信息,就说:“像姓白的这样人,居然能当上副县长?”
“请注意,是贫困县的县长。”刘忠补充道。
田冲说:“贫困县就有理啊?我现在觉得,贫困县的干部有一个共同的地方,就是傲,好像他就该贫,而且贫的有理,即便有些历史原因不好逆转,那也不能拿贫说事,也不能因为你贫就不要脸吧?”
刘忠说道:“难怪寇京海说周林,你一个小贫困县的县长子,有什么了不起的?刚才在他屋子,看他那耀武扬威的劲儿,真想说这句话着。”
“呵呵,估计你就是说出来,也不足以打击他的嚣张气焰,还是领导的电话好使,你看他那个谄媚劲儿,恶心”田冲厌恶的说道。
“不过咱们正科级干部说的那几句话也够他脸红三天的了。”刘忠笑呵呵的说道。
田冲说:“如果他要是脸皮厚或者不打算要脸的话,这几句话也没用,对这样的人可能不起作用。”
他们俩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彭长宜没有说话,他在琢磨下一步,如果白中林不回亢州老家做工作怎么办?或者攻不下白家这座堡垒怎么办?难道,这项工作刚开始就陷在里河屯?
早晨,丁一刚上班,就被温庆轩叫到了办公室,她开开门的一霎那,就看见了在广院一块学习的好朋友雅娟,笑嘻嘻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惊喜的睁大了眼睛,说道:“雅娟姐,你怎么时候来了?”
温庆轩说:“小丁啊,邢雅娟从今天开始,就是咱们亢州电视台的正式员工了。”
丁一有些惊讶,说道:“真的呀?太好了”
雅娟握着她的手说:“欢迎吗?”
“当然欢迎了”
温庆轩说:“小丁,让雅娟先给你一个宿舍,一会我跟办公室说,加一张床。”
“不用,温局,我……找好了住处,不麻烦您了。”雅娟说道。
温庆轩想了想,就点点头,说:“那好,住宿的事我就不惦记着了。”说着,他就给楼下打了电话,叫上了新闻部主任宋嘉玉。温庆轩说道:“小邢,这是咱们台电视新闻部宋嘉玉,是咱们亢州人民广播电台国家一级播音员,也是亢州电视台第一位新闻女主播。”
雅娟握住了宋嘉玉的手,说:“在广院学习的时候,就听小丁说,他们台有位漂亮的新闻女主播,果然名不虚传。”
宋嘉玉主任淡淡的笑了一下,从小到大可能早就听惯了这些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