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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嘛,首先还是要守住衢州,这两天他已经收拢两千出头的溃兵,再加上分守道的两百绿营,以及今年新建的分巡道的两百兵,以及他带回来的亲信卫队,以及少量的城市守卫部队,三千战兵的底子还是有的。再加上衢州府城的人丁并没有遭受过太大的损伤,应该还能凑出个几千、一万的辅兵上城协守。
当然,只靠着这些,面对那支如狼似虎的明军肯定还是不够的。而剩下的则只能寄托于这座坚不可摧的雄城,以及不知道何时能够赶到的援军了。
相比这些,其实粮饷才是大问题,此前大军集结和出征,库存已经见底了,最多坚持半个月,甚至都不到,而且这还是在出征前拉夫子时强征过一轮的秋税的情况下。可惜没把整座衢州府的粮田都烧了,城外的肯定是要资敌了。
曾经经历过大凌河围城,经验丰富的陈锦也并非没有办法。没了粮食就把那些囤积居奇的奸商都宰了,抄没了家产,应该还能再坚持一个月。至于一个半月之后,无非就是再师法一回大凌河。
重新捋了一遍思路,陈锦对守住衢州的信心也越加的坚定了起来。可是仔细一想,却好像少算了援军的粮饷。
“那就留半个月的粮食给援军,一个月后再开始换口味,改吃衢州城里的这几万头两脚羊。”
“嗯,十月!”
………………
陈文接到安华镇棱堡的报告时,已是大战结束的第三天,战报由信鸽带出安华镇,在府城换乘后继续飞往龙游,最后由快马送到陈文的手中。
无论是清军使用大口径的红夷炮,还是出现了炸膛的意外,这些无不出乎了陈文的意料。只不过,有一点却始终在他的掌握之中,那就是安华镇棱堡此刻依旧稳如泰山!
那一日,战场上清军除了红夷炮,还是老一套的攻城方式,只是由于护城河的出现,清军带队的军官突发奇想的将那些带着顶子的冲车推进了本就不宽的护城河里,从而实现了快速挺近。
意外发生后,受伤的守将按照棱堡守御操典的规定重新组织了防御,虽然这期间清军的选锋在望台的协助下一度攀上城头,但是安华镇棱堡却并非只有凸角的一层防御。确切的说,凸角只是主堡的利爪,当清军的那些选锋攀上了那个由于炸膛而出现防御空档的凸角的片刻,更高的主堡迅速将火力转移到凸角上,配合重新完成整队的守军夺回了那个凸角,从而实现了防御角度的补全。
而接下来,攻城的清军很快就再次陷入到了数月前那几次攻击棱堡时的困境,遭到了几个角度同时攻击的清军再度于损失惨重的情况下被守军击退。
得到了这份报告,陈文无不恶毒的想到,棱堡这种防御体系始创于欧洲,但是欧洲的军人们至今还在以围困的方式来进行针对棱堡的攻城战,那时因为以现在的军事科技水平以及武器装备,根本就不可能快速攻陷棱堡。
这种事情从整整一百年前的梅斯战役就开始了,那可是一天之内攻击方就发射了七千多发炮弹,轰塌了七十多米的城墙却依旧不能撼动棱堡分毫,最后只能在围困数月后自行撤退。而在中国的历史上,水师无敌于中国海,火炮数量不可计数的郑成功在收复台湾时,面对棱堡同样只能围困到守军自行投降。至于数十年后的雅克萨之战,作为攻击方的清军其结果就更加不堪了。
现如今,永历六年,也就是顺治九年,公元1652年,提早了几十年让清军感受一下来自棱堡的恐惧。陈文表示,这很穿越者!
凸角墙壁的厚度都快让整个凸角成实心的了,堡垒的地基更是厚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至于墙砖的砌垒,陈文更是使用了古代修成的粘合剂——糯米汁。
由于安华镇棱堡的重要性,陈文在修建之初动用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几乎将他弱小的势力拖垮,耗时数个月的时间,若是几门红夷炮就能将棱堡攻陷,那清军还在中国大陆和南明一次次玩个毛的心跳,直接将征途锁定为星辰大海多好。
安华镇棱堡坚不可摧,侧翼还有半个东阳营,其中步兵局二、骑兵一百人、炮兵和工兵也都是正常战兵营的编制。有他们在侧翼骚扰,清军就算围城不打,继续南下,也要问问粮道和侧后是否安全。
或许,陈文也可以大举回师,配合那半个东阳营再如去年那般,将这支浙江北部的清军精锐彻底按死在金华。那样的话,衢州暂时不要了都无所谓,因为杭州已经是一座空城了!
既然金砺没有选择其他可能存在进攻方向,那么北线暂时就没有什么需要担忧的。此时此刻,陈文的大军已经将衢州府城团团围困。只不过,几乎全歼了清军衢州水营的金华镇水营,补全了衢州围城最后一环的主将和副手见到他的第一件事还是口称死罪。
当日陈文击溃陈锦的大军后,按照命令,他们应该提前进入神塘源,将浮桥烧毁,那样的话,清军被斩首和俘获的人数还会大量增加。可是由于路程和清军水营速度的计算失误,水营在前往神塘源的路上就与清军遭遇,结果只得与接到了死命令的衢州水营进行了一场决战,最终在将其绝大多数的战船击沉、俘获后才继续上路,赶在了清军半渡之时烧毁了浮桥。
这个错误与水营无关,乃是参谋部制作作战计划的时候在没有足够的情报和科学的计算手段的前提下犯了教条主义错误,才会出现这个问题。
陈文现在组建起来的那个参谋部里面,除了楼继业是败落了的将门子弟出身,其余的人员,有一半是有经验且经过了简单的扫盲的军官,另外一半则是投军的读书人。读书人的作战经验几乎为零,而军官们则皆是出自步、炮、骑等陆军兵种。
骑兵快马疾驰一个时辰能跑多远、步兵急行军的速度、步兵保持警戒行军的速度、不同的火炮在不同的载具上的行进速度之类,这些是他们往日里计算行军速度的依据,都是根据经验得出来的数据,可是水营则截然不同。
风向、风速、不同河段的水速、甚至是暗礁,太多的原因需要计算,其中涉及到的很多物理知识根本不是这个时代能够承载的。既然只能预估,水营的军官毕竟更专业一些,或许能预估得更接近正确答案,总比那些旱鸭子要强吧。
好生安抚了一番,陈文又确定了水营的功绩,才让他们继续返回船队,扼守衢江水道。
参谋制度看来还要走一段坎坷的道路,不过陈文对此倒并不着急,因为他还需要时间把改良的方案设想明白。而此时,最关键的还是攻陷衢州,给这场以争夺浙西南战略主动权为目标的战事画一个圆满的句号。
此前的那场会战,明军在主战场以及神塘源东岸初期计算是斩首三千余人,俘虏一万八千,这个数字若非神塘源的存在根本不可能实现。
当明军的追击部队和水营彻底归队后,向南追杀逃亡的督标营和福建左路总兵标营的部队又带回了一百多个首级和两倍俘虏,水营则将歼灭衢州水营大部和在神塘源上杀死的清军归总了一下,也有数百个首级,而实际上还有很多顺着水流已经找不到了。
总而言之,此战斩首将近四千,俘虏则还是一万八千余人,只增加了两三百。清军的一万五千战兵和事后根据陈锦留在大营里的文书的记载的那实际上的两万辅兵,成建制逃出战场的只有督标营和福建左路总兵标营,而且他们都各自损失了一千余人,没有半年别想恢复元气。
浙江提督标营以及浙江衢州、处州、温州和福建建宁府的驻军损失惨重,能够逃到对岸的应该不超过四千,其余的不是已经成了尸体,就是在俘虏营里面喝西北风。
只可惜军官方面收获实在低于他的预期,清军主帅浙闽总督陈锦、江西提督刘光弼、福建左路总兵王之纲以及督标营副将张国勋,这些家伙不愧都是老将,一个个的战场逃跑经验实在太强,没有一个被明军生擒,就连温州那个副将也跑了。
所幸的是,衢州、处州和福建建宁府的绿营副将全部落网,至于什么游击、都司、守备、千总、把总之类的军官,陈文已经早没了当初在四明山抓住那群个提标营军官时的兴趣,清一色直接关了起来。
根据探马回报,王之纲和张国勋应该是带着各自的残部逃往江山县,或是更远的仙霞关。以当时战场上的位置来看,刘光弼很可能是跟陈锦一道逃走了,而陈文在将衢州府城包围起来时,也发现了陈锦的旗号。
现如今,这里对清军来说已是死地,陈文将整个衢州府城为得水泄不通,不过由于几个月前的围困,守军的守具似乎还是异乎寻常的多。陈文不打算将他手中的已经有些疲劳的精锐部队浪费在艰苦的攻城战上,那么引走护城河水,使用放崩法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粮食不多,工具也严重短缺,不过秋收已经结束了,陈文打算把俘虏的辅兵放回家,以安本地民心,同时节省有限的军粮。至于其他清军,则编入苦力营去引走护城河水。这样算来的话,一个月的时间应该够了。
“嗯,十月!”(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震动(上)()
陈文在浙江鏖战的同时,西南战场上,以大西军为主的西南明军也在进行着大规模的反攻作战。
自永历朝廷与大西军完成合流,永历天子被孙可望软禁到安龙府,明廷在西南的权力中心便由永历天子的行在改为了位于贵阳的秦王府。而在孙可望的谋划下,西南明军于永历六年终于开始积蓄多时的力量爆发出来。
永历六年四月,李定国与一年前便收复了湖广辰州府南部的冯双礼回师,于次月中旬大败由靖州守军和高达八千人的援军组成的清军,趁胜攻陷了靖州和武冈州,取得了西南战场的开门红——靖州大捷。
收复靖州后,明军开始向湖广展开反攻,满清负责湖广军务的续顺公沈永忠仓皇北逃。李定国在确认了湖广清军兵败如山倒的大势后,与冯双礼分兵,由冯双礼继续收复湖广各府,而他则亲提大军进攻广西。
永历六年七月初四,李定国在攻入广西后以着摧枯拉朽般的势头先后击溃了定南王孔有德的部将孙龙、李养性率领援救严关的援兵以及孔有德亲提的大军,于这一日攻入桂林,孔有德自焚而死。与此同时,四川战场上,刘文秀统领的四川明军也开始以收复全川为目的而战斗……
短短数月间,西南明军由仅存的云贵两省一举将占领区向北、东北、东这三个方向扩张了一大圈,收复了广西全境,以及湖广南部和四川的大部,为大西军积蓄已久的这场大反击开了一个好头。
不似已经开始偏离轨道的东南战场,西南战场的大体走向和历史上还没什么区别,但是一些小的细节之处,却已经开始出现了一些微小的变化。
贵阳城内的秦王府,这座新建的王府可是在奢华上于云贵两省仅次于昆明秦王府的建筑,即便是累世居于云南的黔国公府也无法相提并论,更何况是由安隆千户所衙门改建的永历天子行宫了。
秦王府的大殿中,待使者退下,孙可望便与他的几个亲信商讨起了一件大事。
自孙可望将永历天子软禁于安龙府,他便在贵阳以秦王“国主”的身份建仿照明朝建制,建立行营六部等中央机构,以范鑛、马兆羲、任撰、万年策为吏、户、礼、兵部尚书。这些人都是他的亲信,而他们正在商议的大事便是由福建威远侯朱成功派来的使者所带来的消息——鲁监国自去监国号。
鲁监国称监国于弘光二年,远比他们名义上遵奉的皇明正统永历被拥立得要早,不过与弘光、隆武、永历这三位皇帝不同,监国鲁王政权的影响力主要还是在浙江和福建两省,如南直隶和山东的一些义军也有奉鲁监国为主的,但是对于整片地区的影响力却大为不足。
随着唐藩的隆武、绍武政权先后覆灭,鲁监国集团总体上与永历朝互不干涉,不似与唐藩那样相争。可是现如今,鲁藩却自去监国号,改奉桂藩的永历为皇明正统,这里面的事情自然需要孙可望和他的亲信们权衡清楚其中的利弊。
“国主,微臣以为此事暂时无关大局,以皇帝的名义准了鲁王即可。反倒是那个此前奉鲁王为主的陈文,还是需要照例给个封号。”
永历被软禁安龙府后,军国大事皆由孙可望自决,再行通知了事,至于小事,则连告知都懒得去做。此间鲁藩改奉永历为主,事关正统,乃是真正的大事。况且,鲁王名义上还有两支大军——其一是定西侯张名振麾下的那万余大军,而另一支则雄踞浙西的陈文。但是郑成功的使者丝毫不提张名振之事,只说随鲁王逃亡福建的大军正在随郑成功围攻漳州,双方心照不宣之下,那么需要安抚的自然就只剩下了一个陈文。
事实上,现在孙可望并不甚看得起陈文,甚至就连郑成功也入不了他的法眼,只不过是一些在东南风雨飘摇的小势力,根本无法和他的大西军相提并论,但是心怀野望,有些事情总要提前考虑。
认可了兵部尚书万年策的建议,孙可望便将目光投诸到礼部尚书任撰和吏部尚书范鑛身上,无非是选择一个说得过去的封号,以及负责传诏的使者。
有郑成功的例子,封号自然难不倒任撰,至于传诏的使者,范鑛的提议孙可望也比较满意。只是未来得及将此事暂且了了,孙可望突然想起了让他有些不太爽利的耳闻。
“让那个叫张什么彦的大头巾充当副使,省得那厮闲着没事在安隆千户所鼓吹那些泰西的军阵和雇佣兵。”
孙可望所说之人叫做张恭彦,是云南东部的广南府的一个生员,当初曾随瞿式耜守过桂林,那支从澳门招募的葡萄牙雇佣兵曾经给他留下过很深刻的印象,甚至深刻到了让他这么个原本对西学敬而远之的儒生改为为其张目,似乎是认定了大明若是改练那个什么牙方阵的话,光复两京就可以到了轻而易举的程度。
安龙府自内到外全是孙可望的眼线,这个书生虽然还没犯了他针对永历朝廷的忌讳,但是鼓吹那些他根本不懂的东西,孙可望也不甚快意。眼下形势一片大好,犯不着为了这点小事杀人,干脆远远逐之,最好是水土不服死在他乡才合了他眼不见为净的心意。
在场众人皆跟随孙可望多年,这点眼力还是有的。人员很快就敲定了下来,这事情虽说是大事,但是利益方面却还没什么体现。
毕竟只是一个寄居于他人地盘的王爷和这个王爷手下的一个身处清军包围之中的武将,或许使者还没到地方就已经死了也说不定。至于什么监军叛乱的段子,孙可望只当是听了一个乐子而已,鲁监国没有做出决断,他同样不愿意当那个傻子。所以很快他们就把这件事抛开,继续商讨湖广、四川、广西的战事和官吏任用,以及云贵两个固有占领区的税赋,这些才是事关生死的大事。
数日后,使者如约出发,他们会与郑成功的使者一道,沿着他们来时的那条自福建乘船前往广东雷州,然后进入广西,转道贵州的行程原道返回。先去福建的中左所宣诏,再前往不与明军占领区交界的金华,好把这件事情做个了结。
安龙府矮小的城门外,张恭彦与平日里还算要聊得来的一个文官——兵部武选司员外郎林青阳依依惜别。二人平日里只是互相唱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