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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他纠结之时,忽听一声呐喊:“不可!”
众目睽睽之下,同东西台三品李敬玄冲出朝班大声疾呼:“皇后贤淑恭谨,德光兰掖,誉重朝堂,泽及黎庶;且身为东宫之母,身系社稷,素为内外所仰,焉能轻弃椒闱?”真不愧是李治的潜邸心腹,皇帝的心事他最清楚,皇帝的“犹豫病”他也最了解。到这会儿了,形势强过人,无论如何得让李治下这个决心,若不然眼下这关怎么过?天下安危谁负责?
惊雷响过,李治无路可退,终于彻底认命了。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不错,中宫之主不能轻易。朕和太子需要皇后,天下社稷也需要皇后。”这句话他说过一遍,这次只是重复,而这次重复是向满朝文武乃至全天下人。君无戏言!
既然皇帝发话,百官也不能不表态了,阎立本、姜恪为首,乃至郝处俊、裴行俭等重臣,无论愿不愿意皇后干政的都出班跪倒:“恳请娘娘以社稷为重,不可轻弃中宫之位。”继而“哗啦啦”一阵响,京畿以上九品职事官全部跪倒附和,那声音响彻含元殿,响彻蓬莱宫,响彻整个天地:
“请娘娘以社稷为重,不可轻弃中宫之位……”
媚娘微微回眸,傲然瞟了一眼满朝文武——很好!这话是你们说的,出于肺腑天人共鉴,我可没逼任何人!
不过弓拉得这么满,她不好轻易作罢,于是又“委委屈屈”道:“非是本宫不念家国黎庶,只因母亲薨逝,心内怆然。圣人曰:‘孝者,始于事亲,中于事君,终于立身。’妾自忖平生有亏孝道,何敢罔论社稷之事?愿出家修道为母追福。”这话不仅是托辞,更有揶揄之意——你们不是成天讲儒家礼法吗?好啊,我谨守儒家礼数,去守孝如何?你们李氏不是自诩太上老君后裔吗?好啊,我出家修道行吗?
李治已经彻底泄气了,但觉两眼昏花,头疼得快要炸开了,现在只要皇后肯帮他渡过难关,什么条件都答应。他挣扎着把手一挥道:“出家可以寻替身,孝有大小之分。朕宣布,追赠皇后之父为太尉、太原王,杨氏为太原王妃。此荣誉足以夺情,朕病体堪忧无力主政,即日起三台要务、臣下奏疏劳皇后分忧……”
开唐以来本无异姓封王之事,唯当年逐鹿之际曾封朱粲、罗艺、高开道、杜伏威为王。但那些人都是坐拥一方的枭雄,投降大唐不过是权宜之计,李渊封他们为王也只是虚与委蛇,后来尽皆铲除;再者还有归义的突厥首领,如阿史那思摩等曾封王,但还需赐姓李。至于一般臣下绝无封王之理,就算是功高如李靖、李,亲厚如高士廉、长孙无忌,到死也只是国公。武士彟虽是死后追赠为郡王,却也开了未有之例!而且瞧瞧这封号,固然是为了匹配武氏籍贯,但太原王也不是随便封的,太原是李唐的龙兴之地,宗室近亲都没有封那里的。追封武氏为太原王就等于向天下人公示,武家与李唐皇室荣辱与共,他这个皇帝的一切权力也与皇后共享,这比先前的“二圣临朝”更进一步——至此,李治重整朝政、遏制皇后的努力完全失败!
媚娘重重叩首,无比诚挚道:“圣意如此,妾岂敢违命?”趴倒在地那一刻,她已忍不住露出微笑。
咸亨元年闰九月,武媚以退为进,愈加巩固了自己参政的权力。但与此同时她也肩负了更大的责任,此时的大唐灾情严重、百姓疾苦,西有吐蕃之犯、东有高丽之叛、南有蛮人作乱,迎接她的不仅有掌权的快意,更有巨大的挑战……
第52章 清除异己自曝家丑,媚娘除掉贺兰敏之()
一、一鸣惊人
自媚娘以避位相胁再掌权力之后,朝局宛如回到了显庆五年李治刚染病的时候,除了举行大朝时皇帝由宦官搀扶着出来应个卯,其他时间都退居深宫养病,群臣奏疏和日常奏对都由媚娘负责。这次理政可说是临危受命,她连续几天挑灯夜战,总算把积压的奏疏看完了,也大致清楚了眼下的种种困难,于是将三台宰相、六部常伯都召集到宣政殿。
御座之上空空如也,一旁珠帘内坐个女人,一时间几位重臣还不习惯,这样的奏对与朝会不同,也没有那么严格的礼仪,大家都不免有些尴尬。除了年逾七旬白发苍苍的阎立本,其他人索性都站着听皇后训话。姜恪、张文瓘、戴至德还算沉着,郝处俊、裴行俭却心事重重,唯独李敬玄笑呵呵的,似是游刃有余。
媚娘没半句寒暄之辞,开口便道:“朝廷正值战败,西有吐蕃之患,东有高丽之叛,南有蛮人之乱,关中又值大荒,百姓嗷嗷待哺,难道列位就眼巴巴瞅着这局面,无所作为吗?”
一句话落定,阎立本也坐不住了,颤巍巍站起来。郝处俊的脸色由白转红——他早年进入仕途是受高士廉提拔,又是许圉师的外甥,对媚娘的印象自然不佳。莫看他是地地道道的文官,胆色却也不差。前番他以司戎少常伯之身随李征高丽,担任副总管,其实只是代表兵部协调众将,麾下没多少兵,哪知他这支小队伍却在包围新城之际突遭敌人袭击。当时寡众悬殊、士卒惶恐,郝处俊临危不惧,一边故作悠闲状,坐在胡床上吃东西,一边潜选精锐绕至敌侧出击。士兵们见统帅如此镇定,情绪渐渐稳定下来;而高丽人远远窥见他这副模样,也不禁生疑,加之侧翼遭袭,还以为中了唐军之计,吓得掉头就跑。似这样一位智勇双全的人物,岂是可以随便羞辱的?
不过生气归生气,郝处俊心里还算明白,国事纷纷,不宜为了面子跟皇后争执,若自己失掉人臣礼数被罢去相位,岂不更称皇后心愿?他强压恚气,恭恭敬敬回奏:“臣等不敢尸位素餐,只因将领已派、兵马已出,唯坐待露布而已。至于蝗旱缺粮,臣等已调诸道粟米,是否准许百姓迁徙,则非人臣所能自专,还望陛下谅解……”
这番话有理有据,是谁的权责分析得明明白白,料想皇后也挑不出错。哪知他话音未落,身后一人突然高声道:“臣等实在愚钝,大事临头不知所措,然未知皇后陛下有何真知灼见?”饶是郝处俊胆大过人,也不免一惊——这不是故意跟她逗火吗?回头一看,说话之人身材高大、相貌伟岸,乃是东台侍郎李义琰。
这李义琰更是个奇人,他本是陇西李氏之裔,却家道中落,凭借苦读考中进士,贞观中期担任太原尉。当时李坐镇并州,属僚都很惧怕,唯独李义琰遇事敢跟李叫板,但论曲直不惧虎威。久而久之李竟对他十分欣赏,视之为亲信,一再提携升官,直至今日之位。还不仅如此,他弟弟李义琎,从弟李义琛、李上德也都靠科举起家,现都在朝中任要职;而他的儿子便是当年导致长孙无忌、韩瑗、柳姡У热松硎滓齑Φ氖逃防畛玻彩侵凭俑咧兄恕U饷锤霰疽阉ヂ涞募易澹窘杩凭倥ぷ耍窬乖诔杏涤胁恍〉氖屏Γ蛑笨俺破婕!=袢彰哪镆簧侠淳椭冈鹑撼际е埃钜彗翟谄还又曰屎蟾烧乩纯床还撸职训背醵プ怖畹暮榔贸隼矗幌蛎哪锝邪濉
媚娘见他诘问自己,非但没发火,反而心中甚喜——好!就等你这句话。我若不展示一下手段,料想你们也是不服!
“本宫倒是有些见地,正欲与列位相商……姚州的叛乱越闹动静越大,昆明蛮夷与叛贼蒙俭并势,声称有二十万众,朝廷发动梁、益等十八州兵,又自地方上募五千三百人,依旧控制不住局面,搞成这样统军戡乱的是谁?”
商议派兵的那次朝会媚娘也在场,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但皇后发问不能不答,郝处俊道:“梁积寿和李敬业。”
“这俩人合适吗?”
李义琰性烈,接过话茬:“梁积寿出身东宫卫率,忠诚可信;李敬业乃英公之孙,果敢善战,前番在桂州、梓州平叛很有建树。难道娘娘觉得他俩不合适?”
媚娘不慌不忙讲起了上古之事:“虞舜之际,天下洪灾,帝命鲧去平灾。鲧窃帝之息壤,封堵洪水,岂料越堵越甚,贻害八荒,帝遂殛鲧而用其子夏禹。大禹改用疏导之法,疏通河道引流入海,乃成大功……”群臣正听得有些不耐烦,忽见她话锋一转,“今南蛮之乱虽是不逞刁徒煽动,也是地方官吏鄙视蛮人,欺压盘剥所致。若能派蛮族之将前往宣慰,一可彰显朝廷包容之心,二可招诱良善分化诸蛮,使影从者归顺自新,则蒙俭势力大挫,指日可定。”如今的媚娘早已不似当初征百济时那样只知喊打喊拼,她学会了分化敌人,学会攻心之策,开始真正懂得军事。
李义琰不得不承认这办法好,却还嘴硬道:“皇后可有人选?”
“啪”的一声响,媚娘从帘后扔出一份奏章,李义琰捡起一看,署名是王仁求。
“这份是本宫查阅前几年西南官员奏章找到的,王仁求乃是西爨白蛮酋长,在当地颇有威望,且一心忠于朝廷。当初他便提醒朝廷要善待蛮人,不可欺压盘剥,还建议在姚州以南设立更多州县,选贤良之人为官,甚至建议任用一些蛮族酋长,以安当地人心。似这样一个人才,忠忠耿耿上书直言,你们怎就视而不见呢?”
“这……”李义琰顿时语塞。
“臣等失察,请皇后责罚。”阎立本代表所有宰执认错。
“那倒不必了。你们立刻草诏,封王仁求为河东州刺史,兼姚州道行军副总管,并予以便宜之权,叫他协助戡乱。你们再仔细巡查一下,看还有没有忠诚可靠的蛮族将官,一并投入此战。”说罢媚娘很自然地引向另一方战事,“同样道理,沙吒相如、黑齿常之尚在辽东否?若调防别处,赶紧派去帮高侃平叛。”
“是。”郝处俊也无话可说了。
李敬玄见她处置甚妙,不禁称颂:“娘娘明察秋毫、决断如神,真家国之幸!”他在列位宰相中资历最浅,但他与媚娘没恩怨,加之前次朝会上第一个反对中宫避位,颇有趁机攀附之意。更重要的是,他是李治潜邸亲信,很明白李治的心思,这个节骨眼上要稳住局面就必须全力支持皇后。
“哼哼……”自李义府倒台,媚娘许久没听到臣下如此恭维了,竟不禁高兴得笑出声来,不过她又立刻板住面孔,“卢承庆致仕之后谁署理官员考课之事?”
这句话同样是明知故问,莫说她天天随李治临朝,就算深居宫中不出,这等事也得有个耳闻。裴行俭明知皇后要为难自己,却也避无可避,只得向前一步施礼道:“是微臣。”
“原来是你。”媚娘阴阳怪气道,“本宫倒要问你,军中有郭待封这样的不遵军令之人,你不能察;地方有王仁求这样被埋没的忠良,你也不知。你的考课准吗?你称职吗?”其实这话没道理,郭待封是李一手提携的,王仁求上书是前几年的事,关他裴行俭何干?无论才智如何,媚娘实在不是厚道人,当初裴行俭反对立她为后的事至今没忘,逮住机会便要发泄出来。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裴行俭只能认了,低头道:“臣不称其职。”心下暗忖——完了!这次不知又要贬往何处,该不会又把我和袁公瑜调换位置吧?
媚娘倒也没那么办,只道:“既不称职,给你换个能称职的差事,出去打仗吧。”
“打仗?!”裴行俭一时不悟。
“噶尔钦陵大军已逼近凉州,尚无陷城之报,但为害甚深。坐待刘仁轨于陇州御敌,难道陇州以西之地都让与吐蕃?本宫现命你充任凉州道行军副总管,领兵捍卫疆土。”
裴行俭莫名其妙:“臣为副,何人为正?”
媚娘的目光扫向殿上另一人:“姜相公,国事为重,可愿出征?”
姜恪诚然是名将之后、行伍出身,却非一流将才,况且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但凡他能作战早派出去了。便如讥讽阎立本那句“右相驰誉丹青”一样,“左相宣威沙漠”也不是好话,是说他当年征铁勒战功平平,全靠契苾何力。其实他有今日之位靠的是资历和为政之才,与战功无关。自己值几斤几两,姜恪心里最清楚,但皇后既已发话,国家又在危难之际,只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向前拱手道:“老臣愿权领总管之职,为国出征,但……兵从何来?”这倒是实实在在的难处,三方作战捉襟见肘,哪还有可用之兵?
媚娘微微一笑:“戍卫京师乃至皇宫不还有许多兵吗?”
几位宰相差点儿笑出来——到底是女流,你以为穿着军服就叫兵吗?能征惯战的已经派出去,戍卫皇宫的那些兵,守城、狩猎还可以,真上沙场跟骁勇善战的吐蕃武士交手,那不是白送死吗?再者亲卫、勋卫、翊卫都是官宦子弟充任,这帮人个个有家世背景,谁能约束得了?
媚娘见他们有轻慢之态,立刻正色道:“你们以为本宫仅仅为了御敌?别忘了还有粮荒,长安眼看就快没吃的了,还养着这么多闲人干什么?”
众人愕然:“娘娘的意思是……”
“没错!我早想好了。”媚娘提高了嗓门,声色俱厉道,“官宦子弟受朝廷恩荫,国难临头不出力,难道还容他们在京中白吃俸禄,与百姓争粮吗?食君之禄报君之恩,通通给我上战场,如今国家有难,谁也别想过太平日子!”
她凌厉的气势和尖亮的嗓音压得群臣一阵窒息,竟没人敢反驳。
“当然,我也没指望他们立大功,更不是让他们送死……”吼过之后媚娘又慢慢和缓下来,“上阵拼杀差一些,戍守城池还不行吗?只要保住城池,也算有功于国,兴许还能发掘几个用兵之才呢。如今军中缺将,这么办也是为长远打算。姜相公是实职宰相,本宫不过借你之名压一压那帮浮浪子弟,裴侍郎先前在安西战绩不错,具体守备之事你多费心吧。把这支队伍拉出去,也好稍微缓解一下关中粮荒,眼看快到冬天了,愁煞人也……”
安静了好一阵子,张文瓘才低声开口:“那也不便全派走,长安尚需守备,另外即便如此粮食还是不够。”
“那是自然。”媚娘又道,“这我也想好了。立刻布置诏书,自今日起准许关中百姓迁徙就食,河南诸州要做好接待准备,西北的粮草就地解决,不足者可由剑南道供给,江南之粮需尽快漕运北上,具体事宜你们安排。另外圣驾和百官也要暂时迁往洛阳,朝廷上上下下人太多,再加上后宫妇寺,根本坚持不了几个月,东都富饶可避一时,莫等天冷,马上出发……”
“万万不可!”半晌不发一语的戴至德突然开口,“皇宫卫士分走大半,又准百姓迁徙,此时起驾沿途不安,只恐遭饥民哄抢,圣驾的安全要紧。”
“嗯,有道理。”媚娘颇为赞赏地瞟了一眼戴至德,“那……就再忍三个月,等过完年天暖和再说。先把不必要的吏员打发过去,顺便准备接驾事宜。”
张文瓘却道:“也不至于等这么久,一月之后如何?”
媚娘无奈叹了口气,话语突然变得十分柔和:“有些难处望列位臣工体谅,万岁身体不佳,我怕天寒地冻他不舒服,可不能再病上加病了。”
群臣尽皆赧然——都考虑到,竟把皇帝的病给忘了!
媚娘起身:“还有什么事吗?”
群臣面面相觑,还真没什么大事可议了,不知不觉皇后竟将所有难事处理妥当。李敬玄甚喜,还想再说几句奉承话,却见郝处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