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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要命的却还在后头,虽然他已有三日未曾进食,但以前吃进去的东西,却还得出来,这屎之一物,若是长时间藏在肠内,会慢慢被肠壁吸收,渐渐变成如石头一样的东西,但这到底还能暂时收在腹内,先不用理它。可尿却比不得了,张入云纵是外家高手,一身的肌肉,关节控制的无不自如妥贴,可他就是修练的再高,也只把这尿在膀胱里存了三日。
在这最后的一日里,他把自己一生至今的荣辱竟都想了个遍,再又想到李老头之贪婪,苗人玉之奸佞,黄雷扬之伪善,东方兄弟之盛气凌人。他本有一身乖张的癖性,一时竟不怒反笑,索性就在床上尿了个痛快。事毕还在想着自己那话儿:“老兄啊!老兄,你此刻是快活了,可我的大腿却是要受罪了。”要知人的尿液腐蚀性极强,若不将污秽在双腿上的尿迹擦干净,时间长了,双腿皮肤却要受极大的伤害。
可灾难的却还不至这些,张入云所处的小屋内,由于长时间没有人来走动,却不期又多了好多客人。原来屋内因久已没人走动,蛇虫鼠蚁之辈顿时多了起来,自地又是地处灵山,自然这类东西的个头均不小。张入云竟从未想到过自己竟是如此的害怕老鼠,这东西虽看似不惊人,却也是满口獠牙,时不时还在张入云面前剔毛理牙,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更有那蟑螂蚂蚁各色小虫,竟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在他衣被上穿行。只不留意间,便能爬到他身体里,其间痛苦真的是比死还难受。此时的张入云,只想着那李老头当日,若是一刀将自己宰了,恐也现在来的痛快。
如此下去,又过了七日了,张入云虽是十日内粒米未沾,连口水也未喝,竟仍能支持,连他自己也觉得奇怪。只是此时他神志已是极度衰弱,再有一二日怕是真的要一命呜呼了。他这几日内如此拼命坚持,全为了当日李连生告诫他不能运气调功,行动身体,如若不然不但武功尽废,人怕还要落地残疾。
可眼前情况,显是已无法可想。平日里自己这里不曾有人来,自己此刻也提不得劲大声叫喊,这十日内,他内心无数次的交战,只为了能在这几里等得有人能来。可是现在他人在饥渴交加绝望之下,只得把心一横,忖道:“武功若废了,身有残疾又待怎样,穷我一生之力,再寻法恢复就是,到时候,若真的无力挽救,自己再寻死也不晚。可要我在此等死,却绝不能够,只有一线生机,自己也要活下去。”
当下想定,便不再犹豫,只将全身劲气放起,极微小心地试图一点一点运动真气。可他此时全身经络还未长好,如何运得真气,只一刚开始,便将真气运岔,瞬时间只觉得自己胸腹之间如遇重压,难受异常,只过得片刻,面孔便已涨的痛红,连呼吸都是极为困难。张入云未料到一运真气,竟是如此危险,好在他刚才也是一力小心,所行真气,也是极微弱,尚幸不至伤了性命,在床上躺了两个时辰后,方渐渐好了一些,只是呼吸之间仍极是难受。
如此一来,他是再也不敢再运动真气的了。他在这几日之内早已盘算好,当日李老头虽将他的财物搜刮一空,但因沈绮霞所赠丹药的瓷瓶过于简陋,却并未带走,他想到如能下地,将那药丸吃上一两粒,许能让自己再多活几天。
此时他的体力已越来越是哀弱,知道再不能等,只好勉强起身,先起动上半身时,还好些,虽花了不少力气,但到底人还是爬了起来,可等他欲行动双腿时,却发现自己的双脚如此死物一般,竟是一点也不能移动,情急之下,张入云努力用手搬动自己的双脚,想让自己支撑着能站起来,可没曾想,双脚刚要落地,自己身体却已是失去重心,向前栽去。幸他双手还有些力气,将被子扯动了一些,身子方斜斜的倒在地上,可他此时双脚无力,却是甩在了地上,只听得咔嚓两声作响,双腿像是已经折断了。
双腿虽是有钻心的刺痛,但也因为自己饿的手脚发昏而顾不得了,只是他此时跌在地上,已是一点力气也没有。此时已是腊月,天气也已极寒冷,张入云此时栽出棉被外,顿时觉得异常寒冷,一时间手足间被冻的生疼的感觉,让他知道方才自己能躺在被窝里,就已是极走运的了。就如同天下的苍生,虽以为自己是极度困苦,却没想到,还有人比他更加不幸。自己此时如此,全因自己年青不晓事,乱了方寸,若是异日再有如此情景,绝不能再这样。
只是此刻的他,身上却是越来越寒冷,意识也渐渐模糊,心内只想道:“原来自己这条人命,却是被冻死的。”
张入云窗外不远处,已有百姓因年近岁末,而纷纷准备年货,小镇内一派兴旺祥和地气氛。却不知在这小镇的一角,却有一个年青人,正需要人们的帮助……
张入云在地上就这样躺着,也不知被冻了多少时日,虽只心头仍有一点心火暖着,却也终是慢慢熄了下去。待他再有知觉的时候,却觉得是有一双暖手正在自己身体四处摸索,那手每到自己身体一处,就将体内的寒气给一一逼了出来。张入云未料到自己竟会如此地渴望这双手抚摸自己。他此时尚是童子之身,慢说是女子,就是平日里男子触碰自己,他也一样浑身不自在。可现如今他却是如同婴儿留恋母亲一般,只想着那双手不要离开自己的身体。
可当那双手抚至自己的小腿时,虽初时觉得温暖异常,但随着体温的恢复,他的两条腿折断处,也是越来越疼痛,到最后自己只觉得那双手竟如同一双火钳一般在炙烤着自己的双腿,他此时人早已是虚弱之极,腿上那里有劲道退让,有心想喊叫,可是喉咙里却怎么也出不了声,终是在一阵剧痛之下,人复又昏了过去。
待他醒来时,却是被窗外的震天价的爆竹声给惊醒的。等他睁开了双眼,却发现自己已是换了个地方,不再是自己原来所居的小屋。此时的他虽是心神迷惘,但也明白自己这条小命,已是保住了。
他看了看这屋内的陈设,却是间不大的屋子,只有自己身上躺着的一张床,和几个高大的柜子,屋内的一角还搁着一个红泥小炭炉,上面正嘟嘟地煮着什么,一应物事虽是破旧,但也收拾的极是干净,简直可说是一尘不染。再看了看自己身上,却发现自己此刻已是赤身裸体地卧在一床暖被里。虽然甚是不雅,但光滑的身体触在温暖的棉被上的感觉,却是说不出的舒服,与当日自己冻倒在寒冷的地上,却是天上地下。且他此时身上,也已被洗地干干净净,甚或鼻内还能闻到一股皂荚的清香味。再不复前几日里一身的酸臭气。
只是还未待他仔细体味自己此时身上的爽洁时,肚子却是争气地叫了起来,他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时日未曾进过饮食,此刻神智一清醒,强烈的饥饿感,便又浮上心头。墙角的红泥小炉内,显是炖着粥汤一类的食物,可旁边没有人伺候,自己如何能吃的到嘴?他此刻是说什么也再不敢像上一次一样地妄动真气和轻易下地了。
张入云看着这屋内清洁,显是有人来经常打扫的样子,可偏在这时,却是连一点人声也没有,他眼中看着那红泥炉上丝丝荡着的热气,耳旁听着那炉里嘟嘟翻滚着的声音,鼻下闻着自炉中飘来的浓浓香味,腹内的肠胃如同被人扯开,再又拧起一样的难受。可偏偏窗外爆竹震天,屋内却是死一样的沉静。直过了两个多时辰,张入云的肠胃,在腹中绞痛过了无数回之后,方始从楼下传来了一丝脚步声,接着便听到有人脚踏楼梯的是。
张入云仔细聆听,方始知道自己原来正身处在一个阁楼里,而那传来地脚步声,却正是往自己这里走来,他不由心下一阵激动,是福是祸,终是要闹个明白了。
却听“吱”的一声,屋内的小门已被来人推开,只几步就走到张入云的身前,等张入云看清来人的面相,却是不由地心里一沉。
原来来人正是月前被自己窥破行藏的那个中年妇人,张入云见是她,不由心中一拎,心里暗暗觉得不妙,可此时,自己人已被她所救,怎么样也算是赚到了,福兮祸兮,就看老天地安排了。那妇人见张入云已醒,好似自己早就料到一般,脸上未露神色,口中也未开言。只又出屋取了碗勺,从那红泥炉里舀了些热粥出来。
张入云见了,心内大喜,暗道:“纵是再死一次,这次也要做个饱死鬼!”他满心以为那妇人马上就会给他粥喝,可那妇人做事偏是细作,想是怕把张入云烫着了,竟在一旁仔细的吹了半天,到末了等递至张入云口边时却是只有微温而已。
张入云见盼了半日的美食,终是到嘴,心里早已是乐开了花,一时也忘了开口相谢,忙欲张嘴去接,可没想到自己久日不动,全身肌肉已经萎缩,连张嘴都已变地困难,嘴里舌头虽是上下翻飞,可一张嘴却愣是半日也没张开。
那妇人见张入云眼珠乱转,一脸尴尬的模样,似已知道他的难处,只是脸上却露出不悦地神色,并口中喃喃道:“怎么过了这么多日,还是这样?”手里却已把递在张入云口边的汤勺给收了回来。
让张入云到嘴美食眼开泡汤,心里一阵难过,可让他更惊讶地却还在后面,那妇人在一旁并未将碗勺收起,反是自已低头吃了一口热粥,接着伸出一只手,只轻轻用劲,便将张入云的嘴巴捏开。张入云到此时,忽然好似知道那妇人要做什么,忙嘴里欲呼喊出声,可还没等他呼出声音,那妇人已是檀口一张,将张入云的口堵上,舌头一伸便已将口内的稀粥渡入张入云的口内,跟着又是一口真气从她口来涌来,还没等张入云喉咙作出反应,那粥就已滑入张入云的腹中。
可是张入云从来未有和成年女性有过接触,就更别提接吻,他心里虽知道眼前这个妇人要比她形象上要年轻好些,但到底此时他看到的却是一乡村妇人,一双玉手虽白,但脸上却是褶子连着褶子,并还生了好多黄黑斑点,一张面孔生地又老又丑,一时心里恶心,刚噎下去的热粥便已从腹内呕了出来。
可还没等他吐出口,就觉得眉间正被一道冷地怕人的兵器指住,定睛一看,竟是一根长有一尺七寸,遍体青蓝地钢刺,正抵在自己在右眼下,张入云看那钢刺尖利的吓人,并着那蓝色,显是淬了毒的,一时心里害怕,竟将那粥含在口中。
耳中只听那妇人冷声说道:“咽回去,若是敢吐出来一点儿,我就刺瞎你一只眼睛!”
张入云被她用钢刺制住,一时惊地呆了,只觉得对方虽是年老,但一双眼睛却如同利刃一般,以自己的目力,竟也被刺的不敢对视。手中的一根毒刺,更是离自己的右眼只有一线,但那妇人显是腕力强劲,外功极佳,那钢刺被她稳稳地拿在手中,竟如生了根一样,停在空中动也不动。而那毒刺又实在生地太尖,心惊之下张入云不由自主地强咽了一口口水,那稀粥自然也就被吞入腹中。
那妇人见张入云已将粥咽下,也不开言,只手腕一翻,那么长的一根钢刺就已在瞬间不见。接着又拿起碗中的汤勺,舀了热粥向张入云口中喂去……。
张入云此时再也不敢违逆她,只张嘴接了就吃,此时的他,被这妇人刚才那一吓,竟已可以自如的咀嚼吞咽,也不知是怕被这妇人再用毒刺逼迫,还是怕那妇人再嘴对嘴地喂他饭食。
几口下来,张入云终是久日未有进食,饥饿的欲望战胜了恐惧,再不想别的,只一心想填饱自己的肚子。可那妇人偏是做事细作,仍是不紧不慢,半日才喂给张入云一口,见张入云吃了一口下去,往往还要等上一点时间,她也不嫌麻烦,碗中的粥只稍稍有些变冷,便俯身从那红泥炉内再填上一些来,几次三番之下,过了老长时间,张入云的肚子兀自还是没有吃饱,他此时吃了几口之后,肚中饥火更盛,有心想吃个快活,可那妇人偏偏不如他意,只眼观鼻,鼻观心地一口接着一口慢慢地喂着。
待张入云只吃了十来口之后,那妇人就将碗勺撤去,竟不再喂她。此时张入云的馋虫正被勾的乱叫,见如此,口中差点就骂了出来。可到底自己命是人家救得,眼前的情形,摆明自己是肉在砧板上,哪里还有自己反抗的余地。他心内只得安慰自己道,此时能活着,已是大大地赚了,为人不可太贪。可到底肚子不争气,仍是饿得难受,而接下去发生的事,却让张入云把饿也给忘了。
那妇人手脚麻利,只片刻间,就将那手中碗勺,并红泥炉都已收走,只留下那炭火,换了一个老大的水壶放在上面热着。接着又从外间,取了一个老大的木桶进来,并几番楼上下跑动,将桶内放了大半桶清水和好些洗漱的用具上来。
张入云见她忙成一团,偏又做事沉稳,虽是几番上下,却没有一次拖沓,只片刻就已将一切准备好,只是他想到刚才那妇人以口喂粥,并身上还留有皂荚香味,忽然又一个更不祥地念头从他脑里升起。
果不其然,那妇人将桶中倒上热水,复又将水壶重新换了水烧在那炭火上后,就向张入云床边走来。只一伸手,就掏进张入云被里。此时张入云脑中忽然闪过,那只在书中曾提到过的“面首”二字,忙大喊一声:“使不得!”
可那妇人的手,竟比他的嘴动地还快,只那个“使”字还未出腔,便已被妇人的一只白手哐了一记耳光,她使力甚巧,虽打的张入云痛疼难忍,但却一点也没将他身子震动,接着复又用手将张入云的嘴捂住。
只听她又狠声道:“我能救你,就也能杀你。你若是再挣扎走了真气,我立刻就杀了你喂狗,你若是还想活,就乖乖听话,你以为我想看你赤身露体的样子吗?”
张入云听她这么说,知道她并不是为了那事救了自己,心里稍稍放下。可眼下自己毫无还手之力,势必要在这妇人面前赤身露体,被她瞧个通透,面上实在是太过尴尬。可复又一想,此刻自己卧在床上,只怕早已被这妇人在自己不知觉时,替自己洗过一回了。又再想到前时,自己在床上尿床的情景,他人本豁达,又有怪僻性。想到这里不由自我解嘲,不但未怒反倒笑了笑。
那妇女见他忽然不再挣扎,反而笑出了声,眼里也闪过一丝疑惑,但她生性不爱多说话。虽是见疑,却也未开口相询,只手里不停,已将张入云从被中抱起。
此时的张入云,因饿了有半个月,身上早已是瘦得皮包骨头,但到底也有几十斤重,那妇人将他捧在怀里,却如无物一样,只走到桶边,将张入云轻轻放入水里,她手下极轻,张入云那么大个人落入水里,竟是一丝水花也未溅起。
接着就动起手替张入云洗浴起来,她手里极稳健,替张入云洗澡时也是一丝不苟,张入云身上每一寸地方,都未落空,连身上那话儿也是未有放过。张入云只觉得自己如同一只被褪了毛的白鸡,正被这妇人如宰鸡人一样,在热水中翻捡着。直过了好一会儿,那妇人才将张入云从水中掏出,用布擦地干干净净不留一丝水渍后重又放回被窝里,此刻的张入云虽是尴尬到了极点,但那妇人做事如此尽心,心里也不由地感激。
此时已是黑夜,一弯新月,已布在空中,那妇人将张入云放至被窝内便行至窗前,抬头看了看天空,又低头掐指算了算,竟一改刚才狰狞的样子,叹了一口气。
只稍歇了一会儿,妇人就已起身将木桶取出清理,虽是满满一桶的水,但也只有一手拎起。
张入云只听得楼下接着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