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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重新穿上汉装的时候,陆游的眼泪差点没掉下来,恍惚间有点找到家的感觉,心中更急,恨不能立刻就回到大宋。
酒过三循,陆游请翻译向尹将军表达自己急切回家的想法,希望尹将军能帮忙解决,尹将军倒也爽快,立刻就拍胸应承下来,不过想请陆游能多住几日,让他好好尽一下地主之宜。
陆游虽不愿,却也不好拒绝,只好答应下来。
众人在野外住了多日,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可尹将军却没有立刻放陆游回去睡觉的意思,拉着陆游询问起契丹的情况来。
陆游沉吟一下道:“我听说契丹的齐王妃有意摔军攻打贵国,不知贵国可做好了应战的准备?”
尹将军虽一介武夫,却也不是一味地好战。沉声道:“我军已经接到消息,只是契丹来势甚猛,恐我军难以力敌,不知陆大人可有妙计?”
两人说话都由翻译在快速地做着翻译。
陆游刚要说话,却尹将军又道:“我知道大宋还在怪我国上次北伐的时候没有出兵相助,但陆大人有所不知,我高丽国小势微,实心有余而力不足,还希望陆大人回国后能在贵国皇帝面前帮助分说一下”
这点陆游倒是相信,高丽从来就是个小国,大宋现在都不敢轻易挑战契丹,更何况高丽了?
点点头道:“该说的我一定会说,不过我想契丹来犯,将军也不必过分焦急,契丹远在千里之外,粮草给养必然难以为继,将军可向贵国朝廷建议采用坚壁清野之法,将前线所有百姓都撤回来,不给契丹留一点可用之资,同时派出小股部队不断袭扰契丹的补给线,这样即便契丹倾国来功,恐怕也会因惧怕后路被绝断而不敢全力进攻”
说到这又想起乌古遒,继续道:“还有,在契丹境内有很多不肯臣服契丹的部落,比如女真,将军也可以联络他们,请他们在后方骚扰契丹的城镇,这样契丹首尾不能相顾,到时只要将军能坚守些时日,契丹必然不战自溃,剩下的事,将军就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尹将军猛地一拍大腿道:“到底是上国来的大人,计策就是高明,我这就派人将大人的计策禀报我王”
就这样,陆游等人暂时先住了下来,每天过得虽是好酒好菜、歌舞升平的日子,心中却象长了草似的,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三日后,高丽王廷传来旨意,请陆游赴开京,高丽皇帝要亲自接见陆游,而这边也同时传来契丹齐王妃摔军来犯的消息。
陆游有些怕见齐王妃,忙带人辞别尹将军,在翻译的带领下匆忙赶奔高丽的王城开京。
尹将军早已从探子那里知道陆游同齐王妃之间的一些事,心中除了佩服这位上国来的大人风流到处留情之外,倒也有些好笑,多少明白以陆游这样的身手为什么还要逃了,这恐怕就是中原人常说的英雄难过美人关吧?
高丽弹丸小国,而且京都踞边关也不是很远,没用几天,陆游一行人就来到高丽的京都。
自从他们换上汉装之后,高丽的百姓再没用那种敌视的眼光看过他们,相反,看着陆游的眼光中无不充满敬慕,显然已经把陆游当成他们心目中的英雄了。
高丽国王派出内使侍郎徐熙出城来迎接陆游,场面非常的隆重,单从这点就可以看出他们对同大宋之间关系的重视。
看了一眼街道两旁载歌载舞来欢迎陆游的高丽百姓,徐熙微笑着道:“陆大人年纪轻轻就名扬天下,将来前途必不可限量啊!”
知道自己不能立刻就回去,陆游只有静下心来应付这些必要的场面了,微笑道:“徐大人过奖了,陆某不过机缘巧合做过些让别人知道的事情罢了,而且若不是我皇宽宏大量,陆游也早成孤魂野鬼,还何谈什么前途?”
徐熙陪笑道:“贵国皇帝的英名,我等虽是外臣小国,却也早有耳闻”顿了一下突然压低声音道:“陆大人可否暂且应承我王回国后劝说贵国皇帝出兵相助一事?”
陆游微微一愣道:“这种事情恐怕不是我能说了算的,徐大人应该知道陆某在朝廷并无任何官职,这么大的事由我提出来恐怕不妥吧?贵国为何不直接向我家万岁提出请求呢?”心中忽然想起尹将军的话,想来上次大宋北伐的时候曾找他们帮忙出兵,可他们没有答应,现在契丹打过来了,又想起找大宋帮忙,把大宋当什么了?
徐熙猜出陆游心中的想法,苦笑一下道:“我王其实也无颜求贵国出兵,我这么说只是想坚定我王开战的决心,现在朝中已经分成两派,一派主和,一派主战,所以陆大人的言行会直接影响我国对契丹的战略,还请陆大人看在两国唇忘齿寒的份上,帮忙说上一句,只要能让我王放弃左右摇摆的心态,坚决同契丹开战,陆大人但有所需,徐某无不遵从”
陆游终于有点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不用问,这徐熙一定是主战派的了,按理说他们是战是和同自己没关系,可似乎不是那么回事,万一他们和谈成功,契丹要高丽把自己交出去,自己要走水路回家的希望不是又泡汤了吗?所以还是得让他们打,打的越乱越好。
想到这故意皱了皱眉头道:“可我并无万岁的旨意,您让我应承下来,他日我皇追究下来,我不是犯了欺君之罪吗?要杀头的”
徐熙心说“砍不砍你脑袋跟我有什么关系?只要你能帮我们度过这关就行”一脸至诚地道:“陆大人放心,徐某以性命担保,决不会牵连陆大人,如果事后贵国有人查问此事,徐某也会替陆大人将这件事遮拦下来”
“妈的,你把我当三岁小孩了吗?”装出一副无奈的样子道:“好吧!我尽力而为,不过若不成功,你可不能怪我”
徐熙兴奋地道:“只要陆大人肯开口,此事万无不成之理”接着又开始吹捧起陆游来。
陆游相信高丽在中原也一定有耳目,不然不会对自己的事情知道的这么多。心中好笑,有一句没一句地应付着徐熙。
王宫很快就到了,早有内侍将陆游进城的消息报了进去,高丽国王显然很急着想见陆游,即刻命陆游晋见。
高丽的王宫虽也不小,可陆游怎么看怎么觉得这里更像寺庙,王宫正殿的台阶也不高,毫无那种令人望而生畏森严气势。
尽管心中存着轻视,可这毕竟是个国家,陆游可不想让人说中原来的人一点礼貌都不懂。整了整精神,跟着徐熙大步向正殿走去。
正殿上此时已经聚集了很多高丽官员,大都是想见识一下这位传奇般的人物到底长什么模样。
徐熙低声告诉陆游正中坐着的那个白胡子老头就是国王之后,先向国王躬身行礼后退到一边去了。
陆游身着一件淡清色长衫,腰扎玉带,浓密的头发梳成一缕垂着脑后。尊贵中又不失潇洒。而且他现在的年纪看上去也就二十左右,这副打扮怎么看怎么像个求学的书生,实在无法同那个传说中勇冠三军,神功盖世的人联系在一起。
上前几步向坐高丽国王躬身施礼道:“大宋特使陆游见过国王陛下”他见到皇帝都不愿下跪,更不会给一个小国的国王下跪了。早有翻译将陆游的话翻译给高丽国王听。
高丽国王似乎也没注意陆游的礼节,上下打量陆游几眼,满脸疑惑地道:“你就是被大宋皇帝破格提拔的陆游?”
陆游微笑道:“蒙我皇宽宥,陆游才有今天,倒让国王陛下见笑了”
高丽国王似乎觉出自己这么问有些失礼,点头道:“给陆特使赐座”有侍者忙捧着个圆墩送过来。
陆游也不客气,拱了拱手,低身坐了下去。屁股还没等坐稳,旁边的高丽大臣中闪身站出一个人来。
不屑地看了看陆游道:“听闻贵使是从契丹逃出来的,本官有一事不明倒要请教,以贵使这样的神功,又怎会被人追的有家不敢回?还要借道我高丽回国,贵使可否给解释一下吗?”
大殿内一下静了下来,就连高丽国王也把疑惑的目光投向陆游,显然也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30章()
翻译把这名官员的话翻译给陆游听后,陆游也有些为难起来,毕竟这个问题涉及的太多,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说清的。
见陆游半天没说话,高丽官员眼中不屑之色更重。转向高丽国王大声道:“陛下,您看到了,以这样号称神功无敌的大宋特使都被契丹追的亡命逃路,大宋还有什么可信赖的?试问单就以我国实力来说,能与契丹虎狼之师抗衡吗?所以依臣之见,不如谴使向契丹求和,答应契丹提出的所有条件,也只有这样才能保我高丽百姓不受荼毒,还请陛下三思”
徐熙大步而出,大声道:“陛下万万不可,臣曾闻听中原三国时期,因魏军大兵压境,东吴许多大臣主降,唯有一位大臣对吴主孙权道,臣子可以降,主公却万万不能降,因为臣子投降之后,仍还可以做臣子,主公若降能做什么?所以臣恳请陛下万万不可听信奸臣佞言,组建军队,坚决抗击契丹的入侵”说着不住地向陆游使眼色,显然是怪陆游在关键时刻递不上话。
陆游心中何尝不气,看不起我也就罢了,怎么连大宋都捎带在内?看了那名主降的官员一眼道:“敢问这位大人可有亲人朋友吗?”
那名官员正要反击徐熙的话,闻言一愣,不明白陆游为何会有此一问,脱口道:“当然有了,谁没有亲人朋友?”
陆游点头道:“这就对了,那么我再请问这位大人,当你的亲人朋友安全受到威胁时,是你的名声重要还是他们的安危重要?”
这名官员显然不明白陆游想说什么,张了张口。陆游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站起身扫视了殿内的群臣一眼,沉声道:“这位大人说的好,谁没有亲人朋友?不错,我是从契丹逃过来的,为什么要逃?因为我有朋友在身边,我不能丢下他们不管,陆某可以不要性命,不要名声,却不能丢下跟着我出生入死的朋友”说到这声音突然黯淡下去。
“契丹人曾以我的家人为要挟,我现在也不知道她们现在的安危,如果她们真的已经被契丹掳来,说不得,我还得再入契丹,哪怕明知道再也回不去,我也会来的”
说到这又转向那名官员,紧盯着他道:“我希望这位大人下次再说话的时候一定要考虑好再说,是我们大宋不可以信赖吗?我军上次北伐的时候,您又在那里?”毕竟这是在人家地盘上,陆游不想把话说绝。
转头对着高丽国王道:“陆游身为外臣,本不应过问贵国事物,只因气不过这位大人的话才不得不说上几句,契丹者,狼子野心也,他们千里来袭,难道仅凭几个条件就能打发吗?到时国不国、民不民,陛下又如何向千万臣民交代?”
陆游一边说,一边有翻译把话翻译给群臣和国王听。许多大臣听完陆游的话后纷纷点头,就连老国王的脸色也坚定起来。
徐熙更是满脸喜色地道:“陆大人说的太好了,若我高丽不打一仗就降于契丹,百姓又将做何感想?陛下,您还要犹豫吗?”
这时从殿外匆匆走进一个身着锦服的中年人来,看得出他的地位不低,只见他快步来到老国王身旁,扭头看了陆游一眼后,俯身在老国王耳边轻声说起话来。
陆游正琢磨这个人的身份,徐熙突然走到身边低声道:“他是成王子,是陛下最心爱的儿子”
陆游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眼见成王子和老国王说话的时候,目光不住在自己身上打转,知道他们说的话一定同自己有关,只可惜不通高丽语,不然就能听出他们在说什么了。
成王子同老国王说完话后起身站到一旁,老国王干咳一声道:“是和是战,改日再议,来人,送陆特使下去休息”说着不待众人答话,起身走了。
徐熙和一众大臣也愣住了,不明白老国王这是怎么了。不过都看出这件事一定同成王子有关。事情到了这,也无法在议,纷纷起身离去了。
徐熙皱着眉头沉吟一下道:“陆大人暂请住下,待我去打探一下,有事我再去找陆大人”
陆游微笑点头,在侍从的引领下,出殿叫上梁再超等人来到一处看似馆驿的宅院住了下来。
安顿好之后,陆游又想起那个成王子来。
“老国王明明已经动摇,不知那个成王子对他说了些什么,让他的主意又摇摆起来,难道是契丹人这么快就打过来了?”想到这在屋内原地转了两圈,脑中灵光一现,知道问题出在那了。
“高丽在契丹有探子,契丹在高丽就不能有探子了吗?想必我到高丽的事,契丹上下早已经知道,而萧太后和齐王妃更是心恨我骗他们,才挥军大举进攻高丽,而且很有可能开出条件要高丽把我献出去,高丽老国王胆小怕事,很有可能为了让契丹退兵真把我献出去,这可如何是好?”
此处已是高丽腹地,唯一通往中原的陆地已经被契丹堵住,而若没有高丽人的帮助,自己更不要妄想从水路回国,就是找条船下了海,恐怕也只能准备喂鲨鱼了。
心中焦虑,眉头又紧锁起来,转了两圈后,猛地咬了咬牙,心中暗道:“再不能任人宰割了,如果这昏庸的老国王不肯送我回国,我就绑架他,以他为人质,要他派船送我们回国,谅他们也没人能挡住我”
打定了这个主意,出门把梁再超和吴起叫了进来,低声把自己的计划对二人说了之后,二人都吓了一跳,在人家的国家里绑架人家的国王,这个想法也太疯狂了吧?可他们毕竟还是唯陆游之命是从,而且知道陆游从不干没把握的事,只好点头答应,随时做好准备配合陆游,并做好离开的准备。
按陆游的想法,只要再见到老国王,立刻就向他提送自己回国的事,他不答应就绑架他。
可等了两天,老国王的召见没等来,馆驿四周的卫兵却多了起来,陆游知道自己的预料不幸又应验了,看来不能再等下去,唯有冒险一搏了。
同梁再超两人商量过后,正准备晚上行动,忽闻徐熙来了。
陆游心中正没好气,见到徐熙也丝毫没给他好脸色,冷冷地道:“徐大人不会是要来绑我送给契丹人吧?”
徐熙老脸一红,心说你是怎么知道的?满脸歉意地道:“下官知道这都是我们不对,只是契丹这次来势过于凶猛,陛下为百姓着想,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陆游再也忍不住,猛地一拍桌子,怒喝道:“最坏的打算就是把你们的客人送给敌人吗?哼!想拿我陆游也得问问我手中的刀答不答应”
徐熙吓了一跳,陆游在契丹干过什么他都听说了,也真怕陆游盛怒之下会干出什么过激的事来。忙道:“陆大人息怒,这事也不是没有缓和的余地,只是得委屈陆大人,不知陆大人能否答应?”
绑架人家国王毕竟非同小可,不到万不得已陆游也不会出此下策。看着徐熙沉声道:“徐大人还有什么办法?先说来听听”
徐熙干咳一声道:“长公主有一女名贞贤,十分仰慕大人,而且长公主也有意与大人连亲”一边说一边偷看陆游的脸色,眼见陆游的脸色越来越青,忙又道:“陆大人有所不知,长公主是陛下最疼爱的小妹,她说的话,陛下从来都不违拗,所以”
陆游怒极反笑,眯起眼睛看着徐熙道:“我若是不答应就会把我送给契丹人是吗?”
徐熙感受到陆游眼中的杀气,忙摆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