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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路和行人的审查也越加的严苛起来。
使团携带着陈文上奏永历朝廷的报功文书和奏表以及贡献的方物踏上归途的同时,又一年的腊月二十三,杭州府如今在提标营中炙手可热的提标左营中军守备徐磊的家门前,家中自正妻于氏以下的妻妾家仆们尽皆在恭候着家主“凯旋”。只是此时此刻,策马而来的徐磊的心思却根本没在这里。
不比去年,那时浙江明军的威胁还只是浮现在脑海中的一个可能,毕竟只是击退了督标和四府绿营,全歼了轻敌冒进的抚标营而已,杭州驻防八旗和他们提标营于舟山历经大战而未曾出师,可是现在看来,若是早知道会是今年这样,哪怕是疲兵不能战也要强行出兵,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被那么一个只能装几百人的堡垒堵死在安华镇。
自那里退兵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也只是杭州驻防八旗回到了杭州,他们的提标营和那支重建的抚标营则一直是到现在才从绍兴府归来。
骑在战马上,远远就看见了家中女眷仆役迎接,待到近前下了马,徐磊还是如往常那般与正妻于氏叙了两句话,只是未待他入府却突然想起了什么,在人群中扫了一眼便向于氏问道:“李氏呢,怎么没见她?”
对于家中的那个妾室,于氏早已深恶痛绝,原因无他,这个女子从前便是徐磊的心上人,即便只是个妾室对于她来说也根本无法容忍。这段时间徐磊随军出征,家中自然是由她做主,一些曾经就用过的手段再次加在了那对母女的身上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至于徐磊回来,她也不曾担心,因为李家的这对母女一向胆小怕事,自然也不敢把实情告知徐磊。
借口李家母女身染风寒,本以为可以隔绝相见,但是谁知道,徐磊知道了李家母女得病后竟什么也不顾了,直奔着小院而去。
跟在身后,于氏早已是一脸的铁青,徐磊顾也不顾的冲进了小院,正看着李家母女在这寒冬腊月里洗衣服,与去年竟一般无二。
小院中的众人呆立了片刻,只见徐磊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连忙将李家母女扶了起来,随即更是一脚一个将两个木盆踢飞,紧接着就将这对母女领回到了房中。
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于氏的俏脸早已是一片狰狞之色,待徐磊刚刚进了屋子,只见她狠狠瞪了一眼那个平日里被她指使来欺负这对母女的婆子,却看见那个婆子竟已经瘫倒在了地上。
“你这厮做的好事,给我等着!”
言罢,于氏便三步并作两步的追进了房中,待她再次迎上徐磊的目光时,看到的却是那份前所未有的愤怒,即便是她当初陷害李家母女时徐磊误以为李氏不能怀孕也未有如此。
“有道是男主外女主内,吾征战在外,你身为正妻,就是这么为吾管理家宅的?!”
徐磊怒气已极,若非还顾及着于氏是正妻的身份,只怕他早已动手了。可是即便如此,于氏还是吓得连忙跪倒在地,虽然不明白徐磊为何会发如此大的脾气,但她却也知道解铃还须系铃人的道理。
感受到了于氏的目光,李瑞鑫的妹妹如被针扎了一般连忙跪倒在于氏侧后,向徐磊说道:“老爷,此事与姐姐无关,乃是妾身与母亲大人实在闲不住……”
既然得了风寒,还能有闲不住的说法,徐磊自然明白这里面的门道,可于氏的父亲乃是提标中营的副将于奋起,和他叔叔徐信一般都是田雄的亲信大将,虽然浙江明军如今势头正旺,李瑞鑫追随的那位明军大帅更是个惹不起的人物,但眼下浙江还是清军更为强大,他也不想把这件事情挑到明面上,毕竟这骑墙的心思若是为人所知定然会影响到仕途。
起身将李氏扶了起来,徐磊便向着依旧跪在那里的于氏说道:“此前吾早已说过,咱们徐家、你的娘家还有李氏的娘家,三家当年都是追随着靖国公风风雨雨那么多年过来的。你与李氏虽非一奶同胞,但是入了吾徐家的大门,自然是亲姐妹一般,吾不希望以后再看见这等事情。”
说罢,徐磊便将于氏扶了起来,连忙去沐浴更衣——对于徐磊而言,今天确实是回家了,但是接下来恐怕就是正月都未必能有时间休息了。(未完待续。)
第六十三章 除夕()
永历六年腊月二十九,这是今年的最后一天,因为这一年是没有大年三十的,除夕夜自然就在今天。
一连几日的会议,徐磊虽然只是个守备,但他却是杭州的文武之中最为了解那支明军的人物,而且他的部下也都是按照明军最初的编制进行组编的,无论是杭州驻防八旗的平南将军固山额真金砺,还是浙江巡抚萧启元,亦或是他的顶头上司浙江提督田雄都需要尽可能的从他这里弄到更多的细节,因为他们已经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
今年发生在浙江的战事,满清死了一个总督、一个总兵,被俘了三个副将和一大堆的文官,刚刚得到的消息,就连衢州的孔家南宗都已经倒向了明军。除此之外,满清为了围剿和失败后的防御,先后调动了江西的提标营和九江总兵的标营,福建的左路总兵标营和建宁府绿营以及江南的徽州绿营。可是即便如此,衢州还是丢了,不光衢州丢了,就连处州也丢了。
人都丢到了福建、江西以及江南去了,眼下整个东南,甚至整个满清的天下都在看浙江文武的笑话,而满清对于浙江文武的惩罚却还没有下达,这使得他们无不急于戴罪立功,总比清廷震怒,全家被押去宁古塔给披甲人为奴要好吧。
可是即便如此,暂时兼管浙江和福建两省的江南江西总督马国柱却只是不断筹划着浙江的防御,意在将浙江明军限制在金华、衢州和处州这一带的区域,防止他们杀入其他省份,也防止他们获取出海口与水师无敌于闽粤沿海的福建明军实现联手的机会。
然而,被动的防御根本没有任何用处,根据探子的报告,这段时间,明军正在大肆招募和训练新兵,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再有两个多月浙西南必然会再起战端,到时就凭现在的清军只怕连与之野战的能力都没有,更别说是其他了。
所幸的是,刚刚得到的消息,满清秘密抽调了靖南王耿继茂的藩兵移镇福建,去镇压在福建大肆攻城略地的福建明军。
清廷并没有,也不可能放弃东南,这使得他们无不欣慰,而他们也知道,机会只有一次,明年再起战端之时,若是他们依旧无法剿灭这支浙江明军的话,那么倒霉的就将是他们了。而那些在浙西南靠防御战实现了戴罪立功的武将们,以及其他有望升迁的文武,也必然会把他们踢走,也好把位置腾出来。
为此,浙江的文武高层在杭州频繁的进行会议,提标营刚刚返回杭州时还进行了一场提标营内部的对抗,其结果也确确实实的把金砺、萧启元等人吓了一跳。
神塘源之战的过程已经报来,普通绿营已经被确定无法对抗这支浙江明军,对于兵器进行微调的事实上也只是能够勉力多撑些时间而已,唯有如督标营那般复制明军的编制战法才能与这支明军进行对抗。
不过,这也就是单指浙江的绿营,金砺从来不认为八旗军在野地浪战中会敌不过明军,至少这份自信他还是有的。
奈何,闽浙两省的八旗军也只有他麾下的这支杭州驻防八旗,不过四千四百余人而已。即便是放眼整个东南四省,也不过再多出那支基本上无法调动的江南江宁左翼四旗的两千余兵马。当下八旗军重兵云集于京师和湖广,哪一方面的兵力削减都很是危险,去年还已经接近彻底荡平的东南战场一时间也确实难以得到精锐部队的增援。
针对眼下的局面,金砺等人萌生了效法督标营复制明军编制念头,但是比起萧启元和田雄,金砺很清楚这会引发满清朝廷中的那些参加过浑河血战的老头子们的反感和忌惮,所以对此他们始终是犹豫不决。
徐磊从他叔叔和岳父的口中得知,此事事关重大,一时间还无法决定下来。不过金砺和田雄那边已经确定,如果真的复制明军编制的话,自然也是要用他来充当教官的,到时若能有所成效,当然这是他们认定的事情,只要有效,升官进爵想来也不会是什么难事,弄不好还可以抬旗成为旗人呢。
至于清廷若是对此不满怪罪下来,徐磊也已经找好了替罪羊——王升,他的那个好友,有道是死道友不死贫道,一个降将自然是最好的替罪羊。况且督标营那边的事情也是他谋划的,也不算冤枉了他。
无论怎么看,在满清这边都将是前途无量,但是在四明山的那一次陈文给他留下了太过深刻的印象,甚至深刻到了直至今日他一旦想起陈文与他谈话时的那副风轻云淡都会感到恐惧。所以,李瑞鑫的这条线自然也不能断了,即便日后明军翻盘,有着李瑞鑫的妹妹在,他徐磊也将会是稳坐钓鱼台的那个。
意气风发的回到了家中,准备带着于氏前往隔壁他叔叔徐信的家中守岁,但是出乎徐磊的意料之外的却是,当他刚一回到家中,于氏却将身边的侍女全部轰了出去,随即便神秘兮兮的把心中所疑说了出来。
“夫君,妾身今日听家兄提到,说是金华那边的逆贼陈文有个部将叫做李瑞鑫,会不会是李家妹妹她那个蛮横不讲理的兄长啊?”
………………
几家欢喜几家愁,徐磊还在应付他的正妻于氏的时候,位于浙西南的金华、衢州和处州的明军占领区早已在大肆庆祝。
对于衢州和处州那边,今年乃是为明军光复,从而重现汉家衣冠的第一年,就像去年的金华一样,自然是要大肆庆祝一番的。而金华这边,虽然光复第一年的热度已经过去,年中的叛乱也给这片土地带来了一丝阴影,但是今年明军的分地还是得到了军中的广泛支持,而且刚刚传来不久的那个李定国两蹶名王的捷报更是让这片土地上的士绅百姓对明军的前途产生了不小的希望。
至少在他们看来,若论武勇,金华这边也是皇明一直以来出强兵的地方,这支浙江明军的主帅更是与蓬莱戚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其人狡诈多智、武勇过人,还刚刚斩杀了一个满清的总督,应该也不输那位流寇出身的西南明军大帅多少吧。
金华府城城北一处隐秘的宅院,这里是前浙江巡抚曹从龙被软禁的居所。对于这位监军文官,金华明军的每一个人都对他恨得牙痒痒,就连很多文官都瞧他不起。但是监军文官就是监军文官,这份身份摆在这里,一旦杀了他就意味着谋反。即便眼下明廷的权位已经衰弱如斯,但是各路大大小小的抗击满清的军队却还是尽可能的使用明军的旗号,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获得更多的支持,从而在满清席卷天下之势已成,占据中国十之七八的当下更好的坚持下去,完成驱除鞑虏的伟业。
至于未来,想知道满清被消灭后会是什么样子的,起码要能够将满清赶出两京,并且活到那时才能看到,并非是现在应当多虑的。
前浙江巡抚曹从龙,眼下还保留着巡抚的官位,不过即便是出了这支明军的占领区,却也没人认同他的官位,不只是鲁监国已经自去了监国号,更多是他失败者外加内讧制造者的身份谁人也不会再看好他。
历史上原本有机会与张煌言、徐孚远、卢若腾、沈佺期、陈士京同列海外几社六子的曹从龙较之当初在巡抚衙门里羁押孙钰、策动内讧爆发时的意气风发看起来竟好像突然老了几十岁似的。
满头的白发,眼角也颇多皱纹,而那一双眸子更是不复当初那般神采奕奕,反倒是浑浊得如同七老八十了那般。唯有那满眼的血丝,似乎还能将造成这一切的答案知与旁人。
宅院外传来的爆竹声到了曹从龙的房间已经不甚大了,但是正在提着酒壶将最后一滴酒液饮尽的他却还是能够听得分明。
“从桂林大捷的消息传来我就已经该去死了,可笑还自欺欺人的认为是陈文串谋的骗局。哈哈哈哈,真是可笑啊,现在尼堪死了,那下一步该是孙李交恶了吧。”
酒液已无,桌上的菜色却一筷子也没有动过,陈文从未苛待过他,可是曹从龙却很清楚,这位曾经被他在背后捅过一刀的家伙绝非是什么以德报怨的家伙——这个家伙对于他口中的那段历史很是自信,就好像他真的亲眼看见过一样。而这份自信,也使得他坚信他做的是对的,也坚信着即便他曹从龙能够活下去也一定会活在自责之中,身不如死。
“爆竹声声除旧岁,却把新桃换旧符,新的时代已经到来。你赢了,陈文,我受不了再这样煎熬的活下去了。或许你是对的,但是我并没有错,忠孝仁义是圣人的教诲,忠君难道有错吗,难道有错吗?!”
口中的喃喃自语说罢,曹从龙便晃晃悠悠的自椅子上站了起来了,一步三晃的走到一个突兀的凳子旁,爬了上去,紧接着便将早已打好绳结的一条裤带套在了脖子上。
“高皇帝,我效忠的是您的子孙,难道这也错了吗?”
凳子倒在地面的声音被城内的一片爆竹声淹没,油灯熄灭,屋子也彻底漆黑一片。而此时,子时尚未过半。(未完待续。)
第六十四章 新春(上)()
曹从龙死了,说文艺一点儿就是自挂东南枝,说明白了就自缢,用裤腰带自缢是谁也防范不了的,陈文也没打算责罚看守的人员,毕竟任谁也想不到这厮居然就连永历七年的第一缕阳光都没有胆量去看上一眼。
半年未见,对于这位监军文官陈文可以说是已经没有太大的印象了,至少在他的印象中,曹从龙来到金华后好像就做了四件事:第一件是充当宣诏使者,第二件是试图说服他东进台州,而第三件便是被他忽悠去巡县安抚人心,至于最后一件则是叛乱。现在想一想,好像第三件表面上是在给他帮忙,但实际上却分明是在为第四件事做准备,而这一切只是因为第二件事没有达成而已。
这样的监军文官在明末、南明的历史上一点儿也不鲜见,甚至还有一些还不如他呢。然而此番遭受文官压迫的却是他这支在清军环伺的状态下奋力战斗的孤军,却还是让这支明军的每一个人都感到深恶痛绝。
可是今天再看,一个似乎在八年的时间里老了几十岁的文官,比起当初的意气风发似乎看起来还有点可怜,倒也真应了那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的俗话。
曹从龙是死了,但是陈文却很清楚,满清,亦或是那些瞧他不顺眼的家伙们势必将利用此事来攻击他,这是哪怕用脚趾头也能想到的。只是陈文对此也没有什么办法,毕竟这对世上的大多数人来说屁股永远是用来给脑子做主的。既然叫不醒装睡的人,那么唯有光复两京、覆灭满清的伟业亲手达成才能将那些谩骂一巴掌一巴掌的扇回到那些满嘴仁义道德其实一肚子男盗女娼的家伙们的脸上,就像是此前用战胜清军的事实来打脸鲁监国朝廷的那些文官时那样。
看过了曹从龙的尸身,下令给他一块符合身份地位的墓地后,陈文便回到了安远侯府,继续未完成的工作,而这其中至关重要的便是那份针对世袭军职的改良办法。
陈文回返侯府继续加班,但是今天乃是大年初一,他却不好让所有人都陪着他加班,所以安远侯府下设各部门从昨天就已经开始了放假,只有极少数的文武官员还在轮值。
前任亲兵队的队长,只是如今不光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