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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些许权利,在这等大事上还是免不了要听取李定国、刘文秀的意见,而他们的意见很简单,派出天使调解,陈文攻陷广东,就将韶州和潮州分与陈文,陈文若是没能攻陷广东,那就只给一座潮州府作为补偿。不过为求稳妥,李定国还是派出了保康侯贺九义出兵南宁府,先把南宁重镇站下来再说。
贺九义是孙可望的部下,在云南也有五千大军之众,孙可望打着明廷的旗号,再加上李定国和刘文秀的地位,他才不得不屈从于此,一旦孙可望内犯,其人很可能会成为一个定时炸弹。
出于这一点的考量,贺九义被李定国和刘文秀派去收复南宁。这一点从军事上是利用距离来排除了一个隐患,称得上是一个妙招,但是接下来陈文却并没有接受圣旨,直接将广东一省吞了下去。
天使返回,对陈文称得是大加唾骂,并上疏朝廷要求李定国出兵两广驱逐江浙明军。只不过,天使脑子不好使,看不清楚当前形势,不代表永历也是傻子。
李定国没有遭逢新会惨败,大军尚有三四万之众,俱是精锐,再加上从广西返回云南的过程中也收敛了一些秦藩的军队,总体上也算是恢复到了永历六年年底从湖广回返广西时的旧观。
李定国受益于陈文掀起的闽粤巨变,但是孙可望也同样是得益于陈文对湖广清军的巨大威胁才能不战而得湖广南部,实力上不降反升,于李定国、刘文秀依旧是有着压倒性优势的。
陈文抗旨,永历自是不满,但是陈文有句话说的没错,如果他放弃了广东的话,孙可望十有八九会趁虚而入,到时候对云南形成数面夹击之势,对于身在云南的永历朝廷来说,这反倒是要更俱威胁。
时间一天天过去,陈文收取了广东和广西的东部三府之后便宣告退兵,殊无内犯之意。根据情报显示,倒是孙可望在这期间抽调了大批湖广南部的军队返回贵州。
从永历遭到软禁的那一天起,孙可望就已然成为了悬在永历朝廷头顶上的达摩克里斯之刃,现在永历借李定国的势力摆脱了孙可望的控制,可是孙可望的十几万大军却依旧存在,并且已经在贵州进行了集结。
“若非是越王的存在,只怕秦藩早已起兵内犯了。”
身为皇帝,堂堂正正的大明天子,遭到软禁要其他勋臣营救,现在暂避于云南,更要另一个实力更强的勋臣威胁着,那个软禁过他的乱臣贼子才不敢起兵内犯,话说出口就连永历自己都觉得是有些丢人。
当然,觉得丢人的也不只是永历,晋王李定国听到这话也是面上一红,他和刘文秀是拥护永历的,但是孙可望的大军就在贵州集结,他们却依旧不敢出兵进剿。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双方麾下的都是西南明军,兵种、战法上都没有什么区别。这样一来,一边是十万大军,另一边则只有人家一个零头,李定国是当世名将不假,但是硬实力差距过大,也不是什么说着玩的。
更何况,孙可望身为秦王国主,把持朝政多年,从上到下多少人都是孙可望任命的,受过孙可望的恩惠。换言之,一旦孙可望大军进犯,天知道永历对云南的统治会不会转瞬间便土崩瓦解。
这并非是什么空穴来风,孙可望把控朝政多年,占据云南的时间更是年深日久。别的不提,四月的时候,永历下诏任命了一批文官以充实朝廷,结果户部左侍郎龚彝受命后奏称自己“在云南受可望十年厚恩”,不愿接受朝廷任命的官职,足见其人在云贵等地的巨大影响力。
时间推移到了今时今日,永历十年即将结束,接下来便是永历十一年,云南方面却依旧没有接到孙可望出兵的消息。
期间他们做了很多的努力,永历对李定国、刘文秀进行封赏的同时也没有歧视孙可望在云南的部下,并且派白文选和张虎返回贵阳代为说和,后来又派了侍郎邓士廉等宣谕,“俾同心释忿,济国难”。去岁八月间,李定国奏准将孙可望在云南的妻妾、儿子送往贵阳,命秦王藩下总兵王麟护送,临行前更是亲自在昆明城郊设宴送行。甚至就在前几日,应孙可望的要求还把秦藩留在云南的一些军队遣返回了贵州。
一切的努力过后,奈何孙可望的回复却是,“须安西亲谢乃可”,摆明了是重效永历六年时的故技,要李定国到贵阳去自投罗网,以及孙可望出兵攻伐进军云南的李定国部将祁三升所部。
孙可望屯兵贵州,显然是要除掉李定国和刘文秀,统一大西军,将永历重新纳入掌中。接下来是上演已经上千年没有上演过的禅让大戏,还是继续对其进行软禁,打着永历朝廷的旗号去狭天子以令诸侯,那就犹未可知了。但是对于永历来说,这两种可能却都是他所不愿看到的。
“秦藩如此,实乃国之不幸也。”
清初冯苏说过:“予以辛丑至滇。滇中人言:‘可望善治国,定国能用兵。’使其同心协力,西南之功或未有艾,而乃彼此相攻,卒至摧败。”
上半年,刚刚回到云南之时,李定国、刘文秀还曾率领各公、侯、伯、将军上疏道:“礼乐征伐自天子出,秦王臣可望所待失人臣礼。臣等集议:奉孙可望出楚,臣定国出粤,臣文秀出蜀,各将所部兵马,从事封疆。凡驭天下之大柄悉还之其主,谨冒死以闻。”显然还对孙可望幡然悔悟寄予希望。
对此,永历将奏疏留中不发。事情发展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永历当初的做法才是正确的,孙可望不可能放弃手中的莫大权柄,更是已经到了无法回头的地步,内战一触即发。能够平静到今天,不过是永历兵微将少,孙可望忌惮于陈文罢了。
“臣无能。”
李定国拜倒在地,饱经风霜的脸上更是写满了羞愧。眼见于此,永历连忙起身,将这位忠心耿耿的臣子扶了起来。
“自朕登基以来,时事多艰,能够有今天的局面,已经是仰赖爱卿的忠心了。秦藩看来是劝不动了,但是能不开战还是不开战的好,都是大明的将士,那一方的损伤也都是大明的损伤啊。”
“陛下仁慈,乃天下之幸。臣还是那句,若孙可望能够幡然悔悟,恪守臣节,臣与蜀藩二人依旧认他这个兄长;若孙可望犯上作乱,臣等二人绝不与其罢休。只是兵凶战危,臣等死则死矣,陛下乃是万金之体,一旦臣未能将其击退,陛下还当有个完全之策才是。”
退路,他们不是没有想过,此间已经到了云南,再往南走就是缅甸藩国。除此之外,向北是四川,刘文秀已经领兵出发,意在收取全川。但是四川之残破几乎是全国最严重的,到处都是无人区,想要发展起来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而向东则是广西,那里现在大半为永历朝廷的地盘,广西众将和土司据守当地。可若是就连李定国都败了,那么广西肯定也是守不住的。说到底,还是免不了要到陈文的地盘上去,而陈文终究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心怀着何等抱负,对他们来说却始终处于迷雾之中。
在这个问题上,君臣二人再一次相顾无言,唯有静候时局变化再做处置。
李定国回到了府中,文安侯马吉翔已然等候多时。永历随李定国前往云南,由于十八先生之狱以及此前的背叛,深恨马吉翔和庞天寿二人,李定国便派了亲信靳统武去将其拘禁起来。庞天寿畏罪服毒自杀,马吉翔摇身一变,乞怜献媚于李定国的亲信部将靳统武以及亲信幕僚金维新、龚铭二人,大肆为晋王歌功颂德,终于得到李定国的信任,重新入阁办事。而对此,永历也是不敢发出任何反对的声音。
“晋王殿下御前奏对,下官在朝中多年,也从未有晋王殿下这般能够在御前与陛下说上那么久的,由此可见陛下对晋王殿下的信重啊。”
得到天子的信重,对于李定国来说很是心满意足,马吉翔看着李定国的神色,心中的底气更足,连忙说道:“天子信重,其实也是晋王殿下忠心耿耿的明证。也正是晋王殿下的耿耿忠心,下官看在眼里,更是深恨自己当初为孙逆威势所吓,未能杀身报国,实在是悔不当初啊。。”
说到此处,悔恨的泪水当即就从马吉翔的眼眶里涌了出来。李定国见此,也出言宽慰:“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此前种种已经过去,无需再提,如今尽心尽力为天子做事,为朝廷做事就够了。想当年本王也曾为贼寇,只要改邪归正,今上宽仁,总有浪子回头之路的。”
听到这话,马吉翔当即便是破涕为笑,千恩万谢起来,称得上感激涕零这四个字。只不过,宽慰了马吉翔,李定国却依旧还是有些愁眉不展,看上去马吉翔刚刚的表演似乎也没能让他开心多少。
君臣相得益彰,这是忠臣最好的环境,正是应当大有作为之时。奈何如今的局面,尤其是想起今番与永历所谈及之事,李定国却不由得叹了口气。
“晋王殿下?”
李定国如此,马吉翔试探性的问及。鉴于马吉翔每次都能说到他的心坎里,李定国对其也早就没有了防备,一五一十的将今番奏对的内容说与其人。
现在的局势如此,有此讨论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马吉翔早有准备,继而便向李定国回道:“下官以为,以晋王殿下的武勇,孙逆可望本不足持,当可一战平之。然则陛下是万金之体,不同于我等臣子,晋王殿下为求万全也是应有之义。”
马吉翔说到此间,李定国也是点了点头,孙可望现在的兵力称雄,但是论用兵,李定国还是有些自信的。但是战事一起,孙可望硬实力如此巨大,他倒是不怕,可永历天子万一有个损伤,那就是他实在不愿意去看到,也根本无法接受的事情了。
“晋王殿下考虑事情缜密,下官佩服之至。只是若有意外,到底去何处,下官有些粗陋之见,说得不到位的地方,还望晋王殿下指点下官一二。”
“此事本王正是犯愁之际,既有想法,快说与本王听听。”
李定国如今的表现皆是马吉翔所意料之中的,这位晋王殿下武略勇毅皆是这个时代的第一等的人物,但说到底却还是个粗鄙不文的武人,脑子里的弯弯绕实在是少得可怜。
眼见于此,马吉翔行了一礼便连忙回道:“今时今日,天子居于昆明,向北则四川、向东则广西、向南向西则是藩属之地。下官以为,四川残破,不足以兴王事;广西濒临广东,越藩不似人臣,更当提防;是若有不成,还当退避藩属,当年围剿建奴,朝鲜藩国助战,今孙逆犯上,亦可借兵藩国。”
马吉翔一语说罢,李定国当即便陷入思考之中。从军事、政治和经济上来看,诚如马吉翔所言,但是天子去国,事关重大,却不得不思之再三。
然而,李定国却并没有思考的时间,更别说是琢磨出马吉翔的那些弯弯绕了。马吉翔刚刚说完了话,李定国还在脑海中复盘,其子李嗣兴便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附耳对李定国说了两句,李定国当即就变了颜色。
没时间在思考了,李定国连忙起身就准备入宫觐见,马吉翔心道不妙,出言问询,得到的答案却也正是他刚刚所预料到的事情。
“孙可望在贵阳誓师,大军已在内犯云南的路上!”
第四十四章 山雨至()
永历十一年的正月,对于金华府而言这是最近几年来第一个没有陈文的新年。
从永历五年年底陈文收复金华这一府八县之地开始,永历六年的两战衢州、永历七年的四省会剿、永历八年的横扫江西、再到永历九年的两蹶名王和永历十年的席卷闽粤,江浙明军由此而崛起,哪怕是最困难的形势,陈文也是与金华府的百姓共同度过。可是现在,越王府出于北伐的考量而搬迁南京,只留下了一座王府依旧矗立于城内。
北伐对于江浙明军来说乃是头等的大事,对于整个中国而言更是如此,金华府自身地理位置如此,百姓们也是无可厚非,起码日子还是要过的,尤其是处于转型期的今时今日,更是要要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如何过上更好的日子上面,越王府搬迁也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金华府金华县的塘雅镇,塘雅镇种植合作社早已挂牌成立,入社的军户签订契约,合作种植,按照略高于佃户所得的工钱雇佣佃户为种植工人,各户亦是如此。
如今已是正月,年味儿尚未散去,合作社便组织了社员和种植工人下地开垦,为甘蔗种植做准备。
甘蔗喜温、喜光,而且对水有着很大的需求。前两者只能看老天爷了,不过浙江在后世本就是甘蔗产区,明时亦是如此。与金华相邻的台州府的太平县的县志中就有记载称:“甘蔗,有竹、荻二种,其茎有节,春种冬成。其汁煮之则成黑糖,又煮则成白糖。今闽人糖霜多取诸此。”
温度和光照在浙江还是有所保证的,金华日趋承平以来,民户也早已开始恢复对甘蔗的种植,自不待提。而水的问题,便是合作社现在需要面对的最大问题所在,从前种植水稻、麦子和菜蔬的田地,水渠都要进行改造才能更加适合甘蔗的种植,此间社员和工人们便是如此。
“按照王府下发的指导书上写的,甘蔗这东西,生长需要大量的水,但还不能让它涝了,而且用水的时候也是有讲究的。水渠的挖掘方法上面写得分明,咱们完成了水渠改造,还要尽快的整地、挖掘蔗沟,万万不能耽误了下种了啊。”
潘百户拿着指导书在社员和工人们面前大声做着动员,社员中如石大叔在内的几个老庄稼把式也凑到眼前,他们不认识字,但是种了一辈子的地,很多东西一点就透,与那个潘百户也算是相得益彰。
“石大叔,您负责监管的那片地无需修改水渠,用原来的就行,明天让大伙过去修整一下就可以了。”
“行,那俺今天先跟着大伙改这块地的。”
说着,石大叔就要撸起袖子下地。眼见着如此,那潘百户一把将其拽了回来,继而对其说道:“石大叔,这力气活让下面的大小伙子们去干,你是老把式了,教他们就行了。再说了,本事不传下去可就没了,那多可惜啊。”
石大牛的这个老爹原本是个木讷到了家的性子,倒是从越王府回来一趟,似乎是通过与星宿下凡的越王殿下谈笑风生,也找到了些自信,最近的话也稍稍多了些,就是他的老伴和儿女们还有些不太适应。
潘百户前半句听来,石大叔的心里还在琢磨要不要问问他是不是嫌他老了,不过有了后半句,他登时也就变得眉开眼笑了起来,口中连连应是,完全是一副听潘百户安排的样子。
社员的加入,划归合作社的土地早已在合作社里制作了地图,进行分片管理。田垄上,潘百户带着几个庄稼把式一边讲解指导书的内容,一边商量着如何种植。他是本地的百户,虽然这事情并非是都是他的本职工作,但这毕竟也是政绩的一部分,既帮了治下军户,又可以有益于仕途,何乐而不为呢。
田地里,社员和工人们按照指挥也在奋力的锄地、挖沟,挥汗如雨。远处,社员和工人家的女子们抬着食水正在走来,甚至还跟着一群小屁孩儿在周围追跑打斗,好不热闹。
能有如此场面,除了社员和工人们的自觉,经营获利,佃户可有奖金,社员可以分红,有了更大的奔头,自然要更有干劲儿一些。
时间紧,任务重,他们要在二三月之前完成下种,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