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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换了经标前镇前营的后营在得到了这一命令后,如其他各营无二,原本就在肉搏战中开始小压着明军打的清军的进攻更为疯狂了起来。不光是长矛手,就连那些长枪林下老鼠战的鸟铳手们也更为奋勇了起来。
“进攻!打垮对面的南塘营,咱们中镇后营就是此战的第一功!”
经标前镇后营游击赵良栋挥舞着手中的宝剑,爆发出了惊人的呐喊声。
此时此刻的他,还不是后世的那个一等伯、勇略将军、云贵总督、河西四将之一的清初绿营名将,在调任到此之前,不过是一个游击而已。但是西北的抗清起义大体上已经平息的今天,想要再行升迁实在是千难万难,远不及在此与已成满清大患浙江明军决一生死,到时即便是大功分摊,浙东八府那么大底盘也有着无数个空缺等待着他。
功名富贵,在此一举!
………………
经标前镇后营对面的南塘营队列中,已经捅死了多少个清军,廖毅然已经数不过来了。反复的刺杀,两条臂膊仿佛是灌了铅一般,越加的沉重了起来,以至于刚刚的那一刺直接就被当前的那个高大清军闪开。
密集的阵型,闪展腾挪的空间小之又小,战斗已经进行了好久,他也无法避免的被清军的长矛手、火铳手划出了一道道血淋淋的口子。事实上,若非是多年来勤练武艺,身体的反应速度远胜常人,只怕早就倒在了地上,绝非像是现在这般遍布着轻伤,却都并不足以致命。
只不过,随着身体的疲惫加剧,挪动身体以避开致命攻击的反应速度也开始渐渐的不比往常。可也就在这时,刚刚被他捅死的那个清军的身后,伴随着新补上来的那个清军狼一般的眼神,一根长矛对准了他就刺了过来!
………………
进入到肉搏战已有良久,明清两军在战场上开起了血肉磨坊,不断将活生生的人捅死,在一双双大脚的践踏下挤出更多的血液。
刚刚开始的时候,土地还在如饥似渴般的吸取着这些反哺,但是战斗持续到现在,两军交锋的所在,那自金沙溪到山林,由东到西的一条数米宽的直线,血液流到地上竟再无法向此前那般渗入地下,反倒是如溪流入海一般汇聚成一条条血流,向着更加低矮的区域流去。
每一次的踩踏、每一次的倒地、甚至每一次用力,地面上的鲜血都会溅起一朵朵血花,而后重新落在血泊之中。当然也有更多的会渗入到士卒们的鞋子、裤子上,而这些士卒也很快就会贡献出更多的鲜血。
“这就是甘陕绿营的强兵,当年的陕西秦军,大明自洪武至崇祯战斗力最为强悍的边军集团。”
这些经略标营的清军,其作战素质、对伤亡的忍耐力远胜于陈文此前交战过那些绿营兵,无论是田雄、马得功他们率领着的那些黄得功的老部下,还是其他各路绿营,完全无法和他们相比,甚至在今天,他们使用着全新的战法,就连他此前战胜过的那两代杭州驻防八旗也要逊色良多!
此时此刻,两军已经进入到肉搏战阶段多时,主要由甘陕绿营组编起的经略标营在肉搏战中始终小压了明军一筹,甚至已经渐渐的开始要扳回此前在炮击中的伤亡差。
甘陕绿营的战斗力,配上西班牙方阵,再加上屠城的诱惑,清军的战斗力倍增。
陈文相信,洪承畴大抵也已经看出来了,他之所以会明目张胆的前来与其决战,无非是明军的对伤亡的忍耐力更强,所以才会在火炮的运用上设法给予清军更多的杀伤,以便于更快的渡过这段明军的尴尬期,从而撑到清军扛不住伤亡,出现崩溃的那一刻。
正常情况下,确实该当如此,这也是明军面对清军方阵无法实现突破时最好的选择。支撑下去,撑到清军这支封建军队自行崩溃,就像此前在玉琅溪的那一战一般。所以洪承畴会临时出动骑兵,为进入到肉搏战的方阵进行替换。
兵力是洪承畴的另一大优势所在,所以他才会放心大胆的与陈文耗下去,因为他坚信明军是无法突破西班牙方阵的,而这就是陈文的突破点所在!
右手举起,向前一挥,两队身处在卫队的明军,一支两百余人,另一支则只有一百余人,无不身披着郑成功定做的那种重型扎甲,手持着各自的兵器向着南塘营与右翼的神塘营之间的那两个由鸳鸯阵组成的局的位置走去。
这些身披铁甲的锐士,根本没有人能够认出他们当中到底谁是谁,因为他们除了身披全套的铁甲外,更是带着绘有恶鬼图案的铁质面具,唯有那一道道冰冷的目光自鬼面的眼部射出,才会显示出些许的各异,但却也更加让人望而生畏。
这两支铁面人在抵达到阵后,立刻就各自分作了两组,与另一支部队搭配起来。从一支两百余人、一支一百余人,到每支一百五六十人,重新分组后,这两支部队便冲进了转换为纵阵的鸳鸯阵之中,一南一北,分别面向了经标中镇最前列的后、右两营的方阵。
经标中镇在东南经略标营中乃是最为强悍的所在,后世的靖逆侯张勇如今也早已成长为清初第一绿营名将,差的只是从西南明军和吴三桂那里得到的功勋而已。
这是最难啃的一部清军,只要将其击溃,其他清军必然会受到影响。而在接战前,陈文刻意用燧发枪多进行了一轮齐射,为的就是现在!
刚刚的那一矛刺来,廖毅然已经料想是必死了,但是那个有着狼一般眸子的清军却被他左手边的同袍先一步捅进了眼窝,一枪贯脑而死。而清军的长矛,在失去了主人后续的力量供给后,也在破了廖毅然身上的一片甲叶后耗尽了能力,仅仅是捅出了一个豁口而已。
他所在的位置,正是与右翼鸳鸯阵的接缝处,所以承受的压力始终不小。而此刻,那些鸳鸯阵竟从防御阵型的大三才阵换成了纵阵,有着一群浑身铁甲的壮汉冲了过来。因中枪而换到后面的廖毅然看着这一切,而当他看到那些铁面人下一步的举动后,整个人也登时就愣在了那里。
廖毅然目光所及的最近的一个铁面人,乃是一个叫做陆义浩的老兵,冲到了距离阵前不过十来步的位置,甚至已经可以清晰的看到清军见明军突然变阵,以为明军即将崩溃后的欣喜若狂。
而此时,他却与身边十来个同样出自那一支两百来人的队伍的同袍一般,右手从跨在腰间的布袋子里掏出了一个小榴莲大小的黑色球状物,左手拿出了火折子。轻轻一吹,火焰复燃,而后点在了球状物上端凸出的一根略粗的线上。
火焰点在粗线,登时就喷出了丝丝的火花,并且以着一个不快但也绝不慢的速度向球状物而去。粗线在不断的缩短,紧接着,只见陆义浩抄起了黑色球状物就往清军的方阵处扔了过去。
黑球在喊杀声震天的战场上划过了不甚完美的抛物线,径直的砸在了后排的一个弃了鸟铳,抽出了腰刀准备下蹲钻过人群的鸟铳手的脑袋上。
这东西,可不轻,登时就给他砸了个眼冒金星,鲜血直流。奈何他尚未反应过来,一声巨大的爆响竟直接压过周遭的喊杀声,并且爆发出了大片的火焰,将数米范围内的清军尽数纳入了进来,其中蕴含着的一些什么更是伴随着声波扫倒了周遭一大片的清军!
第八十五章 铁面人(下)()
手榴弹,这种武器在中国早有存在,但大多是用来守城的,比如明军所使用的震天雷,就是手榴弹在中国的称呼。
这个时代的欧洲,其实在15世纪时也已经有此物的存在,但是却和中国的同行们一样,仅仅是作为要塞防御的武器而已。而真正将其组编成真正意义上的掷弹兵,却还是要数年之后的法国国王路易十四的军事改革。不过在此时此刻的永历八年,公元1654年,即便是那位太阳王本人只怕也没有见识过掷弹兵这一兵种。
而这个时代的手榴弹,由于内部装填的是黑火药,为了确保威力,个头都不小,所以须得臂力过人之辈才能投掷,比如普鲁士的波兹坦巨人就是一个较为极端的例子。而且,原始的引信点火方式,导致了使用手榴弹的士兵必须拥有着极大的勇气,所以即便是在欧洲,也往往只有久经战阵的老兵才能胜任。
陆义浩恰恰是这么一个老兵,在浙江明军中多年,他的军衔完全可以胜任战兵营的步兵队长,但是接到了命令,就立刻加入到了这支掷弹兵分队之中。
手榴弹的威力比起后世还算不得惊人,瞬间的爆燃和为数极少的碎片看上去也不过是个超大号的爆竹,但是当它被投入到密集的方阵之中,只在这一瞬间便造成了大片的杀伤,爆炸的中央区域的清军更是被炸得那叫一个血肉四溅。
况且,这种杀伤,还不仅仅只要陆义浩扔出的那一枚而已,与他一起向清军投掷的有十来个掷弹兵,经标中镇后营的左前部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一个死角,尽皆在这一连串的爆炸范围之内。
战场上,大片的清军在这突如其来的杀伤中被轰倒在了地上,虽然只有每一枚手榴弹的爆炸中心,以及被那些弹片切实的打到的清军受创较重,其他的最多是些轻度的烧伤,但是爆炸的气浪却依旧将他们轰得七零八落,整个方阵也再难保持原本的姿态。
爆炸,不仅仅是造成了杀伤,更多是随着压过了喊杀声的爆炸声震惊到了在场的所有人。无论是如廖毅然那般的明军,还是清军,无不震惊于这爆炸的突如其来。一时间,甚至就连拼死的刺杀也都抛诸于脑后。
这一刹那的震惊,使得临近的明清两军士卒们无不忘却了此间还在进行着的战斗,但是战场上却有一些人并没有遗忘,反倒是趁着这一空挡杀了出来。
摘下了背在身后的盾牌,拔出了腰间刻意加长的戚刀,陆义浩一马当先的冲进了清军被手榴弹轰开的方阵之中,肆意的砍杀了起来。
第一声的惨叫,惊醒了周遭的清军,可同时也惊醒了那些发呆的明军。随着那支由两支部队组成的铁面人冲进清军的方阵,明军的鸳鸯阵也亮出了更为适宜进攻的小三才阵,大踏步的迈入到了砍瓜切菜的节奏。
方阵的密集带来了优势,也同样带来了致命的死穴,当方阵无法保持,被贴到了近身的清军登时便成了持着更短兵器的明军的活靶子。
铁面人疯狂的砍杀,手榴弹甚至都已经成为了陪衬,那些恶鬼般的面具伴随着势若疯虎般的杀戮,登时便摧垮了当面的清军,而紧随其后的鸳鸯阵,更是完美的发挥了其灵活的特点,如锋矢一般撕裂了遭受掷弹兵攻击的那两个方阵的阵型。
长矛长达一丈五尺,依旧是五米,这种兵器在明军的长枪阵面前毫不露怯,但是当明军的短兵冲到了近身,清军却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
一连砍死了几个清军,有限的一个试图反击的猛士也被一盾震开了矛尖,顺势冲到了近身将其砍死。
此时此刻的陆义浩,脚踩着已经不知道是死是活的那一片清军,如周遭的明军一般杀掉目光所及的每一个清军,硬生生的将整个清军的战阵杀得节节溃败。直到片刻之后,他远远的看到了将旗下的一个身影,一声暴喝,与他一同冲过来的铁面人们纷纷冲了上去。
………………
“列阵,重新列阵!”
任凭着赵良栋的疾呼,他负责亲临战场指挥的经标中镇后营,这几个月推衣衣之推食食之的训练出来的精锐,在掷弹兵这一近代军队的王牌兵种第一次展现出其身姿的刹那,就伴随着趁乱杀入方阵的明军而陷入了崩溃。
事实上,刚刚的爆炸声响起,赵良栋就已经意识到了危险,可是局势变化的实在太快,快到了他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方阵就已经被明军突破了。
战场上,杀入到经标中镇后、右两营的明军疯狂的砍杀着清军,而呈密集方阵的清军却因为后退的速度永远比不过冲锋而连重新结阵的余地都没有。
面对势若疯虎般杀入羊群的明军,这两个方阵的清军几乎是转瞬间就陷入到了崩溃的境地,长矛手放弃了进攻转而逃亡,但是却在密集的阵型中寸步难行,反倒是被追上来的明军杀死在当场。
赵良栋的大声疾呼,奈何军溃如山倒,根本不是他一个人能够力挽狂澜的。此时此刻,按照正常情况下,当阵型崩溃,主将无力回天自然是要设法逃出生天的,奈何阵型过于密集,手榴弹已经造成了太大的混乱,加上方阵崩溃,身在方阵中央的他反倒是寸步难行。
………………
陆义浩看到的那人正是赵良栋,方阵崩溃得实在太快了,他还没有设法突出溃兵的重围就已经被明军盯上。转瞬之后,陆义浩已经冲到了近前,一刀砍了过去,岂料赵良栋的一个亲兵却扑了过来,一刀砍在了他的身上,使得赵良栋朗朗跄跄的躲过了这一刀。
一刀砍在身上,甲叶甚至也被劈弯了几块,中刀处也感受都了痛楚,但是这甲片实在太过厚实,竟没有破开甲叶,对陆义浩造成有效的杀伤,反倒是被这个清军阻碍了的陆义浩抬起了穿着铁靴的大脚,一脚就将那亲兵踹飞了出去。
“狗娘养的,呸!”
踹开了那个亲兵,陆义浩重新将目光钉在了赵良栋的身上。
“你们继续驱赶鞑子,这厮归我了!”
话音方落,似乎是受到了陆义浩的挑衅,赵良栋反倒是放弃了力挽狂澜的痴心妄想,拔出了佩剑向陆义浩冲了过来。
………………
随着铁面人中的掷弹兵破开了清军的方阵,明军后续跟进的部队,也趁势将经标中镇右、后这两个营彻底撕裂了开来。战场上,中路突破的趋势已经初步形成的,两个方阵的清军也如赶鸭子一般被明军驱赶向其他的方阵。
这一切,无不看在了洪承畴的眼中,变化实在太快了,以至于他身边的文官武将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反倒是这个已经到了花甲之年的老人率先站了起来,命令经标中镇右后两营邻近的经标左镇后营、经标右镇右营及经标中镇后续跟进的左前二营立刻转入守势,对驱逐而来的清军采取杀无赦的态度。
“胆敢冲击方阵者,杀无赦!”
洪承畴的反应不慢,张勇则更快上一些,甚至洪承畴的命令还没有下达,他就已经将这些话喊了出来。
清军的各个方阵之间距离甚近,所幸张勇和胡茂祯、李本深这二人皆是久经战阵的宿将,他们麾下的绿营兵也都是来自于甘陕绿营的精锐。在中镇的右后两营遭到明军突袭而陷入到崩溃的境地的同时,左近的这四个营也立刻放弃了进攻,摆出了防御的架势。
清军不断的呐喊着,但却还是有不少慌不择路的溃败撞到了长枪林上。这些清军都是久经战阵的老卒,自然也明白其中轻重,每当有清军冲过来,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将其捅死在阵前,绝不容许有任何人冲乱他们的方阵。
渐渐的,那两个营的溃败在溃退的同时也会尽量绕过方阵,很快清军的阵前就只剩下追击而来的明军。
清军严阵以待,明军只得重新结阵,以策万全。肉搏战一触即发,可也就在这时,那些腰间挎着布袋子的铁面人又分出了十来个,点燃了手中圆滚滚的手榴弹,对准了清军方阵的中央就投了过去。
经标中镇的前营和左营乃是刚刚被跳弹射击蹂躏过的营头,兵员和士气都不可避免的受到了不小的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