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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逢衢州交战正酣,处州清军的留守部队在得知明军撤离后便大着胆子把缙云县的县治——那座没有城墙的五云镇占了下来,对满清那边也算是收复了失地。
这个消息是明军拿下汤溪、渡过东阳江的第二天一早才传到巡抚衙门的,此前陈文在衢州不仅攻陷了龙游县,还将衢州府城包围了下来,而曹从龙的发动叛乱却导致了明军占领区的一座县城失陷,真不知道当时曹从龙会是一个什么样的面色。
除此之外,北线明军的总兵官尹钺和驻守安华镇的游击将军林忠孝严词拒绝了曹从龙的招揽,就连义乌和浦江这两个县的文官、驻军也没有参加这场叛乱,倒是让陈文感到了一些安慰。然而东阳县的守将刘成却选择了附逆,联想到罗城岩白头军原本就是在此人的防区,这个家伙参与叛乱的时间很可能还要更早上一些。
这个家伙不足为惧,只要他出现在东阳县驻军的面前,那些士卒就定然会放弃抵抗,这点信心陈文还是有的。
但是曹从龙在这半月的时间将府城积蓄的粮草、军需中的大半都运到了东阳县的玉山镇,试图以此作为进攻台州的前进基地,而且这里面还不乏有金华、汤溪、兰溪、武义以及东阳这几个县的夏税。
军无粮则散,陈文麾下将兵官吏人数近万,军中的用度更是大得惊人。若非有善后大借款强行进了一回大补的话,他绝对不可能组建起如此规模的大军在留守金华府的同时大举进攻衢州。眼下如果不能尽快将那些资源收回的话,只凭着这个农业生产必然会受到叛乱影响的金华府的税收,他根本不可能继续维持下去的。
除此之外,那一纸自行组建团练的军令也是个麻烦不断的大问题,问题甚至大到了各县尽皆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抗税现象。
抗税在明朝是很正常的事情,史书中记载颇多,但是这一次抗税的带头人却是那些组建了团练的士绅富户,使得整体的性质已经发生了转变,必须尽快压服各地才能将后遗症的程度降到最低。
这场叛乱已经不是拿下府城就可以传檄而定的了,陈文需要以各县的县城作为支点才能利用这支不足千人的平叛部队将整个金华府重新掌握在手中。
兰溪县地处衢江和东阳江交汇之处,顺流而下就是钱塘江,地理位置极为重要,陈文在前天就已经派陈国宝带着水营和近半的平叛部队沿着东阳江西进,只有将那里重新拿回到手中他才能放心收复其他各县。至于义乌和浦江以及北线的明军,陈文已经派人进行宣慰,就连东阳县那里也同样派出了信使。
但愿这几处能够平稳的实现权力回收,尤其是安华镇那里,因为根据情报显示,那里应该正在承受着杭州驻防八旗的攻击。(未完待续。)
第七十七章 铁壁()
明军在府城处决马进宝的前一天,金华明军占领区最北端的安华镇,防御工事的夯土外墙除了最南端那一面和靠近最南端的一部分城墙外,已经全部被清军轰塌。
自陈文帅军大举西进,接到了陈锦求援的金砺便动员了杭州驻防八旗一部以及抚标、提标全军越过钱塘江南下。然而等他们抵达诸暨之时,民间却在哄传明军在浦阳江上游修建水坝。
此时此刻,明军一面在衢州展开攻势,而另一面则在浦江县劳民伤财的修筑水坝,这种不合理的现象一下子就引起了金砺、田雄等清军将领的警觉,
浦阳江流域洪水灾害频繁,一向有着“浙江小黄河”的绰号,民间广为流传流传“沿江人家一夜穷”的民谣说的就是这里。一旦联想到这些,答案就显而易见了。
陈文麾下的这支明军从跟脚上来说是出自那支以军纪严明著称的大兰山明军,大兰山明军主力覆灭后,陈文的南塘营一家独大,但是于民无害的传统不仅保留了下来,而且还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
只不过,金砺、田雄这些狗汉奸却始终保持着做贼的人看任何人都是贼的心态,再加上安华镇以北的地区眼下还是清军的占领区,明军选择以水为兵的战术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可是想要从诸暨攻入义乌、浦江,不走安华镇——郑家坞镇这一条路的话,就必须走山区,对于他们带来的这支战兵近七千,辅兵倍之的大军而言又太不方便。于是乎,金砺只得顿兵于此,同时派出大批的探马去探明情况,以作好万全的打算。
接下来的半个月,经过了神经质一般的反复核实,金砺和田雄才知道修筑水坝的事情原本就只是谣言,是明军可以散播出来用以拖延清军南下进度的谎言。
得到了这个答案,气急败坏的金砺在得到了督标营已经被明军击退的消息后,再度从杭州抽调了一部分八旗军,只留下了固山额真刘之源带着一千杭州驻防八旗以及杭州城守协继续留守,而他则带着这支战兵已经接近八千的大军继续南下安华镇,试图在突破了夯土的堡垒后杀入义乌,实现围魏救赵,进而合围剿灭的战略意图。
夯土的城墙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攻了下来,可是当清军冲上城墙后才发现,城墙的内部还有一座造型怪异的堡垒,而他们在城墙上只能作为内部堡垒的靶子。
勉强坚守了一个时辰,金砺和田雄在发现实在没有任何意义后只得放弃了城墙。可是他们刚刚撤下了城头,明军就再度杀了上来。
那里的地形实在不利于大军展开,清军只得再度与明军争夺城墙,试图在拿下后将其焚毁。结果清军的攻城部队刚刚再次与明军展开争夺战,负责预警的探马就传来了警报——有一支明军出现在了清军的侧翼,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从矿亭一带经短途的山路绕到清军侧后的。
因为实际情况不太清楚,金砺只得暂缓了攻势,派出负责掩护侧后抚标营前去迎战,结果作为先头部队的抚标右营几乎是一见面就被那支明军轻松击溃,甚至连还手的能力也没有哪怕一点儿。
这支抚标右营在去年还是杭州城守协的地方绿营,战斗力和从定海总兵标营抽调来的抚标左营相比都要弱上不少,可是连拖延时间都做不到也确实是吓了金砺一跳。所幸的是,这一次短暂的交锋也让金砺搞明白了对面明军的番号,打出的旗号竟然是金华明军的东阳营。
既然是在号的战兵营,那么抚标右营不是对手也没什么不正常的。可是等金砺放弃了继续攻城,转而集结大军准备聚歼这支明军的时候,却发现明军已经撤军了。
于是乎,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金砺便开始了在焚烧、炮火、放崩夯土城墙以及应对明军的骚扰的过程中度过,直到前天彻底将利于攻击的扇形面上的土墙全部彻底轰塌并清理完毕,而清军可以利用兵力优势来围攻内部堡垒才算是一个结束。
休整了一日,大军按照计划在今天攻城,可是经过了这几天的观察,金砺却发现土墙内的明军堡垒和这个时代的其他堡垒截然不同,而是以着大致相同的角度凸出了几个角。如果他能够对印度教、犹太教,亦或是对几何以及西方军事发展有所涉猎的话,那么他应该能够认出来这分明是一座按照六芒星的形状修筑起来的棱堡!
只可惜,金砺和田雄既不知道什么叫做六芒星,对于棱堡这种出自泰西的新鲜事物也没有丝毫认识。虽然感觉不太对劲,甚至意识到了一定程度的威胁,但是围城战已经进行到了现在这个份上,今天的围攻自然也是势在必行的。
永历六年六月十二的一早,马进宝还没有从关押他的大牢里出来,金砺和田雄便指挥着由杭州驻防八旗大部以及提标营组成的大军出现在了安华镇棱堡的北面,对其形成了扇形包围状态,而抚标营则由抚标左营游击常进功率领继续掩护清军的侧翼。
杭州驻防八旗和提督标营出动的兵员数量几近相同,不过汉八旗军怎么说也是大清皇帝的奴才,此番攻城的主力自然还是有提标营来担任,对此即便是提标营的主帅田雄也没有感到丝毫不对。
自从近两年前的那次围剿四明山,提标营在左营几乎全灭的情况下通过内部调整和招募兵员的方法进行了重建,后来的舟山之战后又分出了一部分随巴成功组建舟山协而后进行了补充。总体而言在战斗力上即便有所下降,也是微乎其微的。若是算上重建的左营中有一个守备的兵力是转而按照戚继光的操典进行训练和组编的,那么一正一负下来反倒是得到了一些提升。
大军形成了合围,而安华镇棱堡外围也没有护城河、矮墙、木桩之类的防御设施。仅仅是稍作整队了片刻,田雄就命令那些辅兵推着打造好的冲车、巢车向前,而提标营的战兵们也抬着云梯缓缓前进,等待着这些攻城器械分散了守军的一部分注意力后就可以蚁附攻城了。
安华镇棱堡的高台上,作为守将的游击将军林忠孝遥望着远处的清军部署。
原本在大兰山上作为镇抚兵期间他曾经因为在刑罚时多抽了一鞭子引发了陈文亲自受刑以明军纪的时间,这一次的教训不仅导致了他在随后的扩编期间被顾守礼降级使用,也使得这个平日里以老实厚道著称的低级军官在内疚的同时更加认真的对待上司下达的每一项命令。
无论是平日里的训练、军纪,还是与鞑子作战,甚至包括陈文对各级军官的扫盲中他也是竭尽全力的去完成这项“军事任务”,从未有过丝毫懈怠。也正是这个原因他才会被陈文选定作为至关重要的安华镇棱堡的守将,而非在其他人看来的那个镇抚兵出身。
遥望着远处,清军的巢车和冲车已经在辅兵的推动下缓缓前进,棱堡外的地面上有一些凸起,那些是用来给堡内炮兵测距的坐标,在军官们的提示下,林忠孝并没有急着命令开火。这源于自述职以来他便倒背如流的棱堡守卫操典,这项操典日后还会进行修改,但是对于现在的他而言却是金科铁律。
战场上,清军的冲车和巢车始终在缓缓前进,直到清军的巢车全部越过了明军的标记,堡垒的炮兵阵地上那几门红夷炮便率先开火,目标便是那些巢车。
依仗着那些标记,明军的红夷炮并没有出现射程不足的现象。不过第一轮的射击由于距离甚远,所以效果并不是很好,仅仅命中了一辆巢车,甚至还没有将其摧垮,足以继续前进。
清军火炮的还击下,短暂的复位、重新装填后,明军主阵地的红夷炮在清军的瞠目结舌之中再度开火……
清军的大帐下,金砺与田雄对视了一眼,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刚刚的瞬间,随着明军第二轮炮击的开始,一连三辆巢车被当场击毁,上面的射手不是率先跳了下来,就是随着倒塌的巢车一起落在了地上。
此刻双方距离起码还有两百余米,这样的射程十有八九是红夷炮造成的。其实红夷炮到也不算可怕,杭州驻防八旗也是有的,而且清军的火炮刚刚也进行了反击。只是距离甚远,再加上由下向上射击,几乎不是打在了城墙以及地面上,就是不知道飞到了哪里。
然而,两者仅仅是稍微一进行对比,明军炮手的复位、装填速度仅仅是略微慢上一点儿,而且在试射后的这一次射击命中率也颇为惊人,这些无一不加剧了金砺的不安。
杭州驻防八旗现在还是由汉八旗组成,而汉八旗的前身乌真超哈在清军中的定位就是炮兵。虽说现在的汉八旗军已经不仅仅是那支“重兵”了,但炮兵却是他们最大的依仗。这支明军明明是出自那支名为大兰山明军的义军,其中的绝大多数士卒当兵吃粮连一年都不到,就算这些炮手都是老兵,在炮击间隔和命中上已经接近了他麾下的这些自天启、崇祯朝就开始当兵的炮手却还是让人非常的无法置信。
“这支明军的训练强度一向是高得吓人,只是没想到竟然会提升得如此快。”
金砺知道,田雄的部下在四明山曾经与这支明军进行了一场大战,其结果却让人跌破了眼镜。为此田雄曾经大力的研究过这支军队的主帅以及军队的构成、训练以及作战方式,后来更是安排了一个守备的提标营复制其战术,所以对他们的了解远胜于其他清军将领。
而此时,伴随着田雄从口中吐出了这句不可思议,清军的大批冲车也进入到了明军佛郎机炮的射程之内。刹那之后,明军的堡垒上一连串炮声响起,数十枚炮弹自硝烟和火焰中喷射而出,瞬间就将清军冲车行进的路线覆盖开来。
一辆辆冲车被轰塌在地,无法继续前进,那些冲车下的清军但凡活着的便开始向其他没有受到攻击的冲车转移。而此时,明军的火铳手和弓箭手们也纷纷瞄准了进行射击。
巢车和冲车继续的行进中,明军射手意在杀伤那些失去了保护的清军,而清军要在活下来的同时继续前进,抵近到城下。于是乎,侥幸逃过一劫的清军也开始和城头的明军射手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戏。
每当一辆冲车被击毁,除却那些失去了移动能力或是直接被炮弹余威射中的清军外,大多数的清军都会选择在第一时间离开那些随时都有可能倒塌的攻城车,但也有一些老兵却没有那么着急,而是等待着那些因为畏惧而冲出去寻找新掩体的清军承受了一轮明军的射击才会趁着装填、上弦的空档续足了气力向目的地跑去。而城头的明军则只是按照军官的命令选择目标射击,如此一来倒是有一些经验更为丰富的清军老兵逃过一劫。
战场上的哀嚎声较之刚刚巢车接连被轰塌时已经越加的大了起来,不过这种程度的火力金砺却并非没有见过,至少当年在辽西攻打大凌河、锦州甚至是宁远时,那里的关宁军的炮击强度可是要大得多的。
战场上的时间飞速行进,清军不可能始终忍受着明军的射击。当第一辆巢车进入足以攻击到城头的射程,并开始压制明军的射手时,尾随其后的清军战兵在鼓声响起的瞬间纷纷大声呐喊着冲向城下。
清军的巢车与明军的城墙几近平行,上面的清军射手在进入射程后登时对明军进行了强有力的干扰,而明军在遭受到了切实有效的还击后也纷纷选择将目标改为巢车上的射手,就连一部分佛郎机炮也被明军抬了起来,卡在垛口上进行还击。
堡垒针对城下的射击力度进入了下滑的区间,清军的军官们对此显然经验十足,连忙指挥那些已经在鼓声中呐喊着冲锋的清军战兵在抵近城下后支起云梯登城。
攻城的清军主要是来自于徐磊曾经效力的提标右营,近千人呈多梯队发起如潮水般的攻击,而明军的棱堡之中不过只有数百人罢了。
然而,就在清军的云梯开始搭在城头之时,随着林忠孝的一声令下,守城的明军开始分为几个部分:大多数的炮兵则继续轰击清军正在行进的巢车和士卒;一部分继续攻击那些巢车,以防止清军的射手造成更大的伤亡;另一部分则开始按照正常的守城模式开始转而攻击那些使用云梯登城的清军,以解除这一方面的威胁;而最后的一部分则利用六芒星形状的棱堡突起部之间存在凹槽的特点转而攻击在对面城墙上登城的清军。在这个时代技术水平下,真正意义上实现了立体化防御。
此时此刻,有史以来第一次在中国战场上面对到棱堡的清军和同时代的西方士兵出现了同样的困惑。
一方面,他们在登场的同时要经受传统意义上的守军的进攻,而另一方面,对面城墙的守