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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元风流-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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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佛是高手之间的心有灵犀,此女看了一眼正在观察她的王维一眼,目光一下子就放在了王维桌上的那柄长剑上,这剑当然不是什么名剑,可王维却真的用这剑砍过狼,说夸张点的话,那上面有传说中的杀气……'

    大概是因为这个女人满足了王维的各种武侠妄想,一看还有点侠女的风范,这让王维观察这女人时显得有些肆忌惮了。

    不过这女人一点也不在意,只是蹙了蹙眉,然后走向小二,看起来是要在这里留宿了,只是小二的话却让她眉头更加皱了,没想到这里也客满了。

    女人已经找了几处酒家了,可却因为春雨的缘故,而此地也算是在交通干道上,所以就导致行路的客人都在这里停下,毕竟如果没有急事的话,根本没必要冒雨也行。

    小二显然也觉得这个女人不好惹,倒不是说这女人身上有贵人的气息,而是这女人给人的感觉,就像一只嗜血的野兽一般,像这种一言不合便拔剑杀人越货的人也不是没有,古代要抓江洋大盗、通缉犯什么的,可比现代要难得多。

    所以小二自然将王维一人占了一间上房的消息告诉了这个女人,毕竟其余房间都已经拥挤了,要想住店的话,也只有王维那间有空间了。

    女人闻言,也不多说,瞥了那些正在用餐的江湖人士一眼,便认出这是和她一起卖艺的,毕竟是在同一个庙会上的,能在这里相遇也算正常。

    如果王维知道,他心目中幻想的武林女侠,居然是靠卖艺为生的话,他一定会觉得自己的武侠梦就被这个冰冷的现实弄得破灭了。

    想来也正常,除了那些出身土豪家族的侠客,可以在行走江湖的时候不缺钱以外,像其余所谓的大侠,怎么可能不缺钱,而这个世界又没什么轻功、内功,一个武术高手能够一对十估计就已经极限了,根本没法去做什么劫富济贫的大事……

    用一句话形容这位女侠,便是——当不成劫富济贫的女侠,只好努力去卖艺了……

    王维见到小二对女侠说话时,就看了他一眼,顿时便明白了他们说了什么,看起来这次还能与这位女侠近距离相处一下啊,反正这个女侠的素颜长得还可以。

    这个时候,女人才仔细观察王维,不得不说,王维虽然是一副游侠打扮,但不经意间露出的动作,都可以看出他不是寻常人士,一杯浊酒都能喝出优雅感觉的人,还真不是扮猪就可以真像猪的。

    麻烦……女人的脑中出现了这个词,她甚至都没来得及感叹这个男人的长相很真不错,算是她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来见到得最俊朗的男人了。

    这也十分正常,女人所接触到的大多是底层人士,就算有长得不错的,可保养却不行,哪能像王维那般养尊处优,小二觉得王维有些地方与别人不一样,自然是那种不为生活发愁的悠闲从容,也可以说是富贵之气。

    不过这个女人却不是什么视觉动物,比起王维的容貌来说,她更关心自己能不能在这里过一夜,和男人同住一房什么的,她是丝毫不惧,她向来对自己的武力非常自信。

    可这种疑似大人物的家伙,真的愿意与她一个底层卖艺的小女子同住吗?毕竟看对方这样子,也不缺那一点钱……

    女人握着温热的古剑,终于硬着头皮走了想去,故作大方的在王维面前坐下,实际上心里却有些发虚,她从来不怕单打独斗,可这种大人物,显然是有势力的,这论是在现代还是古代,在没有超人的情况下,肯定是势力越大的人越让人害怕,因为他能动用别人没有的资源。

    王维一向以心思缜密、善于观察而着称,所以他很快就发现了女人的心虚,不由有些纳闷,这可是女侠啊,不应该是天不怕地不怕嘛,自己的打扮也只是个很普通的游侠,怎么好像她很虚自己的样子?

    不得不说,王维的伪装能力虽然不错,可那是在官场上,大都是与王维同一阶级的人,要让王维去模仿市井小民,还真的很不像,他又不是什么特工,能够随意伪装各种各样的人。

    所以王维自认为自己已经很低调了,可这种低调骗骗那种阅历不广的世家子弟还行,会认为王维只是个普通人,可真要骗那种眼力强的底层人士,那就是笑话了。'

    女人想说些什么,刚刚对上王维那深邃的眼眸时,顿时心中更慌了,只是张开了嘴巴,然后又顿住了,她好像忘了要说什么……

    那些跑江湖卖艺的人,看到在庙会上那么风光的剑舞者,却如此失态的样子,不由暗中偷笑,只觉得她有些自不量力,居然就这样冲动的走了上去。

    王维“呵呵”的轻笑起来,他这时也知道可能自己的伪装太差劲,不自觉间露出的气质,让这位女侠有些心虚,所以他尽可能用平易近人的语气说道:“女侠,要说什么就随意说吧。”

    女、女、女侠?他叫我女侠?女人脑子里一片浆糊,她就一个通过剑舞来卖艺的而已,虽然在各种庙会、祭典上表演时,都是观者如山,十分受欢迎,可这不能改变她一个跑江湖卖艺人的身份。

    见到这女人更紧张了,王维稍显郁闷,本应该天不怕地不怕的女神,却成了一个畏首畏尾的鹌鹑,王维隐约觉得,压碎自己武侠梦的最后一根稻草,也许就是眼前的这位“女侠”。

    女侠不说话,王维只能通过自己强大的控制场面的能力来引导聊天了,所以他又温和的问道:“不知女侠叫什么名字,芳龄几何?”

    女人下意识正襟危坐起来,十分迅速地回答道:“我姓公孙,别人都唤我公孙大娘,至于年龄,可能十五,也可能十六……”

    公孙大娘?王维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名字太土了吧,白瞎了公孙这个一听就很有武侠感觉的复姓,叫公孙绿萼都行啊……

    第二反应则是,貌似古龙小说里有个叫公孙兰的高手,好像也被称为公孙大娘……

    等等,公孙大娘?卧槽,不会是那位在开元年间最有名的剑舞者吧,据说这公孙大娘是开元盛世时的唐宫第一舞人。善舞剑器,舞姿惊动天下。以舞《剑器》而闻名于世。她在民间献艺,观者如山。应邀到宫廷表演,人能比。她在继承传统剑舞的基础上,创造了多种《剑器》舞,如《西河剑器》,《剑器浑脱》等。

    世事浮云,以公孙娘子盛唐第一的技艺,最终结局却是流落江湖,寂寞而终。然而,她的盖世技艺是与中国历史上的两座文化高峰联系在一起的。正是因为她,我们才有幸看到了草圣张旭的一卷绝妙丹青,才有幸读到了诗圣杜甫的一首慷慨悲凉的《剑器行》。这位绝代佳人当再不寂寞。

    不用说,这些是王维前世在网上看到的有关公孙大娘的资料,因为王维对诗人比较了解的缘故,自然对“诗圣”杜甫非常了解,那一首《观公孙大娘弟子剑器行并序》太有名了。

    “大历二年十月十九日,夔府别驾元持宅,见临颍李十二娘舞剑器,壮其蔚,问其所师,曰:‘余公孙大娘弟子也。’开元三载,余尚童稚,记于郾城观公孙氏,舞剑器浑脱,浏漓顿挫,独出冠时,自高头宜春梨园二伎坊内人洎外供奉,晓是舞者,圣文神武皇帝初,公孙一人而已。玉貌锦衣,况余白首,今兹弟子,亦非盛颜。既辨其由来,知波澜莫二,抚事慷慨,聊为《剑器行》。昔者吴人张旭,善草书帖,数常于邺县见公孙大娘舞西河剑器,自此草书长进,豪荡感激,即公孙可知矣。”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绛唇珠袖两寂寞,晚有弟子传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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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执拗() 
在得知眼前这个显得心虚的女子,是盛唐开元时期的第一剑舞者之后,王维这时也不管什么女侠不女侠了,他本来就准备自己弄个歌舞团自娱自乐,没想到就遇上这样的唐朝明星级的舞者。

    当然了,现在这公孙大娘还仅仅是在民间小有名气,尚未去长安献舞,若是被李隆基看中的话并招入梨园的话,王维自然也就没这个机会了。

    这个时候的王维,顿时产生了一种发掘明星的爽快感,以前他也是看过各种娱乐小说的人,常常看到重生的主角去结交那些还没有红起来的明星,或者是将其捧红,王维感觉自己好像也成了这样的人,不过却是在发掘古代明星。

    “哦,公孙大娘……你父母难道就没给你取一个确切的名字么?”王维按捺着心头的激动,一副平淡的样子,倒是愈发显出了他那雍容的气质。

    这公孙大娘这个名字,确实太笼统了,就好比“王十三郎”这种称呼一般,不是大名,而是一种随意的称呼罢了。'

    公孙大娘原本还期待对方听过她的名头,毕竟她每次在庙会舞剑卖艺时,观者如海,让她非常激动兴奋,可惜男人那平淡的反应,却让她的期待落空了,果然自己的名声,根本就没有传到大人物们的眼中么?

    有些小郁闷的公孙大娘,稍显丧气地说道:“我这样的小女子,有个姓氏就不错了,哪有什么名字,至于父母,不过是从小将我抛弃的人,就算帮我取,我也不会要的。我的亲人只有师父一个而已,她才是我最尊敬的人。”

    王维本来想问公孙大娘的师父是谁,最终却没有问,这属于比较隐私的问题,而王维与她的关系还比较陌生,问了可能让人反感。

    不过王维在听到公孙大娘父母之后,便愈发想要将这位尚未真正扬名的舞者抓在手心了,如何才算真正扬名?那自然得在长安出名才行,可惜公孙大娘也许恰巧在去长安的路上,却碰到了他王某人。

    “那你可以自己取一个好听的,如果有一个更响亮的名字的话,能够让人将你记得更加深刻。”王维认真地提议道。

    沉默了一会,公孙大娘的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她用低若蚊吟的声音说道:“我不识字。”

    王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是文盲率非常高的古代,底层卖艺的平民哪有可能识字,所以他还脱口而出的吐槽道:“你的师父还真是不称职。”

    公孙大娘像是炸毛的猫咪一般,霍然站了起来,清脆的拔剑之声响起,她一扫之前的心虚状态,霸气地往桌子上一插,这桌子仿佛豆腐一般被插入了,足见此剑之锋利,女人的手腕力气之大。

    公孙大娘挑着剑眉,愠怒道:“不许你这样说师父,如果没有师父,我现在连吃饭的手艺都没,不识字怎么了,照样可以舞剑为生!”

    王维在吓了一跳的同时,却又忍不住仔细观察这个状态的公孙大娘,要说公孙大娘的容貌,还真有些偏中性化,剪了长发,换上男装的话,绝对就是个漂亮的男孩子了,她整个人都显得非常具有英气,最让人觉得好看的地方,是她的那两条剑眉,如此笔直锋锐。

    也许是因为长年跑江湖卖艺的缘故,她的肌肤说不上白皙细腻,可却也因此更加让她有一种别的女人没有的坚毅。

    嘛,果然完全就是具有女侠范的剑客!

    王维这个时候依旧在胡思乱想……

    直到小二来到这里,他见到这女人对王维悍然出手,只当是两人谈崩了,却没想到两人谈了这么久,都没到点子上。

    小二赔笑道:“两位都消消气,别伤了和气……”

    未等小二说完,王维随意拿出钱,对小二说道:“拿去吧,就当是赔了这桌子了。”

    “等等,这桌子是我弄坏的,我赔!”公孙大娘这个时候才觉得,自己做的好像有些过分了,人家不过是随便说句话而已,自己却反应这么大,真是奇怪,以前自己听得风言风语也多了,却能视之,为何今日就这么火大呢。

    这其实非常正常,只因公孙大娘在面对王维时一直处于被动的态势,十分压抑,而王维那不自觉的高人一等的姿态,让人很讨厌。

    可事实上,这只是公孙大娘自己的感觉而已,因为自卑而心态失衡然后变得冲动易怒,这是在小人物遇上大人物时最容易发生的事。'

    所以有句话说的好,人的一切痛苦,本质上都是对自己能的愤怒。

    王维并没有任何高姿态,他非常重视这位第一舞者,只是公孙大娘先入为主的觉得这位大人物就是个麻烦而已。

    小二拿着两份钱,有些不知所措,不过从钱的质量上,亦能看出两人的地位差距,一个是比较古旧的钱币,而另一个则制作精良的新币。

    就在小二不知所措时,公孙大娘却替小二做了主,她直接将小二手中王维的钱币拿了过来,到了王维面前,她自然也注意到了王维所用的新币,却一点也没有放在心上。

    小二只能木然拿钱退下,他心里在纳闷这两位到底在搞什么鬼,要说起了冲突吧,怎么个个都抢着赔偿,不过是一张桌子而已……

    公孙大娘的举动被王维尽收眼底,心说这少女还真是够执拗的,不过,女侠嘛,自然是充满正能量的,尽管处于底层,却依旧心怀纯真,没那么市侩,这样的少女……非常好骗。

    王维总善于洞察别人的心理,他知道少女刚刚为何生气,除了他不经意说了少女最亲的师父的坏话以外,他那稍稍具有压迫性的态度,导致了少女的反抗。

    所以王维的语气更加和善真诚起来,首先道歉道:“刚刚确实是我说错话了,我想你的师父能培养出你这么正直的人,一定是位品德高尚的人。”

    公孙大娘面露黯然之色,在她的心目中,师父确实是位正直的剑术大家,诚于剑道,不仅擅长杀人剑道,更擅长将剑术拓展为剑舞,并以此谋生,只可惜师父没有完成那最终的剑舞便因病去世,而她当然是继承师父的衣钵,想要将这剑舞发扬光大。

    先在这民间打出名气,然后若能够最终在长安扬名的话,再收个弟子,她便觉得自己的使命完成了。

    王维见到公孙大娘的样子,心说这位剑舞大家还真是孑然一身的人啊,想到资料上说她晚年流落江湖、寂寞而终,是不是她这种宁直不弯的性格吃了亏,要不然作为一个着名舞者的话,怎么会找不到一个可以依靠的男人?

    “那公孙娘子到底找我有什么事?”觉得消息基本上已经套出的王维,终于提出了公孙大娘想要的问题。

    可这个时候,公孙大娘却觉得自己再也提不起勇气说这事了,刚刚她冲动了那一下,其实自己还是比较后悔的,这古代尊卑上下之分太严重了,各种礼节、敬语什么的,只要看看受唐朝影响较大的韩、日就知道了。

    所以公孙大娘摇了摇头,觉得还不如出去找个破庙将就一晚算了,这种大人物,还是能不接触就不接触吧。

    看到公孙大娘的举动,王维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这少女刚刚不是还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么,怎么现在又退缩了,所以说为什么要这么小家子气啊?

    王维当然不知道能真正做到落落大方、不卑不亢的人真的很少,除非天生如此,要不然出身底层的,在面对权贵时,很容易就产生这种避而远之、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嘛的心态,阶级的巨大差异,使得他们不会轻信权贵。

    “这天色这么晚了,你肯定是因为找不到住的地方,所以才想来和我商量一下合住的事情吧?”王维自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公孙大娘走掉,只能主动这样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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