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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翊沉吟片刻,说道:“有时间还是应该多读些圣贤书,即便不考科举,多听听圣人之言也是大有好处的。”
“王经略言之有理,在下受教了。”
陈文面上恭敬,心中却嗤之以鼻。身处残明末世,光靠读圣贤书就能把清军读走吗?这个时代到是有不少读书人依旧在读所谓的圣贤书,也不过是去考满清的科举而已。若不是王翊在陈文那个时代的历史上忠贞不屈,最终死于清军之手,他真想讽刺一二。
算了,道不同,不相为谋。赶紧弄盘缠吧,早一点儿去见郑成功,便距离成功更近一点儿。
只是不等陈文开口提盘缠的事,王江便问道:“对于鞑子进攻四明山之事,辅仁既然提前知晓,想必心中已有成算,可否说出来,为我二人参详一二。”
陈文想了想,自己既然希望他们暂避锋芒,那么在这个问题上也是可以好好做做文章的。
第十章 答案(中)()
这个问题倒是挠到了陈文痒处,毕竟是应试教育体制下批量生产出来的读书人,押题这等基本功还是会的。
不过做戏做全套,这时候还是需要谦虚一下。
“此事事关大局,二位上官想必已有万全之策,在下一介白丁还是不好插嘴吧。”
“有道是一人计短,二人计长,辅仁但说无妨。”王江盯着陈文说道。
你们俩儿不就是二人吗?
陈文整理了下措辞,说道:“副宪刚刚提到的问题,在下确实想过,应对之策无非有三。”
“其一,二位上官既然已经知道此事,大可以遣人在鞑子占领区大肆宣扬,这样的话鞑子可能可能会因为泄密而终止行动。若是能不战而屈人之兵,那想必是极好的。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听到这里,王江眉头一皱。“辅仁的意思是鞑子会提前出兵?”
“正是。”陈文微微一笑,能够让对方自己说出来印象才会深刻,也更具有说服力。
随即他解释道:“王师占据舟山,与四明山互为犄角,于鞑子而言便是如鲠在喉。他们若不趁舟山王师现下无力援助四明山的时机进攻,等到了犄角已成之时,宁波的鞑子就会腹背受敌。所以此次鞑子对四明山势在必得,极有可能会提前出兵。”
“那其二呢?”
“其二,很简单。权当做不知道此事,向舟山和天台求援。两个月后,便在这四明山上和鞑子决战!”
视线所及,王翊似乎事不关己,全然没有反应,而王江却面露忧色。
陈文不清楚王江忧心何处,但这并不妨碍他继续说下去。“不过嘛,那舟山之事既然在下的世伯知道,凭着严我公的那条三寸不烂想必鞑子也会知道……”
“那其三又如何?”
“这个其三嘛。”陈文深吸了口气,是时候图穷匕见了。
“趁鞑子尚未入山,带领四明山百姓撤往天台,与新昌伯汇合,保全实力。鞑子今年扫荡浙江沿海南北各路义师,无非是为明年进攻舟山做准备,此事已如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若能保全力量,明年鞑子围攻舟山时才可以有所作为。”
永历二年,清军围剿刚刚攻陷上虞的王翊所部义军。军溃之后,王翊引残兵至天台依附当时还是定远将军的新昌伯俞国望。而后待清军主力撤退,王翊出兵击败当地团练,很快就聚众万人,立寨大兰山。
在陈文看来,按照惯性思维,他们既然已经有过一次东山再起的例子,那么面对相同的处境只要按照曾经的办法再来一次不就很好吗?
听到这里,王江笑着摇了摇头,说道:“那么,辅仁是建议我等暂避锋芒喽?”
看来这意图还是过于明显了。
“这只是在下的一点愚见,若是说的不对,还望二位上官见谅。”陈文犹豫片刻,继而坚定的回答道:“昔晋楚城濮之战,晋文公也曾退避三舍。还望二位上官考虑则个。”
城濮之战,晋文公大败楚军,终成霸业。陈文用典并不恰当,不过急切之下他也只想到了这个。
听到这里,王江便不再继续说话。反倒是王翊却问道:“此间事了,辅仁可有何打算?”
难道留在四明山吗?
陈文心中冷笑,情报你们也知道了,若是选择硬拼,我不过是在这等死,若是选择暂避,我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何必呢。
“在下打算去福建。”
“福建?”听到这话,王翊和王江无不诧异。
“是的,在下的世伯托在下给福建的忠孝伯带个口信儿。”
郑成功那个忠孝伯的爵位是隆武天子册封的,而此时他已经有了新的爵位——永历天子册封的威远侯。不过对此陈文不打算计较,因为隆武帝已经殉国了,而永历帝还在和鲁监国并立,他又何必因为这个引人不快呢。
可是,这个回答显然不足以取信于他们,只见王江直截了当的说道:“辅仁人才难得,不如留在这大兰山,本官可以和王经略联名向监国殿下保举个一官半职。至于带信之事,辅仁若是信得过本官,本官可以找人代为传达,如何?”
“这……”听到这话,陈文怦然色变,绝对不能留在这里,生死不论,留下来就势必赶不上明年施琅降清了。
既然如此,还是说实话好了。
陈文起身行礼。“二位上官赏识之恩,在下铭感五内。只是在下此去除了送信还准备投效忠孝伯军前,还请二位上官恕罪。”
这个回答显然出乎王翊和王江的预料,他们对视了一眼。王江便开口问道:“投军为何要去福建,浙江一样有王师在。”
浙江和福建的明军能一样吗?
陈文清晰的记得,明年舟山之战后,鲁监国系统的明军纷纷成为郑成功部下,就连鲁监国本人也在郑成功的地盘上当起了寓公。只有定西侯张名振所部还在勉力维持着浙江明军的独立性,即便如此,张名振所部在军事行动上一样要受到郑成功的节制。
而这期间,从永历五年的舟山之战后开始算,到永历十三年的南京之战,浙江明军的兵力和战斗力没有丝毫提升不说,反倒下降了不少。
反观福建明军,虽然郑成功几乎每次连战连捷后都会遭逢大败,但是到了南京之战时已经坐拥十几万大军和一支横行中国海的舰队。也正是凭借着这样规模的军队,他才有机会进行这场豪赌。
接下来该怎么说呢?
陈文斟酌了下措辞,说道:“并非在下小视浙江王师,只是在下留在浙江的话不过是个无用之人,若是去福建的话,对于驱除鞑虏、中兴大明的事业还能尽一些绵薄之力。”
“此话怎讲?”
“我家经商多年,也接触些海贸的生意。虽然只是在海商出海前出售需要的货品,待他们返航时收购并转卖他们带回的方物,但是对海贸也算略知一二。”
“海贸?”这个回答勾起了王江的兴趣。“浙江一样可以做海贸啊,何必舍近求远?”
这人还挺执着的嘛,无奈之下陈文也只得继续说道:“忠孝伯一家做海贸多年,在福建广东甚至是浙江都有人脉和货源,在海上有信誉和不被人轻视的舰队,在倭国、朝鲜、大员和马尼拉等地都有出货的渠道,而这些浙江王师都没有。”
“原来如此。”对于商贾之事,王江作为总掌大兰山明军后勤的官员也是懂得一些的。陈文所说的东西虽然新鲜,但是对于他而言一样脱不开行商坐贾的那一套。
只见王江故作轻蔑的笑了笑,说道:“据本官所知,忠孝伯不过万余军士,辖地不过数个海岛,辅仁就算海贸做的再好又能如何?”
这是在玩激将法吗?
陈文心中苦笑,形势比人强,他今天必须说服这大兰山二王,否则便是前功尽弃。既然如此,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了。
“在下相信,未来几年之内,忠孝伯的麾下可以迅速扩张到二十万大军,从而成为决定我大明能否中兴的一支决定性力量。”
“海贸利润竟如此丰厚?”
陈文摇了摇头,又拿了张纸自顾自的画了幅福建及台湾的地图。“并不是海贸利润的问题,海贸首先要有货源,现如今鞑子占据大半个中国,哪怕忠孝伯人脉再强,也一样拿不到多少货物去做海贸,又何谈利润二字。”
见眼前的二人已经被他所言之事吸引,陈文便在地图上台湾海峡的位置画了一条线,然后手指着继续说道:“关键在于地理位置,泰西海商想要把货物运到江浙和北方或者贩到朝鲜和倭国,必然要经过这条航线,而我大明的海商想要把货物运到马尼拉同样也要走这条航线……”
历史上郑芝龙就是在一统闽海黑白两道之后,郑氏集团凭借着收取过路费在清军入关前的那些年,每年可以获得几百万两白银的收入。从而逐步获得了整个福建的军权,获得了拥立隆武天子的实力。
到了后来,郑成功重新统一郑氏集团之后,每年也能够获得百万两以上的收益。也正是凭借着这一点,他才能够依靠中左所的弹丸之地养兵十几万并且建立了一支无敌于中国海的舰队,而且这还是在台湾没有收复的情况下完成的。
“这等事,从崇祯年间郑芝龙接受招安开始,石井郑氏已经做了几十年了,无论是人脉还是航线都没有任何人可以和他们争得了的。”
几百万两?如今的浙江明军之中,大兰山算是发展的最好的,尽管如此,他们也只能靠着收取税赋和建立军屯来养兵,每年所获连这个数字的零头都达不到。
王江咽了口唾沫,问道:“那如果不走这条航线呢?”
“不走也可以,大明的海商从江浙或是江北去朝鲜和倭国可以不走,不过问题就又回来了……”
“没有货源?”
“正是如此。至于泰西的海商嘛。”说到这里,陈文决定艺术夸张一下。“要不就直接在广东交易,不过广东的商人吃不下那么多货物;要不就走大员以东的大洋,不过那里风高浪急,十船九沉。”
看着王翊和王江如同看怪物一般看着自己,陈文心中暗道不妙,自己好像说的太多了。必须的赶紧蹭盘缠跑路,否则被强留下来就不妙了。
“在下南下时变卖家私,可是到了扬州附近时,路遇鞑子绿营兵,在下趁他们劫掠同路的行商百姓时逃脱性命,银钱却丢的一干二净。”
这时代清军的军纪是出了名的烂,不过想想也很正常,二战时的日伪军也没有对中国的老百姓秋毫不犯。
接下来的故事,陈文决定把自己先前编好的再改一改。“经过南京时,在下的那位伯父倒是资助了些盘缠,到福建也是足够的。可是前几日路遇那王游击,又被他劫掠个干净。”
史书上记载,那段时期,四明山范围内的明军只有王翊、李长祥和张煌言的部队军纪良好,而其他义师大多有着劫掠百姓的恶行。
所以,陈文决定让那位王大游击过一把大侠瘾——背锅侠也是侠嘛,不能拿豆包不当干粮哦。
待陈文把这个“倒霉蛋儿”的故事讲完之后,便可怜巴巴的说道:“所以在下想先向二位上官借些银钱,待在下到达福建后向忠孝伯讲明后,再设法遣人相还。”
在这里陈文一定要强调郑成功,便是暗示自己可以作为四明山和福建明军的中间人,从而促使他们出盘缠送其去福建。
听完这段话,王江哭笑不得,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刚刚拒绝了别人的延揽就张嘴找人借钱。
第十一章 答案(下)()
啪,啪,啪。
王翊拊掌而起,说道:“今天这几个时辰,我二人获益良多。只凭着此事,辅仁便可称得上是才智之士。”
古代的才智之士就这么不值钱吗?
在现代自己这么个没钱没权没对象的三无骚年,这么就成了才智之士?
难道说我生不逢时吗?
“经略谬赞了,在下实在当不得这个词。”陈文心中苦笑,从吃过饭开始,自己的节奏一直被王江掌控着。该说的、不该说的,自己都不得不说。
真是小瞧了古人了。
“辅仁就不再考虑下了吗?”
这是准备摔杯为号了吗?陈文深吸了口气,不对,依照史书上这两个人的性格来看,不至于这样吧。
“还望经略见谅,此事在下南下前就已经考虑过了,到了南京之后,在下的那位世伯也建议在下如此。二位上官若是觉得不方便的话,在下这就下山,便不叨扰了。”说罢,陈文便起身行礼。
此时,王江也站了起来,劝解道:“辅仁误会了,我二人并无他意。只是不知辅仁需要多少银两。”
陈文想了想,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是以物换物,对于这年头的物价没有丝毫概念。忘了是谁说的,明中叶,一百两银子够一个人好吃好喝的从江南到北京城打个来回,还有富余呢。
不过此时是明末,银价贬值加上兵荒马乱的。那么,料敌从宽。
“二百两银子吧。”
王江笑了笑,说道:“不如这样,本官先给辅仁一百两,只当是定钱。待证实鞑子有进攻四明山的意图后,再将剩下的交给辅仁,到时本官再出二百两纹银以壮辅仁行色,如何?”
“那就多谢二位上官盛情了。”陈文叹了口气,果然还是没那么容易离开。不过也无须着急,此时距离九月还有一个多月呢,时间应该够。再者,他还有一些其他计划。
“今日已晚,明天一早我便遣人给辅仁送去。”见陈文行礼感谢后,王江便端茶送客。“聊了那么久,辅仁想必也累了,不如先回去休息。若是想到了什么,可以随时过来。”
“多谢二位上官体怀,在下告辞了。”
说罢,陈文便跟随二人走了出去。那小吏依旧在大厅的门口等候。
陈文行了一礼,便随着那小吏离开,向着伤病所的方向走去。
看着陈文离去的背影王江突然语出惊人:“完勋,你觉得他口中的那位世伯会不会是钱牧斋?”
果然此言一出,王翊怦然色变。“如果真是如此,那一切就都可以解释了。”
钱牧斋就是钱谦益,而牧斋是他的号。从早年的文坛领袖、东林大佬,到后来的水太凉、头皮痒甚。钱谦益这个名字无论是在明季还是现代,都称得上如雷贯耳。
永历三年,也就是去年,钱谦益在他的妾室柳如是的鼓励下,以“楸枰三局”向他的学生瞿式耜致书,并且开始积极的策反他认为尽有可能反正的清军将领——时任金华总兵的马进宝。而后者在之后的南京之战中也表现出了鼠首两端的态度,这和钱谦益的策反不无关系。
不过在此时的四明山,钱谦益的名声,远远还没有开始洗白,依然在顶风臭十里的集合之内。
在他们看来,钱谦益既然曾经投虏,肯定和那些尚在清廷中的汉官有所交集,他想弄到这样的情报并不是不可能;其次,陈文那所谓的世伯如此行事可能是两面下注,也可能是无颜面对他人,如果是后者的话,就算他肯据实相告,只怕陈文也会怕他们听到钱谦益的名字后会对情报心存疑虑。
而最重要的是,郑成功是钱谦益的学生。他可以说是南直隶的明朝遗老之中,最有理由建议他人去投郑成功的人。
这时陈文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误认为是那位钱某人的世侄。而造成这个结果其原因非常简单——穿越者和“原住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