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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本帅将令,大军入城!”(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 孔氏南宗()
将自缚出降的满清官吏看押起来,城外的大军便自礼贤门入城。很快,明军便占领了各处的要点,并派出部队在街巷道路上巡逻,总算是将整个城池控制了起来。
浙闽总督衙门位于后世的讲舍街,这里即将会作为陈文的行辕,大队的明军已经进驻,将原本的那些总督衙门的幕僚、官吏和下人们与守军一起赶进了俘虏营里,稍后再作甄别。待清理干净后,随军的幕僚、参谋部的参谋和部分辅兵则进到期间进行布置,而陈文的将旗更是于此间竖起。
城防的事情由参谋部负责安排妥当,由各营抽调的部队分别据守,而民政方面,陈文的随军幕僚也已经开始清点库存,同时指使着城内各处的里正清点人口,发布安民告示。
遥想起去年攻陷东阳县城之时,陈文依仗着大兰山明军较为成熟的文官体系的情况下,这些事情他或多或少的还要参与其间。可是现在,军务有参谋部负责安排,民政有随军的幕僚进行处理,而他则只需要进行抽查即可,无须劳心费力的处理庶务。
进入衢州城,陈文的第一件事便是前往南宗孔庙,拜祭孔子的灵位。
孔氏家庙起初位于山东曲阜,那里是孔子的老家,后来到了北宋末年,金军南下,当时的衍圣公孔端友便恭负着传家宝,据传为子贡亲手雕刻的“孔子及亓官夫人楷木像”、“唐吴道子绘孔子佩剑图”和“至圣文宣王庙祀朱印”等,与部分族人南迁,后家于浙江衢州,这就是孔氏南宗。
元至元年间,元世祖忽必烈议立孔子后裔,以寓居衢州者为大宗,欲召其回曲阜袭封奉祀,当时的衍圣公孔洙以先代庐墓皆在衢州,不忍离去,遂有“孔洙让封”的典故。自此,孔家居于曲阜的北宗获得了衍圣公的爵位,而南宗则是直到明朝弘治年间才得到了世袭翰林院五经博士的官职。
孔家北宗陈文现在还摸不到,不过既然已经收复了衢州,那么南宗孔庙还是要拜祭一番,也是必须要前去拜祭的。
拜祭孔庙,这是每一任衢州守臣的必修课,甚至可以说是每一个路经衢州的官员、士人几乎必然会去做的事情。就像是在东阳时陈文去祭奠张国维,在义乌时拜祭孝子祠,巡县时也一定会去各县的名胜古迹那般,在这个儒家大行其道,就连鞑子皇帝也要尊孔祭孔的年代,拜祭孔子这件事情乃是至关重要的。
来到了孔家家庙,陈文按照礼仪拜倒在孔子的灵位前,行叩拜大礼,全程始终由孔家南宗的族长孔贞淑陪祀。
孔贞淑虽是族长,却并非是世袭翰林院五经博士,他是前任世袭翰林院五经博士孔贞运的兄弟。孔贞运早已去世,现在由明廷任命的世袭翰林院五经博士已经不复存在了,反倒是满清在今年的二月下令由孔贞运的嫡长孙孔衍桢来承袭,成为了满清的世袭翰林院五经博士。
孔衍桢刚刚与那群满清官员一起出城投降,陈文很清楚那些滑头们找孔衍桢陪绑的用意,他并没有难为他们,而是将为首的几个官员与孔衍桢一起送到总督衙门,等着他把事情处理完了再去决定他们的命运。
拜祭了孔子的灵位,陈文又在南宗孔庙了转了转,在表示此番过于仓促,待朝廷下旨决定世袭翰林院五经博士之事后再行隆重祭奠,才告辞离去。一路上孔家的族长孔贞淑几次想要为孔衍桢接受满清官职和今天出去陪绑的事情做解释,结果都被陈文岔开了话题,直急得他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回到了位于总督衙门的行辕,陈文先是处理了一些事情,听取了幕僚和部将们的汇报,才派人将那些出降的满清官员请来。
由于一个月前的那一战中神塘源的存在,清军很多军官都被明军俘获,成建制逃走的只有半残的督标营和福建总路总兵标营,其他高级军官则只有江西提督刘光弼和温州副将胡来觐运气比较好。尤其是胡来觐,和他同在清军左翼的另外几个副将全落网了,只有他带着亲兵逃回了温州,这份战场逃生能力确实不一般,他若是早生几年的话,没准还可以跟祖大寿在这方面比划比划也说不定呢。
衢州城中此番剩下的都是些千总、把总之流的人物,官职最高的也不过是个守备。此前陈锦还活着,他们自然是受命,陈锦一死,这些互不统辖的无头苍蝇也就只能熄了抵抗之心。
这些军官级别太低,手里握着一堆副将、参将、游击的陈文实在没兴趣和他们浪费时间。此番请来的,都是衢州府城里面的文官。如金衢严分守道冯如京、金衢分巡道李际期、衢州知府韩养醇、西安知县成晋徵,以及刚刚就任不过八个月的世袭翰林院五经博士孔衍桢。
这几个人陈文都没有什么记忆,即便是他的幕僚对于这些人也没有太多的了解。
金衢严分守道冯如京在崇祯年间为永平府同知,后来满清入关,他便是有清一朝的首任永平知府,后来多有升迁。直到今年三月,陈文第一次进攻衢州还没有展开,他才由河南布政使司参政管河道的官职改任了这金衢严分守道,如今正赶上衢州被明军收复,纯粹就是一个倒霉蛋。
无独有偶,与冯如京平级的金衢分巡道李际期,此人本来应该是在今年的八月改任江西的岭北分巡道的,接替他的则是扬州知府张元璘。八月的时候,虽然双方休战,但是满清却因为战事即将展开就没有临阵换将,结果幸运儿张元璘得脱大难,李际期则成了另一个倒霉蛋。
原本的历史中,冯如京的家族于有清一朝几乎可以说是世代为官,而李际期更是在三年后就先后坐到了工部和兵部的尚书,可谓是官运亨通。可是现如今,他们却只能在这里等待陈文的处置,即便陈文放过了他们,也不可能再有那般的际遇了。
这几个满清的官员被传唤过来,见到陈文,他们也没有行礼,只是大喇喇的站在了那里。陈文原本就不打算难为他们,便让他们自行落座,表示会在抄没他们在衢州的所得,再让他们的家人送来罚金后便行释放。
对于满清的官员,陈文始终没有一个明确的处罚标准,被他俘获的清军武将中,如提标左营副将李荣被王江处死、金华总兵马进宝则被他凌迟,这其实都是特例,一个是用来给王翊报仇的,而另一个则是为金华之屠的受难百姓报仇。
而被俘的那些文官,比如金华府的那个爬墙都没跑成的知府,如今还被关在大牢里面,每天吃饱了睡、睡够了吃,没事还作几首表达身在牢狱而洁身自好的酸诗,与同在大牢里的东阳、义乌两县的知县唱和一番,实在是有够浪费粮食。
有时候,陈文甚至在想,如果把龙游县的那个知县也跟他们关在一起,再给他们配一副麻将牌的话,这哥四个没事打打麻将弄不好过几年还能出几个赌神之类的人物呢。
这几个官员是自行投降的,不过陈文对招揽他们的兴趣可谓是一点儿也无,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想要当官的人,没必要在这几个无名小卒的身上太多的浪费时间,眼下其实也只是事先答应了不会为难他们而不愿食言罢了,所以陈文只是重申了处置便不再理会他们,而是把话题引到了孔衍桢的身上。
孔衍桢,表字泗柯,是万历年间便世袭翰林院五经博士的孔贞运的嫡长孙,他的父亲孔尚乾早亡,后来他的祖父孔贞运去世时,包括李际期、韩养醇在内的大批满清道、府、县官员都曾前去吊唁。
那时陈文还远没有杀进衢州府,浙江明军经过了舟山之战也显得势单力薄,甚至是朝不保夕。南宗处于满清的占领区,便由孔衍桢出面向清廷求取世袭翰林院五经博士的官职,今年二月满清授予官职,其中也多有诸如陈锦、李际期、成晋徵等人的助力,所以当衢州的满清官员被迫出降之时,他们便借着这份恩义找来了这个只有十七岁的少年郎,给他们的生命安全再加一层保险。
这些阴微的心理陈文岂会不知,只是懒得理会这群小人罢了。但是对于这位孔家南宗的传人,陈文在理解他的报恩心理的同时,但也必须趁早迫使孔家南宗重新站队,为明天争取儒家士人的人心。
“听贵族的族长提及,泗柯是前代世袭翰林院五经博士的嫡长孙,可是如此?”
“正是。”
闻言,孔衍桢起身,行礼如仪,除了头顶的金钱鼠尾和身上的满清官服怎么看怎么别扭以外,一看就是自小便受到了严格的教育才会养成的习惯。
只不过,陈文却并没有打算因此放过他,有此一问本就只是一个伏笔,眼见着李际期等人脸色突然一白,他便直抵正题。
“如今衢州已被王师光复,吾有意奏请天子,由泗柯承袭翰林院五经博士之职,主孔氏南宗家庙祭祀,不知意下如何?”(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章 喝问()
“此事万万不可!”
陈文话音方落,随着这一声坚决的否定,总督衙门的大堂中的温度登时便降了不少。听到这话,陈文的眉头微微一皱,在场的众人登时就感受到了那份毫不掩饰的杀意,只是这几个满清的官员都没有动,依旧站在那里,似乎是等着陈文发作一般。
刚刚的那句否定,并非是孔衍桢所言,这个少年郎听闻此言还在思索之中,未来得及反应就被随后发生的一切惊住了。就连冯如京、李际期和韩养醇也并没有开口,说话之人,却是在场品级最低的西安知县成晋徵。
“我大清平灭闯贼,为明皇复仇,乃是中国之正统。孔氏南宗已受天子诏令,世袭翰林院五经博士,君臣名分已定,有道是一臣不事二主,陈帅此举乃是强人所难,用在圣人后裔身上更是无礼至极!”
与其他三人不同,成晋徵乃是顺治六年的进士,顺治的“天子门生”,并非降臣出身,比起其他人更加坚信满清的正统地位,私底下对于降臣也颇感不屑。奈何这三年的宦海生涯并没有将他的反应能力提升到足以应对这等局面的程度,刚一开口,就同行的另外三个文官骂了进去。
听到成晋徵的话语,那三人尽面露不悦之色。然而,片刻之后却只有韩养醇咳嗽了一下,随着成晋徵的话继续说下去。
“有道是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我大清皇帝虽非汉人,却能膺服圣人教诲,实乃承继自皇明的华夏正统。据下官所知,临海伯所奉之主,不过是皇明的偏远旁支,并非怀宗皇帝后嗣。况且如今生死不知,以临海伯之能,若能改奉我大清皇帝为主,公侯之赏亦当不在话下。”
韩养醇出言符合,开口却是先把他们三人摘了个干净,经验显然要比那个愣头青知县要强上太多。此人不在孔家南宗是否应该改奉明廷为主上纠缠,因为他很清楚,孔家南宗的世袭翰林院五经博士的地位是明廷确立下来的,在此之前南宗早已败落,就连家庙都残破不堪无力维持,明廷于南宗之恩远非满清将舆导的盖顶从皂色换为黄色那么简单。至于说降陈文,能成自然是天大的好事,即便不能成,传出去于他的声名也是有利无害的。
只不过,这话是说出了口,可冯如京和李际期却无动于衷,并没有随声附和,而成晋徵似乎也反应了过来,可是他刚要开口,却被陈文一句话给堵了回去。
“韩知府,你刚才说奴酋顺治不是汉人,这点本帅是一万个赞同。不过,吾怎么记得,好像你也不是汉人吧。”
此言一出,在场的众人皆是一愣。韩养醇是天启年间的举人,其子韩昌谷是崇祯十六年的进士,这对父子现如今都已出仕满清,这份履历在那些汉人降臣之中并不罕见。不过,这韩家确实不是汉人,而是一家子回回。
有明一朝对回回始终是采取着包容、优待和同化的政策,到了明朝末年,中国的回回已经开始用汉字翻译******教经典、用汉文著书立说,即是所谓的“汉译经学运动”。
如今不过是永历六年,甲申国难才过去八年而已,明朝的那种汉回互相包容的关系还没有被满清挑唆汉回仇杀的敌视态度取代,所以韩养醇周遭的人对于他的回回身份也没有什么歧视或是敌视,自然也就不怎么放在心上了。
这件事情在衢州的官场虽然并非机密,但却也没人关注此事,以至于陈文在从孔家家庙回来的路上都差一点儿把这个情况给漏了过去。
陈文一开口,言下之意便是我们汉人的事情轮不到你一个回回插嘴,直接就将他堵了个哑口无言,甚至是面红耳赤。
事实上,陈文很清楚,不只是汉人,满清是生活在这片东亚的膏腴之地的各民族最凶狠的敌人。与其他民族一样,回回也是未来的几百年中满清为维系统治而进行的挑拨离间的牺牲品,同样遭受到了满清的民族压迫,为此付出了长达数百年的鲜血的代价。在南明时期和未来的数百年里,也同样有回族的英雄和汉人一样奋起抗击满清的民族压迫。
可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会份外的瞧不起韩养醇那副为满清张目的嘴脸,韩养醇现在为满清做的每一件事,事实上都是在为满清日后压迫他的同族添砖加瓦。此时此刻,陈文更是无比恶毒的想到,若是韩养醇能够预知到未来几百年满清所做下的冤孽,倒要看看他还有没有那个脸皮为满清说话。
顷刻之间,刚刚还巧舌如簧的韩养醇竟被陈文气得连气都喘不匀了,只得重新坐下,靠着杯子里的茶水来将怒气回去。甚至不只是韩养醇,余下的四人无不被陈文这份不按常理出牌的习惯所摄,一时竟突然不知道下面该说些什么。
一句话将韩养醇堵了回去,陈文却并没有打算将节奏缓下来,只见他转而向成晋徵问道:“对了,说了那么久,这位知县的名讳倒是忘了问了,不知可否告知本帅。”
陈文的这一问着实让成晋徵有些摸不着头绪,按道理来说,陈文不可能不知道他叫什么,如此明知故问,难道是在暗示他官位地位,不配插手此事,亦或是其他什么。一时半会儿,成晋徵也弄不明白,只得机械性的乖乖作答。
“下官西安知县成晋徵。”
“哦,原来阁下不姓孔啊。”说着,陈文流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继而厉声喝道:“你特么既然不是孔家的族人,有什么资格管人家孔家的事情?莫非你这厮还以为,一个屁大点儿的知县,难道还有资格作圣人苗裔的主不成?!”
“你,你……”
一连好几个你字,却始终连不出后面的词句,成晋徵被陈文这一句质问气得语无伦次。眼见于此,陈文挥了挥手,守在门外的陈富贵便虎虎生风的走了进来,示意那四个满清的官员离开,连点茶送客的面子事儿都懒得去做。
紧接着,陈文便转而向直至此时依旧呆立在那里的孔衍桢说道:“孔洙让封的典故,本帅自开蒙时便已知晓,对南宗先辈不受蒙元奉赐的风骨很是敬佩。据本帅所知,孔家南宗以世袭翰林院五经博士的身份主持南宗孔庙祭祀之事,乃是孝宗皇帝确立的,泗柯你的祖父也是受我大明显皇帝的旨意,承袭了这官职。你身为南宗嫡脉,反倒是接受了鞑子的任命,午夜梦回,难道你就不觉得对不起列祖列宗吗?”
看着孔衍桢面有愧意,陈文叹了口气,便示意这个十七岁的少年郎回家与族中长辈商议,三天之后再来答复。(未完待续。)
第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