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探械煤芸臁6驮诿魈眯藿ㄈ缁鹑巛敝剩钟幸晃荒暧馄哐牡朗客跎芤滴哪锼屠戳俗8!
王绍业本身不算什么人物,却有个大名鼎鼎的父亲王知远——王知远乃琅琊王氏一脉,曾仕南陈,后出家为道,乃是华阳真人陶弘景的亲传弟子,曾先后被陈后主、隋炀帝、唐高祖推崇礼遇。贞观九年李世民在虎牢关大破窦建德、王世充,曾往洛阳玉清观拜会王知远,王知远拒不相见,却命弟子出来相告:“秦王将为太平天子,愿自爱!”后来果如其所预言,李世民践祚后欲以高官相授,王知远不受,于是在润州茅山为其建了一座太受观。王知远淡泊名利、尽心修持,据说去世时已一百二十六岁,赠朝散大夫;其座下弟子成名者也甚多,其中包括嵩山道士潘师正,以及那位曾任太子洗马的隐士田游岩。
王绍业承父师之志继续修道,造诣虽不甚高,却赖其父之名很受礼遇。调露末年他曾入京觐见李治,歌功颂德一番,李治颇加赏赐,又追赠王知远为太中大夫,加谥“升真先生”。
如今这个节骨眼上王绍业又兴冲冲来了,便似当初歌颂李治时一样,把媚娘也着实赞美了一番,说她德配天地、恩及四海,还声称他父亲临终之际曾有预言:“尔年六十五见天子,七十而见女君。”这番言辞深堪玩味,武媚虽临朝称制,毕竟还是皇太后,为何以“女君”相称?屈指算来自调露至垂拱果真已逾五年,不过王知远临终前是否有此预言,除王绍业外没有其他见证者,谁知道真伪?王家父子究竟有多高的道术,世人并不清楚,但这份洞悉时局的本事却是名不虚传!媚娘现在正要为自己打造天命,当然不会表示质疑,对王绍业礼遇有加,赏了太受观一大笔香火钱,并将追赠王知远的散官提高为正三品金紫光禄大夫,改谥号为“升玄先生”。
无论王绍业是受父遗命,还是编造巧言谋取名利,他得到的好处是实实在在的,此举不仅证明原先依赖李家的道教势力已转而投靠武氏,也给普天之下想要富贵的人做了榜样。于是五花八门的祥瑞层出不穷,各种奇花异兽横行,甚至有人声称看到五色祥云飘浮于武氏宗庙上空。曾被媚娘赏识的麟台正字陈子昂也坐不住了,接连上谏皆遭冷落,官职无望晋升,此时他也渐渐学乖,借五色祥云之事大展文采,写了一首《庆云章》进献太后,词曰:
昆仑元气,实生庆云。大人作矣,五色氤氲。
昔在帝妫,南风既薰。丛芳烂熳,郁郁纷纷。
旷矣千祀,庆云来止,玉叶金柯,祚我天子。
非我天子,庆云谁昌?非我圣母,庆云谁光?
庆云光矣,周道昌矣。九万八千,天授皇年。
这首乐章不仅把太后的德行比拟为尧舜,而且公然将圣母与天子并列尊奉,还言“庆云光矣,周道昌矣”,与现今效仿周礼修建明堂的举动甚是契合。在这改换天命的重要时刻,谄媚文章远比治国良策重要,媚娘果然大喜,立刻将《庆云章》遍示百官,很快晋升陈子昂为右拾遗。
然而这些祥瑞只是后面大戏的序幕,时至垂拱四年四月,因为一块奇异石头的出现,整个大唐帝国为之疯狂!
其实这只是一块普通的白色圆石,除了稍大一些,与河滩上随处可见的石头并没什么两样,特殊之处在于石上有八个紫色篆字“圣母临人,永昌帝业”。它的发现者名叫唐同泰,自称是雍州永安县人,说是在洛水中打捞上来的,认为是祥瑞,故而进献朝廷。
圣母临人,永昌帝业——皇帝之母临朝称制,帝王之业永世昌盛!这是一句多么美好的祝福,加之此石出于洛水,顿时就显得神圣起来。
《易经》有云“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传说伏羲之时有龙马出于黄河,背负“河图”;黄帝之时神龟出洛水,背负“洛书”。这虽然是无可考证之事,却世世代代流传,也被后世儒者广泛认同。如今洛水中打捞出有文字的石头,莫非是象征天意的洛书?倘真如此这无疑是圣人出现的征兆,是盛世来临的标志。武承嗣率先跳出来,一口咬定了这个猜测,他公然上表称:“圣德奉天,递为先后;神道助教,相因发明。陛下对越昭升,钦若扶揖,允塞人祗之望,实当天地之心,所以幽赞嘉兆,傍通景贶。嘉瑞爰降,河洛效祉。”又加以附会,说献石之人唐同泰本身也是祥瑞,“唐”乃是当今国号,名曰“同泰”即唐室将赖圣母之恩同享康泰,籍贯“永安”又与“永昌帝业”四字相合。姓氏与国号元符,土地与石文相应,世上岂有这等巧合之事?必是上苍旨意!武三思、武懿宗、武攸宁、宗秦客乃至王本立、元万顷、周思茂、崔詧之流也纷纷拜贺,都说这石头是上天赐予太后的“宝图”。
的确,世上不太可能有这么巧的事,却也未必是天意,更有可能是人为制造出来的。石头遍地都是,只要经过精心雕琢,再抹上紫石药物,想写什么就写什么;至于那个献石人是不是真叫“唐同泰”,谁又搞得清,谁又敢搞清楚?即便那确实是真名,他一个雍州永安县的老百姓,不老老实实在家乡种地,跑到洛水捞石头干什么?这些巧合的背后颇似有人筹划,而最具嫌疑者不正是曾伪造庆山、这次又竭力鼓吹的武承嗣吗?
百官心知肚明,却没人敢讲实话——有上次冯元常的教训,谁还敢再说瑞石是假?况且徐敬真之案至今未结,冯元常虽死,张楚金、弓嗣业、张嗣明等人还在狱中,下一个攀扯谁还不是太后说了算?
为身家性命着想,文武百官“诚心诚意”向太后朝贺,并委托大才子李峤执笔撰写贺表——李峤,赵州赞皇人,虽然年方四旬,却是响当当的人物。据说他十五岁便贯通五经,二十岁考中进士,转年又在制举中夺得甲等,任长安县尉。更可贵的是,此人不但文才出色,还颇有胆识,调露年间岭南獠人叛乱,李峤奉天皇之命充任监军,随大军南征,其间他不顾安危深入獠洞,对叛军首领宣谕朝旨、晓以利害,竟然仅凭三寸不烂之舌就平定了叛乱,举朝为之侧目。
然而在当今这个时代,再有名的才子也得屈服于武氏。陈子昂因诗文得幸于太后,骆宾王因反武弄得生死不明,不都是活生生的例子吗?李峤虽有几分文人的骄傲,却也并非不识时务之人,很注意和武家搞好关系,有时还为武承嗣、武懿宗代笔重要奏疏。这次满朝官员把逢迎太后的重任交托于他一身,李峤岂敢慢待?经过两天的酝酿,他终于写出了一篇花团锦簇的文章:
臣闻高明博临,无远不应;正直潜感,虽幽必通。伏惟皇太后庆发曾沙,业隆大宝,以至明当宗社之寄,以至圣合乾坤之德。荷三叶之休光,承五形之历纪,平秩庶政,大亨群物。冠带遐荒之域,天福日临;闾阎富寿之氓,礼变乐和……臣等遇偶休明,荣参簪笏,千年旦暮,邀逢累圣之期;百辟歌讴,喜属三灵之庆。无任岛藻踊跃之至,谨奉表诣阙陈贺以闻。
这是一篇绝美的歌功颂德之文,更是一番审时度势的政治表态,满朝文武都借李峤之笔向媚娘献上忠心,今后武氏一切决定他们都不会再抗拒。然而仅是这样还远远不够,没过半个月,第二枚神奇的石头又出现了,这次是在嵩山脚下的汜水发现的,比洛书“宝图”更厉害,这块石头上竟有一篇数百字的文章:化佛从空来,摩顶为授记,光宅四天下,八表一时至,民庶尽安乐,方知文武炽……
洛水瑞石的制造者是武承嗣,汜水瑞石的制造者无疑是薛怀义,因为这枚石头的文字有浓厚的佛教含义,隐约将媚娘比拟为佛祖,如谶纬般充斥着天命意味。如果说洛水宝图是检验百官政治立场的试金石,那汜水瑞石就是针对百姓的——对普通百姓而言,朝廷的尔虞我诈是陌生的,种种阴谋诡计更无可揣测,他们守着自己的土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笃信神明,期待圣主。汜水瑞石就是这么一块造神之石,以老天的名义证明媚娘就是能带给他们幸福安康的圣主。
因为这两块石头,更因为有心人的运作,歌颂媚娘的声音越来越强烈。在这“普天同庆”的气氛中,武承嗣再度上奏,恳请媚娘举行大典,亲自拜洛受图,表示对上苍赐福的感激;并且他还提议给媚娘上一个新尊号——圣母神皇。
华夏统治者自秦朝嬴政开始称“皇帝”,取其“德兼三皇、功盖五帝”之意,但自秦汉以来“皇”与“帝”还是有区别的。凡称帝者必居至尊之位,亲理社稷之政;而“皇”的称号表面上比“帝”德望隆重,实际上也可追尊一些并未实际执政之人。如东汉时汉桓帝、汉灵帝皆以藩王身份继位,分别追尊自己父亲为汉崇皇、汉仁皇,其实都不是实际上的皇帝。不过这个惯例明显并不适用于武媚,虽然她并未身处九五之位,但实际权力牢牢攥在手中,早已超越实际的皇帝。很显然这是她试探性的一步,将圣母与皇帝两个称号史无前例地合为一体,再加以神的荣光,不啻于向天下人公然宣示——我已经开始向帝位迈进!
满朝文武谁都明白,武承嗣的意思就是太后之意,这个尊号与其说是臣下推戴,还不如说是太后自己给自己定的。而此刻党附武氏的人气焰嚣张,反对武氏的人也只能“百依百顺”,于是群臣都尾随着武承嗣加入请愿,满足太后一切需求。
不料媚娘这时又玩起辞让的把戏,一再表示无才无德不敢担当,群臣只能一次又一次美言劝进。最后连远征西域的韦待价都得知消息了,不辞千里之遥从军中递来贺表,称太后:“肃膺遗托,光践丕基,皇业高于补天,母德隆于配地。可以答上元之命,可以光累圣之隆。然后负黼斩朝百神,垂衣裳而会万国。不亦休哉,不亦盛哉!”
媚娘既然一心效仿周礼,怎会不知“三让而后受之”的道理?这一次次的谦让就是要让群臣把自己的功德说出来,也让他们甘心交出自己的把柄,以后若有二心便为叛逆。其实如今的一系列举动,就是日后正式称帝的演练。此事她眼见火候差不多了,终于“勉为其难”接受臣下的美意。
垂拱四年五月十八日(公元688年6月21日)媚娘在文武百官的推戴下自加尊号,称“圣母神皇”,朝着皇帝宝座迈出了重要一步。半个月后,有司专门为她打造了神皇三玺,自此她可以用自己的印信颁布诏敕,皇帝李旦的印玺完全没了用武之地;当然,媚娘也没有忽视在这段日子里表现出色的好侄儿武承嗣,诏令其承袭自己父亲魏定王武士彟的爵位——武士彟的王位好歹是死后追封的,而武承嗣一个大活人封以王爵,这便公然打破异姓不封王的规矩,明显是对李唐社稷的践踏和挑衅。
时至七月初一,媚娘首次以圣母神皇的身份出现在世人面前,她步行来到洛水之畔,在百官臣民的注目下叩拜苍天、承受圣图,答谢上天的眷顾。她将洛水瑞石命名“天授圣图”,改洛水为“永昌洛水”,圣图所出之泉命名为“圣图泉”,所在地特设“永昌县”,加封唐同泰为游击将军,封洛水神为“显圣侯”,加特进之官,四时祭祀不绝,禁止人民在水中垂钓;又将汜水瑞石命名为“广武铭”,封嵩山的山神为“神岳中天王”,加太师、“神岳大都督”之官,禁止人民在山上游猎放牧。
在经历这一大通或神或圣的册封后,媚娘又当众宣布了一个重大决定——明堂工程进行得很顺利,她将于来年正月元日举行驾临明堂的典礼,届时各州都督、刺史以及宗室、外戚都要来京,共参大典。
到这个时候媚娘和文武百官都可以松口气了。对媚娘而言,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日后正式称帝时只要照这个模式再进行一次,规模更宏大一些便可。对百官而言,长达半年的折腾终于告一段落,暂时不必再费尽心思劝进了,再忙活也是来年开春以后的事。不过有一群特殊的人却陷入空前的恐慌,他们怀疑末日将至,来年春天神皇登临明堂之际可能就是他们的死期……
二、宗室之谋
垂拱四年七月,就在神皇武媚宣布来年正月举行大典之际,一骑快马带着一封密信驰入豫州城,写信者是太尉、韩王李元嘉之子黄公李,收信人正是时任豫州刺史的太子太傅、越王李贞。
接到这封密信,李贞立刻屏退一切僚属侍从,独自拆开观看,却见信上只寥寥数语:
内人病渐重,恐须早疗,若至今冬,恐成痼疾。宜早下手,仍速相报。
有位妇人生病了,而且病得越来越重,必须尽早治疗,不然拖到冬天就没救了。若在旁人看来这封信的内容很简单,只不过有些没头没尾,可李贞了然于心,览罢长叹一声,面露为难之色——这位患病的内人并非等闲,正是当今武太后,她所患的也不是寻常疾病,而是帝王病!
天皇驾崩之际,太后给宗室诸王都加以一品高官,并增加食封、荫及子孙,这使他们产生错觉,以为武媚野心有限,只是想控制大权直至年老归政,仍有借重诸王之意。所以面对一系列朝局动荡,他们都当了事不关己的看客,李哲被废他们没有异议,徐敬业叛乱他们没响应,甚至裴炎的死活他们也未加理睬。然而太后没有像他们预想的那样逐渐归于沉寂,改旗易帜、重修法令、设立铜匦、大兴牢狱……直至李孝逸含冤而死,所有李唐宗室都开始感到不安。
李孝逸不仅是宗室成员,更是平定徐敬业的首功者,这么个品性敦厚、贤良有德之人竟会被流放而死,罪名竟然是“名中有逸,逸中含兔,兔在月上,当有天命”,何等荒唐?太后为何非要将之置于死地,难不成就因为他姓李?如果太后连对自己有功的宗亲都不放过,那其他的李家人会是什么下场?从那一刻起宗室诸王开始提防武氏,私下信函往来不断。在这个最初的小圈子里,包括韩王李元嘉及其子黄公李,霍王李元轨及其子江都王李绪,鲁王李灵夔及其子范阳王李蔼,以及已故虢王李凤之子东莞郡公李融。舒王李元名、纪王李慎素来处事谨慎,不与任何人来往;许王李素节、泽王李上金虽然恢复亲王身份,但仍在太后的紧密监视下,故而皆未参与;还有一对父子多多少少也有沟通,便是李贞和他的长子琅琊王李冲。
这个小圈子原本没有明确目的,只是密切关注洛阳的局势,互通消息联手自保。可时至今日武媚又是建明堂,又是自称圣母神皇,连武承嗣这个外戚都已公然封王,武氏的心思路人皆知,李家的劫难还远吗?武媚声称正月初一举行明堂落成大典,普天之下所有都督刺史、宗室外戚都要参加,这一决定真的仅仅为了增添喜庆吗?官员齐聚倒也罢了,为何还要让全体宗室到场?该不会想趁此机会把大伙尽数除掉吧?
李唐宗室皆感惶遽,东莞公李融秘密询问在京的好友国子助教(国子助教,国子监负责教授学生经籍的学官,从六品上)高子贡,也不知高子贡是真的听到些风声,还是同样疑神疑鬼,做出的答复竟是:“来必取死!”李融闻言愈加惶恐,立刻称病辞官,并将消息告知韩王李元嘉。
李元嘉乃高祖第十一子,自幼就十分聪颖,据说他可以同时左手画圆、右手画方,口诵经史、目数群羊,心中酝酿一首四十字的诗,并且以脚趾夹笔写出来。六事并行不悖,故而被誉为“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