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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职遵命!”
“甲哨哨长楼继业。”
“卑职在!”
“汝领本部人马作为预备队,听侯本将军令。”
“卑职遵命!”
“千总尹钺。”
“卑职在!”
“汝领戊哨、己哨埋伏于溪流后的竹林,兼指挥中军火器队第一、二、三、四、五、六这六个小队。”
南塘营此时所处的地形,面北而立,左侧乃是陡峭的悬崖,虽然不过数米高却无可攀登之处;右侧乃是一条溪流,宽不过两丈,最深处也不过是没过膝盖,水流亦不是很急,溪流过后便是一片浓密的竹林,倒还算勉强可以隐藏些人马。
这样的水流足以拖慢越过溪流发起进攻的速度,而且溪流对面可以凭借投射兵器攻击到对手的侧翼,所以陈文选择在此以六个小队进行远程侧击,提高火力的覆盖,而这也是由于南塘营并没有炮兵,不足以提供足够的火力支持才被迫如此的。
只是既然足以拖慢对手的速度,那么一样也会拖慢援军的速度,南塘营兵力薄弱,再加上这两个哨的士卒没有甲胄,一旦被鞑子越过溪流攻击,这支偏师就可能会因为援军不至而被全歼。
只不过,此时的陈文也顾不得这许多了,战阵之上没有万全之策,一切就看这些部下的发挥了。
“卑职定不辱使命!”
“中军火器队第七、八、九、十这四个小队,在此为我南塘营主阵地提供远程火力支援。”
“卑职等遵命!”
“中军工兵队布置战场,设置陷马坑、铁蒺藜,抑制鞑子骑兵冲锋。”
“卑职遵命!”
“褚主事、孙主事,协助王副宪带领百姓继续南下。”
“下官遵命!”
战斗任务都已经分配完毕,可是鸳鸯阵杀手队的庚哨和辛哨却已经没有被下达任务,这使得两个哨的哨长已经有些着急了,只是由于陈文没有开口他们也不好开口询问,只是陈文后面的话却着实让他们诧异万分。
“庚哨、辛哨,掩护百姓南下。”
啊?
对手接近四千,而南塘营总共只有不到六百兵,实力悬殊如此,陈文却依旧选择分兵保护百姓,这让所有人都感到不可思议。
“将军,我二人愿领本部在此于同袍们并肩作战。”
“是啊,辅仁,本官可以征集些民夫和先前逃回来的士卒来保护百姓,必不使前线将士有后顾之忧。”
王江口中的那些逃回来的士卒,乃是陈文在出发前收容的四明湖之战的溃兵,人数倒是有两三百人之多,但是千总、把总之类的军官已经几乎死绝了,这些士卒不再拥有一支军队所必备的凝聚力,也并没有什么战斗能力了。
听着劝说的话语,陈文摇了摇头,他知道此地的地形无法展开更多的军队,而且这两个哨的战斗力也是最弱的,既无法作为中坚,也无法作为预备队,就算是作为偏师的援军也由于溪流的问题很难援助到位。
所以,与其在此无事可做,还不如继续掩护百姓南下,也好护卫安全。若是南塘营的殿后行动失败了,这两个哨也可以为百姓逃脱拖延一些时间。
“我部此战的目的乃是护卫百姓南下,若是南下的路上还有鞑子,我部却全部留在此地殿后,难道尔等准备把百姓的性命交给那些逃兵吗?”
那些溃兵确实不足以信任,可是这两个哨长依旧无法容忍其他同袍为掩护自己和百姓殿后血战,而自己却随百姓继续南下,这不跟逃兵没两样了吗?
见这两个军官依旧有些抵触心理,陈文也没有再继续浪费时间的打算,一句“立刻执行命令”便把这两个军官给轰走了,毕竟南塘营的军法森严,此间又是战时,更是如此。
见众人纷纷按照计划执行军令去了,陈文叫住了准备离开的孙钰,并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交给了他。
“孙兄,若是我战败身死,还烦请你将这封书信交给福建的威远侯,直当是帮助我陈文完成遗愿了。”
啊?
孙钰万万没有想到陈文会在这个当口说出这样的话,他并不知道陈文此举一方面是希望他能够继续活下去,另一方面则是将戚继光的兵法战阵介绍给郑成功,若是郑成功能够借此更快的提升实力,也不枉他来到这个时代这一遭。只不过,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孙钰还是选择了一口应下了此事,毕竟明清两军的兵力差距过大,而清军那边还是初战告捷的提标营。
见孙钰应下了此事,自觉得再没有什么需要交代的了,便让张俊找来一块布,权当作是临时的将旗。
只见陈文笔走龙蛇之后,将旗靠近旗杆的一侧写着“大兰山老营守备”这七个稍小的字,而旗帜的中间却是一个大大的陈字,挑上旗杆后,这龙飞凤舞的八个字在山间的微风下猎猎作响。
“将军,真的只能这样了吗?”张俊显然已经明白了陈文的意图,只是如此搏命他小小年纪却从未经历过,此刻分外紧张。
“是的,狭路相逢勇者胜!”看着正在准备的南塘营将士们,陈文的胸中不由得涌出了一阵豪情。
我准备了良久,虽然没有能够参加那场四明湖畔的大战,但是若能护翼此间生民性命,也不算是白费了苦心。
“且看本将这个小小的守备与那提标左营副将李荣之中,哪一个能活着到明天的太阳吧!”
第七十三章 劲草(二)()
永历四年十一月初六,随着越来越接近永历五年,天气也开始阴冷了下来。
在得知陈文即将率领南塘营为这支撤离队伍殿后的消息后,很多百姓都赶来向这些为了他们能够逃出生天而奋战的将士们致谢,而这些将士们的亲人也赶过来做最后的告别。
谢语、泣泪。一时间,士兵们的手里捧满了百姓们送来的鸡蛋、瓜果、腊肉、铜钱或是银两等表达他们谢意的物事。而每一个接受礼物的将士都尽可能的表示自己一定不会辜负家人和乡亲们的厚望,奋勇杀敌,绝不让鞑子冲破这道防线,进而屠戮、残害百姓。
看着那些诚挚感谢的百姓,依依不舍的亲人,还有被使命感激发得满脸荣光的南塘营将士,陈文恍惚间仿佛看到了那些在电影中曾经出现过的场景。
红日照遍了东方!
自由之神在纵情歌唱!
看吧!
千山万壑,铁壁铜墙!
抗日的烽火,燃烧在太行山上!
气焰千万丈!
听吧!
母亲叫儿打东洋,妻子送郎上战场。
我们在太行山上,我们在太行山上;
山高林又密,兵强马又壮!
敌人从哪里进攻,我们就要它在哪里灭亡!
敌人从哪里进攻,我们就要它在哪里灭亡!
是的,艺术源于生活,高于生活。看着那些远去百姓依依不舍的背影,以及南塘营将士业已激昂的斗志,陈文坚信他梦想着要重建的那支无敌雄师已经彻底找回了它的灵魂所在。
“陈将军,让我等留下吧,我们愿意随南塘营的同袍们一同杀贼!”
二十几个跪倒在陈文面前的汉子以着炽热的目光看着陈文,渴望着他们眼前的这位将军能够容他们留下来。
这些人全部都是四明湖之战的溃卒,甚至在此之前大多是各自营中的锐士,否则也不会出现被陈文收拢的溃卒有将近三百人之多,却只有这二十几个坚持要留下来的现象。陈文很清楚,这些人想要留下来的的原因不仅仅是一同杀贼那么简单,他们留下来的目的可能更多是为了洗雪前耻。
“我南塘营编制已满,尔等若是愿意自赎,就回去协助王副宪掩护百姓撤退吧。”
听到这话,那些跪在地上的汉子们大多流露出了不情愿的神色。这些日子以来,他们由于在四明湖之战中溃逃的劣迹,被同行的百姓和南塘营的将士们嗤之以鼻,每每想到此刻即便在家人面前也抬不起头,他们的心中就仿佛被啃噬一般。
要知道,他们早前多是在各自营中的锐士,在营中受上司器重、受同袍赞许,在百姓面前为人所称道,平日即便拿的本色、折色不及那些亲兵、家丁,但是被克扣的也是极少。
可是自从那一战军溃之后,他们逃亡回到大兰山,为陈文收拢起来,便再没有了往日的荣光。歧视、鄙夷、不屑一顾,更有甚者还冲他们吐唾沫、扔东西,只是一方面这撤离的队伍管束极严,另一方面他们反思起来对自己的行为也确实自惭形秽,才没有如往日受辱那般闹将起来。
可耻辱就是耻辱,必须用鞑子的血才能清洗干净!
“求您了,陈将军,我等什么都可以做,只要您容留我们再次杀敌就行。”为首的那汉子说完便以头蹈地,而其他人也有样学样的跟着如此。
算了,破例一次吧。
“我南塘营战兵编制已满,尔等既然愿意留下雪耻,那就暂且充当临时的辅兵吧。”
“谢陈将军大恩,谢陈将军大恩。”
从军中的锐士跌落为最低等的辅兵,还是临时的辅兵,这些汉子却丝毫没有任何怨言,他们兴奋不已的向陈文致谢,随即起身等待命令,仿佛回到了曾经在军中那般。
同时留下来的还有陆老郎中和一些民夫,民夫会在布置完战场后离开,追上百姓的队伍;而陆老郎中则说什么也要留下来,用这个倔老头儿的话说,陈文在完成先前的那个救助斯民的誓言,而他陆鹤年也是在完成他曾经对陈文许下的诺言。
见百姓已然远去,撤离四明山的队伍也重新开始向南前行,陈文便下令开始布置战场,为迎战提标左营做准备。
从《孙子兵法》上来说,对于战争胜负影响比较大的有五个方面:
第一,道,从陈文的理解便是人和,这一点他的南塘营已经有了,而清军的提标营大概也会以劫掠百姓为目的增强其战斗力,算是四六开好啦。
第二,天时,这一点双方应该是一样的,此间微风,无雨雪,自己停下来等待清军,大概也就只有不到两个时辰就会碰面,也到不了晚上,五五开。
第三,地利,陈文的南塘营面北列阵,左侧是悬崖,虽然不过数米之高,但是双方都无法利用;列阵之处乃是大道,已经被那四个哨堵住了;右侧是溪流,宽不过两丈,最深处也仅仅能没过膝盖,显然不足以作为屏障,于是陈文安排了中军火器队的六个小队潜伏在溪流过后的竹林里,提供侧翼的远程火力支援,又安排了两个哨为其掩护。
由于周围并无其他道路,清军想要通过就必须冲破南塘营的防线,纯粹的互刚正面,一样是五五开。
第四乃是武将的才能,这个问题是陈文无法面对却又不得不面对的,虽然他在现代根本就没听说过李荣这个名字,也不知道此人在三藩之乱时抗住了男三号耿精忠的雷霆一击,但是既然这个武将能够在永历四年就做到了提标营副将管左营游击事,想必也应该有两把刷子;而他自己,还是先略过好啦。
最后一点便是制度,从七月底成军,南塘营已经走过了三个多月的历程,这期间陈文始终在凭借军法和制度来提升这支军队的凝聚力,更是不惜亲自受刑。
到了此时,业已初见成效了,一路行来,没有一个将士敢于违抗军法,也没有一个将士敢于劫掠百姓,所有人都在指挥下如提线木偶般执行军令,不敢有丝毫违逆,只是到了战阵上能剩下几分就不好说了;而清军那边却是一支成军十余年的老营头,想必也差不到哪去,五五开吧。
这样一算的话,由于双方统帅的经验和能力差距过大,以及清军在兵力上拥有绝对的优势,再加上清军的武器、铠甲较之明军更加精良,怎么看清军的胜算都要比明军高上很多。
不过,陈文觉得他既然已经先行进入到了战场,那么就没有理由不脏清军一手。须知道兵者,诡道也,这可是孙武子他老人家说过的至理名言,所以打仗时耍点花样也不算什么不道德的事情。
确定了精确的列阵地点,陈文便让伙夫和暂时留下来的民夫开始生火造饭,肉菜、大米饭、还有一个汤,开战之前总要让将士们吃顿好的嘛。
与此同时,中军工兵队和那自愿留下来并肩作战的临时辅兵则开始挖陷马坑、布置铁蒺藜。
由于南塘营只有四十个骑兵,还都是刚刚编练没有几个月的新丁,所以他准备在战场上依靠陷马坑来克制对手骑兵的冲锋。至于铁蒺藜则不仅仅是布置在当道,也有很多会放置在侧翼的溪流附近,想来应该够清军喝一壶的了。
就在工兵队挖坑的时候,陈文让一个弓箭手射出一箭之地,随后便叫张俊跑了过去,在那一箭的地方用石灰粉画了一条横贯道路的直线,并且将一块他已经写好了两行字的木板插在了直线靠近一侧的路旁,权当做警示标语。
而陈文则开始和那些正在吃饭的将士们聊起了大天儿,就好像他平日里在营中那样,一来是为了缓解紧张的情绪,二来则是激励一下士气。
哨骑不断的把情报传递了回来,而陈文也在吃过饭休息了一会儿后命令尹钺带领执行侧击任务的部队挽起裤腿渡过溪水,前往预定的埋伏地点待命。
又过了大抵半个时辰,李瑞鑫也带领着骑兵队赶了回来,由于刚刚在之前的山坳里明清两军的骑兵厮杀了一番,清军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此刻便没有紧追过来。只不过当李瑞鑫准备策马赶回阵中之时,站在线外的中军工兵队队长却一个劲儿的要求停下。
从这支中军工兵队开始组建起,李瑞鑫就觉得是一种浪费,这一类的工作在明清两军中都是由辅兵完成的,挖个坑、放点铁蒺藜对于那些土地里刨食儿的辅兵来说不就应该跟犁地、播种一样简单吗。专门设立这么一支队伍还要领战兵的饷银,用得着吗?
只不过,作为下属,李瑞鑫还是选择了把嘴闭上,只当是陈文闲来无聊时的玩具好了,没有必要为了这点儿小事逆着将主的意思。
此间这个“玩具兵”队长竟然还敢阻挡他李瑞鑫——陈文将军麾下第一骑将的去路,实在让颇有些不痛快。只是放眼望去那厮与鸳鸯阵杀手队列阵的地点之间那一片挖得如同月球表面的道路,还是让李瑞鑫赶忙勒马停了下来。
“挖得这么快啊。”
看着李瑞鑫惊诧的神情,那个“玩具兵”队长只觉得瞬间就把这些日子以来的憋屈全部释放了出来。
南塘营七月成军之时,他便是火器队的一个副队长,后来校场比试之后进行扩编,满心以为能够升任队长的他却因为擅长布置陷阱被陈文调到了这个新部队作队长。虽然南塘营的中军工兵队有二十名士兵,比火器队的一个小队算上队长才十二人要多了将近一倍,但是这等被大伙儿看做是辅兵的工作,还是让他颇为不满。
眼见着是没办法换个职务了,那么为了摆脱掉这个兵种被同袍们称之为辅兵的命运,这个队长也只有每天都在琢磨怎么挖坑才能又快又好,以求通过专业来扭转印象。为此他尝试过各种型号的坑后,最终确定了眼下这种新式陷马坑。用他的话说,别说是马了,就是牛也能坑进去。
最近,这个“玩具兵”队长由于听陈文提到过西南有象兵这种兵种,便始终在琢磨着什么样的大坑才能把大象也坑进去,以及坑进大象总共需要分几步等专业性问题。
只是因为长那么大他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