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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里,李瑞鑫的心头不由得一慌,一个美好的故事最终成为了悲剧,但是他却不希望这个故事变得更加悲惨,因为他家也是这乱世造就的悲剧之一。
“高阳陷落后,我曾花费重金雇人去打探消息,一个月后,打探消息的人带着一个岳家侥幸逃出升天的家丁推着一具棺材来到我家,而那里面便是我的聘妻。”
说罢,陈文以着他拙劣的演技转过身,擦了擦眼睛,然后深吸了口气,仿佛在抑制眼泪继续流出一般,随后重新转过身,仰望着天空。
“她就躺在那里,穿着准备在大婚时要用的礼服,安静得仿佛睡着了一般。而她的胸口,一个由匕首造成的豁口分外明显,我想,那应该是我送给她的那把匕首造成的。直到这时,我终于知道了,城破之际,她为保名节,提前穿上了礼服,坐在梳妆台前,将匕首送进了心脏。”
“第二天,在家族的祖坟我以正妻的名义将她风光大葬,而等所有人走之后,我把我们一起写过的史书拿出来在她的坟前烧掉,因为没有她,这个梦想就没有了任何意义。”
见李瑞鑫已经被自己编织的悲伤情绪所感染,陈文对李瑞鑫说道:
“这个故事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即便是王经略也不曾知晓。李兄弟,是不是怂货不是靠说的,而是靠做的。我听说过你的事迹,也听说过你父亲和兄长的事迹,更清楚靖国公的忠贞不屈。我相信你们都不是那等人。”
见李瑞鑫的脸色已有些缓和,陈文突然大声质问道:“但是你觉得这样子就够了,是吗?”
在眼前那充满了震惊的目光中,陈文仿佛在释放怒气一般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多年来一直找寻你母亲、嫂子和妹妹的事情,也知道你时常下山袭杀绿营兵的事情,难道你以为你这样做就能对得起你父亲兄长还有靖国公的在天之灵了吗?”
“现在杀死靖国公的逆贼刘良佐还活着,出卖弘光天子的叛徒田雄、马得功也还活着,这群害得你家破人亡的混蛋还都特么的锦衣玉食的活着。或许你打算效法豫让刺赵襄子一般,等他们都想不起来这世上还有你这一号人的时候再找机会去杀他们。但是这样就够了吗?”
眼见着李瑞鑫瞪大了眼睛,仿佛被猜到了心事一般。陈文心中不由得一惊,难道他真的打算这样做吗?可是史书上说刘良佐等人都是寿终正寝的啊,难道眼前这人也死在了一个多月后的那场浩劫之中吗?
抛开了这些无谓的胡思乱想,陈文继续厉声问道:“刘良佐为什么要杀靖国公?田雄、马得功为什么要背叛靖国公出卖弘光天子?还有你们一家为什么背井离乡流落关内?这些年你特么到底想过没有?!”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看着李瑞鑫已经渐渐涌出泪水的那双满是激愤眼睛,陈文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只是他很清楚,此时此刻,却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不管你想没想过,但是我却想得很清楚。崇祯十年九月,鞑子破关而入,烈皇以总督宣、大、山西军务卢公象升督天下勤王军。卢总督乃是天下闻名的知兵之人,无论是面对鞑子还是流寇都鲜有败绩,这个任命可谓得矣。”
“卢总督在进京面圣时在烈皇面前力主迎战鞑子,终为主和的大学士杨嗣昌所不容,于是那奸贼杨嗣昌便勾结兵部侍郎陈新甲和监军太监高起潜阴谋陷害卢总督。卢总督出兵后,高起潜领关宁军独走,而陈新甲则不予卢总督所领的山西三镇官兵粮饷。眼见于此,大同镇总兵王朴那狗贼立刻逃走。”
“即便如此,卢总督依旧带领着宣府镇和山西镇的官兵追击鞑子。卢总督领军追至巨鹿,终于追上了鞑子,卢总督派遣兵部主事杨廷麟去求援,而这时,负责指挥关宁军的高起潜就在不到五十里的鸡泽帅兵劫掠百姓,对卢总督的求援全然不理。”
“卢总督追至蒿水桥时,终被鞑子包围。及战,宣府、山西二镇总兵临阵脱逃,卢总督力战而死。卢总督死后,那数万关宁军也不战而溃。”
“我曾经想过,如果杨嗣昌不陷害卢总督,如果陈新甲发放粮饷,如果高起潜带领关宁军随卢总督同行,如果宣大三镇没有离阵脱逃,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那么卢总督一定能够为高阳县城解围,无论是孙阁老还是岳家一家人都不会死于鞑子之手!”
“我很清楚,就是这些见不得忠良用事的奸佞,就是这些劫掠百姓内行面对鞑子却只会望风而逃的狗官兵,就是这些杀千刀的鞑子,就是他们杀害了我的聘妻,就是他们使得我抛弃了梦想,也是他们扰乱了这天下,使得家父郁郁而终。”
故事听到这里,李瑞鑫含在眼眶里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了。他不是为了陈文的遭遇而哭泣,而是为了这些年来的背井离乡,为了在这场乱世中身死和离散的家人,为了直到今天他依旧无法报仇雪恨而哭泣。
他蹲在地上,抱着头大声的哭泣着,仿佛是在将这些年淤积在心中的悲痛和怨恨一口气释放了出来,在漆黑的夜色下,显得分外凄凉。
看着眼前的这一切,陈文知道他距离成功已经不远了。在现代很多人都知道,最能够拉近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就是同病相怜,而他也是知道的。
最初,陈文认为他在这个时代没有档案和人际关系是极大的劣势,可是这些日子下来,他突然发现了自己这么个“黑户”其实更方便按照自己的需求编造履历。
经过了这十余天的讲古,陈文发现他的口才比先前要强得太多,甚至比他做销售的那段时光还要强。他甚至觉得,如果在初上大兰山时便有现在的口才,他绝不会被王江那么容易就牵着鼻子走,说了那许多不该说的话。
陈文知道,在现在而言,他所拥有的只有历史和口才,历史是资源,而口才则是途径和手段,而更好的发挥这些长处将是他独领一军之前最大的依仗。
“烧掉那些史书之后,我便开始研习兵书,因为我要亲手终结这个乱世,将这些狗贼赶尽杀绝,为先父和那个我曾经深爱过的女子复仇。我相信,终有一天我会得偿所愿,为此我愿意以身为祭!”
从**战争开始,到抗美援朝以一个百废待兴的国势击败世界排名第一的大国,中国人在那些年里承受了太多的屈辱,也付出了太多的血泪,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满清!
陈文坚信,如果如果没有满清年复一年的屠杀和愚昧,以着中国人举世闻名的勤劳和智慧,几百年后的中国断不会沦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
在四明山的这段日子里,陈文听到了太多这个时代的苦难。他相信,那辆出租车把他载到这个时代一定是有原因的,而这个原因就是将由他终结后世的苦难。
这样的使命感在陈文的心中点燃了一团早已准备好的篝火,他确信,如果能够终结满清的统治,他愿意不惜一切代价。
第二十六章 理念()
看着依旧泣不成声的李瑞鑫,陈文坚定的说道:“李兄弟,以你的武艺不应该在此蹉跎岁月。和我一起走吧,去福建,那里才有未来,才是报仇雪恨、终结乱世的开始。”
听到这话,李瑞鑫停止了哭泣,站了起来,满脸疑惑的问道:“陈先生,恕我冒昧的问一句,您为什么不愿意留在这里,这里距离南京很近,小人觉得,只要能够收复南京一切便大有可为。”
南京!
就凭着这句话,此人就不应该默默无闻的死在这里。
陈文沉吟了片刻,轻蔑的说道:“我知道这里离南京很近,也正是因为太近,这里并不容易发展出足够抵定南京的实力。而且浙江王师如同一盘散沙一般,鞑子就靠着严我公的一条舌头就能动摇山海,此处实非成就事业之地。”
无论是鲁监国行朝内斗频仍,还是这两年严我公劝降了众多的不稳定分子,都是李瑞鑫看在眼里的。听完这话,他也不由得流露出了赞同的神色。
“而福建则不同,我准备投效威远侯军前,他占据海岛可以不受干扰的练兵,他拥有众多海船和水手,而我的计划则是利用数年的时间通过练兵和参与威远侯的军事行动来锻炼士卒、扩大军队规模,然后利用海运一口气将数万大军直接投放南京,一战定胜负。”
李瑞鑫瞪大了眼睛,凭着他一个从来没有接触过海运的明朝人,又如何能够理解这样天马行空的想法。
“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历史上郑成功不就是这么做的吗?而且他还成功了,若不是那场莫名其妙的南京之战,没准他就真的逆转未来了。
陈文笑了笑,说道:“为什么不可能?唐末两浙第一名将顾全武就这样干过,而且成功了,虽然他只是从绍兴府海运军队到嘉兴,但是那时的海运技术能够和现在相比?我大明的海商既然可以靠海运每年往日本和马尼拉倒腾瓷器、蚕丝、丝绸等物,那我们为什么不能靠海运行军作战呢?”
陈文的这段话在李瑞鑫的脑海中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这样匪夷所思的战略战术实在是让他大开眼界。李瑞鑫觉得,这样的战术既然自己想不到,那么满脑子骑射无双的鞑子也一定想不到吧。
看着李瑞鑫的神色,陈文觉得胜利距离他已经近在咫尺了,于是乎他决定再扔出一个爆炸性的理论,把这扇门开得大一些。
“或许李兄弟你心中会疑虑,我陈文凭什么相信自己一旦到达威远侯的麾下就可以受到重用。”
这句话正是李瑞鑫此刻心中所想的,再绝佳的战略战术也需要有实行的资本,否则不过是无本之木、无源之水。
“我曾经很奇怪,为什么历史上很多名将都要读《春秋》,而我所见过的武将里大多却连字都不认识?”
这个问题的出现一下子引起了李瑞鑫的兴趣,虽然他没有考虑过,但是听听总会有进益的,就像听陈文讲古一样。
“其实,这个问题很简单,《李卫公问对》中有对用兵的正奇之论,相应的对武将也有类似的划分,他说武将分为两种,一种是守将,而另一种是斗将。所谓正而无奇,则守将也;奇而无正,则斗将也,奇正皆得,国之辅也。”
“守将易得,斗将难求。事实上绝大多数合格的武将都是守将,因为只要规规矩矩的用兵便不会有大错;但是斗将则不同,斗将好用奇兵,胜则一战功成,败则全军覆没,是故,奇正皆得,国之辅也。而这些国之辅弼便是历史上那些真正意义上的名将。”
把论点带回到名将这个概念之后,陈文继续讲了下去。
“《孙子兵法》讲为将五德:智、信、仁、勇、严。从古至今,我华夏诞生过很多名将,他们其中的一些或许在后四种德行上更为明显,但是你仔细回忆下,即便是这些正奇皆得的名将中又有哪个不是智力超绝之人?”
“说到现在,问题又回来了,为什么名将们都要读书?这很简单,这世上只有很少的人天生就才智过人,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但是通过读书,一个常人也可以增广见闻,提高智力,所以那些渴望建功立业的名将们才会去读书。”
“也正是这个原因,文官大多不知兵,但是真正知兵的文官反而比武将更善战,比如熊廷弼。萨尔浒之战后,熊廷弼代替杨镐经略辽东,期间重整军备、安抚流亡,屡次击败老奴。后来就连那些反对他的人也不得不承认其在辽则辽存,去辽则辽亡。”
发觉自己好像有点扯远了之后,陈文立刻把话题转了回来。
“每个人读书都会有不同的感悟。余自九岁开始读史书,到崇祯十二年始读兵书,两年后再读史书。直至今年,自觉小有所成,方才南下投效王师。”
说到这里,陈文话锋一转。“李兄弟久历战阵,又曾在靖国公帐下效力,想必也知兵之人。在下斗胆请李兄弟参详则个,可好?”
“不敢,陈先生乃是大才,小人聆听受教就是了。”说着,李瑞鑫躬身一礼。
“如此在下就献丑了,李兄弟可知道庙算一词?”
“庙算?”听到这词,李瑞鑫面露轻蔑。“那是文官的事情。”
文官领兵就个笑话,尤其在武将眼里,更是如此,而陈文要的就是这份蔑视。
陈文笑着摇了摇头。“上古之时,庙算就已经存在,在那个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的时代,这个词是指战争开始前在庙堂占卜的仪式。”
“到了今天,就像李兄弟说的,那是文官的事。而据在下所知,绝大多数领军文官看来,所谓庙算就是对着地图或者干脆连地图都不去看就凭空设想一个计划,然后叫武将去实施。不过,我要说的也和这个没有半点关系。”
明朝中后期,随着文官在地位上彻底压倒武将,出现了一种三驾马车的指挥体系。即文官负责战略运筹、监军太监负责军需的发放和分配、而武将则负责克敌制胜。
这样的体系对于文官来说有着极大的优势:打了胜仗,文官功劳最大,其次是监军太监,而武将的军功就只能去算斩首;打了败仗,就是武将执行不力,如果武将力战而死,那么就肯定是那些阉竖贪墨了军饷导致战败,反正锅用不着文官来背。
“《孙子兵法》中说: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多算胜,少算不胜,而况于无算呼。”
“可是怎么算,你想过吗?”
这怎么算?
李瑞鑫迷茫的摇了摇头,听着陈文的后话。
“举个例子,我读书时,发现了很多战场上或是战场之外的规律,并将他们总结了下来。其中一个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做兵种相克理论。”
兵种相克理论出自美国著名军事历史学家阿彻·琼斯所著的《西方战争艺术》,乃是20世纪后期才完成的军事历史著作,这个理论在陈文那个时代的电脑游戏里得到了普遍的运用,诸如远程克近战、近战克突进、突进克远程之类比比皆是。
“我将历史上出现过的兵种分为四大类,即是重骑兵、轻骑兵、重步兵和轻步兵。这里的轻重并非披甲,而是他们在战场上负责执行的作战任务。”
“即是重骑兵持马刀、骑枪冲锋,轻骑兵持弓箭、投石索骚扰,重步兵持长枪、刀盾列阵进攻防御,轻步兵持弓箭、弩机、火铳、火炮作为火力支援。”
说到这里,李瑞鑫觉得自己模模糊糊的触碰到了陈文口中的理论的脉搏,只是依旧不太清楚罢了。
见李瑞鑫还有些迷茫,陈文想了想,说道:“这样说吧,两个骑兵,一个顶盔掼甲把自己和战马包得密不透风在阵前持弓箭射击,另一个则是人马皆一丝不挂持马槊冲锋,哪个是重骑兵?哪个是轻骑兵?”
听到这里,李瑞鑫恍然大悟。“自然是冲锋的是重骑兵,射击的轻骑兵啦。”
“回答正确。”说着,陈文微笑着双手拊掌,这李瑞鑫不愧是黄得功亲兵出身,对于军事的领悟能力很是不错。
“我所说的兵种相克理论就是在同等训练程度、军官指挥能力和平坦无干扰地形等理想条件下下,战场上会普遍出现的重骑兵克制轻步兵、轻步兵克制轻骑兵、轻骑兵克制重步兵、重步兵克制重骑兵的战场常态。”
听到这里,李瑞鑫呆若木鸡,呼吸越加的沉重起来。这些理论就仿佛在他的脑海里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