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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与之大相径庭的是魏王李泰则越来越出色,他已萌生废立之心,几度试探群臣意向,他们严守宗法底线不肯让步。李世民心里清楚,他们并非迂腐,而是心系社稷,这个王朝已有过一次血腥的悲剧,废长立幼再坏祖制,只怕手足相争将永无休止。沧海桑田,世事轮回,李世民终于体会到父亲当年的无奈……
他孑立于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宫廷,想到这些烦心事便觉苦恼,于是召来嫔妃排遣郁闷。可这些女人岂能为他分忧?即便是自诩长孙后第二的杨淑妃又如何?影子毕竟是影子,李承乾和李泰毕竟不是她儿子。少年夫妻两小无猜,他们有多少旁人莫知的秘密,又一起度过多少个相依相偎的金秋。
对武媚而言,今时今日何等熟悉?秋高气爽,云淡风轻,当初就是这样一个秋天,她认为自己成了这个男人的唯一;如今还是在秋天,她却泯然众人。她已谈不到爱了,故作笑颜摆弄身姿不过是为了摆脱寂寥跻身富贵,这与每日空杯空盘的宴会本无不同,都是逢场作戏。
而在场大多数嫔妃何尝不是与武媚一般心境?
正在众人各自心事之际,高昂的马嘶惊碎嬉笑,继而一匹青骢色高头骏马奔腾而来。嫔妃吓得花容失色,李世民也从胡床一跃而起;七八个侍马宦官随后赶来,拽缰绳,摁辔头,爬到马背上紧紧抱住它脖子,合众人之力才将这匹马控制住。
侍马宦官累得气喘吁吁,却还没忘了伏地请罪:“狮子骢惊蹿,冒犯圣驾,奴才死罪!”
李世民却很沉着:“狮子骢至今还不能驯服?”
宦官满脸无奈:“奴才们想尽办法始终不能驯教,已有二十余人被它摔伤踢残。它还是这厩中一霸,别的马都不敢招惹,喂草料时它若不食别的马也不敢吃。”
“千里良驹偏不能随朕之意,可惜可惜。”李世民摇头叹息——这匹狮子骢他虽未骑乘过,却格外珍视,得来十分不易。昔隋文帝时西域进献宝马,周身淡青,鬃毛如虬,号为“狮子骢”,朝发西京,暮至东洛,日行千里,夜走八百,能负千斤之重,确是不世出的良种;但性子狂暴难以驯服,满朝文武唯猛将裴仁基能驾驭。
隋失社稷群雄相争,裴仁基辗转中原之地,先降瓦岗后投洛阳,被王世充所杀,宝马下落不明。李世民久闻狮子骢大名,攻取洛阳后寻访此马下落,终以千金购得,惜乎“廉颇老矣”不复当年神力;于是又遍访良种骒马与之交配产崽,精心培育优中选优才有御厩中这匹狮子骢。
李世民缓步踱至近前,想摸摸它脊背,狮子骢却脖子一扬,大嘴一张,险些咬到他手。李世民的血性立时被它逗了上来:“好个大胆的畜生,朕要亲自驯服它。”
宦官吓坏了:“皇上,不可啊……”
“朕能平定天下,岂会受困于一畜生?”李世民偏要斗这口气,不等宦官备鞍,抱住它脖子纵身上马背。哪知腿还没迈过去,狮子骢四蹄乱跳,昂起脖子挣扎起来,巨大的力量险些将皇帝甩出去;众嫔妃一声惊叫,步步后退。李世民毕竟是一代勇士,死死搂住马脖子,两条腿渐渐夹住;哪知狮子骢又是一阵更剧烈的挣扎,连宦官攥着的缰绳都脱了手——一人一马就在禁苑中较量起来!
狮子骢四蹄狂纵兜着圈子奔驰,时而腾起身子,时而尥蹶后踢;李世民却铆足力气,任它如何挣扎,十指紧扣犹如一把大锁死死锁住它脖颈,两腿用尽全力,紧紧附在它背上。
狮子骢愈加狂暴,浑身鬃毛都张立起来,大步纵跃脖子狂摇,发出惊天的嘶鸣,它这一鸣厩中所有马都随之叫起来,仿佛在给它鼓劲儿;李世民被它摇得几度险些跌下,却凭膂力挺了过来,既而在颠簸中向上蹭了蹭身子,右臂环抱马颈,左手攥起拳头,朝它顶门一通猛击。
除了媚娘和阴妃等几个泼辣胆大的,其他妃嫔早吓得捂住眼睛,看都不敢看。众宦官也都捏了把汗,见僵持不下,唯恐皇帝有闪失,大伙各持皮鞭一拥而上,将一人一骑围住。
相持足有一刻,李世民渐渐力竭,被狮子骢折腾得冠带落地披头散发;狮子骢也黔驴技穷,又见一群宦官四面围上,愈加惊慌,放声嘶鸣似是恐吓,挣扎却越来越无力。
众人一见这情形心下稍宽,大功即将告成;哪知这畜生不但暴躁而且狡黠,假作驯服之状,见宦官已到近前突然后蹄猛踹,踢翻一人,继而矫健一蹿,又撞开两人,突出重围向西北疾驰。
众宦官魂儿都没了——西北面是一片桑柳榆槐,这畜生是想借群树枝杈把皇帝撞下去!
天子有失,所有人都活不成,宦官们都疯了,骑马的骑马,奔跑的奔跑,都往西北面追去。李世民被这突生的变故搞得头晕目眩,却依旧不肯放弃;哪知烈马奔腾狂风拂面,恍惚间竟驰到林边,李世民心头一悸——不是因为恐惧,而是眼前情形如此熟悉。
玄武门前……仓皇入林……落马坠地……兄弟肉搏……
不知不觉间李世民松手了,狮子骢一个纵跃将他甩离马背,所幸七八个宦官紧随其后,有的伸手去接,有的张臂欲抱,有的干脆急冲过去扑倒在地,用身体给皇帝当垫子。
随着一阵“噗通,哎哟”的响动,李世民摔在宦官身上,但他已沉浸在心事中,屏息瞪视着树林,许久才觉周身疼痛头晕胸窒,仰倒在地大口喘息。
“陛下!”众嫔妃一路小跑赶上来,不由分说将皇帝围住,这个擦汗那个捶背,杨婕妤连眼泪都掉下来了。
“哭什么?朕无碍。”李世民站起身拍拍尘土,狮子骢却已绕出林子,浑似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悠悠闲闲啃着青草。众嫔妃齐呼老天保佑,媚娘却沉默不语,方才那一番驯马令她想起来当初在洛阳皇帝教她骑马的情景,他那厚实的胸膛、有力的臂弯……
李世民无可奈何瞅着狮子骢,不禁由衷感叹:“好个顽劣畜生,朕也拿它没办法,世间谁有本事可以将其驯服?”一语叹罢忽生遐想——太子何尝不是像狮子骢一样难以驯教?
宦官嫔妃面面相觑,忽听一个清脆响亮的声音道:“妾能治之!”
李世民倏然回头,见武媚从后面挤了过来:“你有本事降服它?”一个娉娉婷婷的小女子能降服烈马?这简直是玩笑。
但武媚目光炯炯神色坚定,似乎很认真:“臣妾确有办法,不过要请陛下赐我三样东西。”
“何物?”
“第一,铁鞭;第二,铁锤;第三,匕首。”
李世民诧异:“这三样东西岂是驯马之物?你打算如何行事?”
武媚瞄了一眼在远处吃草的狮子骢,微笑道:“此马这般顽劣,若不用非常手段实难驯服。臣妾先用铁鞭抽它身子,它肯听话便罢,倘若不服再用铁锤击它脑袋,它若就此顺服便罢,若还不服,我一匕首捅了它。”
“那狮子骢岂不死了?”
“弄死也罢!”武媚眼皮一翻,直勾勾瞧着李世民,“陛下拥有四海,普天之下无不顺从,何况区区一畜生?纵然此马日行千里能负千斤,若不能为陛下所用,有此马便如同没有,杀之有何可惜?”
李世民瞧着这个婀娜娇弱又心狠手辣的小姑娘,心头一阵森然,审视她良久才缓缓道:“快刀斩乱麻倒也不失气魄,勇气可嘉。只是……”
众嫔妃见皇帝夸赞武媚都不禁投来欣羡的目光,淑妃也随之夸赞道:“媚儿妹妹真勇敢!”群妃无不附和:“武才人不但标致窈窕,还是个巾帼英雄呢。”
武媚终究耐不住众口称赞,露出得意的微笑。哪知李世民沉吟片刻又接着道:“只是它毕竟是条生灵,也曾被朕喜爱,毁了它实在于心不忍……”说到此处他黝黑的脸上竟流露出一丝悲苦之色。
李世民话音刚落杨淑妃又开了口:“世间万物皆天地孕育,王者仁德遍及生灵,不可肆意杀戮,武才人思虑欠妥。”一片舌两片嘴,群妃见风使舵,又叽叽喳喳驳斥媚娘:“小小年纪这般心肠确实不好。”唯独阴德妃性情直率,冷笑道:“你们这群没主心骨的,媚儿的法子有什么不好?她这办法本宫倒觉得不错。”她位列四妃身份尊贵,如此冷嘲热讽搞得众人都很尴尬。
武媚愤懑地低下了头——她这番奏对虽属随性而发,却也是基于对天子的观察。想来李世民武略过人行事果决,这驯马的办法应该很投他脾气,为何会碰一鼻子灰呢?
可惜李世民不再给她重新思考的机会了:“有劳你们过来,朕从西州带来些果品,少时派人分给你们尝尝,都回宫吧……杨婕妤留下陪朕。”杨婕妤这半日一直在远处站着,自皇上落马她便心疼得垂泪,根本没参与驯马的讨论。
“遵命。”众嫔妃再不情愿也只得离开,年轻的张婕妤、王美人皆心有不甘,愤愤然瞄了杨婕妤一眼,悻悻而去。
媚娘兀自沉浸在失落中,也迷迷糊糊施个礼,随大伙辞驾而去。对于低等嫔妃而言不得诏命不可随意进皇城,景福台巍峨壮丽,望云亭翼然翩翩,这些景致平日都是看不到的,可此时媚娘哪还有观景的兴致?低着头默默无言往前走,忽觉一只轻柔的手搭在她肩头。
“姐姐……”媚娘抬头一瞧,是燕贤妃。
燕妃明白她因何苦恼,笑道:“你把取悦皇上看得太简单了。”
“什么意思?”媚娘不禁蹙眉。
燕妃放缓脚步,一边挽住媚娘臂弯,一边道:“你以为当今天子善征战喜游猎,就一定是直率黩武之人?大错特错,圣上虽以……”她险些随口道出“宫变”二字,顿了顿才接着说,“圣上虽以征战取天下,却以文德治百姓。他曾做过一首《赋尚书诗》,你没听过吗?”
媚娘摇摇头。
燕妃缓缓吟道:“崇文时驻步,东观还停辇。辍膳玩三坟,晖灯披五典。寒心睹肉林,飞魄看沉湎。纵情昏主多,克己明君鲜……他不仅武略出众,还谙熟韬略博览群书。我侍奉他十余年,早年就曾见他刻苦读书,践祚以来更是每有闲暇手不释卷,而且善于书法。”
“万岁喜好书法?”媚娘不知。
“你不信?圣上早年师从书法名家史陵,尤其擅长飞白书,又钟爱东晋王羲之,每逢节庆之时他总会写几幅字赐给臣下,群臣都很喜欢,为了争圣上的墨宝还闹出过乱子呢。有一次黄门侍郎刘洎为了抢圣上的字竟登上了龙榻,被群臣好一阵弹劾,圣上也不加罪,只是不住地乐。至于臣下书翰出众者,无不得以重用,欧阳询、虞世南、冯承素都曾以书法得以升官,宗室诸王中最受宠的是汉王元昌,就是因为他书法尤其好,圣上真可谓痴迷。”
媚娘眼前一亮,仿佛又发现一条捷径——她自幼读书习字,书法虽然不是很出色,但是比其他嫔妃已强太多,今后多加练习,写诗呈交御览,不也是取悦天子之策吗?
燕妃已看穿她心思,耐心开解道:“皇帝的心思便如这七八月的天气,阴晴不定。不要着急,慢慢来。”
“慢慢来……”媚娘叹了口气,入宫这两年来她的性子不知比在家乡做姑娘时收敛了多少,竟还要慢慢磨。红颜易老,韶光易逝,有多少好时光能慢慢来?
二、谁家娇女
自从得表姐点拨,每日到教坊练习书法就成了武媚最重要的事。
教坊是宫中女子学习才艺之地,又名众艺台,乃高祖李渊所创,位于掖庭内,由身负专长的宦官和女官教授刺绣、绘画、书法、舞蹈等项,倘若天子有特殊吩咐,外官也可来此宣讲经义。媚娘自小随母亲读书习字,能写一手珠润玉圆的好字,只是没学过名家笔体。教坊宦官不过识字比平常人多点儿,能哄一般宫人,怎教得了媚娘?好在这里存有不少字帖,远人如张芝、卫瓘、王羲之,近人似欧阳询、虞世南、智永禅师,虽说大多属于后人摹本,也足够她学的。
不过教坊的环境实在太差,小小众艺台,几间局促房舍,各处技艺相闻,这边吹拉弹唱,那厢莺歌燕舞,连艺伎俳优平日也在此练习,熙熙攘攘好不热闹。多数宫人只是闲着没事寻寻乐趣,你言我语说说笑笑,要在这地方手搦羊毫心无杂念,实在太困难。可教坊存帖不能外借,自己房里也没有那么多任意挥霍的纸墨,媚娘只能硬着头皮在此临摹,半月工夫一帖《真草千字文》尚未临完——一则静不下心,再者身为才人还要演练宫廷宴乐。
尚仪局空杯空盘的宴席从不曾停歇,在这种近乎玩笑的演练中大伙消磨了一天又一天,不知不觉又将近岁末。淑妃来到尚仪局,督促大家做好准备,这类话媚娘听过无数遍,却从来没真的操办过一次,平时连皇帝的面都见不着,更别指望什么宴会了。她只是恭顺一笑,然后声称自己身子不舒服,不声不响出门遘奔教坊……
冬日的众艺台比平时冷清得多,宫廷之大取暖耗费无数,似教坊这类没人居住的地方白天不生炭火,连宦官都嫌冷,不知跑哪里暖和去了,所有堂舍都空荡荡的,这种宁静却是媚娘求之不得的。她备好笔墨,寻出千字文帖仔细临摹着。
千字文篇幅短小,一直被世人当作教孩子读书识字的童萌之物,但其内容却包罗万象,上至经史子集、道德礼法,下至世俗民情、家庭琐事无不囊括其中,宣扬儒家之道,句句皆有深意,可谓至浅又至深。
这些教条的文字与《女则》如出一辙,令媚娘感到厌烦,但是写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练好字邀取圣心,入宫三载渐被淡忘,以书法才艺获宠可能是她唯一的希望。
欲速则不达,一笔一顿细细思量,半个时辰只临摹了四句,媚娘缓口气,看着自己书写的字并不满意。莫说神似,便是形似都远远达不到。她已经很努力,却还是难以领会王氏笔体的精髓,甚至连心思都无法彻底静下来——或许她天生便缺乏犹如止水的安逸心境。
媚娘皱着眉头比对字帖,却听身后传来一阵说笑声,扭头望去,不知何时又来了两位宫人。
这俩女子一个十六七岁模样,个子高挑仪态文雅,穿一袭黄衫;另一人年纪更小,身穿青衫,容貌娇媚,说说笑笑很开朗,媚娘都不识得。这也不奇怪,后宫嫔妃女官数不胜数,怎可能都熟识?类乎宝林、御女之流,即便节庆之日相见也不过是行个礼了事,正眼都没打量过的多的是。
媚娘方才专心写字,这两人或许怕搅扰她而未过来施礼,媚娘也无意计较琐事。她本是随便一望,却见这两个女子竟也在临摹书法,不禁心头一沉——想凭借此道引起皇上注意的非她一人。
独木桥难容众人过,媚娘不免关注,悄悄放下笔,不声不响凑过去,倒要看看这两人水准如何。哪知一观之下吃惊非浅,那高个黄衫女子相貌平平,但笔力精湛远在她之上,更难得的是秃笔散墨、遒劲飒爽,写的正是李世民最钟爱的飞白书,媚娘不由得满头冷汗暗自叹服。
黄衫女子不但书法高超,行事也很奇特,明明看见媚娘蹭过来,既不施礼也不打招呼,似没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