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耗羡之事古来有之,而火耗只是其中的一种罢了。所谓火耗就是在征收银钱的过程中,通过以融化银两铸锭需要柴火为由在正常征收数额的基础上进行加征,说明白了就是一种贪污的手段。古代除了征收银钱外,还征收粮食和布匹作为税赋,同样衍生出了雀鼠耗、淋尖踢斛等诸多的贪污手段,而这还仅仅只是在征收一项上。
陈文很清楚,贪腐之事历朝历代皆有,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也无论是东方还是西方,这等事乃是直到他出生的那个时代都无法杜绝的。走出校园进入社会后,他一度认为就算“天网”真的能彻底消灭人类,其建立的机械帝国也未必能够避免这等事情。
初上山之时,陈文先后两次被银库贪墨了部分赏银,但是他却从来没有在意过。那时的他只打算拿了银子前往福建,少拿几两不过就是路上少花点儿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自从决定留在浙江后,陈文的心态也开始产生了微妙的变化。除了急于建立一支强军以求击败即将在九月围剿的清军外,通过和孙钰的接触这等曾经习惯于无视的事情也开始让他觉得有些刺目了。
当然,这其中还有一种名为救世主的心态开始作祟的缘故,至少在他看来如果他不去设法改写这段历史的话,这些人也不过只有一个多月的性命了,眼下凭什么贪污这些用来养兵来拯救他们性命的银钱,给做正经事的自己添乱呢?
陈文深吸了口气,继而说道:“本将听说,我大兰山老营有例,火耗皆有定例,每月按照熔铸数量由副宪审批拨发,不得在征收和发放过程中以此为由贪墨税赋和饷银。”
陈文很清楚,王江搞的这个和满清在雍正朝折腾出来的那个“火耗归公”几乎完全是一个思路下产生的制度。与此同时,王江也认为如果只是严禁贪污而不提高官员的饷银的话,效果也好不到哪去,于是乎才有了提高俸禄一事,孙钰一家也是得益于这项制度才能时常吃上肉食。
只不过,和满清的“火耗归公”一样,王江的这个制度也同样无法杜绝属下官员暗地里的贪墨行为。和满清的官吏暗地里继续加派不同,大兰山老营的银库和收缴税负的官吏们大概是离制定政策的上官太近了则是很给面子的把贪墨比例下调到了一成。对此,性子强硬的王翊没有时间和精力管理,而性子软弱的王江则只得选择了默认。
果不其然,听到陈文如此的问话,褚素先仿佛听到天大一般的笑话似的,笑得前仰后合,把他平日里拿捏的官员仪态全都抛诸脑后,就连他身边的小吏也大多以着看笑话的模样面露讥笑。
“陈游击,你初上山不懂这些本官不怪罪你,这规矩自是古来有之的。我等文官理解将士们的艰辛,将士们也须得体谅我等的劳苦不是,你说是也不是?”
PS:从第三十一章开始的建军、练兵到了昨日基本上完成了,准备了如许久主要是因为主角暂时没有打小怪升级的机会。今天这一章开始一直到这一卷结束,先前埋下的一些矛盾点会接连爆发出来,从而影响到主角的计划,毕竟古人可不是主角的提线玩偶,而这段时间的经历对主角也会产生很大的影响,甚至影响到未来他与其他反清势力的关系。
PS:感谢各位读者的支持,作为一本军事历史小说,这本的第一卷并没有以战事为主,但是却会在一场大战中结束。第二卷主角会开始独立发展,那时的他便不再是其他势力的附庸,而是要开始以着自己的名义开始和满清刚正面,而那时将会彻底进入一个正常的节奏。
PS:再次感谢诸君的支持,有什么意见或是建议之类的可以在书评区留言,笔者会抽出时间回答、加精的。
第四十九章 本色(下)()
“陈游击,你初上山不懂这些本官不怪罪你,这规矩自是古来有之的。我等文官理解将士们的艰辛,将士们也须得体谅我等的劳苦不是,你说是也不是?”
理解?
体谅?
你特么还拿捏着文官的架子不打算怪罪老子?
听到了这份“好言相劝”,陈文心中的怒火却犹如被泼了桶汽油一般腾的一下子就撩了起来。
我理解你大爷,体谅你二大爷!
一群不知道死活的玩意儿,都要火烧屁股了还忘不了贪污这一套。
足足一成的贪墨啊,看这群混蛋的样子大概还以为是多大的恩德了呢。
这大兰山刚稳定了两年而已,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等清军来了,不光这银子,就连你们这群银耗子的脑袋还有家中的妻妾子女都特么是人家的了,你这贪污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裳,一群蠢货!
双方沉默了片刻,只见陈文开口问道:“褚司库的意思本将明白了,看来这份火耗银子是免不了了,本将没有理解错误吧?”
听到陈文的话,褚素先轻蔑的笑了笑,继而说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陈游击若是有意见不是还可以禀告王副宪嘛。”
告状?
那可不是我的风格。
虽然当初曾经诬告王升劫掠银钱,但那也不过是为了让王翊等人心存愧疚而更加轻易的掏出盘缠罢了,至少陈文没觉得王翊会为此处罚别人的属下。
此时此刻,还是应该用最擅长的办法解决问题为好。
眼见于此,陈文缓缓的站了起来。随着躯体的运动,后背上的鞭痕也再次火辣辣的刺痛起来,哪怕是敷在上面的伤药也开始无法压下这份痛恨。
起身后,只见陈文走到了褚素先面前,微笑着说道:“那就有劳褚司库了。”说着,他伸出了右手,示意握手行礼。
本来,看见陈文起身走了过来,褚素先心中一惊,毕竟陈文那副工业化社会养出来的体格给了他这个瘦小枯干的低阶文官很大的压迫感。只不过当陈文微笑着示意握手的时候,这份慌乱也立刻演变为轻蔑。
一个屁大点儿的武将,量你也不敢和文官叫板?
只不过,身处乱世,褚素先尚且不打算把事情做绝了。毕竟眼下不像是承平年代,虽然王翊治军严谨,但若是日后分遣诸将攻略各地之时被派去和这厮同行,此间总不好得罪得过甚。
于是乎,褚素先也站了起来,笑着去和陈文握手,只当是相逢一笑泯恩仇了。只不过,当他的手和陈文的手握在一起的时候,却看到陈文的嘴角撇过一抹邪魅的笑意。
异变突生!
“啊!”褚素先只觉得自己的手像是被门挤了一般,疼痛的感觉立刻沿着痛觉神经传播到大脑,他试图摆脱这一切,可是却又无法挣脱出陈文的手心。
现代人由于在成长期营养摄入较之古人更大,所以在器官发育和骨骼密度方面都要比古人强很多,相对力量也要更强一些。当然,这只是正常情况下的对比。
陈文虽然早先是个宅男,但是来到这个时代后,迫于生存的压力多有锻炼,而且这些天本着身体力行的原则更是几乎每天都在参加军事训练,力量上根本不是褚素先这等每天提着笔杆子琢磨着怎么贪墨钱粮的瘦小枯干的古代小官僚能够比拟的。
除此之外,只要是和他人如此用力握过的都知道,这等事谁先动手谁就更要占据一些优势。
“哟,本将弄疼褚司库了?那您可不要见怪啊,谁让本将是个粗鄙的武人呢?”说着,陈文右手的力量也逐步增加。
本来站在褚素先身后那个小吏,看着陈文的模样以为他已经选择屈服了,只是紧接着的这一幕再次刷新了他对陈文的感官。虽然上官被人钳制,但是那小吏很清楚他的力量也不太可能是陈文的对手,于是他立马转身跑向大门,试图去叫些帮手。
只不过,他未及出门,就被那个进来禀报陈文核实结果的镇抚兵一把撂倒在地。那镇抚兵也不是林忠孝那等老实厚道人,只见这厮紧接着一脚就踹在这小吏的肚子上,直疼得那小吏满地打滚。
“啊!”褚素先只觉得右手已经疼得无以复加,甚至连小臂也跟着酸疼起来,可是他试图用左手去扳开陈文的手指的企图却被陈文立刻加大的力量所击碎,此时此刻的他身体也蜷缩了起来,跪倒在地上。只是即便如此,他嘴上依旧是不肯示弱。
“姓陈的,你特么一个小小武将也敢殴打文官,等王经略回来必杀汝!”
听到这话,陈文怒极反笑,只见他满不在乎的说道:“这就不劳您费心了,您老还是关心关心您了今天能不能活着走出这间屋子吧!”
说着,陈文反手将褚素先扭倒在地,一脚踩在褚素先背后,将他的胳膊扭转着弯到背后的脚面上,以脚为支点开始下压。
“啊!”手上承受的力道不见减小,而胳膊则开始作为杠杆被进一步施加力量,这样的疼痛促使他再也顾不得体面,音量也随之冲破了隔音效果本就一般的墙壁。
似乎是听到了屋子里的异响,门外的人立刻冲了进来,这些人中有陈文带来的镇抚兵,也有银库的小吏、库丁和役夫,而这群人身后居然还有监管中营的监军文官沈调伦。
只不过,这些人在打开房门的一瞬间,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房间里,银库的一个小吏被打到在地,陈文的一个属下则显然是在监视着他;而这个小吏的直属上司,银库的库大使褚素先则被那个满脸狰狞的游击将军踩倒在地,胳膊扭转的角度也让人看着牙齿酸麻。
“陈游击,你这是干什么?大家都是同僚,有话好好说。”率先出言相劝的是沈调伦。
先前那个中营的守备告诉他褚素先打算给陈文立规矩,而沈调伦却听说过陈文在老营前暴打王升的事情。虽然王翊也没有告诉他这是为什么,但是他却感觉以陈文的脾气恐怕不会那么容易就范,于是乎他便赶来看着点,莫要弄出什么事端。可是,结果竟然还真被他不幸言中了。
陈文没有理会沈调伦,只是在继续用力的同时对哀嚎不已的褚素先以着暧昧的语气说道:“疼?别担心啊小宝贝,一会就不疼了。”随着这一句话的出口,他的下一句话也立刻转为阴冷。“撅折了以后都不会再疼了,一次性解决问题,瞧瞧你这银子贪得多值,老子还特么随箱附送赠品呢!”
眼见于此,沈调伦显然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只见他立刻侧身对身边的从人吩咐了一句,随后转而继续劝说陈文。
“陈游击,大家都是同僚,你和褚司库有什么矛盾看在本官的面上先放开手如何,再这样下去褚司库的胳膊恐怕真的会折的。”
看到沈调伦的从人转身离开,人群之中陈文带来的一个镇抚兵也立刻跟出了银库,向着西校场的方向跑去。
“沈主事本将还是信得过的,不过想不想要这条胳膊就要看这狗东西的了。”说着,陈文将下压的力量放松了些,对褚素先说道:“怎么着,姓褚的王八蛋,听见沈主事的话了吗?你是准备继续贪污我营中将士的活命钱呢,还是准备用贪污的银子换这条胳膊,本将由着你来选择。”
听到这话,褚素先如蒙大赦。“我给!我给!姓陈的,啊不,陈游击,陈将军,陈大帅,我给!我这就给!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您就饶了我这次吧。”
这时,陈文摇了摇头,继而说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随即,他转而对那些银库的小吏们说道:“看来各位是对你们的褚司库没有被本将弄下来一条胳膊心怀不满喽?”
沈调伦看着陈文的表情,也只得叹了口气,于是他也只得越俎代庖的吩咐那些银库的小吏把差额的银子补齐,并且要保证成色,防止陈文再次发难。唯独奇怪的是中营那个守备先前上报给他的是银库打算用军饷给陈文立规矩,怎么此刻又多出了安家费的事?
难道陈文早已洞悉了此事,故意如此的吗?这让沈调伦对陈文的心机产生了隐隐的惧意。
很快,银库的小吏就将贪墨的部分重新补足,先前拿出来的那些中成色不好的也进行了调换,就连早先贪墨陈文的赏银也进行了补齐。在陈文的镇抚兵检查无误后,陈文便将褚素先提了起来,让他在陈文签字画押的收据上用印,只是他的右臂此时已经被陈文弄得丝毫动弹不了,也只得由一个亲近的小吏来帮忙用印。
用过印,陈文便将褚素先推到一旁,厉声喝道:“从今天起,本将每个月都会来领取军饷,若是再出现数额不足或是成色不对的话,到时候别怪本将把你们这群银耗子的贼爪子一个个的全剁下来喂狗!”
既然得罪了,那就照死里得罪好了。反正这一战赢不了,大家一起到阎罗王那里报到;若是赢了,他也不打算在这片本非进取之地的四明山再呆下去了,马不吃夜草不肥,在这里跟褚素先这等杂碎一起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彻底击败满清。
接着,陈文向沈调伦拱手一礼后,便在众人畏惧的目光下,走出了银库的大院。只不过,他刚走出院子,便迎上了显然是得到了消息而急忙赶来的王江。
王江见到陈文后,顾不得那份气喘吁吁,连忙向也已经走出院子的沈调伦问道:“褚司库如何?”
沈调伦行过礼后,立刻回答道:“褚司库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听到这话,王江松了口气,转而向陈文质问道:“陈游击,你这是干什么?!”
陈文很清楚沈调伦一定会上报,这样的大事上报也是应有之意。只是此时他需要面对的已经不是沈调伦了,而是在军需上对他一向优渥的王江。
“回禀副宪,褚素先那狗贼想要贪墨末将麾下将士的军饷和安家费,还告诉末将这是大兰山老营的规矩。可是末将却记得经略和副宪定下的规矩并非如此,于是乎末将就和那狗贼讲了讲道理,最终还是劝服了此人,只是手段粗暴了些,还请副宪见谅。”
王江对褚素先的行为早有不满,只是一方面他很清楚大明官场的贪污腐败早已根深蒂固,很难彻底清除,而另一方面他也觉得只要能够降低贪墨的比例,既能够稳定在职官员的心,也可以让大兰山明军拥有更多的钱粮进行反攻作战。这样二者兼顾的想法促使着他先前默认了这些行为,而他的性子也不支持他做出太过激烈的行为。
虽然在王江的心中觉得眼下这档子事儿的发生已经是加大管理力度,进一步降低贪腐的好机会了,而且陈文的话语也把这个机会彻底送到了他的眼前,可是陈文这副死不悔改的态度还是让他颇为气愤。
只不过,此时的他已经没兴趣继续质问陈文关于褚素先的事情了,因为陈文的营兵们已经在军官的带领下纷纷提着兵器赶了过来。而驻防在侧的中营大概也听到了这里的动静,一队队士兵从营中涌出,与陈文的营兵对峙当场。
“尔等意欲何为?”王江见陈文的营兵们已经摆出了战斗阵型,冷汗直冒,立刻大声质问道。
只是陈文营中的将士们大多是丝毫不为所动,有限流露出犹疑态度的也立刻迎来了军官和同伴或严厉,或是厌恶的目光而继续保持着阵型。
见营兵不为所动,王江立刻转而质问陈文。“陈游击,你这是准备制造兵乱吗?!”
王江的质问中饱含着失望,这让本打算强硬到底以作秀于所有人面前的陈文立刻心生愧疚。只见陈文立刻示意营中的将士们回营,随后拜倒在王江面前。
“末将绝无此意,只是将士们激愤于褚素先那厮贪墨本营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