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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谁让岳乐先问的是兵力部署,而非战斗力呢。
“回主子的话,据细作调查,陈逆所部与杭州左近主要分为两部分……”
这些年,利用商业贸易和陈文遵循了隆武帝的那个关于“蓄发是顺民、剃发是难民”的原则,很是对浙东派出了不少的细作。其中有一些死在了明军的军情司之手,有的则根本查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剩下的倒也查到了一些,但是却并不全面,仅仅是对杭州左近的区域了解得要稍微多一些。
“绍兴和严州?”
“正是如此。而且,奴才派下去的人回报,绍兴的瑞安营已经不见了,多出了一个名为骁骑的骑兵营。另外绍兴府的地界,明军在修建营区,似乎是为后续部队做准备。”
这是个非常有用的情报,岳乐自然能够理解,当大军集结,那就意味着开战时刻即将到来,那关键就是对手的战力如何。
“奴才与那蛮子在四明山区交战过,他们的骑兵就像胆小的兔子一样,根本不敢与八旗勇士交锋。若是在草原上,奴才带着本部兵马就能把他们杀光了。”
拉**倒吧,要是被陈文杀到了草原上,大清都没了,说这些还有什么卵用。奈何这支蒙古八旗已经是杭州驻防八旗硕果仅存的一支还有一战之力的兵马,眼下不可因小失大,岳乐还是明白的。
憋着这股子气,岳乐又将视线投诸到王璟和徐信的身上,这两个家伙是如今杭州一府的绿营水陆大员,手里的部队也是杭州这里最有战斗力的绿营兵。尤其是徐信,与江浙明军多次交锋,打不过,经验应该也是有的吧。
“骑战,倒是不怕,就是列阵步战,那支明军实在是厉害。末将以为,当尽可能不与其在山区或是地形不便于骑兵袭扰的所在决战。”
水师方面,浙江内河水师顺流,浙江沿海巡航水师势大,王璟的钱塘水师如今也就是个守势,根本没有任何破局的办法。而步战如徐信所言,江南就真不能守了,长江以南不是山区,就是水网纵横的平原,这些地方怎么看都是对陈文有利,可若是放弃江南,那也不现实,毕竟此间之富庶可是撑起了满清的半边天的,没了江南,满清也就是等死了。
“你们先退下吧,本王还要再权衡一二。”
………………
岳乐率军南下杭州,一路上八旗军所到之处,抢夺民财、强抢民女,可谓是无恶不作。
尤其是蒙古八旗的那帮骚鞑子,自小到大就没有南下过,哪见过江南的花花世界,当然免不了发扬一下他们淳朴的民风。对此他们也是有理由的,而且是很正当的理由,那就是只有这样才能让汉人害怕,不敢起来造反,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是他们坚信努尔哈赤就是这么成为人生赢家的。
害怕与否,犹未可知,但是随着明军在长江以南的一次又一次胜利,东南的广大士绅突然发现,像那些始终致力于抗清的士大夫才是手握真理的正人君子。义之所至,自然是万人景从。当然,当面造反他们还是不敢的,但秘密集会却还是应有之意。
苏州府昆山县,隆庆朝古文家归有光的孙子东南抗清人士归庄的宅邸,这里聚集了大批有志于将满清赶出江南的东南士绅。这里面,有惊隐诗社的成员,也有其他读书人,都是归庄信得过的人物。
其他人且不提,惊隐诗社却是南明东南比较有名的潜伏组织之一。这个诗社成立于永历四年的吴江,最终在庄氏《明史》案的牵连中宣告解散。前后五十余名社员,无不是东南的抗清人士。他们表面上寄情于山水,实际上却是在为各处抗清义军和明军奔走,其中如顾炎武、归庄,再如如今在会稽郡王府下属的宣教司文工团担任团长的陈忱都是惊隐诗社的社员。
满清在东南的横征暴敛已经引起了东南士绅的公愤,这一次八旗军过境更是火上加油,此间他们聚在这里,为的就是尽快的终结满清在江南的统治。
奈何,这等事情,想是容易的,但做起来却并非是他们力所能及的。没办法,满清的历次清剿中,江南最初的那些抗清武装损失都比较大,有的甚至彻底被清军剿灭。如今还在奋战且声势较大的,无非是赤脚张三的太湖白头军和钱应魁所部的苏松义军,其他实力都太显孱弱。
然而,钱应魁前不久刚刚在苏松水师总兵梁化凤的手下吃了一场败仗,赤脚张三倒是依旧横行太湖,但那支义军的打击对象也包括士绅在内,完完全全的农民起义军,在座的众人任谁也不会产生支持其扩大声势的念头。
剩下的办法,无非就是引他地明军来援,内外配合,也唯有如此才可能有成功的希望。
“会稽郡王数月前诛杀了逆贼洪承畴,想那贼当年在南京,很是杀了不少咱们的同侪之辈,今番死于会稽藩之手,当真是为我等伸张了正义。”
“圣木所言甚是,会稽藩如今兵强马壮,带甲十万,已收复几两省之地。若是会稽郡王亲提大军北上,虏师必不是对手。”
说话的二人,一个叫做潘柽章,一个叫做吴炎,俱是惊隐诗社的成员。由于陈忱的关系,再加上归庄这边也连着钱谦益的那条线,他们也间接的与陈文有过合作,所以对江浙明军比较看好。
“呵呵,虏师是不是对手,在下不知道。但在下却知道,咱们这些读书人可都不是那位会稽郡王的对手。”
此言一出,众人的面色登时就是一变。在他们看来,陈文的实力若是有他们配合,江南光复不过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但是陈文与儒家士大夫阶级之间的矛盾却也不小,之前的几次大狱还有罪名可言,可是丈量田亩却是在场几乎所有人都无法容忍的。
比之由于有社员在陈文幕中任职的惊隐诗社,在场的大多数人都陈文没有丝毫好感,自然是唯恐江南为其收复。
“在下风闻,会稽藩是阉党余孽,当年就是为王完勋和冯跻仲所不容才会在四明湖一战中被投闲置散。”
“此时在下也有耳闻,据说就是这个家伙先后陷害了王完勋、王长叔和曹云霖,从而夺取了大兰山王师的兵权,否则怎容得他一个阉党余孽领兵。只可惜那王长叔,如今还被蒙在鼓里,为阉党余孽做事,真是愚不可及。”
“愚不可及?我看是利欲熏心吧。”
“阉党不阉党的在下不知道,不过在下听说,会稽藩组建的那个华夏复兴会,实为闻香教那般的邪教。会稽藩的部下坚信只要信教病了也不用喝药、上阵只要喝了符水就能刀枪不入,自然是勇不可当。这等邪教首领,最是畏惧我等正人君子,所以才会在浙江大肆杀戮士绅,我等切不可重蹈黄梨洲的覆辙。”
“原来还有这事,怪不得会稽藩的兵连八旗军和洪承畴都不是对手,竟然是信了邪教不怕死啊。”
“还有呢,知道会稽藩的王妃吗,就是那个在曹云霖组织军队准备援救鲁藩时,一个人大老远跑去衢州给会稽藩报信的那个疯魔女子。据说他们就是在那时就勾搭成奸的,牵线的就是那个周敬亭。”
“怪不得呢,否则就凭那周敬亭,也配做到都察院左副都御使的高位,原来是个卖妹求荣的小人。”
“……”
只要是不合己意,东林群贤立刻就会找出各种各样的风闻来泼脏水,反正说瞎话也不用负责任,一个个自然端出了御史风闻奏事的架势出来,好在道德上打击那些反对者。
大堂上越说越是不像话了,一个四十左右的读书人长身而起,径直的向门外走去。与会者没有太在意这个读书人的去留,反倒是归庄起身追了出去。
“宁人,总要商议出个对策方能成事。”
“恒轩,你觉得跟这些满嘴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的腌臜货能谈出个什么出来吗?”
归奇顾怪,二人本就关系极好。此番本是惊隐诗社挑头,外联陈文,内里组织士绅作为大军内应的壮举,岂料江南士林对陈文的反对声竟如此巨大,而惊隐诗社本就是个松散的组织,在这片反对声中自身的基本盘都保证不了,又如何能将这些士绅组织起来。
归庄叹了口气,不知如何作答,反倒是那个读书人低声对其说道:“指望他们是没戏的,我这就南下去金华求见会稽郡王,先斩后奏,绝不能给鞑子留出了增援江南的时间。”
说罢,读书人转身离去,归庄目送其离开,又回到了大堂。此时此刻,大堂上已经变成了反对陈文北上的集合,就连一些惊隐诗社的成员都跳反了过去。
归庄尚未来得及说些什么,反倒是刚才最先挑头反对引陈文大军的那个读书人故作神秘的对众人说道:“据在下所知,李经略已经联络了大军,我等只要把陈文挡在钱塘江,这江南就依旧是正人君子的江南,绝不会落入陈文那等阉党余孽的手中!”
第一百二十七章 变数(下)()
岳乐南下,激化了满清朝廷和东南士绅之间的矛盾,不过这位安亲王尚在,深通明哲保身之道的士绅们也绝不会在这时候跳出来送死,总要有人站出来敲碎了满清在江南的统治根基后才会从人群中走来,做一些锦上添花的事情。而那些真正不惜一死也要推翻满清统治的义士,却终究是极少数,甚至大多已经在这些年的残酷镇压中用生命践行了高贵的志向。
东南战场的江南现在等的就是一个变局,但是到了十一月下旬,西南战场上,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发酵,变局却已经率先出现了。
湖广长沙府城的西南经略行辕里,平日里谨小慎微的随员、幕僚们一个个大呼小叫着使唤着下面的吏员,而那些吏员则从一间又一间公事房里搬出一箱又一箱的文件、书册,装箱贴上封条后指使着下面的民夫搬到外间装车。
不只是这里,长沙府的其他各处衙门、仓库、军营里皆是如此,甚至整个湖广南部的清军都在急匆匆的打点行装,等待经略衙门的后命。
后院的书房,这里是整个经略行辕唯一一处还没有开始收拾的所在,范文程和陈泰对坐于此,桌子上摆着的却是来自于满清朝廷的加急诏令。
九月初,福建、广东各路清军连番易帜,范文程接到消息后连忙向满清朝廷报告。此前江西一省大半陷入明军之手的消息已经传到了清廷耳中,现在又来了这么个消息,岳乐的大军没了尚耿二藩的协助,光是兵力上就已经吃大亏了,进攻是暂且没戏了,清廷反倒是要琢磨着怎么在这场长江以南土崩瓦解的大势下保全更多的实力才是当前的关键。
放弃江南是不可能的,那里的富庶是满清统治长江以北的一大重要助力。既然如此,那就只能让范文程放弃湖广南部,撤回到湖广北部以缩小防线,将更多的力量用以与陈文争夺东南为上。
“朝廷千辛万苦才获取的这些土地,就这么放弃了,实在是不甘心啊。”
然而,陈泰不甘心也没办法,西南的军队这段时间一直仰赖着江南的财货,而这还是要吃东南经略衙门剩下的才行。几个月前,洪承畴为了一举歼灭江浙明军,已经将江南的库房剐了个干净,结果大败而归,身死人手,以致江西彻底陷落,陈文彻底做大,就连那价值几百万两白银的财货也全都落到了陈文的手里。
现在江南受到的威胁日大,岳乐率领的八旗军南下更是挤占了本就不多军需,即便是军事上还能够坚守,满清朝廷如果不把这些年搜刮来藏在库房里的老底子掏出来,只怕湖广的清军还没等打仗就自行崩溃了。
况且,撤回湖广北部以缩小防线也是范文程的主意,这样既可以摆脱两面受敌的窘境,还可以让孙可望和陈文二人接壤,坐观鹬蚌相争,岂不是两全其美。
“只可惜,那姓陈的实在是心智坚定,长沙一府啊,这等诱惑都能耐得住,实乃朝廷大患啊。”
听到范文程这话,陈泰也是叹了口气。这个武将在四年前第一次出现在满清的奏疏时,还只是个领五百余兵,且不被监军文官看重的小军头而已。这才过去四年而已,竟然已经发展成了满清的一大劲敌,实在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如果能够重来,哪怕是放着鲁监国不去打,也要先把陈文灭了。可是这无论什么时代,后悔药可是没有卖的,哪怕满清富有天下也是同样没戏。
抱着这样想法的不只是范文程和陈泰,满清朝中很多人都有类似的想法,但想得再多也没用,他们现在必须要面对陈文的军事威胁才是关键所在。
“现在就只能指望孙可望的反应不够快,咱们能够全须全眼的把官吏军队都撤回去。如果孙可望与陈文那厮再大打出手的话,西南战局还是大有可为的。”
“但愿如此吧。”
长沙作为诱饵陈文都没上当,等他们放弃了湖广南部,秦藩与会稽藩隔赣西的山区对峙,想打起来都不好找由头,哪那么容易就大打出手啊。
两桃杀三士,计策是范文程定下的,现在反倒是他变得远没有陈泰那么有信心了。这倒不是他在挫折面前丧失了自信,只是正常情况下,这两个家伙得蠢到什么份上才能让他们这么轻易就如愿啊。
………………
范文程的长沙幕府已经开始了撤离的准备工作,陈文那边收复江西还不到半年,对于湖广的情报搜集速度自然不可能与久在湖广与清军争锋的西南明军相比。
湖广南部的辰州府,孙可望驻扎于此已有数月,自刘文秀收复了常德以后,明清两军再度陷入到对峙的态势。一方面是没有战机,另一方面则是孙可望对军事已经不再有岔路口一战前的那种自信,所以即便是陈文发给刘文秀的那份关于长沙的军情最后落到了孙可望的手里,他也没有做出丝毫的异动。
范文程设的局是为了让陈文和孙可望内讧的,眼下陈文没有中计,如果是孙可望大举来袭的话,范文程很可能会利用内应来误导孙可望,从而将西南明军代入到陷阱之中。
这是再简单不过的应对了,范文程不可能会放过一举扭转战局的机会,可是孙可望的胆怯却使他躲过了一场惨败,只能说这怂虽然可耻,但是确实有用。
现如今,西南清军的一举一动无不在他的眼线之中,范文程虽然勒令各地清军秘密行事,但是就凭封建军队的执行力,这么大的范围,秘密与否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国主,已经确定了,衡阳、永州两地的鞑子已经开始拔营北上了,目标应该是长沙,与那范文程汇合。郴州那边还不确定,但也应该不会有例外。”
“桂林的线国安和全节也是如此。”
“长沙那边,范文程那贼已经开始收拾行装了。”
“岳州府的鞑子近期甚是紧张,当时畏惧王师截断范贼退路。”
“……”
孙可望虽说是摆明了要篡位,就连他的义兄弟们都已经忍无可忍了,但是如今在名义上还是奉永历天子为主,湖广那边的复明势力也还期盼着西南明军如两年前那般再次大举来袭,光复更多的失地。
相较之下,陈文那边得到湖广的支持就很少了。一方面是做熟不做生,另一方面则是陈文对士绅的态度也影响到了他们的判断。
“大王,鞑子大军北返,正是出兵的良机。”
“正当如此,若是能够在湖广南部大破范贼,王师席卷湖广的势头就有了;可若是让他带着大军撤回了湖广北部,想要继续进取就更要难上加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